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华遣人召九妹

　　却说张华家丁，与九妹比试不过，沿途嗟叹不已。及回到府中，见张华丞相禀曰：“小的偶往天马山打猎，逢一修行之人，武艺娴熟，我等十数人，无一能敌之者。”丞相曰：“既有此等勇士，我即遣人，召来见娘娘，封他官职，协同伐宋，岂不妙哉!”遂遣人赍敕，竟往天马庵来。使人到庵，见了庵主，道知张丞相来召之事。庵主问九妹曰：“张丞相遣人召汝，怎生是好？”九妹曰：“既丞相来召，当往应命。”庵主愕然，乃点首招九妹于庵后言曰：“汝是宋人，倘人认得，一命休矣，缘何却许赴召?”九妹曰：“蒙君相待，至于如此，足感盛情。但此一行，自有斟酌。且这个机会，亦足以探吾兄消息。”庵主曰：“此等机会，实危险可惧，日后遭祸，毋怨我也。”言罢，九妹遂辞庵主，同使人竟往幽州而去。

　　不日到了幽州，番卒引进张华府中，参见毕，张华问曰：“汝姓甚?名何?生于何处?”九妹曰：“小人姓胡，名元，祖籍太原。幼年习文，屡试不第。后又习武，亦不能就。遂弃家庭，修行云游。昨承命召，不敢违迕，特来拜见。”张华见九妹声音清亮，言语激烈，丰神俊秀，喜不自胜。乃命九妹居于书房，九妹称谢。张华入后堂，见夫人言曰：“月英长成，亦当婚配，未得其人。昨在天马山，招一壮士，文武全才，吾甚爱之，重之，欲将月英配他，夫人意下何如?”夫人曰：“公相既允，妾复何辞？”张华大喜。次日命人将招赘之事，告知胡元。胡元曰：“此事我深愿也，但俟杀退宋兵，回来成亲。\"其人将胡元之言，回答张华。张华曰：“若能如此，老夫门楣愈有光矣。”即以胡元退宋之言，入奏萧后。后大喜，下命封胡元破宋骠骑大将军，领兵三千，前往萧天右军营助战。

　　胡元得旨，谢恩退出，辞别张华，领兵竟到澶州，向西扎一寨。正欲参见萧天右，忽报杨五郎索战。胡元单骑直跑出阵，大叫：“宋将速退，免受其殃。”五郎见是九妹，大惊曰：“贤妹如何领辽之兵出战?”九妹曰：“闲话少叙，但乞五哥佯败。”五郎与战数合，佯败，走回本阵。九妹亦不追赶，收军回营。番卒报知天右，天右大悦。遣人请胡元入帐中，商议退敌之计。番营有认之者，密告天右曰：“日前来看杨六郎首级，就是此人，元帅须提防之。”天右大惊，遂喝众军擒下胡元。胡元乃曰：“元帅拿我，我有甚罪?”天右曰：“日前汝来看六郎首级，今日敢来诈降以欺我耶!”言罢，喝令左右，将槛车囚于营中。次日遣军校解回幽州见萧后。萧后闻奏，即宣张华问曰：“卿日前所荐之人，乃杨家之将，苟非军士认得，几败乃事。卿何用人如此不实?”张华曰：“臣实不知，乞娘娘恕罪。”萧后遂将九妹发下天牢，候再擒宋人，牵出一齐枭首示众。有诗为证：

　　为兄失策困双龙，乔扮修行密访踪；

　　本欲破围全骨肉，谁知先自受牢笼。

　　却说五郎探知九妹消息，即与陈林等商议曰：“六郎天幸无恙，但闻九妹被擒，囚于幽州狱中，吾当先往救之。”陈林曰：“将军何策，可以破之?”五郎曰：“西番陀罗，乃辽之与国。吾今诈作陀罗国，举兵相助，萧后必信。那时军入幽州，攻破牢狱，以救之也。”陈林曰：“将军有此神算，毕竟成功，小将亦引军接应。”五郎遂引军悄悄地绕澶州界外入幽州，扯起西番陀罗国旗帜，遣入报萧后。萧后得报，命侍臣宣陀罗国统军主帅入见。杨五郎承命，进于阙下。称呼毕，萧后曰：“途路风霜，劳顿元帅殊甚。”五郎曰：“吾主闻娘娘与宋兵交战，未决雌雄，特遣臣领兵助战，此君命所在，敢云劳苦。”萧后大喜，设宴相待，亲自举觞奉酒，赐赏甚厚。五郎酒至半酣，起身告曰：“蒙娘娘厚赐，明日即出兵以擒宋人。”萧后曰：“军士远涉疲劳，姑休息数日而行。”五郎称谢。酒筵既罢，五郎遂辞萧后而出，屯兵于城南。乃暗传令军士俱要准备，乘番人不知，今夜杀入牢狱，以救九妹。

　　却说狱官章奴，知九妹是杨家府之子，隆礼相待。每欲放九妹，未会其便。是时九妹在狱卜课，遂谓章奴曰：“适卜课大吉，主今夜当离此狱。蒙君相待甚厚，不敢隐讳。”章奴曰：“我欲释君久矣，但恐君去，我受其殃。”九妹曰：“君随我走入南朝，即奏朝廷，高封君职，以相报也。”章奴曰：“君肯带我同去，今夜即越狱而去，不宜再迟。”九妹整顿齐备，将近黄昏，只听得外面炮响连天，五郎引五百头陀，从城南杀入狱边而来。近臣急奏萧后说：陀罗国军民反了。萧后闻奏大惊，急令紧闭午门。五郎一马当先，杀入狱中，忽遇九妹，正与章奴从狱中杀出，番人不敢抵敌。五郎九妹，在城中左冲右突，杀死番人，不胜其数。复各处放火，嚷闹一晚，然后引军杀奔澶州而来。

