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大人不可！”铁刚连忙阻止，“咱们兵力单薄，弹药又不足，眼看天就黑了，乱党士气正旺，最好避其锋芒，静观事态发展，伺机出动！”

　　铁山勒住马，静下心想了片刻，“派人速去南门，叫李重甲切断乱党后援，带巡防营增援总督府，先回火神庙！”

　　南门城楼，月亮升起，城门紧闭。城上灯火通明，内外垛口，无数火枪手、弓箭手严密布防。

　　李重甲在城垛间巡视，焦急地看着怀表。城下，数骑飞驶而至。他一眼认出阿四，脸更沉了。

　　阿四勒马立定，远远望见城头上一身戎装的李重甲。阿四摸了摸袋内的手枪，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高声喊道，“重甲大哥！是我呀，重光！”

　　李重甲冷冷地看着他。

　　副守备过来了，“大人，是李总办。”

　　李重甲朗声道，“城门重地，有公事请讲，没有公事，回家再说不迟。”

　　阿四愣了愣，“华南制造局总办李重光，因城内逆党暴乱，总督府失陷，广州将军铁大人特差我前来，有重要将令传给新军统带、南门守备李重甲。立刻让我登城，误了军令，谁都吃罪不起！”

　　副守备拍大腿，“哟，有大人的将令，快快快，开门……”

　　“吴参领不可！”祥子急了，“今天这事一件比一件邪性，乱党突然发难，制造局又炸了窝，城门重地，不可不慎啊！”

　　副守备一听紧张了，“李总办可是大人的亲兄弟，将军面前的红人啊！”

　　“是啊，得罪了李总办，亲兄弟也吃罪不起！”李重甲嘿嘿笑道，“老吴，请他上来！”

　　副守备放心了，对城下殷勤地道，“李总办辛苦了，请稍安勿躁，我这就叫他们放你们上来！”

　　阿四和几个党人对视一眼，下马登城。

　　城上，李重甲在祥子耳边低语。

　　总督府大堂此时已被攻陷，灯火通明。秦少白从总督书案后起身，穿过大堂，出门站在屋檐下，向南方天空张望。

　　老杨犹豫，“还没有动静。”

　　秦少白点点头，眼里有些担忧。

　　南门城楼上，见阿四上来，副守备迎上来，“李总办！”

　　祥子也迎过来，“二爷。”

　　李重甲背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阿四，“重光。”

　　阿四站定拱手，“将军大人有令！”

　　李重甲等人掸袍袖，正色恭听。

　　“李重甲私通乱党，图谋不轨，立即拿办！”

　　副守备惊得面如土色。李重甲不动声色。

　　阿四下令，“动手！”

　　南门城楼上阿四身后的几名革命党人掏出手枪，正要上前。

　　“不准动！”

　　“放下枪！”

　　呼喝声中，十几条火枪对准阿四等人，都是李重甲的死党。

　　阿四变色，李重甲微微一笑，“好兄弟，你晚了半步，哥哥已经造反了！”

　　副守备听见这话，更是惊得魂飞魄散。

　　李重甲跃上城头，朗声道，“新军统带李重甲归顺革命党，率部起义，与清廷决一死战。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城上清军中的革命党人跟着高喊。

　　一时间慷慨激昂。

　　“把这个革命党的无耻叛徒、铁山的鹰犬绑了，就地正法！”李重甲盯着阿四，冷冷地吩咐。

　　阿四等人被五花大绑。李重甲望向副守备，“老吴，你是跟着我造反，还是跟着李总办为国捐躯？”

　　副守备抖若筛糠，“我我我，造造反。”

　　一段荒废的城墙上天黑无月，阿四等人被押在城墙边。李重甲命令道：“不要开枪，不声不息地送他们上路。”

　　行刑者会意，抽出一柄锋利的长矛。长矛刺入革命者心窝，鲜血喷涌而出。尸体从城上坠下，落到城外，又一个革命者就义。转眼剩下阿四一人。

　　“慢。”李重甲缓缓起身，走到阿四跟前，弯下身，狞笑道，“重光，我的好兄弟，你这会儿在想什么？”

　　阿四目眦欲裂，瞪着他。

　　“后悔了吧？后悔自己不应该贪图别人的家产，后悔自己不应该学人家闹什么革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今天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个臭拉车的还敢跟我斗！”

　　阿四被堵着嘴，怒目而视。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说出来，兄弟一场哥替你办！”李重甲无耻地笑着，“不说我也知道，无非那两个女人。舒云嘛，哥哥一定替你照顾好；至于阿纯，出身下贱了点，不过小模样也挺招人疼，不妨收了做个小老婆……”

　　阿四一头撞在李重甲鼻子上，鲜血直流。

　　李重甲若无其事地擦干血迹，挥挥手，“就地正法，动手！”

　　长矛刺入阿四腹部，鲜血泊泊而出。阿四脸色苍白，昏死过去，被李重甲亲手踹下了城墙。

　　南门城楼上李重甲大步走来，起义官兵簇拥左右。

　　李重甲命令道：“发射信号弹！开城门！”

　　革命党秘密机关里，红烛高烧。区舒云一身嫁衣，心绪不宁，强自镇定。

　　窗外，信号弹划破夜空。这是起义全面爆发的信号！

　　区舒云再也坐不住，脱掉嫁衣出门。

　　城外巡防营驻地，巡防营副管带望着空中的信号弹，神色肃穆。身畔一个参领语带惊讶，“起义不是明天吗？”

　　“军人只认号令！传令，立即集合，杀入南门与李统带会合！”

　　“是！”

　　总督府大堂廊下，看到夜空中的信号弹。

　　老杨兴奋，“少白！阿四得手了！”

　　于镇伟也呆呆地看着空中。

　　“巡防营和城外义军就要进城了！”秦少白抑制着兴奋，“命令大家，暂时退出总督府，向南门方向与巡防营汇合，准备与铁山决一死战！

　　火神庙内院，铁刚忧心忡忡，“不知这信号究竟是谁发的！”

　　铁山望着夜空不语。一匹快马驶来，马上清军惊慌失措，“大人，不好了！李重甲造反了！”

　　铁刚跳起来，“怎么说？”

　　“方才李总办去南门传令，没想到李重甲早已私通乱党，图谋不轨，居然杀了李总办，公然宣布反了！”

　　“太好了！”

　　清军吓坏了，“大人您说什么？”

　　铁山问，“你说李总办已经死了？”

　　“说是被长矛穿身，推下城楼。”

　　铁山沉默不语， “知道了，下去吧。”

　　“处变不惊，杀伐决断，果然是将才！”铁刚喜不自胜，“大人，今儿这局面，全靠李重甲了。”

　　铁山却依然不动声色，沉默片刻，“多派人打探消息，严密监视，命令亲兵队，马不离鞍，人不离枪，随时准备厮杀。”

　　“嗻！”

　　南城门下无月之夜，又下起了雨。灯球火把中，衣甲鲜明，装备精良的巡防营开进城内。

　　李重甲高头大马候在城下，副管带下马行礼，“李大人！”

　　“叫我同志。”

　　副管带道：“是，重甲同志！巡防营全体官兵奉令入城，听您调遣。”

　　“迅速开往总督府，与少白先生的敢死队会师。”

　　“是！”副管带叫过参领，“让大家迅速缠上白毛巾。”

　　李重甲挥手，“不必了。”

　　副管带有些惊讶，“不佩白巾，如何分清敌我？”

　　李重甲沉稳道，“已经泄密，佩白巾者反成清军射杀目标。随机应变吧。”

　　副管带愣了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