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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帝王心腹》 作者:李师江

第7章 娘舅无情登门受辱,提鸟拜师冰释前嫌(2)

  吴省钦沉吟道:“和珅让我印象最深的,乃是他的用心,明知蒙文藏文这种才能极少用到,他依然没有放弃,别人越不在意的,他越加重视。在我看来,他有如一匹饥饿的狼,现在虽然窘迫,一旦看到机会,他会扑上去,再不放下。其他学生中,皆为守株待兔之辈,等着官帽子砸到自己头上;而他,貌似柔弱,却虎视眈眈,机警与用心,当是大成的法宝呀。我们身在江湖,当谨慎为是,‘莫欺少年穷’,此话当谨记。”

  吴省兰是聪明之辈,得此点拨,早已醒悟,道:“若不是发生这种辱我尊严一事,我岂能罚他?只不过如今又能怎样,总不成我给他道歉,那不乱了章法?”

  吴省钦道:“你不必跟他道歉,他回头自然会跟你道歉。”

  “他跟我道歉?难道那真是他干的?”吴省兰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不可能是他干的。你可知道他跟你道歉,意在何为?”吴省钦卖了个关子。

  “嘿,这么说来,他倒是有一套心机,你且说来听听。”

  “他跟你道歉,是怕你不肯倾心相授,坏他功名前程;而不是他干的事,他肯受屈,足见他有忍辱之心,你说这样的人可怕不可怕?”吴省钦庖丁解牛,鞭辟入里。

  “噢,这来者不善呀!”吴省兰本是聪明人,只因身在迷局,没有哥哥看得清,不由叹道,“那可怎么办?”

  “他有他的目的,你也有你的目的,就是借此探明其心迹,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吴省钦指出探底一招。

  吴省钦对此事的层层剖析,让吴省兰不得不重视起来。吴省兰闭目,坐在太师椅上,陷入沉思。

  清代的漕运,是交通的重中之重,朝廷在江苏、山东、直隶地区设立了三个河道总督。河道总督,俗称“河台”,为正二品官。南河总督驻清江浦,管辖江苏、安徽等地黄河、淮河、运河防治事务;东河总督驻扎济宁,管辖河南、山东等地黄河、运河的防治事务;直隶河道总督俗称北河总督,掌管的是京杭大运河,以及永定河的堤防、疏浚。就河工任务以及漕运的影响来看,三河中地位最紧要的是南河总督,因其驻地在黄河、淮河、运河的交汇处,是清代南方粮食北运京城的关键地区。

  河道总督虽无封疆,但与其他封疆大吏相比,却是油水更多的肥差。朝廷花在修理河道上的经费,一般达到国家税收的五分之一。因此河道官员生活奢侈,每到秋冬时节,就花费重金,派人出山海关,到东北购买整张貂皮,买回后由当地皮匠量体裁衣,制作精美的皮袄,连京城的皮货商都叹为观止。河道官员佩戴的珠宝首饰,动辄上千两银子。河道官员聚集之处,往往商贾云集,名贵书画、古玩珍奇应有尽有。

  江苏河道总督属下,有一个叫嘉谟的,任河库道员,官职四品,算是河道部门的中级官员,但职位十分重要,每年用来治河的银子,有很大一部分经过嘉谟发放、报销、入账,捞钱程度堪比总督。“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职位不用高,只要处于油水部门,敛财也很快。嘉谟的生活,也奢靡一时。

  这一日,嘉谟府上,管家通报从京城来了一人。嘉谟一听京城来的,心里一震,慌忙在正厅坐定,请进。只见一人风尘仆仆,身着青色半旧长衫,脚上一双布鞋早已经磨出脚趾头,哪里像个京城气派的。嘉谟一瞅见,心里咯噔一声,一块石头放下,想起刚才的紧张样子,倒是想笑出声来。

  来人跪道:“奴才刘全,奉少主人和珅之命,前来拜会道员大人!”

  嘉谟心念“和珅”二字,半晌才想出来,道:“哦,原来是这小子,该是半大小伙了吧。”

  刘全道:“已经有十四岁,考入咸安宫官学已有一年,品学兼优,知书达礼,您这外孙是没得说的。只是他父亲去世后,家境窘迫,到处受人白眼,真是不堪呀!”

