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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误会了袁世凯》 作者:吕峥

第76章 专制之上,还有天命(4)

  进见持续的时间很短,周树人一生也只见过袁世凯这一面。一向刻薄的他后来评价道:

  整个民国期间,只有袁世凯略知怎样对待知识分子,对稳定统治最为有力。

  在袁世凯看来,周树人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公务员。他对仕途很冷淡,不是逛琉璃厂就是抄古碑,或者摇着蒲扇坐在绍兴会馆的槐树下消磨生命。

  但他的洞察力无人能及。

  周树人认为民国这座舞台招牌是新的,布景是新的,座位也是新的,但唱的还是老戏,唱戏的还是老人。

  说白了,辛亥革命没能拔本塞源地根治病灶,人们依旧缺乏爱与诚,习以为常地虚伪和无耻,在暴戾愚昧的空气中互相中伤。

  如果国人的生活借由武力而非理性来塑造,则自由主义永无出头之日,毕竟,凡因刀剑得到的,必将因刀剑而失去。

  其实,自由必与责任并存,自由乃有意义。因此,自由主义需要的土壤是各负其责的秩序,而非混乱。

  可惜,好逸恶劳乃人之天性,即便是对待自由。

  比如,人们拒绝排队,你争我抢地往前挤。久之,大家盼望出现一个秩序的维护者。终于,一个恶棍跳了出来,用棍子敲打每一个人,宣布由他安排次序和位置。

  秩序实现了,但众人也被奴役了。结果虽好于混乱,权利却遭到剥夺。

  世间许多悲剧,并非由丑恶造成,而产生于追求美好的中途。于是,就像德国诗人荷尔德林所言:“总是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人总是为自己的行为用心堆砌词汇,觉得世界不理解我,而真相其实是我不理解世界罢了。

  当经验主义者袁世凯决定倒掉一盘散沙,重建秩序时,“天下往往有主义甚正当,徒以手段之误而流毒无穷者”(张君劢语),便又多了一道真实的注脚……

  北京。

  久未露面的应桂馨出来觅食了。

  他向政府索要钱财和勋位,不愿旧事重提的袁世凯拨了笔款想打发他走,谁知应桂馨非要政府“昭雪其罪”,甚至承认刺宋有功。

  这就颠倒乾坤了。

  烦闷中,袁世凯突然想起初见宋教仁时的情景。

  彼时,因《间岛问题》一书,袁世凯仰慕宋教仁已久。但见其衣服破旧,便问是否还是留日时所买,宋教仁点头。

  事后,袁世凯请人做了一套高级西服给宋教仁送去,宋穿上后非常合身。原来,谈话间他就把尺码给记住了。

  据时任国务院秘书长的张国淦回忆,唐内阁期间,袁世凯谈及农林总长宋教仁,总是颇多推许。

  转变发生于国会选举期间,宋教仁在南方各省演讲拉票并猛烈抨击北京政府。大为光火的袁世凯听赵秉钧说洪述祖正在安排人诋毁宋教仁,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毁宋不是毁谤而是毁灭。当得知宋教仁的死讯时,他蒙了,喃喃道:

  如何是好?国民党失去宋教仁,少了一个明白事理的首脑,以后越难讲话了。

  应桂馨但凡有一丝自知之明,也该清楚袁世凯对他除了厌恶就是蔑视。他不学洪述祖的低调(为逃避北京警方的抓捕躲到青岛德租界),反而抛头露面,狂犬吠日,终于在离京途中被军政执法处的特务暗杀。

  袁世凯从不讳言自己就是杀应的幕后主使,但巧的是,随后直隶都督赵秉钧便暴毙家中,坊间纷传总统下毒害死了自己的心腹,杀人灭口。

  逻辑链是成立,但赵秉钧不是应桂馨。杀应无伤大雅无人问津,杀赵则必定轰动全国,在国民党已垮、宋案已时过境迁(过了一年)的大好局面下,是自找麻烦的不智之举。

  事实上,赵秉钧的孙子赵纯佑后来在家信中表明,他爷爷是死于脑溢血,倒在床头边,家属亲见,并无谣传的“七孔流血”的症状。

  赵秉钧死后备极哀荣,梁士诒和袁克文前往天津送终,丧事极为隆重。袁世凯手书“怆怀良佐”的匾额,优恤家属,并令京津两地为其修建专祠。

  饶是如此,汹涌的谣言还是在北洋旧将心中埋下了浓重的阴影。曾担任过军政执法处处长的陆建章就对亲信说:“我们参与老头子的机密大事太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老头子总有一天要消灭痕迹。”

