第40章 接受招安(1)

　　回头继续说宋江带人袭击海州之事。

　　放眼处，远处海州城隐隐可见，李逵早已按捺不住，摩拳擦掌地说：“兄弟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就要到了，准备好抄家伙。”

　　宋江却沉得住气，他凝望着远处的城池，问道：“海州城是谁在把守？”吴用道：“大哥，兄弟派人侦察过，据说是张叔夜。”

　　“哦。”宋江眉头一拧，道：“听闻张叔夜治兵有方，是位将才，看来今日必是一场血战。”

　　“大哥休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管他什么张叔夜，李叔白，只要碰上俺铁牛，不出三斧子便砍下他的脑袋。”李逵在旁吼着，声如雷鸣，几乎连海浪声都压下去了。

　　宋江摇摇头，环视吴用等几人，问：“你们谁听说过张叔夜的故事？”卢俊义道：“兄弟在京城时，倒是听说过一些。”宋江道：“卢员外可讲来听听。”卢俊义道：“那张叔夜本是江西人氏，他的曾祖张耆，官拜侍中。宋真宗还是襄阳王时，张耆在府中当差。由于张耆这层关系，张叔夜被封为兰州录事参军。在兰州任上，张叔夜秣马厉兵，演练阵势，将士常常数十日不卸甲，羌人闻其名而不敢入侵。这些年，其曾在襄城、陈留、安肃军、舒州、泰州等地为官。大观中期，其被推荐为库部员外郎、开封少尹，后又赐进士出身，迁右司员外郎。后来，他的同宗兄弟御史张克公弹劾蔡京，蔡京迁怒张叔夜，把他贬到西安去了，不久前才召为秘书少监，擢中书舍人、给事中。由于蔡京当朝，吏治混乱，张叔夜上书陈述弊端，被徽宗封为礼部侍郎。至于张叔夜为什么到了海州，小弟也说不清了。”

　　宋江看看李逵，道：“铁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叔夜并非泛泛之辈，且不可轻敌。”李逵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没有将张叔夜放在眼里。

　　宋江道：“张叔夜既然被蔡京猜忌，蔡京自然不会容他呆在京内，看来，他是被蔡京赶出来的。”

　　宋江猜的不错，张叔夜奉命招降宋江，确实是蔡京暗中向徽宗推荐的缘故。不过，蔡京没有想到，他的推荐确实是正确的，张叔夜是一位有勇有谋的人才。

　　船离海岸越来越近，宋江隐隐有一股忧虑。他问吴用：“兄弟，如果你是张叔夜，会不会在海岸上设防？”

　　吴用道：“按理，张叔夜应该派一批人马守护在岸边，除非他确实没有得到咱们要进攻海州的情报，只是……无论如何，海岸上应该有警哨才对。”李逵道：“两位哥哥太多虑了，他张叔夜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知道咱们从海上进攻？”卢俊义也道：“是啊，或许张叔夜将所有的兵士都调到正面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咱们会从海上出兵。”宋江点点头，道：“但愿吧，果真如此，那就是天助我梁山义军了。”

　　船队继续前行，岸上的岩石已经清晰可见，而且岸边仿佛正有一个小市场，熙熙攘攘，围着几百号商农。

　　宋江放眼望去，发觉岩石后似有兵器的反光，暗道不好，喝道：“众位兄弟，暂停进军。”

　　无奈，宋江的手下见岸上有市场买卖物资，哪里还肯停下，纷纷鼓噪着，船只不但未停，反而前进的速度更快了。宋江无奈，只好吩咐吴用等人提高警惕，众船只成衔接之势。过了一会儿，船靠了岸，义军们跳下船来，向岸上跑去。

　　等义军全部上了岸，折可大、折可求的伏兵掩杀过来，“市场”上的“商农”也都扯下衣服，露出官兵的服饰，抽出刀枪，与义军战在一处。而此时，赶死队的人马也通过了义军的阵地，直杀到大船上，纷纷掷出火炬，向船上扔去。火光一起，宋江吓坏了。如果船只被毁，他们如何撤退？宋江手持单刀，眨眼间砍翻了十几个官兵，待要去夺船只，却被敢死队的兵士围了起来。

　　宋江大喝一声：“兄弟们，快想法灭火。”

　　梁山兄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扑向船只。只可惜，张叔夜手下的敢死队摆成了一个坚固的铁桶阵，再加上其他官兵的冲突，宋江的义军顿时被隔成了十几股。

