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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相国》 作者:王跃文

三十二

T.xt.小..说...天.堂

老太爷仍是没有吱声。陈廷敬赶紧摸摸爹的手,再试试鼻息,顿觉两眼一黑,五雷轰顶。原来老太爷已经去了。陈廷敬喊了声爹,失声哀号起来。

 

陈家这等门第,老太爷的丧事自是风风光光。山西巡抚终于探得准信儿,陈廷敬此番回家并没有获罪,只是皇上着他暂时避嫌,日后仍旧要起复的,便送来

 

奠分银两千两。知府、知县都是看着巡抚行事的,也都送了赙银来。衙门里送赙银,虽说是官场规矩,若依陈廷敬往日心性,断不会收的。他现在早想明白

 

了,场面上的事情,总得给人面子,凡事还是得依礼而行。

 

夜里,一家人围坐着守灵,说起老太爷怎么走得这么快,真是天意难测。陈三金说:“老太爷就这么无病无灾地去了,家里又是男孝女贤,老人家是个全福

 

之人啊。”

 

陈廷敬说:“老人家好像知道自己要走了,洗了老半日的澡,洗得干干净净。只是爹一直担心我出了事,走的时候也不放心。我真是不孝!”

 

淑贤说:“老爷就不要怪罪自己了,您也是一片孝心才瞒着爹的。再说了,您也并没有犯事,真是皇上恩准您回家的。”

 

陈廷统此时远在贵州,陈豫朋尚在京城。廷统那年被放知县,先在安徽,再到江西,后来又到了贵州,越放越远。豫朋四十日之后回到家里,廷统赶到家已

 

是两个多月了。直等到孝子们都到齐了,方才择了吉日,把老太爷同老太太合葬了。陈廷敬丁母忧时,已在紫云阡修了座墓庐。安葬了老太爷,陈廷敬便住

 

进了墓庐,终日在此修订《明史》,青灯黄卷,一晃就是两年。

 

一日,陈廷敬在墓庐修编《明史》,家人跑来报信,说是宫里来人了。陈廷敬吓了一跳,忙同大顺赶紧下山。匆匆进了院子,见阖家老小都已等在那儿了。

 

原来是张善德和傻子带着四个侍卫,正坐在客堂里喝茶。陈廷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张善德和傻子来了,忙上前见礼,问道:“张公公、傻子,你们怎么来了

 

?”

 

张善德笑笑,脸色飞快庄敬起来,宣道:“陈廷敬接旨!”

 

陈廷敬慌忙跪下。张善德宣道:“皇上口谕,陈廷敬离京已快两年,朕有些想他了。朕这次西巡,想去他家里看看。钦此!”

 

陈廷敬连忙叩头道:“臣感谢皇上恩典,臣将率阖家长幼,惶恐迎驾。”

 

陈廷敬领完旨,又招呼张善德等坐下喝茶,问道:“皇上这会儿到哪里了?”

 

张善德说:“皇上正从太原往您家来呢,最多后日就到了。”

 

陈廷敬甚是惊慌:“如此仓促,廷敬什么都没准备啊!”

 

张善德道:“不妨事的,皇上简朴惯了,又是在老臣家里,凡事以舒服自在为要。我们也得走了,陈大人您预备着接驾吧。”

 

陈廷敬道:“我不敢留您了,怠慢了。”

 

大顺早预备好了程仪,张善德等自然是要推辞会儿,最后只得收了。

 

送走张善德等,阖家老小齐聚到客堂里听陈廷敬训话:“皇上驾临,是对我陈家莫大的恩宠。务必要小心侍驾,不可有半点儿差池。大小事务,都由陈三金

 

总管。陈三金有不明白的,只管问我就是。”

 

陈廷敬正说着,家人又报巡抚衙门来人了,正在花厅里候着。陈廷敬只得搁下这头,赶去花厅。官差见了陈廷敬,忙起身行礼:“在下拜见陈大人!”

 

陈廷敬请官差坐下,吩咐上茶。官差道:“巡抚吴大人正在驾前侍候,特意派在下来请陈大人示下,嘱在下带了两万两银子来,巡抚大人说还可以派些人来

 

听陈大人差遣。这是巡抚大人的信。”

 

陈廷敬看了信道:“谢你们吴大人。银子我收下,这里人手够了。皇上一贯简朴,也费不了多少银子。”

 

官差道:“在下这就回吴大人去,告辞了!”

