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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的女皇》 作者:杨友今

第78章

  “和尚撞钟”,囚犯躺平,将悬在梁上的石块垂到他的头上,可轻击,可重击,视其神志而定。

  “倒挂油瓶”,倒吊起囚犯,头发上又吊一砣石头,不久,脸和脖子会因充血发肿,接着七孔流血。此外,还有滚转的刑架,强扭人四肢的刑具,用脚踩脑袋,挤压胸部,把头挟在刑架之中,以竹签刺人指甲里面,火烧眼睛,等等。来俊臣设计制造了十种新大枷,依照枷的重量用途分别定名: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着即承,失魂胆,实同反,反是实,死猪愁,求即死,求破家。来俊臣是个好胜、好奇和怀有升官野心的家伙,他不断发明新的刑讯法,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分量,高出其他的酷吏。酷吏们的本性,其实都相差无几,大同小异,都具有血腥使命感,以整人为乐,并换取名利和地位,酷似饿狼袭取猎物一样,咬住其喉咙吸血,撕碎皮毛吃肉。把“囚犯”带上堂,在审讯之前,不管其人犯罪的真假和嫌疑程度,也不管身份高低贵贱,一律脚镣手铐,戴上大枷,打倒在地,靠自己的力量怎么也爬不起来。惊悸之余,“囚犯”顿觉屈辱和悲观失望,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精神瓦解,任人宰割。刑堂的两侧,摆满了种种刑具,被告触目惊心,怕吃刑不起,宁愿问什么招什么,怎样都行,唯求免受刑法之苦。如此开堂审讯,极少不“招供”的,而且还要牵连上许多人。这样,押赴市曹斩首的人激增。每当有赦免令,来俊臣等总是命令狱卒先杀死重罪犯,然后宣布赦免令。

  武则天以为他们忠于职守,更加宠信,尤其赏识来俊臣的奇巧发明,而忽略了他们的蛇蝎心肠和豺狼行径。在恐怖政治下生活的官员,杯弓蛇影,胆颤心惊,深恐无辜受指控,或招酷吏暗算。他们在离家上朝时,往往先要和家人说番诀别的话。到了朝廷,除公事以外,绝不讲一句私话,生怕出纰漏,生怕有人告密。彼此猜疑,精神状态接近了窒息而崩溃的边缘。徐敬业的小弟徐敬真从流放地潜逃出来,在定州河北定县被捕获,送到了洛阳。

  酷吏们欣喜若狂,又一次搬出了他们的《罗织经》。徐敬真受徐敬业的牵连,被流放到了岭南的绣州广西桂平县、他逃亡回来,打箅投奔东突厥。从岭南到最北边的突厥,要贯穿南北大陆,本人又是流放的逃亡犯,其难度可想而知,可见他的决心下得多么的大。那时突厥不断侵犯北疆,与唐军经常发生局部战争。他们想得到中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各方面的情报,又想学习高度发达的中原文化,因此很欢迎唐朝官吏投降,待以上宾礼。徐敬真逃出岭南,决计先潜入洛阳。从岭南到洛阳,约五千五百里路程。虽有舟楫、马匹可乘,但他一般只能避开大道翻山越岭,渡河涉水。除了时时防人耳目外,还要防止野兽的袭击。如果沿途没有寺庙,或找不到借宿处,就只得露宿野外。经过一年时间的艰苦而危险的长途跋涉,徐敬真终于抵达洛阳。他偷偷摸到了交情甚厚的洛阳令张嗣明家里,求他支助。张嗣明又邀了他的朋友洛州司马弓嗣业,一起商讨。两个人凑足了一笔逃亡费用和必需生活品,送走了他。徐敬真继续北上到定州,被人识破。张嗣明和弓嗣业以隐藏逃亡者的罪名被拘捕归案。弓嗣业上吊自尽。张嗣明和徐敬真想赌一赌运气,死里求生,不约而同地提出了相同的请求:“我很熟悉山川地理,想用这些知识为国家做些事,将功折罪,恳请饶我一死。”

  “去你的,谁稀罕你的地理知识,那能当饭吃?嘿嘿,我们要的是口供。”

  酷吏们嘲弄了罪犯一番,然后按照既定程序办案。他们拿出一张写上了王公大臣名字的纸,叫罪犯对这些人检举揭发,立功赎罪。张嗣明在酷吏的威胁和暗示下,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咬着牙,诬告内史中书令张光辅说:“在接受诏命讨伐越王贞时,张相国事先暗中私议图谶和观测天象变异,占卜成败得失,可见他在朝廷与叛逆者之间,脚踩两口奶”“改不改口供?”酷吏心中窃喜,表面上装作慎重的样子。

  “不改。”

  “真不真实?”