　　天右不晓是甚缘故，兵从幽州杀来，却未准备，部下大乱，被五郎九妹杀进营中乱砍。耶律第出马迎敌，五郎与之交战两合，被五郎一刀，砍于马下。陈林柴敢，听知呐喊，想是五郎兵到，引军杀出。萧天右见宋兵声势昌炽，拍马逃走，五郎骤马追之，天右回战数十余合，被五郎挥刀劈面砍去，只见金光灿起。五郎忖道：“吾师父曾说，辽有两将，乃逆龙精降生，刀斧莫伤，不想就是此人。当初师父曾授我降龙咒一篇，若交战遇之，诵起此咒，无有不胜。”五郎即诵之。只见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半空中忽一金甲神人飞下，手执降魔杵一条，大叫“孽畜好好回去，饶汝之罪。”只见天右滚落马下，五郎提起大斧，用尽平生力气砍之。忽一道火光，冲天而去。

　　五郎遂挥兵杀进双龙谷中。六郎听得谷口喊声不绝，知是救兵到了，驱军杀出。孟良一马当先，恰遇黄威显，交马一合，被孟良砍于马下。六郎与五郎，合军一处，杀得番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夺得无数马匹军器。六郎收军，还佳山寨，与五郎相见，乃曰：“倘若哥哥不救，小弟等必饿死于谷中矣。”五郎曰：“九妹为访贤弟消息，被萧后囚于狱中。我昨诈称西番陀罗国之师，举兵相助。彼不知觉，被我杀入狱中，救出九妹，不然，九妹亦休矣。后复乘机杀到澶州，天右不知其由，吾兵骤至，彼无准备，部下大乱，吾军杀入，遂获全胜，故此救出贤弟也。”九妹曰：“小妹在狱，有一狱官，名章奴者，蒙彼相待甚厚，昨日放妹出狱，同持戟杀退番兵，不意被番兵所伤。此人之恩，痛惜无由报答。”六郎乃问被囚情由，九妹将庵主相待，及往幽州张华招赘始末，俱道一遍。五郎曰：“庵主亦是个贤人，当遣些礼物谢之。”六郎依言，遣人送金银各五十两，往谢之。

　　六郎于是设筵，赏犒诸将。饮酒已阑，五郎曰：“贤弟与列位，当竭力防御辽人，藩卫王室。老母在堂，九妹回奉甘旨。愚兄告别，仍往五台山去也。”言罢，兄妹遂辞别而行。六郎送出寨外。有诗为证：

　　同胞深幸脱灾归，聚首须臾又别离；

　　风急雁行轻拆散，孤飞形影各东西。

　　却说六郎回寨，写了退辽表章，遣人申奏朝廷，并携万里云，送还八王。使人既去，复令军士严整戎伍，招募勇壮，以防大辽侵犯。时萧后被杨家之兵，大闹了幽州，又萧天右等，战殁于陈，心甚不乐。乃敕耶律休哥等，紧守关隘，不得妄动，以免致宋师侵害，自是边祸少息。三关之威，震动幽州。

　　却说真宗，看罢六郎破敌之表，乃与八王论曰：“杨郡马杀退辽人之功，当升其职耶，当赏其众耶?”八王曰：“陛下姑赐其金帛以犒赏军，伺后再立功绩，则升其职。”帝允奏，遂遣人赍金一千两，段匹十车，前往三关犒军。使臣领旨赍物去讫。

　　是日朝散，王钦归府，自思杨家英勇如此，吾即老死于汴，不能遂吾之志。今朝廷之上，惟谢金吾声势表里，不如请他前来商议，设个计策，谋死杨六郎，方好行事。主意打定，立即派人去请。顷刻间，差人请得谢金吾到，王钦出府接入。坐定茶罢，谢副使问曰：“下官今日蒙王大人见召，不知为着甚事?”王钦曰：“圣上宠厚下官，生死难报，此心大人所知之也。奈八王嫉妒，恨吾深入骨髓。日前公出，到天波滴水楼前经过，未曾下马，被杨府家奴辱骂一番，惶恐难当。待奏圣上，又恐八王来做对头。思想起来，无可奈何，只得辞官，或去采樵于山，钓鱼于水，或者杜门不出，免人欺凌，而绝耻辱也。”谢金吾曰：“大人何自损锐气。今圣上所亲厚者，止有我二人而已。八王权势虽尊，朝政不属于彼，此亦何惧之有!若论杨府，惟存六郎一人，其余皆死于非命。且先帝特立无佞府、天波楼，不过使其舍死以御敌人，当今圣上何尝将此挂心。下官明日试往过之，无甚说话，则亦已矣。若有一毫少及于我，即令手下拆之。”王钦暗喜，乃曰：“谢大人休要惹祸，若拆其楼，令婆岂肯与汝干休？必去进奏，圣上重念其功，为之作主，反受其殃矣。”金吾曰：“王大人放心，吾自生枝节，以奏圣上，定要拆之。”王钦假意劝之至再，复留饮酒。至晚，谢金吾辞谢，王钦送出府门外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