  嘉谟是和珅的外祖父,因为是驻外官员,也只在和珅小的时候见过一面,所以不曾有深的印象。但是书信往来,还是略有些知道外孙的境况。而和珅呢,早由各种渠道听说嘉谟生活富足奢靡,一件皮袄就价值数百两,一件如意摆设就够自己家吃上几年,更别说山珍海味、游玩挥霍,种种传闻,在和珅的脑子里留下一个神往的世界。有时候他也曾想,也许自己的种种努力,就是有朝一日混成外祖父的那种风光富足。那一日刘全提到外祖父,和珅自然燃起希望,便派刘全千里迢迢来此求助。

  嘉谟叫人上茶,叫刘全说了些和珅家中的事儿,刘全开门见山,一面说明和珅如何聪颖好学,一面说明如何窘迫,受尽凌辱,在八旗子弟中抬不起头,说着这外祖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道:“哎,世道炎凉!”

  当下叫属下郭大昌去招待刘全,安排食宿。郭大昌为人耿直,曾在江南河务道任贴书,长期钻研河务,熟练河工技术,人称老坝工,后被淮扬道聘为幕僚。别看他只是嘉谟的下属,却是治河方面的奇才,当地官员治理决口,遇到难题,还得请他出马。郭大昌见刘全来自京城,便安排到临河酒家,接风洗尘,叫了伙计,点了肉丁莲子酒炖鸭、春笋盐炒鸡、螺蛳盒小菜、羊肚片、清蒸桂花鱼,原来风闻乾隆爷下江南时,吃过这几样菜肴,一时间成为待客必点的菜名。

  刘全见过嘉谟家的富贵景象,又想他只是四品官员,常保在世,都是二品官员了,也不如他十分之一,不由连连惊叹。

  郭大昌见他有此疑问,倒不回避,道:“这倒不奇怪,河道是个肥差,像我这样的普通吏员,一年也有数百两银子,更别提道员、总督了。我这些都是明钱,若说到暗钱,你外人更是不知。倘若有坝口决堤,堵口官员往往提出两三倍甚至四五倍的费用,由官府拨款,腰包岂能不肥!”

  刘全听了,惊得嘴里的肥肉都吐出来,道:“既是如此,为何不请价格公道的工头,比如像你?”

  郭大昌笑道:“你有所不知,这等肥差,岂能轻易落到旁人手里?也有时候,一些官员故意毁坏决口,冲倒民屋,然后夸大其词往上汇报,就是为了有堵口大工程可做,实则为了吞并公款。只因皇上重视水利河工,每年拨款巨大,有些利害关系的都虎视眈眈,一有决口他就发财。只有遇上难题了,才轮到我这样的老坝工出手,我是做事不谋钱的。”

  刘全敬佩道:“你的为人我真是佩服。如今这世道,谋财的歪门邪道令人发指。我身居京城,这些要害倒是不晓得。不但我不晓得,皇上也不晓得吧。”

  “皇上南巡,体察民情,只能看到水利通畅,他便高兴,这些龌龊勾当,谁会上报呢。从下往上,层层欺骗克扣,谁也不愿意捅了这层窗户纸。”郭大昌喝了口酒,叹道,看来他虽然耳闻目染多年,还是看不下去的。

  郭大昌问起京中官学见闻,刘全道:“如今八旗子弟,声色犬马,享受祖上荣光,已经大不如昔。富贵子弟,奢靡如江南富商,不思进取,只有像我少主人和珅这样家道中落的,才可见进取之心。”

  两人闲谈世情,隐隐觉得,盛世之下,危机潜伏。

  刘全又问郭大昌道:“你说道员大人,会不会资助我们少主?”

  郭大昌问道:“他没有答应么?”