  酷吏又故意问。

  “真实。”

  “算你立了功。”

  酷吏脸上浮起一缕邪恶和得意的笑纹,“来人,把张嗣明带下去!”据《史记龟策列传》记载,图谶是方丈或巫师制作的一种隐语或预言之类,作为对未来人事或个人运命的凶吉验符或征兆,迷惑了不少的人,带来了不少弊端。汉武帝和隋文帝等屡禁不止。唐朝也列入国禁。张光辅触犯了国法,尤其心怀不轨更为武则天所不容。张光辅和徐敬真、张嗣明一起,被押赴刑场斩首。倘若死囚嘴里没有含枚,张光辅与张嗣明难免一场对吵,甚而至于恶骂。受徐敬真的连累,朝野被叛死刑和流放的人数以百计。其中就有秋官刑部尚书张楚金、凤阁侍郎元万顷、新任洛阳令魏元忠和陕州河南陕县刺史郭正一等。徐敬真明知难逃一死,便一口咬定他不满和有仇恨的人与徐敬业曾经串通过。酷吏对其诬告却不辨真假,统统打了收条。张楚金是秋官总头目,仅凭死囚犯徐敬真一句话,便将他逮捕归案。这件事至少可以看出三层意思:一、恐怖政治巳经达到了疯狂的程度二、新兴的秋官势力,即酷吏在刑部明显占优势三、刑部坐第二把交椅的秋官侍郎周兴,很可能在背后玩了花招,同时也充分暴露了他的野心,想坐上第一把交椅。魏元忠是镇压徐敬业之乱的得力干将,徐敬真无疑对他怀有刻骨的仇恨。当一干死囚被押进刑场,即将行刑时,陆承恩快马急驰而来,扬声髙喊着:“圣旨下,刀下留人!”喊声穿街过市,一直传到刑场。刽子手停下刀来,刑吏、狱卒,以及围观的百姓,一齐扭头朝呼叫的方向望去。陆承恩赶到刑场,迅疾跳下马,喘咻咻地宣布了武则天的圣谕:“圣旨下,张楚金、元万顷、郭正一和魏元忠,赦免死罪,改判流刑。”

  沉甸甸的灰暗的浓云,像海潮般激荡翻滚,从四方向中天涌流。乌云愈聚愈多,愈压愈低,一层盖一层地向刑场直压下来。它飞驰急倾的速度,使人看了就要头晕欲倒,仿佛天宇就要坍塌下来一样。圣旨下来后,一阵狂风刮过去,转瞬间,那黑云的边缘镶上了白云,渐渐稀薄,渐渐散开,磁青色的晴空从密云中露出脸来了。白色羽毛状的浮云,随风飘荡,轻盈如绢,柔和似絮,缓缓地变幻着,千姿万态,捉摸不定。酷吏从四名囚犯口中取下了“枚”,松开绑。张楚金、元万顷和郭正一三人,都已年过半百,却兴奋得像小孩子一样狂跑狂跳,笑了又哭,哭了又笑。他们有如癫狂般的行为感染了周围的人,都为这料想不到的特赦喝起彩来。狂欢的骚动中,魏元忠却脸上毫无表情,恍若一尊雕塑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的令人不解的无动于衷的冷静,又把大家给弄迷糊了,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一位好心的刑吏以为他没有听清陆承恩的话,凑到他跟前喊着说:“喂,你已经特赦免去了死罪,还坐着不动干吗?”

  “等圣旨呀!”魏元忠扬起眉毛,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大事,仅凭一句话怎么行呢?”

