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阿四连忙笑眯眯凑上来，“奶奶，重甲大哥有内部消息，说东山有块地买了肯定赚，我大伯妈和我妈都想买，我说还是等我爹回来再说，结果就吵起来了，吵着您了吧，我扶您回去休息。”

　　阿四连珠炮一般说完，老太太已经径直走到正面的太师椅前稳稳坐下，“你爹他还能回来吗？”

　　众人哑然，老太太镇定道：“别瞒了，我都知道了，咱们家又要过坎了。”

　　曹氏还想遮掩：“老太太，是这样……”

　　老太太根本不理她，“让重光说。”

　　阿四一咬牙，捡紧要的迅速说完了，屋内寂静无声，老太太叹息一声，“重甲的意思没有错，重光的担心有道理，李家上辈吃官府的亏吃大了，不能不谨慎。”

　　李重甲立刻开口，“奶奶，您做主吧。”

　　老太太吸了口气，慢慢看向阿四，“重光，你说该怎么办？”

　　阿四只觉脑门一紧，像上了紧箍咒，又像被掏空了，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但老太太正看着他，目光充满信任。全家人也都看着他，等着他。

　　阿四被这种信任和瞩目所打动，一激动神智又回来了，“奶奶，我是这么想的。 刺杀的事说不清道不明，铁山眼看是要为难我们，我们不献厂，怕不行，献了厂，也未必行。”

　　老太太仔细地听着，李重甲强忍着不耐烦，皱眉看着他。

　　“区抚台那边呢，昨天晚上虽然也抓了我爹，但又点了重甲大哥去守刺客，我觉得多少是为咱们家着想，所以这件事不能不过区抚台的眼，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找区抚台，要献厂，就得献个明白，哪怕把厂献给区抚台呢。”

　　李重甲没想到阿四有这种想法，“这叫作行贿！多少监察御史盯着这些事呢，你就是敢献，区抚台敢要？”

　　阿四是真的不懂这些事，求救般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淡淡道：“重光，区抚台昨天晚上不是把女儿抬回去了吗，区小姐却留在咱们家，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的问题也是大家想问的，阿四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开口，老太太道，“你爹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看区巡抚肯不肯救人，他救不救你，得先看他认不认你这个女婿。”

　　阿四恍然大悟，“奶奶，这你放心，他认也得认我，不认也得认我，他女儿认我，他就得认！”

　　“好！”老太太掏出一沓银票，“这是两万两汇丰银票，你和你媳妇现在就回门，求你丈人救你爹！阿四重重地点头：“唉！”

　　这个计划遭到了区舒云的一口拒绝。

　　“这恐怕不行！”

　　阿四奇道：“怎么不行？”

　　区舒云给他细细分析，“你想啊，照李重甲说的，刺客还没醒，还没有刺客的口供，不知道你爹跟刺杀到底有没有关系，我爹这时候第一要自保，肯定不会出面，他要出面捞你爹，结果铁山拿到了你爹有罪的证据，那我爹不就栽到铁山手里了吗？”

　　阿四急了，“可你说过你爹会救我爹，总不能他就是等，我爹要没事他出来分红，我爹要有事他就闪了？”

　　“那他可不就这样，你指着他怎样！”

　　“所以要你跟我一起回门，你求他，替我求他。”

　　“我更不能回去！我一回去，我爹扣住我，你手里没牌了，我爹更不用管你爹了！”

　　阿四傻了，“那你赶紧想办法，现在就想！”

　　“要我说就等，那个刺客是我们的人，怎么会咬出你爹来？”

　　阿四急了，“这可说不准，人急了还不是乱咬，保不齐说什么！要不，这话你跟你爹说，那个刺客是我们，不，是你们的人，肯定跟我爹没关系，让你爹放心救我爹！”他还要纠缠，区舒云干脆躲到床上，“说过了我不能回去，要不你自己去找我爹谈。”

　　阿四气得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我有什么不敢？我去跟你爹谈……我把秦少白的下落告诉他！我告诉铁山！对，他们谁能放我爹，我就把秦少白的下落告诉谁，我就不信换不出我爹来！”

　　“你不会的。”区舒云吃惊地看着他。

　　“我怎么不会，我们家落到这步，不都是秦少白害的吗？他已经把我害惨了，又害我爹……”阿四本是为了吓唬区舒云，但一想到李玉堂父子以及自己的遭遇，阿四动了真情，泪水夺眶而出，“他说你管，你又不管，你们全都是说的比唱的好，那我就把他供出去，有什么不对！”

　　区舒云还真有些担心他卖友救父，呆呆看着他。

　　阿四抹了一把眼泪，自己也说不清是真心还是敲诈，“我先去找你爹，再去找铁山！”

　　“你等一下！”区舒云跳下床，“我们可说好了，我帮你救你爹，你帮我见秦少白。”

　　“Deal ！”阿四重重点头。

　　区舒云开始谋划，“去见我爹，一定要谨慎行事。送礼，说话，办事，步步不能出错，错一步，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四听得头都大了。

　　“能不能救你爹，就看我爹认不认你这个女婿！”区舒云叹息。

　　上礼回门等杂事，自有老丁吩咐下去，李府回门，排场自然也有，巡抚衙门也没拒绝他们进去，只是到了内院门口，阿四却被挡了驾，区舒云的小轿被管家眉开眼笑地放了进去，阿四跟着要往里进，却被赵总管挡住去路，客客气气道：“抚台大人说了， 一个丫头有劳公子亲自送回来，多谢， 抚台大人还在前厅见客，就不当面致谢了，李公子请回吧！”

　　“我岳父大人在忙，我不忙，我等他，我专程来拜见他老人家，当然该等。”阿四径直往里面走，被几个家奴拦下来。

　　赵总管皮笑肉不笑，带着一丝揶揄道：“李公子请回！”

　　朱漆大门“咣当”一声关上。

　　这可真是高门槛、冷鼻息！阿四哪见过这阵势，顿时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