　　大火越燃越旺，船只上的桅杆相继“噼啪”而断。就在这时，张叔夜亲率大军从城内杀出，义军被层层包围了起来。

　　眼看船只全被烧毁，撤退无望，李逵板斧抡圆了，吼道：“兄弟们，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半，杀吧。”

　　梁山兄弟虽然英勇，但是官兵人数众多，而且，不断地变换阵势，宋江兄弟左突右冲，始终无法逃出阵外。双方刀来枪去，尸体躺满了沙滩，血液染红了海水。

　　大战持续了三个时辰，义军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宋江三十六兄弟及几百义军。

　　张叔夜站在一块岩石之上，向宋江等人喊话：“宋头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之战，大局已定，以本府看，尔等就不要再作困兽之争了。”李逵大怒：“姓张的，你施诈，把爷爷等困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汉。”张叔夜并不动怒：“这位是‘黑旋风’李逵李壮士吧？想必你也听说过‘兵不厌诈’这句话。”

　　“呸，有本事你接铁牛爷爷三板斧试试。”说着，李逵刷刷刷，接连砍翻几名官兵。

　　“匹夫之勇，难成大器，昔日楚霸王项羽勇冠三军，神威无敌，又怎么样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不争的事实。”

　　花荣搭弓在手，一箭射向张叔夜。箭去如电，眨眼便到了张叔夜的眼前，谁知，张叔夜头一低，将箭躲过，然后笑道：“看来这位便是有‘小李广’之称的花荣花大侠了。”

　　花荣冷哼一声，抬手射杀了三名官兵。

　　折可求奋身跃到宋江身边，一刀砍去。宋江虽然武艺出群，但是，毕竟疲惫不堪，折可求是一员勇将，可冠三军，只见他刀交左手，右手猛地抓住宋江的腰带，将他生擒了过来。

　　折可求将其提到张叔爷身边，冷冷地道：“快下令让你的兄弟投降。”

　　宋江沉吟未语。

　　张叔夜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方腊的叛军已成气候，中原大地战火纷纷，民不聊生，各位如愿意起兵平叛方腊，本府定会保全你们，不但没了草寇之称，还会被朝廷重用，光宗耀祖，如果一味顽抗下去，不但性命不保，还会留下一世骂名，宋头领，你是个聪明人，想必明白本府话中的意思。”

　　宋江见晁盖、关胜、史进、柴进、刘唐、张青、杨雄、董平、解珍、解宝、朱仝、穆横等兄弟都受重伤，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其他兄弟，或多或少也挂了彩，众义军已经被逼到岩石群中间，再斗下去，势必全军覆没，因此，宋江喊道：“众兄弟住手。”

　　张叔夜见宋江下令住手，手一摆，官兵呼啦一下退出阵外。

　　众义军都杀红了眼，好多人手脚已经机械运动了，官兵退开后，他们收势不住，踉跄着，有不少人栽倒在地上。

　　宋江叹道：“各位兄弟，想当初我们被迫扯起义，是受近了地方赃官的压迫，没有了生存之路，现在，方腊带兵乱国，中原大地血流成河，百姓背井离乡，我等不如听从张大人之说，为国家做点事。”李逵道：“宋大哥，你我兄弟结拜之时，是怎么说的？皇帝昏庸，咱们正可杀尽贪官污吏，为民除害。”其他兄弟也纷纷道：“是啊大哥，咱们还是自由自在来得痛快，为什么要替朝廷做事？”宋江摇摇头，道：“各位兄弟还记得咱们起义时的旗帜吗？‘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谁是天？天就是朝廷，固然，万岁一时贪恋玩乐，让奸臣当道，但是，现在国难当头，外有辽兵虎视耽耽，内有方腊烧杀枪掠，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还放不下一己之怨，哪还称得上真正的义士？古往今来，真正的义士就要为国为民，大丈夫死也要死得其所，现在，不是兄长贪生怕死，而是这样死得不光荣，不理智。”宋江一席话后，众兄弟都低下头，纷纷道：“愿随同兄长。”

　　宋江答应了张叔夜的条件，欲与众兄弟往京城拜见徽宗。张叔夜不敢做主，于是上奏徽宗定夺。徽宗本来听说宋江投降心中大喜，但又看到奏报，身上一哆嗦。心说，那宋江等三十六人可是个个英雄了得，都有一身高深的武功，要是谁看着自己不顺眼，突然来上一拳，那还了得，于是下诏让宋江等人短暂休整，然后赶赴童太尉帐下听令。当时，童贯正在兴兵讨伐方腊。