  陆承恩快步走过来,端肃仪容,展开圣旨,喊道:“魏元忠接旨!”“臣魏元忠恭接圣旨。”

  魏元忠稳稳当当地站立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扯扯衣襟,跪倒在地,平心静气地听着陆承恩念了一遍圣旨。在场的人无不为他的有礼有节的平静和沉着所触动,有的叹气,有的点头,有的鼓掌,有的交头接耳,还有的流出了眼泪。人们这时候的心情格外复杂,有的对无辜的囚犯深表同情,有的对太后出尔反尔的作法觉得不可理解,有的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酷吏身上,有的却因为少看了一场血喷三尺的最富刺激性的“表演”而感到遗憾,以致悄悄地争论起来:“到了这时候,还特赦什么,何必让我们扫兴!”“嗨,这又不是看把戏,人死不能复生嘞。”

  “他死不死与我有什么相干!这些狗官,平时趾高气扬,作威作福,没有几个好样的。”

  有人插言:“以前不用枚封嘴,那更有意思,有嚎啕大哭的,有悲哀哽咽泣不成声的,有慷慨高歌的,还有吟诗辞世的。”

  “郝象贤当众出太后的丑,揭她的老底。吓,他倒好,死得痛快,出了心头的怨气。可是害了以后的死囚,不让他们开口说话了。”

  有人把扯开的话题又拉了回来:“你们看,这三个恩赦的老头,兴奋得忘乎所以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含枚不含枚,对他们来说,还不是一个样。”

  “倒是魏元忠有出息,任你特赦也好,不赦也好,让他说话也好,不让他说话也好,他都沉得住气,安之若素。”

  此时无声胜有声。魏元忠的稳重与平静,的确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人肃然起敬,赞不绝口,比看一场死刑更过瘾,更值得。四名死囚在行刑时,居然遭遇特赦,这在酷吏横行之时,实属极个别的“恩例”。

  武则天直到最后终于下诏赦免了他们的死罪,理智和感情都起了重要的作用。北门学士元万顷和刘祎之一样,曾帮她撰写过许多着作,建立过功业。张楚金和郭正一本是她的心腹。魏元忠是讨伐徐敬业的功臣,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陷他曾与徐敬业串通,实在说不过去。周兴听了特赦的禀报,冷冷地答复道:“知道了!”他眼里射出两道寒气逼人的光芒,连杀人不眨眼的部属也感到心惊肉跳。此后囚犯问成死罪后,酷吏们便千方百计探测武则天会不会特赦。一旦特赦,在诏令到达的前一刻,即抢先将囚犯秘密杀害。当张楚金等四人上路去流放地时,陆承恩奏请武则天准许他跟随魏元忠去岭南。

  武则天微闭着双眼,爱搭不理地说:“要你去干吗?他自然会回来的。”

  “太后圣明,”陆承恩的头叩得丹阶咚咚响,“我替魏元忠谢恩,替魏元忠髙兴。”

  “朕知道你是来套我的口气的,你鬼得很呐。”

  “臣诙死,臣该死!”“起来吧!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呦。”

  武则天带着异样的神情瞅了陆承恩一眼,起身退进了后宫。在第二次与第三次大屠杀之间,吐蕃、突厥曾经大肆侵犯边境。

  武则天诏命文昌右相右仆射韦待价当安息道行军大总管,统兵远征吐蕃。又派遣左威卫大将军薛怀义当新平军大总管,北上征讨东突厥。用薛怀义当武将,又委以重任,恰好体现了武则天用人的奇妙之处。她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以事实告诉朝臣们,不要蔑视薛怀义,他并不纯粹是只能供太后宠幸的淫才,同时还是个堪当大任的人才。新平是指长安西北方的彬州陕西邠县、薛怀义大军到达彬州,略事休整,继续北上,作好了与突厥决战的充分准备。军马进抵紫河内蒙古南部黄河支流浑河,却没有发现突厥军。薛怀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在单于台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北八为自己立了一块歌功颂德的“纪念碑”,然后领着大军耀武扬威地原路返回了洛阳,伪称唐军阵营齐整,士气高昂,所向披靡,敌军不敢迎战,望风而逃,退回了本土。韦待价虽然待价而沽受重用,却并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料子,而是一个自视过高的草袋子,纸上谈兵有板有跟,滔滔不绝,行军作战却联系不上。大军在寅识迦河流经新疆霍城县中了吐蕃军的埋伏,韦待价没有大将风度,沉不住气,惊慌失措,稳不住阵脚,伤亡惨重。

