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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辈》 作者:张黎明

父亲要母亲用相机拍下他那伤痕累累的腿(2)

军事知识和文化知识都过硬的父亲,还有一个强项,那就是英文。由于当时父亲比较年轻,担任黄埔军校学生队队长,难免引来学员的挑衅。成竹在胸的父亲当即在黑板上写了满满一整板的英文,问他们:“你们认识不?不认识,就得听我的。”就这样,学识渊博的父亲把这批军校学生震慑住了。父亲自学的英文还曾派上大用处。父亲在中央特科工作时,为了掩饰身份,常以商人形象示人,更为了工作需要,和外国巡捕交往密切。
有一次,外国巡捕竟然跟父亲商量:“共产党那儿有个陈赓,你帮我提供消息,把这个人抓住吧。”父亲说:“好啊!”巡捕又问:“你认不认识陈赓啊?”父亲笑笑说:“当然认识。”“让陈赓抓陈赓”这一听来滑稽的故事,表现了父亲的机警、聪明,以及对党的事业的那份坚韧。
就是见不得孩子哭
很多人知道父亲陈赓爱孩子是从那个电视剧中的“九斤半”故事开始的。
前些年,纪念长征胜利七十周年时,叶大鹰编导了电视连续剧《陈赓大将》,据说在央视播放时,还火了好一阵子。印象当中,里面就有父亲与小红军九斤半的故事。电视剧里的红小鬼九斤半,从江西追赶红军,追到贵州,又跟着父亲走进了茫茫松潘草地;他把粮食让给别人,自己偷着啃牛膝骨,终于没能走出那吃人的草地……那段时间,好多人见了我就会问,你父亲有没有提过这个故事。
作为艺术作品,电视剧中难免有些创作的成分。叶大鹰采用的那段情节,改编自小学语文一篇课文《倔强的小红军》。不过话说回来,父亲确实不止一次和我们提起过“九斤半”。不过,他说的“九斤半”其实是两个人。长征前夕,父亲在中央苏区彭杨步兵学校做校长,他有一个小勤务兵,名叫“九斤半”。1934年10月长征开始后,原想带着他上路的父亲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从此便与这个小鬼失去了联系。而“九斤半”的另一个原型,就是课文和电视剧中提到的那个草地上的小红军。
据父亲说,过草地时,他在途中碰到了一个小红军,看到他身体非常虚弱,父亲让他上马,却遭到了孩子的拒绝;父亲给他东西吃,他也不吃,还指着自己鼓鼓的粮食袋对父亲说:“我有东西吃!”父亲便继续上路,但一路上都在想这个倔强的孩子,渐渐感觉出一些蹊跷。当父亲折回并找到那个小红军时,他已经倒在路边没了呼吸。听和父亲一起经历长征的叔伯们回想,长征期间,我坚强的父亲曾痛哭过两次。一次是为了他的大白马。那是红军快要走出草地时,父亲心爱的大白马倒了下去。他守在白马身旁,抚摸着心爱的坐骑,落下了伤心的泪水。另一次,便是为了这个小红军。当他抱着路边小红军的遗体时,泪流满面。
小时候,有一次小弟弟生病。父亲居然躲进卧室,关上打针间、客厅和自己房间的门后,才允许卫生员给弟弟打针。当时我想,父亲这个驰骋沙场、遇敌无数的大将军怎么不敢看打针的场面呢。后来才知道,因为草地上的小红军,父亲落下了毛病——见不得小孩哭。一听到小孩的哭声,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那个虚弱地站在路边的小红军,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错过的一条生命。很快,父亲怕孩子哭的这个“秘密”就被我们兄妹几人猜透了,知道只要“往死里哭”,父亲总会答应我们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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