　　宋江等人见连京城都不许进，有些失落。

　　再说方腊。

　　早在誓师会上，方腊就义愤填膺地揭发朝廷的昏庸和无道：“现如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吾等所赖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无锱铢遗……独吾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不可得。”

　　方腊提出鲜明的政治口号和主张，带领义军杀贪官污吏，主张实现真正的平等。方腊的起义赢得了四方贫苦百姓的支持和拥护，很快就聚集了十万大军。方腊自号圣公，改元永乐，设置了偏裨将，以巾饰区别，自红巾而上，分为六等。

　　至十二月二十九日，方腊义军占领杭州，发展到百万左右。占领了江苏、浙江、安徽、江西等地的六州五十二县。当时，苏州石生、湖州陆行儿，剡县裘日新，仙居吕师囊，永嘉俞道安，婺州东阳霍成富，灵山朱言、吴邦等也揭竿而起。再加上已被义军攻克的婺州、衢州、处州等地，方腊已隐和徽宗形成隔江对立的局面。

　　义军势力越来越大，在徽宗的委派下，童贯点起十五万官兵，大将刘延庆为前路军元帅，王渊、韩世忠等将领为先锋，对方腊义军开始了镇压。

　　刘延庆派王渊带五千官兵先行。这一日，王渊遭遇了方腊手下“八大天王”之一枢密吕师囊。吕师囊手中有一杆丈八蛇矛，号称有张飞之猛。吕师囊哪里将宋军看在眼里，倒提蛇矛枪，策马来到阵前，向对面望去，只见对面齐刷刷站着数千兵马，为首的有一员大将，大约四十六七岁，颌下短须，金盔金甲，外罩黑色的披风，胯下枣红马，手中一柄开山大斧，威风凛凛，像天神一般。在金甲将领的身边，有一员白袍将士，大约三十来岁，相貌俊朗，气宇昂扬，座下白龙马，手持盘龙银枪，英气逼人。

　　吕师囊将矛向前一指，喝道：“来者是谁？”

　　那金甲将领道：“本将王渊。”说着，他又朝身边的白袍将士一指，道：“此乃副将韩世忠。”

　　吕师囊长矛空中一挥，轻蔑地说：“都是无名之辈，谁来受死？”

　　韩世忠见吕师囊口出狂言，提枪便冲了上来。，韩世忠来得好快，那匹白龙马像旋风一样，眨眼飞至吕师囊马前。吕师囊双手握矛，朝韩世忠的马腹扎去。韩世忠一提马缰绳，那匹马突然跃在空中，马蹄向吕师囊它来。吕师囊吓了一跳，慌忙将马一拨，还没等定下神来，韩世忠抬枪便刺。吕师囊惊慌中头一低，堪堪躲过了那杆枪，但是，头皮一凉。吕师囊伸手一摸，手上粘粘的，居然满把的血。

　　吕师囊好不吃惊，哪里还敢再战，圈马便逃。王渊将手一挥，大军随后掩来。吕师囊连城池也不敢回了，绕城而去，逃向了苏州。

　　当时，苏州由方腊的弟弟方七佛镇守。城上兵士见有人骑马而来，搭弓在手，喝道：“来者是谁？报上名来。”吕师囊勒住战马，喘息了几口，才向城上喊：“我乃仙居吕师囊，快去禀报方将军，就是官兵杀来了。”

　　有兵士去报了方七佛。方七佛听说吕师囊来了，心知是吃了败仗，于是亲自登上城楼，见果然是吕师囊，便让人开了城门，放他进来。吕师囊一见方七佛便拜。方七佛道：“吕枢密，瞧你这副狼狈的样子，是不是刚和官兵交过手？”

　　吕师囊道：“方将军，官兵太神武了，您快做好准备吧？他们马上就要杀到了。”

　　方七佛冷笑道：“吕枢密，你说本将应如何准备，是弃城而去吗？”

　　吕师囊一愕，道：“官兵势力强大，躲一躲也是可以的。”

　　“大胆。”方七佛道：“你守城不利，失我神威，又妖言惑众，涣散军心，不杀你不足以警众，来啊，给我拉下去砍了。”