  武则天大为震怒,革去了韦待价的官籍,流放岭南绣州广西桂平县人斩了副大总管安西大都护阎温古。提升安西副都护唐休璟当西州新疆吐鲁番市都督,收容集结西征军残余部众,安抚西方边陲,治理战乱的创伤。东突厥卷土重来,武则天再次诏命薛怀义当新平道行军大总管,领军二十万征突厥。由于兵精粮足,他又敢于大胆用人,仗打得不坏,取得了一些局部性的胜利。猖獗而狡诈的突厥军又掉头缩了回去。薛怀义果然没有辜负武则天的期望,带领三军凯旋回朝,武则天命百官迎于郊外,并大加赏赐。对外作战告一段落,酷吏又活跃起来。就在讨伐突厥的同一时期,周兴率先登场,上了一道奏折,诬告魏玄同背后说过“太后上了年纪,应还政皇帝”的话。

  武则天最忌讳“还政”之类的言语,不分青红皂白赐魏玄同在家中自尽。监刑御史房济,出于同情心,依照对有德性长者的尊称问道“老先生为什么要评说太后呢?”“……”魏玄同摇了摇头,以示没有说过。

  “那么,周兴为什么要诬告你?”“……”魏玄同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既然如此,”房济眼睛睁得圆圆的,“你怎么不上疏告密?在太后召见的时候,就可以申诉你的冤枉。”

  “人杀鬼杀,有什么区别,干吗要当一个告密的人!”人杀,指刑事处决。鬼杀,指自然死亡。

  “相爷呀,即使死,也要死个清楚明白,何必当个冤死鬼咧。”

  “我能活到今天,就算三生有幸啦,还讲什么冤不冤。”

  笃实厚道的魏玄同,此时年已七十三岁了,他一生奉守儒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好人难做。那年只因一句话,暗示早已失去升官希望、而死心踏地等待圣旨的周兴,回到原任上去。周兴不以为德,反以为仇,断定是魏玄同从中作梗,耿耿于怀,伺机报复他。房济离幵后,魏玄同起身沐浴,洗净身子,穿上白色丧服,焚上白檀香,悬梁自尽了。

  武则天又下令在隐蔽的地方刺死夏官侍郎崔詧,其余朝廷内外大臣被控有罪,遭诛杀或流放的,多得不可胜数。徐敬真案件的扩大化,又续上来了。彭州四川彭县长史刘易从,仅凭徐敬真的口供牵连,不辨真假,酷吏即前往彭州,执行死刑。刘易从勤政爱民,深得人心,押赴刑场时,远近官民都流着泪赶来送他“上路”。他的人头落地后,哭声震天动地,众人脱下衣服掷在地上,光着膀子振臂呼喊:“为刘长史祈祷冥福!”有人给摔掉的衣服估价,值十余万钱。周兴这段时间达到了害人不起稿子的程度。他又诬告右武卫大将军、燕国公黑齿常之密谋叛乱。黑齿常之是百济人,降唐后,东征西讨,战功卓着。被关在狱中的黑齿常之悲愤地说:“我的天命已尽,该上路啦。”

  就在牢房里上吊身亡。押在大牢的鄂州湖北武昌市刺史郑王李礅、腾王李修琦等六位李氏皇族,免除死刑,流放岭南。李礅是高祖第十三子郑王元懿的儿子。李修琦是李元婴的儿子。第三次大屠杀比前两次延续的时间长得多,由永昌元年下半年直到天授元年上半年,残杀一次接一次,紧密相连。紧锣密鼓声中,武则天加快了篡位的步伐。永昌元年十一月一日,武则天下诏废止夏历,改用周历并且改“年”为“载”~~周朝指“年”叫作“载”。夏历是指夏朝使用的历法。夏朝是我国公元前二千年前后的一个朝代。中原从汉武帝以来,历朝历代都使用“夏正”,即夏历。

  武则天自我宣称是周朝的后裔,不断采取措施加深人们的印象。周历是以夏历的十一月为岁首。永昌元年……卯十一月一日,武则天改元为载初元年,十一月一日即为元旦,十二月为腊月,来春正月为一月。从汉武帝开始,夏历持续使用了八百多年,人们早已习惯。突然改用周历,月顺序变成了正月、腊月、一月、二月……十一月。历法顿时陷人了一片混乱。混乱早在武则天的预料之中。她不仅不怕乱,而且希望乱,蓄意制造混乱,强迫人们适应种种突如其来的变化,驯服人们的心理。等到出现史无前例的女皇时,便不至于感到太突然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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