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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国民党女兵的日记》 作者:赵显裔

第47章 保密 (1)

  今天上午召开全师政工干部大会,地点就在驻地偏堡子小学校。为了保密,大会开始前由特务连士兵把屯里所有老百姓不分男女老少,集中到村东头一个大宅院里,并由士兵在周围布岗不准随意走动,连大小便都必须就地解决。

  在学校不大的操场上,全师的连指导员,营教导员、政工干事、政工队员都准时到场。政工队的男队员已经从各检查站撤回,正式移交给XX军另行派员设卡。

  X副师长,丁处长,杨秘书都来了。因为保密不能用扩音设备,长官席就设在队伍中央。会场四周由特务连士兵加密设岗。大约九点钟左右由杨秘书宣布开会,先由政工队的曲南亭指挥唱了国歌和军歌。

  丁怀仁新刮了脸,在阳光下白得发青,他穿了一套崭新的美式军常服,肩上三颗梅花星闪着银辉。他从座位上站起,习惯地拍打拍打衣服,又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讲话。看见他这副模样,我不由得想起他一次次在大会上讲话的情景,尤其是入队不久第一次参加总理纪念周,他讲完话走下讲台一眼看见我的目光,让我害怕和记忆深刻,甚至后来多次在梦中出现的他,总是那张可怕的脸和那对可怕的眼睛。

  “各位,今天是什么日子?三年前的今天,日本天皇向中美英法苏五大强国宣布无条件投降,被日本人统治十四的东北三省光复,所以今天是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会场先是一阵骚动,随即爆发出一片情绪激昂的掌声。

  时光倒退到三年前,我还清晰地记得,当听说小鬼子投降的消息时,同学们奔走相告,兴奋不已,我也被妈妈解禁可以上街了。好像是八月十七号,或者是十八号,早上有同学来找我去会另一个同学,我们走到光明电影院附近,看见一个男人推着自行车,车后货架上放着高高的一摞“青天白日满地红”的中华民国国旗,路上行人见了都围上去,兴高采烈争先恐后地购买,我和同学也准备买几张回去。就在这时从西面来了一队还没有解除武装的日本兵,其中一个冲上去对准卖旗的人就是一刺刀,卖旗人当即倒地,鲜血泉涌似的汩汩喷出,抽搐几下就不动了。这时买旗的人一哄而散,街上行人也顿时四处奔跑,我和同学吓得钻进一家店铺,眨眼间大街上空无一人,我从店铺向外望去,看见那些日本兵正把纸旗抛撒得满地都是,然后一起用脚疯狂践踏,又哇啦哇啦大喊大叫连连鸣枪,枪声在空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这些鬼子折腾够了才唱着歌吹着口哨扬长而去。这件事情像一颗种子一样深深地播在心田,此后每当提起“八一五”,就会在眼前重现那悲惨的一幕。

  我一再听说,有些日本人在撤离中国时怀着仇恨发誓:“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八年抗战胜利了,十四年亡国奴生活结束了,我们又自己打起来,中国人打中国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这样打来打去,死的是中国人,消耗的是中国国力,再打下去我们就自己把自己“三光”了,到时候那些一直惦记着要“回来”的日本人可真要“回来”了!可怕的“到时候”呀!

  长时间的掌声过后,就听丁怀仁接下去说:“小孩子有一种游戏,我们小时候都玩过儿吧,就是在地上画个‘田’字格,然后猜拳,赢者就在格子里写一笔,最后写成‘天下太平’四个字,谁先把四个字写进四个格子里谁就是胜利者。你们看,孩子们玩游戏都盼天下太平,可是天下太平了吗?没有。为什么?因为共产党打内战,一打就是三年,搞得国家分裂民不聊生,所以委员长提出戡乱救国的大政方针。下面就说到正题了。”丁怀仁确实善于演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幽默风趣,把道理讲得明白易懂。姜瑞田却不以为然,说他是“卖狗皮膏药”,瞎白话,经不住推敲,搞政工的都会这一套,不过我还是挺欣赏他,挺佩服他。

  “本月的四号到六号,在南京召开了军事会议,中心就是研讨全国战局。东北剿总卫立煌总司令在会上发表了对东北战局的四点意见,总司令分析,十月间共产党可能发起攻势,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夺取全歼共军,最后彻底收回东北的胜利。”这时下面又乱套了,吵吵嚷嚷、议论纷纷。