　　左右赶紧劝告，说吕师囊毕竟是投奔而来，如斩了，恐引起其他义军恐慌。方七佛便给吕师囊五千人马，让他出城待敌。

　　傍晚时，官兵赶到，先行部队仍是王渊的人马。由于天黑，王渊看不清苏州城的情况，见城下驻扎着一批人马，不敢贸然进攻，吩咐将士列阵安营。

　　第二天清晨，王渊带着韩世忠、辛兴宗来到阵前，往对面一看，见旗帜上写着斗大的“吕”字，心知乃吕师囊，便让人前去叫战。吕师囊心悸，不敢出战。

　　方七佛在城上见了，大怒，带着手下八大金刚出城而来。那八大金刚分别是飞龙大将军刘赟，飞虎大将军张威，飞熊大将军徐方，飞豹大将军郭世广，飞天大将军邬福，飞云大将军苟正，飞山大将军甄诚，飞水大将军昌盛。个个英勇了得。

　　方七佛斥退吕师囊，策马来到两军阵前，蔑视地看了王渊一眼，道：“阁下兵临苏州，是欺我方七佛如吕师囊吗？”

　　王渊听闻方七佛乃方腊手下第一员大将，嘱咐韩世忠不要轻敌。韩世忠轻笑一声，一提缰绳，缓缓上前，用枪一指，道：“谁出来受死？”

　　飞水大将军昌盛提刀奔了上来，口中喝道：“小子看刀。”

　　韩世忠一拍马的屁股，战马奔向昌盛，只一枪便将昌盛挑于马下。好快的枪法，再看昌盛，大刀还只抡到一半呢。

　　韩世忠一枪刺敌，震慑了方七佛。退在城下的吕师囊居然有一种报复感，心说，好啊，让你的人也尝尝韩世忠的厉害。

　　韩世忠刚圈马回来，方七佛身边已窜出一马，马上人满面黝黑，身材高大，手中两柄铁锤，正是飞豹大将军郭世广。马未到，铁锤已如泰山压顶之势砸下。韩世忠知道对方力大锤沉，不便用枪去磕，灵机一动，策马回头便走。郭世广不知是计，收锤便追。两匹马眼看追了个马首碰马尾，韩世忠猛然一个回身，一枪刺穿郭世广的心窝。

　　方七佛连失两将，心中悲痛，两手一挥。剩余飞龙大将军刘赟等六将，一齐围上。韩世忠独战六人，三十回合后渐感吃力。这时远处马声鼎沸，尘土翻滚，只见有无数的官兵扑了过来。原来，童贯与刘延庆已经会合，率大军赶了上来。

　　韩世忠见援兵已至，精神大震，啪啪啪连刺六枪，枪枪奔向六将的要害。刘赟等人纷纷后退，然后又一涌而上，都抱有立毙韩世忠的想法。

　　韩世忠渐感压力增大。忽然，远处有雕翎之声，只见援兵中一员白衣将士，搭弓在手，一连射出六箭。那六箭来势如电，分射刘赟等人。

　　其中刘赟、张威、徐方、邬福，堪堪躲过，而苟正和甄诚措手不及，栽于马上。刘赟等人刚一愣间。只见四匹马飞驰而来，马上有人喊道：“杀鸡焉用宰牛刀，韩将军暂且休息，看我兄弟的。”

　　那四匹马眨眼即至。韩世忠也觉疲惫，圈马退了下来，再回头看时，四人已与刘赟、张威、徐方、邬福捉对战在一起。官兵四将中有一员大将，面如银盆，长眉凤目，颌下三绺胡须，手中一杆长枪，其枪法多变，威力惊人，竟似不在韩世忠之下。只两回合，便刺倒邬福，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径直回来，似乎认定已方的兄弟稳操胜券。

　　果然，另外一员大将，手持青龙大刀，仿佛关王爷重生，威风凛凛，三刀过后，砍倒了刘赟，也和长眉凤目的将士一般，圈马归队。方七佛手下八大金刚转眼只剩下了张威和徐方。张威和徐方哪里还有斗志，心有灵犀般双双拍马要逃。而这边的两员将士拍马赶上，其中一人手持狼牙棒，撒手掷出，撞在徐方的后心，栽到马下，正瞧落在另一青衣少年的马下。那青衣少年手持短刀，只因兵器上逊色了一些，够不到张威，于是拿栽倒的徐方出气。只见青衣少年跳下马来，一刀砍下徐方的人头，复跳上马来，再想去追张威，张威已经逃出十几丈外来不及了。这边众将正在惋惜，突然弓弦之声响起，只见刚才的白衣将士举弓在手，嗖嗖射出两箭。一箭将张威射于马下，一箭却射向方七佛。方七佛正在悲痛和惊愕间，猛然面前银光闪动，吓得他忙俯身趴在马上，那一箭射死了身后一员兵士。方七佛毫不惊骇，拨马就逃回了苏州城，坚守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