  刘全道:“他没有表明态度,只不过感叹世态炎凉。”

  郭大昌道:“以道员的为人,加上近亲关系,帮助几百两银子,应该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这事你需要紧追,他事务繁多,你不问,他就忘了。不过你倒不必着急回去,流连几日,我带你看看江淮风物,必然和京城不一样的。”

  刘全摆手道:“流连几日,倒是不必,一者我是粗人,不懂什么风物,其次呢,替少主心急,哪敢逗留。倒是你可带我买些特色小品,一是给我们少主尝尝,二是让他送给学中师友,长长面子。”

  郭大昌道:“这个你不必考虑,包在我身上。你们少主家落难如此,你还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实为难得。我见惯了势利活络的人,伤天害理的人,如今见你这样的人,倒是分外可爱,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刘全第一次被人称赞,也是酸甜苦辣一起涌来,一杯酒进去,眼泪差点涌了出来,“我没有半点本事帮助少主,唯有忠心。”

  郭大昌带了刘全,坐了游船在运河上游走,观赏两岸。江淮风光、酒肆人家,与京城迥然不同。刘全道:“这些个景致,我们少主若见了,定然能作出好诗出来。”

  郭大昌道:“你张口闭口你们少主,倒是让我很想见识一下。”

  两人说说笑笑,刘全对风景并无太多感觉,便回去休息了。

  过了两日,刘全还不见嘉谟回话,心里疑惑。便瞅了个机会,上前禀告:“少主临行嘱托,不可耽搁,要着急回去复命。”

  嘉谟故作沉吟了一下,道:“不着急,你再等等,我自有安排。”

  刘全没有办法,只好退下,心里却焦躁起来。想起以前陪着少主去求施舍,像明保这一类的人,就明言拒绝,也有的稍微婉转,说过几日手头宽裕再说,如此往返,结果发现还是拒绝。只不过人家在玩太极,比那直接拒绝的更是不堪。

  刘全又待了两日,渐渐地没了底气。心道,莫非嘉谟也嫌弃和珅兄弟是拖油瓶,负担不起,又不明着拒绝,只是推托,待我渐渐自己醒悟?想来想去,沮丧起来,一个人蜷在客房,也不出去,心里跟打了油瓶似的,一时一个味道。

  刘全一去千里,成败未知,和珅根本等不到他回来。自与吴省钦相谈之后,心有所悟,有一天,突然想起吴省兰有诗云:“最喜晨光诵,文鸟相与鸣”,既然老师爱好晨读之中与鸟一鸣一和,想必是喜欢鸟了。

  下午下了学,进西四牌楼,沿街有一家梧桐轩,敞开的雕花折扇门,外头挂着一溜儿的细竹吊铜钩的鸟笼子,有安徽的画眉、“口外”的百灵、河南的红子、华北的黄雀,还有东北的红脖、蓝脖、虎皮、太平鸟、朱顶红等等,叽叽喳喳,一派热闹。

  一个伙计冲和珅叫道:“这位公子,您想玩什么鸟呢?什么好玩的鸟都有。”

  “有会说话的吗?”和珅问道。他想买一只鸟,可以天天问候师傅,这样师傅自然也就记住他了。

  “嘿,那可多了,不会说话的还能叫鸟吗?”

  伙计招呼和珅进了屋,把个罩着黑布的鸟笼子拎了下来,道:“这鸟金贵,天天蛋黄蒸栗米地喂呢,不敢挂外头。”掀开黑布,是只玉脚玉爪儿的八哥,一对黑眼珠灵转得很。

  “会说什么呢?”和珅自己倒好奇了。

  伙计从腰下锦囊中摸出几粒瓜子仁,搁手心儿往鸟笼边儿一递,那八哥儿飞快地探出头衔了去,呱唧呱唧地咽了,脆生生地说了声:“主子吉祥!”

  “会说十几句吉祥话呢。”伙计推荐道,“怎么样,有得显摆吧!”

  “要几两银子?”

  “一百五十两,这是底价。”伙计道。

  和珅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买得起的,看来自己太不懂行情了。

  “这比人还贵呀。”和珅问道。

  “那可不是,会一句话十两银子,实实在在的。这买的不是鸟,是功夫。”伙计摊开手,撇着嘴解释道。

  “嗯,学的尽是俗话,我倒是不喜欢。”和珅不知道鸟比人金贵,跟自己无缘,“有便宜的么?”