 

陈廷敬道:“您请稍候,我写封信回复吴大人。”

 

陈廷敬很快写好回信,交官差带上。大顺又依礼送上程仪,官差千恩万谢地收了。

 

一日两夜,陈家老小忙着预备接驾,都没合过眼。圣驾要来那日,陈家所有男丁于五里之外官道露立通宵。天明之后,陈廷敬早早的派人飞马探信,不停地

 

回来报告消息。到了午后,终于探得准信,圣驾就快到了。陈廷敬马上派人回去告诉女眷们,这边忙按长幼班辈站立整齐。

 

远远的看见圣驾浩浩荡荡来了,陈廷敬忙招呼兄弟子侄们跪下。猎猎旌帆处,瞥见皇上坐着骡子拉着的御辇,慢慢近了。

 

陈廷敬起身低头而进,走到御辇前跪下,道:“臣陈廷敬恭迎圣驾。”

 

皇上没有下车,仍坐在车上说话:“廷敬,一别又快两年了,朕怪想你的。起来吧,朕去你家看看。”

 

陈廷敬谢恩而起,道:“欣闻我皇驾临,臣阖家老小感激涕零。”

 

皇上望望不远处跪着的陈家老小,道:“大家都起来吧。”

 

陈廷敬便叫兄弟子侄们起来。大家起了身,又沿着路旁跪下了。这自然都是陈廷敬事先交待过的。

 

皇上见路上尽铺黄沙,便道:“廷敬,朝廷还在打噶尔丹,银子并不是多得花不完了。朕这次西巡,不准下面搞什么黄沙铺道的排场,怎么到了你家门口,

 

铺起黄沙来了?”

 

陈廷敬回道:“启奏皇上,臣没有花衙门的钱,也没有花百姓的钱,只是臣全家老小表表忠心而已!臣依循古制,黄沙铺道,不曾知道皇上有这道谕示。”

 

皇上点头道:“朕不怪你。你们陈家忠心可嘉,朕很高兴。”

 

圣驾继续前行,陈廷敬这才瞥见索额图、徐乾学、高士奇等都在侍驾,彼此递着眼神打了招呼。到了中道庄,皇上下了车,换上肩舆。到了陈家大门口,皇

 

上下来步行。

 

皇上把陈廷敬叫到身边,说:“朕这次西巡,是为部署明年打噶尔丹。噶尔丹无信无义,弄得回疆干戈四起,生灵涂炭。”

 

说话间进了为皇上预备着的院子。陈廷敬奏道:“皇上,臣家实在寒伧,这个院子,皇上将就着住几日。”

 

皇上抬眼四顾,说:“这里很好,廷敬就不要讲客套话了。朕早就听说了,你陈家世代经营百多年,方有今日富贵。勤俭而富,仁义而贵。治家如此,治国

 

也应如此。”

 

陈廷敬放下心来,说:“只要皇上在臣家里能住得舒坦,臣就心安了。”

 

皇上又叫过山西巡抚,道:“陈廷敬在朕身边多年,朕至为信任。无论他在不在家,你这做巡抚的,都要多来他家里看看,体现朕的关爱之心!”

 

山西巡抚叩头领旨。陈廷敬却道:“启奏皇上,臣告老在家,便是一介布衣,不应让地方官员操心。臣若在朝,家里人也不应同地方官员往来,免得臣有干

 

预地方事务之嫌。”

 

皇上笑道:“廷敬是个明白人,但朕派员存问老臣,这是朕的心意。好了,这些暂不说了。廷敬,把你家老小都叫过来,朕瞧瞧他们!”

 

陈廷敬命人赶快把全家男女长幼引来见驾。一家人其实早就在别院候着,没多时就挨次儿低着头进来了。皇上已在龙椅上坐下,陈廷敬率阖家老小叩拜,陈

 

廷统、陈豫朋、陈壮履等通通报了官职、功名。

 

皇上道:“陈家自我朝开国以来,读书做官的人出过不少,可谓世代忠臣。而今有陈廷敬朝夕在朝,日值左右,朕甚是满意。陈廷敬还在丁外忧,朕本不该

 

夺情,但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朕想让你尽早还京。”

 

陈廷敬拱手奏道:“启奏皇上,臣孝期未满,还京就职,于礼制不合呀!”

 

皇上说:“你没见我把徐乾学、高士奇都召回来了吗?朕命你回京,补左都御史之职!”