  由于冯国璋远在南京,王士珍整个一神龙见首不见尾,矛盾便在当过北洋六镇里四镇的镇统,威望足以号令全军的段祺瑞身上爆发。

  段祺瑞人品没得说,不抽不赌,不贪不嫖,一辈子清廉耿介,唯一的爱好就是下围棋。

  不过,性格缺陷同样明显:固执自大,争胜好强。

  早年留德,受不了洋人耻笑的他打算剪辫,被督学荫昌瞧见。

  荫昌一把夺过剪刀,问他何故发狂。段祺瑞说,我宁愿发狂也不愿受辱。荫昌劝道:“你是官费留学,剪了辫子万一朝廷震怒,断了你的学费,到时求学不成,归国亦不可得。”

  段祺瑞若有所动,但仍道:“终不欲受人讥也!”

  荫昌让他先电奏朝廷,再做决定。段祺瑞依言而行,结果遭到痛斥。

  他找到荫昌,表示感谢:“要不是你提醒,真回不了国了。”

  荫昌笑道:“我也要感谢你啊。”

  段问何故,回以:“你电报打过去,如果朝廷准许,我也援例行之;如不许,我亦无冒请之嫌。难道不该谢你吗?”

  棋品如人品。段祺瑞虽说酷爱下棋,但棋艺不精,还输不起。一次,被11岁的棋圣吴清源杀得大败后,段祺瑞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还有一次跟儿子段宏业对弈,又败,段祺瑞咆哮道:“什么都不会,就知道玩儿这个,以后有什么出息?滚!”

  段祺瑞一生不置房产,在北京租房子住,直到袁世凯以给干女儿为名(段在原配过世后娶了袁的义女张佩蘅为妻),送了段家一栋。

  房东是一个输了袁世凯四十万大洋的牌友,房子是抵押品,没给房契。大头一死,房主的儿子拿着房契找到国务总理段祺瑞,要收回房子。老段验明正身后,二话没说,带着一家子搬走了。

  段祺瑞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不易接近,而一旦得其信任,则终生不疑,亲如一家。个中典型便是人称“小扇子”的徐树铮。

  收复外蒙的民族英雄徐树铮被视作段祺瑞的影子。他极富才干也极其骄狂,树敌众多,深为袁世凯所不喜,要不是跟了段祺瑞,估计早就被乱刀砍死,用不着日后冯玉祥出手。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1936年,汉奸王揖唐等在报纸上刊登声明,鼓吹“华北自治”。署名中,领衔的竟是袁克定。

  事隔两天,袁克定在报上登一启事,否认与此事有任何牵连。

  日本在华北的势力正迅速膨胀,袁克定此举风险极大,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果然,其住宅很快便处于日人的监视之中。

  北平沦陷后,投敌的曹汝霖找到袁克定,鼓动他把彰德的养寿园卖给日本人,一来能换笔可观的收入,二来也能博取日人的欢心。

  事实上,北伐战争胜利后,控制了河南的冯玉祥没收了大量的袁氏财产,袁克定没有固定收入,养着一大帮下人,很快便外强中干,急需用度。

  即令如此,袁克定还是以“先人发祥之地,子孙不可出售”为由拒绝了曹汝霖。

  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文史馆馆长章士钊帮袁克定谋了个馆员的身份,月薪六十元。但在政治运动的冲击下,很快袁克定便丢了工作,寄居在表弟张伯驹家。

  即使生活潦倒到只能吃窝头,他也要戴好餐巾,用刀叉进食。每次提到袁世凯,一定尊称“先总统”,绝不辱及先人,始终保持着恍如隔世的贵族范儿。

  1958年,伴着“大跃进”的喧闹,八十岁的袁克定在“家国山河半梦中”悄然离世。

  临终前,他的思绪飞回到民国元年的春天……

  那是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不久,袁家由洹上村迁居京城。一天,袁克定送袁克文到火车站后骑马返村,不慎从马背上跌落,摔成重伤。

  袁世凯闻讯大惊,在咨询专家后,给家人的电报里殷殷叮嘱,说切不可乱治,“必须专信西医”。并让他们赶紧把袁克定送到天津的医院,途中缓行,由医生随同照料。

  担心于氏迷信中医的他还不忘提醒五弟“切劝汝嫂,万勿固执,速同往诊治”。

  其实,这封舐犊情深的家书,最具史料价值的是这句:

  兄年已逾五旬,当此乱世,只此一子可支门户,讵(怎)不爱念。

  一年后,落下腿疾的袁克定应德国公使之邀赴柏林治病,热情的德皇威廉二世设国宴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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