  杨秘书一次次高喊“肃静”,仍不见效,丁怀仁气得坐下来一口接一口地喝茶。

  “各位,请安静,安静,你们这样闹闹哄哄,处座还怎么讲?你们都是带兵的官,像什么样子嘛。下面请处座继续训示。”杨秘书在丁怀仁耳边嘀咕一阵,丁怀仁才怒气未消地站起来。

  “等我讲完了,你们愿意怎么讲就怎么讲,怕到时候你们又成了哑巴,乱弹琴!”他干咳几声继续说,“今天开会,一是为传达卫总司令的讲话和南京军事会议对东北战局的新部署;二就是要讲一讲根据总司令的部署,我们如何配合军事行动开展政治攻势,争取彻底打败共产党,扭转东北战局。我们都是政工干部,责任重大,老实说,我们的政治工作就是不如共产党,没力量少办法。你们得利用各种形式,让士兵和老百姓都对共产党恨起来,这样打起仗来士兵就会冲锋陷阵、勇敢杀敌,老百姓就会支持国军,帮助国军,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搞什么政工?我听说政工队讨论过《黄水谣》能不能唱,张队长是这样吧?”张队长在下面高声响应:“有这么回事儿。”丁怀仁接着说:“为什么不能唱,有人说它是共产党的歌当然不能唱。

  有人主张改一改,把原来的‘自从鬼子来,百姓遭了殃’改成‘自从八路来,百姓遭了殃',我看改得好,管它是谁写的,只要能起到宣传作用就好嘛。政工队有人才,你们可以自己编歌唱,自己编戏演,只要有助于剿匪戡乱就好嘛。你们不是有人能画吗?可以多画些漫画,多复制一些到处贴嘛,这个东西好,人人喜欢看。不论哪种形式,就是要宣传共产党如何坏,杀人放火共产共妻,编嘛,说得越邪乎越好,不用管真的假的,就是胡编瞎编也行,大胆地编,大胆地唱,大胆地画。我记得有人说过,假话说多了也就变成了真的,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这就是政治工作。”丁怀仁讲得嘴角挂着白沫,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可听讲的个个闷着头,不知是在听还是在睡。丁怀仁讲完,杨秘书又讲,大会一直开到中午,因为没条件集体开伙,连指导员只好回到部队驻地吃午饭,人人抱怨饿得连往回走的气力也没有。

  散会后,那个只知其名未见其人的郑家瑜来找乔莹,这个郑家瑜又矮又胖又黑,不大合身的军服,肩章上钉着三条铁杠儿,皮带勒在肚子下面,好像随时都有掉裤子的危险。

  “乔莹,你出来一下。”郑家瑜向大家点着头打过招呼,就叫乔莹跟他出去。

  乔莹爱理不理地说:“有话就在这说呗。”刘薇从旁相劝:“乔莹,叫你就出去嘛,他来一趟不容易,在这儿当着大家的面儿让他说什么?”“有什么可背人的?”乔莹一甩胳膊先出去,郑家瑜惨然一笑赶紧跟上。

  严凤忿忿不平地说:“我要是郑家瑜就一脚蹬了她,真没劲,她都那样儿还像宝贝似的捧着,真没劲!”李芳芯急得在一旁又是咳嗽又是挤眼睛,可严凤全然不觉照说不误,刘瑛坐在一边深低着头,脚搓着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刘薇埋怨严凤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就别掺和啦。”“你跑这撒野来啦?我警告你,你别不识好歹?”张绍德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屋里的人闻声一起往外跑,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胡美丽,她捋起袖子瞪大眼睛兴奋异常,好像吵架的是她。

  “你是什么东西?勾引人家老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王八蛋!”郑家瑜握着手枪,指着张绍德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东西?缩头乌龟!自己养不住自己的老婆,我来替你养嘛!你充什么好汉?耍什么威风?你还把枪掏出来了,吓唬谁呀?来,朝这打。”张绍德指着自己的脑袋比划着。

