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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追传奇》 作者:张叹凤

第103节:第十八章 皇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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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恒道:"今日母亲居然提起我兆安弟,恐怕要早日转移他才是,切不要让他给董龙一干恶人先下手害了。"

  张武点头道:"明日我就吩咐下去,安排停当,必要兆安先避上一避。老夫人的嗅觉真的可称灵敏之至,不得不加倍小心。"

  刘恒压低声音道:"她耳目繁多,手爪无情,先生自己也要当心。"说此话,他想起白天薄氏说的有关张武的话来,却欲言又止。从内心来讲,他需要张武,他怕说出来反吓着了他,令其知难而退。现在是用人之际,刘恒唯张武不能舍。他是他的心腹臣僚。目下形式,可说正是千钧一发。

  张武却似从代王脸上看出了什么,心知肚明,一笑道:"代王,是不是老夫人对臣有什么诽议?"

  刘恒沉默片刻,神情凝重道:"先生放心,一切有本王担着。天塌下来,咱们也能顶起它。"

  这话给了张武力量与信心,令张武对代王刮目相看。代王并不胆怯脆弱,果是一个有定见与超常见识的人,当可为真命天子。张武坐直身子道:"代王,黄衫儿已来过二巡,明日臣料定当有三巡,值此之际,吾王不可再拒。"

  刘恒举首观天,深长一叹,方说道:"北斗皎然,宛若天眼。先生大事用心良苦。本王也即抱定了慷慨主意,必不负天下臣民愿望。如三请,即赴长安不再辞!"

  张武纳头先拜道:"微臣这就行见天子礼了。"

  刘恒双手扶住张武手道:"先生何必太急。黄衫儿三巡未到,即便到,此去尚不知凶多吉多。毕竟吕党新灭,高祖旧臣众多,特别是兄长楚王吴王,他们都是这次夺政归刘氏的重要功臣,手中又有重兵,对帝位无不虎视眈眈,我一日不就位,他们兴许一日不找我麻烦。我一去,他们必或恼羞成怒,兴许我赴汤蹈火,自掘坟墓。赴京不异捅马蜂窝,其时躲避或也不及也。"

  张武目光炯炯,捋须一笑道:"所以臣此前要规劝吾王西向让者三,南向让者再。这正是要试验他们的耐性和手段。虽如此,吾王也不必过虑。我们此前已经取得陈平、周勃、尤其手握重兵的灌婴等列位老大人充分信任与允可,双方已达成默契共识。吾王就位,对他们来说最安全不过。毕竟楚王吴王齐王,都与吕党有复杂亲戚关系。且恃功骄傲,不称帝材,天下并不归心。他们的名誉远未如吾王之贤。既黄衫儿三到,说明天下归心吾王,万众瞩目,帝位已成囊中物也。时机成熟,吾王只管勇往直前,成就伟业,切不可过虑。"

  刘恒听了这一席,有如醍醐灌顶,感动莫名,双手直伸前紧握张武一手道:"知我者,先生也。恒若建不世霸业,先生乃天下第一功臣。"

  张武微笑注视刘恒良久道:"敢情你我君臣不会再演淮阴侯之剧乎?"

  刘恒一震,红了脸道:"先生何出此言?恒今愿折节立誓,他日若负先生,天诛地灭!"说毕将一只脂玉簪从发髻上取下来用力当面折断,与张武一人半只为凭证。

  张武接过断玉,掖进怀中笑道:"何必如此?臣既随王驾,不辱使命,有如过河卒子,已没有回头之路。姑作纪念尔。"

  刘恒道:"先生幸勿疑。"

  张武点头道:"对了,吾王有没有考虑过,倘明日即位,如何号称天下?"

  刘恒道:"这也是我半夜易服冒险来访,请教于先生席前的。"

  张武捋髯道:"高祖以武得天下,以武服八王。如今天下归安,吾王正好忠孝两全,继以文治。圣人云,言之不文,行之不远。吾王孝在先,文随后,岂非宜乎?"

  刘恒听了大喜过望,起身揖道:"先生点拨,正中情怀。孝文天下,何过于此。请先受恒一拜。"

  张武惊慌扶驾道:"折杀武也。岂敢。"

  刘恒箕坐良久,不由又是深深一叹。

  张武道:"吾王又何出一叹?"

  刘恒皱眉道:"我心中二十余年的症结痛处,无人可诉,唯先生察知。"

  张武点头,捋袖在手,以右手食指蘸茶汁于黑红两色漆几上写一"母"字。

  刘恒捋袖,端详良久,也以右手食指蘸茶,在母前加一"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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