 

陈廷敬只好口称遵旨。皇上又说:“陈廷统,朕记得你当年被奸人所陷,担了罪名。朕准你还京任职,仍做郎中吧。”

 

陈廷统意外惊喜,叩头不止。

 

索额图在旁插话道:“启奏皇上,兵部武库清吏司有个郎中缺。”

 

皇上便道:“可着陈廷统擢补!”

 

陈廷统再次叩头谢恩,涕泪横流。

 

这时,索额图奉命宣旨:“奉天承运,皇上制曰:尔陈廷敬品行端凝,文思渊博,历任吏户刑工四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并值经筵讲官,勤勉廉洁,任

 

职无愆。国家表彰百官,必追祖德。诰赠尔之曾祖陈三乐从一品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刑部尚书;诰赠尔祖父陈经济从一品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吏刑二部

 

尚书、都察院掌院事左都御史;诰赠尔父陈昌期从一品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吏刑二部尚书、都察院掌院事左都御史!”

 

皇上兴致极好,待陈廷敬谢了恩,便登上陈家城楼了望。望见远处有一高楼兀立,好生奇怪,问道:“那是什么?”

 

陈廷敬回道:“那是河山楼,建于明崇祯五年。当年从陕西过来的土匪到这里烧杀抢掠,臣的祖父、父亲率家人仓促间建了这座河山楼,救下村民八百多人

 

。后来,为了防止土匪再度来犯,就修了这些城墙。”

 

皇上笑道:“你陈家不光善于理财,还懂兵事啊!明年朕亲征噶尔丹,你随驾扈从!”

 

陈廷敬谦言几句,俯首领旨。

 

一晃就是十几年,有日皇上在漪清园同臣工们商议河工,道:“苍天无情,人生易老。朕打噶尔丹整整打了八年,打得朕都老了,总算消除了回疆之乱。现

 

在朕最为担心的就是河工。国朝治河多年,亦多有所成。河督张鹏翮进有一疏,你说说吧。”

 

原来张鹏翮自去苏州知府上任,从此顺水顺风,先是做到江苏巡抚,又升任了两江总督,前几年又做了河督。他治河很见功效,皇上甚是满意。有日皇上同

 

他说起旧事,张鹏翮才知道当年正是陈廷敬一句话,他才没有去钦州做知府。

 

张鹏翮上前跪奏道:“臣遵皇上所授方略,先疏通黄河入海口,水有归路,今黄水已不出堤岸。继而开芒稻河,引湖水入江,高邮、宝应一带河水已由地中

 

行走。再开清口、裴家场等引河,淮水已有出路。加修高家堰,堵塞六坝,逼清水复归故道。现在黄河河道变深,运河水已清澈,已无黄水灌入。”

 

皇上很是高兴,道:“河督张鹏翮治河多年,成效显著。朕打算南巡,亲自去看看。”

 

索额图奏道:“皇上南巡,此事甚大,臣以为应细细筹划,密密部署。”

 

皇上说:“朕打算轻车简从,不日就可动身。所有费用,皆由内府开支,地方不得借故科派!沿路百姓都不必回避,想看看朕就看看朕。朕也想看看百姓啊

 

!”

 

议事完毕,皇上嘱陈廷敬留下。这时陈廷敬早已擢任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加四级,并授光禄大夫,仍入值经筵讲官。

 

臣工们都已退去,皇上道:“廷敬,朕每次出巡,都嘱咐各地不得借故科派,然每次下面都是阳奉阴违。你是个谨慎人,朕着你先行一步,暗中访问。”

 

陈廷敬领旨道:“臣即刻动身。”

 

皇上又说:“你只秘密查访,把沿路所见差人密报于朕,不要同督抚道县见面,遇事也不必急着拿人。让人知道朕派你暗自查他们,到底不好。”

 

陈廷敬道:“臣明白了。”

 

今日正巧收到豫朋的信。陈廷敬回到家里,把信交给家里人轮着看。原来豫朋已放湖南临湘知县去了。

 

月媛看着信,说:“豫朋说他在临湘知县任上干得称心,去年治理水患,很有成效。豫朋还说游了洞庭湖,登了岳阳楼,上了君山岛。”

 

陈廷敬不免有些神往,说道:“洞庭湖是个好地方啊!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哇!”