  “不会说话的鸟儿便宜,这一溜的,不到一两银子。”伙计指着屋檐底下一排。

  “会说话的和不会不说话的,价格如此悬殊?”和珅惊得吐了一口冷气。

  “嗤!”伙计撇嘴道,“那可不是,鸟这样,人不也这样么,会说话的人和不会说话的人,有的青云直上,有的一辈子受穷,还不都是凭这张嘴!”

  “可是,人都会说话呀,像你,我就觉得口才好极了!”

  伙计满口京片子,又人来熟,嘴巴没张开,词儿都往外蹦了。在和珅眼里,就是口才上佳会说话的人。

  “嗨,我这是叫臭贫,说的都是没用的话,算个球?我要能说话还肯在这当伙计么?”伙计算是逮着了个学生,不吝赐教道,“鸟会说鸟语不算什么,要会说人话,那它这辈子就吃好喝好被伺候好了,谁都当它是宝。人也一样,光会说人话不行呀,得会说……嗨,这是门学问,您以后自然会懂。”

  “你倒是说出来,人得会说什么?”和珅急了。

  “嗨,鸟得说人话,人得说鬼话。会说鬼话的话,能把死人说得站起,能把黄河说得倒流,会这门本事,终身富贵不用愁呀!”

  和珅听得半信半疑:“真的有这种人?”

  “那得看您见的世面广不广,咱不说扯了,您看要把什么鸟儿,我给提溜下来。”

  和珅要了两只小巧的百灵,才一两银子,这点小钱他倒是可以从零花钱里省下来。这鸟儿不会说话,但是叫声好听,又没八哥那么聒噪,可以怡情悦耳。

  次日,和珅提着黑布罩着鸟笼,来到吴省兰住处。吴省兰租住在正阳门附近的一处小小院子,不大,但洁净,闹中取静,院中有石榴树和鱼池,极是雅致。

  和珅一见老师,道:“学生和珅冒犯老师,特来道歉。听说老师喜欢听鸟儿鸣叫,特地买了一双小玩意儿,以表诚意。”

  吴省兰慌忙迎进,心里却咯噔一惊:这孩子是够鬼精的,难道是自己肚里的蛔虫?

  原来吴省兰在家乡攻读时,院子常挂一鸟儿,朗诵之声与鸟儿鸣唱互相酬和,以为年少时光的印迹。后来北上游学,再没有这种雅静,回想起来,也颇为留恋。但玩鸟玩虫乃民间消遣活儿,不算高雅之事,只放在心上,是自己的小秘密,从来不曾和人说过。和珅一说出他喜欢鸟儿,真是让他觉得人小鬼大了。

  当下师生在正厅坐下。吴省兰问道:“你何以知道我喜欢雀儿伴读?”

  “老师的诗里写到过,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和珅眨巴着眼睛。

  “哦,你可真是细心呀。”吴省兰点了点头,“难得你如此用心。”

  “上次对老师不敬,还请老师赎罪。”和珅低下头认错。

  “嗯。”吴省兰沉吟着,他既要冰释前嫌,又要保持师道尊严,不得不谨慎用语,“其实我回来想想,也有可能是错怪你了。”

  “哦,不管是谁,对老师如此不敬,学生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和珅显然默认了自己并不是写诗的人,并表明替人受过也没有什么,给了老师足够的尊重。

  吴省兰道:“如果你在老师这个位置上,受到学生的挑衅,你会怎么做?”

  这是吴省兰耍了个心眼,要和珅将心比心。

  和珅挠了挠头,道:“老师,您这可给我出难题了,反正我是觉得您怎么做都是对的。”

  吴省点头道:“你知道就好,老师也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当下师生聊起学中状况。和珅在学中的外号叫书虫,是其他学生对他苦读的嘲讽和妒忌,和珅也因此被孤立和嘲笑。吴省兰问道:“我看诸多同学也对你不敬,你作何感受?”

  和珅笑道:“恃强欺弱,大概是人间的法则吧,如果我有一天找到了靠山,同学也就不会欺负我了。所以我不会跟他们计较,唯有一心向学。”

  吴省兰一听,暗暗惭愧。此后对和珅,多了一分敬重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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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帝王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