  “我X你祖宗,张绍德,我毙了你!”砰、砰,郑家瑜对天连开两枪。

  女队员吓得嗷嗷直叫,几个男队员都围过去,姜瑞田上前一把夺下手枪退出弹夹。

  “太不像话,你们这是干什么?幸亏老百姓还没回来,要是让人家看见丢人不丢人?还动刀动枪的,都不想活啦?这不快打仗了吗?谁活腻了就去跟共产党干。”刘薇叉着腰,嘴里喷着唾沫。

  乔莹蹲在一边呜呜地哭,刘瑛忙跑过去蹲在一边替乔莹擦泪,李芳和陶冶蹚过去挽起乔莹。

  “你们这事儿早该好好解决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么拖着都没好日子过,你到底想怎么样也该早拿主意。”“陶冶,我的事儿你们都清楚,我也想早解决,可他是破裤子缠腿,在长春时就跟他说咱们分手吧,你明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张绍德。他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现在我也不想瞒着了,留在长春的孩子是张绍德的。”乔莹的话惊得大家目瞪口呆。

  严凤问:“张队长他知道吗?”乔莹说:“还没告诉他。”刘薇紧蹙眉头,“你们这叫什么事儿?”“都是我的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郑家瑜死活不同意离,这样闹下去真怕闹出人命来。”乔莹边说边哭,哭成了泪人儿。

  姜瑞田还在劝郑家瑜:“有什么问题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慢慢解决,你先回去。”吴安一悄声说:“为个女人不值得,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既然铁了心跟张绍德,你就撒手算了,不然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听兄弟一句话。”姜瑞田也说:“千万别冲动,真要闹出事来大家都倒霉,老吴说得对,不值得,快回去吧,走,我和吴安一送你。”姜瑞田把弹夹装进手枪交给郑家瑜,他跟吴安一强架着郑家瑜离去。再看张绍德自己闷着头坐在地上,依然怒气冲冲,一口接一口地猛吸着烟,几个男队员围着他不住嘴地说,远远地听不清说些什么,应该是在劝解吧。

  乔莹被陶冶、李芳芯扶进屋内,两只眼睛哭得像熟透的桃子,满脸的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她一边胡乱地擦抹一边抽抽搭搭地继续诉苦。

  关于她的过去,政工队的人包括沈阳加入的韩德曾和我,也都大体知晓,可她还是要从头说起,无非是想表白自己的无辜和委屈,不过听来听去,越发相信在整个故事中她的角色并不光彩。

  在长春时,乔莹就是出名的军中交际花,她跟不少将校级军官都有交往,而且有些是不清不白的。第一次怀孕后,那个男人就抛弃了她,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愁得整日以泪洗面。那时郑家瑜在政工处管总务,常到政工队办事,不知怎么就一相情愿地喜欢上乔莹。事有凑巧,一天乔莹去医院做检查,回来的路上突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乔莹跌倒在地,郑家瑜驱车经过,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大人保住胎儿流产。乔莹出院后郑家瑜把她接到自己家里,由他母亲和妹妹悉心照料,很快康复回队。乔莹因为恋人负心又痛遭流产,苦闷伤怀不能自拔,郑家瑜乘虚而入,有事无事都要往政工队跑,对乔莹关怀体贴无微不至,终于征服乔莹芳心。两人结婚不久,郑家瑜被调到二团政工室,之后又调任指导员,军价也由中尉晋升上尉。同时张绍德也由XX军XX师政工队调到我们师的政工队。乔莹嫁给郑家瑜实在算不上情浓意切,郑家瑜自然喜不自禁,可乔莹却出于无奈。张绍德无论相貌才情都远胜郑家瑜,这对贪慕虚荣水性扬花的乔莹有太强的吸引力,两人在排戏中日久生情,终于酿成让郑家瑜蒙羞,让乔莹和张绍德也背上恶名的丑事。

  对于这个故事众人见识大相径庭,有人赞许,有人非议。赞许者认为乔莹勇敢,爱就合不爱就散,是爱情观念的前驱。非议的人认为乔莹是玩弄感情,游戏人生,是自私,真正的受害者是郑家瑜而不是乔莹,她不值得怜悯。对乔莹我没有幸灾乐祸,虽然我真的挺恨她,认为她的所作所为不可原谅,却也觉得她挺可怜。唉,自己的事情已经一团糟,还是先自扫门前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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