 

月媛却道:“老爷,您回信得告诉豫朋,别自顾着游山玩水,要做好父母官。”

 

珍儿笑了起来,说:“豫朋是知县了,姐姐别老把人家当孩子。他知道怎么做的。”

 

一家人正说着豫朋,壮履也回来了。

 

陈廷敬道:“嗬,我们家翰林回来了。”

 

月媛笑道:“瞧你们爷儿俩,老翰林取笑少翰林。”

 

壮履向爹娘请了安,讲了些翰林院的事儿。原来壮履早中了进士,六年前散馆,入翰林院供奉。

 

吃饭时,陈廷敬说起皇上南巡之事,壮履道:“皇上南巡,士林颇有微词。皇上前几次南巡,江南就有个叫张乡甫的读书人写诗讽刺,说三汊河干筑帝家,

 

金钱滥用比泥沙。”

 

陈廷敬道:“张乡甫我知道,杭州名士,颇有才气,就是脾气怪。他下过一次场子,落了第,就再不考了。我这回去杭州,有机会的话,倒想会会他。”

 

陈壮履问:“听娘说,当年爹说服傅山归顺朝廷,好心好意,却弄得龙颜大怒。您这回该又不会去说服张乡甫吧?”

 

陈廷敬避而不答,只道:“皇上南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巡视河工。可地方官员借机摊派,接驾过分铺张,皇上并不允许。这次皇上让我先下去,就是要

 

刹刹这股风。壮履你供奉翰林院,这是皇上对你莫大的恩宠。你只管埋头编书,朝廷里的事情,不要过问,也不要随人议论。爹并不想你做好大的官,你只

 

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吧。”

 

陈壮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忙说:“孩儿记住父亲的话。”

 

月媛说:“你爹官越做得大,我越担心。”

 

陈廷敬反过来劝慰道:“月媛也请放心,没那么可怕。”

 

月媛回头嘱咐珍儿:“妹妹,老爷年纪大了,您在外头跟着他,要更加细心些。”

 

珍儿道:“姐姐放心,妹妹小心侍候便是。”

 

皇上还未起驾,沿途督抚们早忙起来了。如今浙江总督正是当年请祖泽深拿烟管看相的阿山。那会儿他同陈廷敬都在礼部做侍郎。阿山先是放了四川学政,

 

三年后回京做了户部侍郎,过了两年又做湖广巡抚,然后又在几个地方轮着做总督。

 

这日,阿山召集属员商议迎驾之事。阿山说道:“皇上体恤下情,不准铺张,可我们做臣子的,也应替皇上着想。御驾所到之处,河道总得疏疏吧?路总得

 

铺铺吧?桥总得修修吧?行宫总得建建吧?”

 

官员们都点头称是,只有杭州知府刘相年神情木然。阿山瞟了他一眼,又道:“藩库里的银子并不富裕,我们还是得问百姓要些。皇上临幸,也是百姓的福

 

分嘛!”

 

一直默然而坐的刘相年说话了:“制台大人,卑府以为,既然皇上明令不得借端科派,我们就不应向百姓伸手。”

 

阿山笑道:“下官并不缺银子花,不要以为是我阿山问你要银子。也好,你不想找百姓收银子也罢,你身为杭州知府,只管把杭州府地面上河道都疏通,道

 

路都修好。可要黄沙铺道啊!本督之意还想在杭州建行宫。刘大人,这些差事都是你的啊!”

 

刘相年断然拒绝:“制台大人,漫说建行宫和架桥修路,光这城内城外河汊如织,都要再行疏浚,得费多少银子?恕卑府不能从命!”

 

阿山脸马上黑了下来,道:“刘大人,你敢说这话,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是接驾,不是儿戏!”

 

官员们都望着刘相年大摇其头。阿山说:“浙江督抚道县眼下都以接驾为头等大事,你刘大人居然抗命不遵!未必要下官参你个迎驾不恭不成?”

 

刘相年道:“卑府只知道按上谕行事!”

 

阿山气的是刘相年居然公开顶撞,便道:“刘相年,我待会儿再同你理论。”回头又对从属员说,“皇上爱怜百姓,准百姓不必回避。但江南地广人稠,谁

 

都想一睹圣颜啊!我只交待你们,哪里有百姓塞道惊驾,哪里有讼棍告御状,只拿你们是问!”

 

余杭知县李启龙站起来说话:“制台大人,杭州知府一直没有圣谕讲堂,这回皇上临幸杭州,卑职怕万一有人检举,就连累大人您哪!”

 

阿山便道:“刘大人,可又是你的事啊!”

 

刘相年说:“制台大人,杭州府内县县有讲堂,府县同城,知府再建个讲堂,岂不多此一举!”

 

阿山拿刘相年很是头痛,却碍着官体,只得暂且隐忍,道:“刘大人,讲堂的事,下官可是催过你多少回了。满天下没有讲堂的知府衙门,只怕就只有你杭

 

州了。你要想出风头,也没谁拦你,只是到时候可别把罪过往下官头上推!”

 

议事已毕,阿山望着刘相年道:“刘大人,下官也不同你多说了。你要做的是四件事,一是造行宫,二是疏河道,三是修路桥,四是建讲堂。”

 

刘相年没有答话,拱拱手走了。

 

阿山送别各位属官,却叫李启龙留下。李启龙受宠若惊,随阿山去了衙后花园。阿山道:“启龙呀,刘相年有些靠不住,兄弟很多事情就只好交给你了。”

 

李启龙俯首帖耳的样子道:“听凭制台大人吩咐。”

 

阿山说:“杭州是皇上必经之地,你这位余杭知县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哪!”

 

阿山便将大小事务一一嘱咐了。李启龙道:“敝县将倾其全力,绝不会让制台大人丢脸!”

 

阿山这边正同李启龙说事儿,那边有个衙役飞跑过来。阿山见衙役这般慌张失体,正要生气骂人,那衙门急得直朝他招手。阿山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了,撇

 

下李启龙随衙役去了墙边儿说话。衙役悄声儿道:“制台大人,诚亲王到杭州了。”

 

听了这话,阿山哪里还顾得上李启龙,匆匆出了花园。到了二堂,阿山便问:“哪来的消息?”

 

衙役说:“刚才来了两个人,一个架鹰,一个牵狗,说是诚亲王三阿哥的侍卫跟太监。我说请他们稍候,进去回复制台大人,他们就生气了,只说叫你们阿

 

山大人到寿宁馆去见诚亲王。”

 

阿山又问:“他们可曾留下半纸片字没有?”

 

衙役说:“他们口气很横,还嘱咐说诚亲王这是微服私访,叫阿山大人独自去,不要声张。”

 

阿山不再多问,赶紧准备去见诚亲王。又唯恐人多眼杂,轿都没敢坐,独自骑马去了寿宁馆。远远的就见客栈前站着四个人,都是一手按刀,一手叉腰。阿

 

山早年在宫里见惯了侍卫这般架势,知道他们都是不好答话的。他下马便先做了笑脸,道:“浙江总督阿山拜见诚亲王。”

 

果然,有个侍卫压低嗓子说道:“别在外头嚷嚷,进去说话!”

 

阿山不敢多嘴,低头进了寿宁馆。才进门,有个人喊住他,道:“你是阿山大人吗?先在这里候着,待我进去报与王爷。”

 

阿山赶紧站住,不敢再往前挪半步。过了多时,那人出来说:“进去吧。”

 

阿山随那人先穿过一个天井,进了堂屋,再从角门出来,又是一个天井。抬眼一望,天井里站着几十号人。有四个人腕上架了鹰,三个人手里牵着狗。那狗

 

哑着嗓门不停地往前窜,叫牵狗人使劲往后拉着。阿山知道那狗的厉害,大腿根儿直发麻。他才要跪下拜见王爷,却见几十号人簇拥的只是一把空椅子。正

 

纳闷着,一位身着白绸缎衣服的翩翩少年从屋里出来,坐在了椅子上。阿山心想,这位肯定就是诚亲王了,忙跪下拜道:“臣浙江总督阿山叩见王爷!”

 

少年果然就是诚亲王,说道:“阿山,皇阿玛命我们阿哥自小列班听事,你当年在京行走时,我是见过你的。”

 

阿山低头道:“臣当年忝列乾清门末班,每日诚惶诚恐,不敢环顾左右,王爷仙容臣岂敢瞻望!”

 

诚亲王道:“皇阿玛平时也是时常说起你的,只说浙江是天下最富的地方,怕只怕好官到了那里反变坏了。你治理地方得法,我已亲眼见过了,自会对皇阿

 

玛说起。我召你来只是想见见你,并没有要紧话说。你回去吧。”

 

阿山道:“阿山谢皇上恩宠,请皇上圣安。王爷在杭州多住些日子,有事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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