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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将、阅微草堂笔记》 作者:熊大木

第76章 滦阳消夏录(16)

  乌什回部将叛时,城西有高阜,云其始祖墓也。每日将暮,辄见巨人立墓上,面阔逾一尺,翘首向东,若有所望。叛党殄灭后,乃不复见。或曰:“是知劫运将临,待收其子孙之魂也。”或曰:“东望者,示其子孙,有兵自东来,早为备也。”或曰:“回部为西域。向东者,面内也,示其子孙不可叛也。”是皆不可知。其为乌什将灭之妖孽,则无疑也。

  宏恩寺僧明心言:上天竺有老僧,尝入冥。见狰狞鬼卒,驱数千人在一大公廨外,皆褫衣反缚。有官南面坐,吏执薄唱名,一一选择精粗,揣量肥瘠,若屠肆之鬻羊豕。意大怪之。见一吏去官稍远,是旧檀越,因合掌问讯:“是悉何人?”吏曰:“诸天魔众,皆以人为粮。如来运大神力,摄伏魔王,皈依五戒。而部族繁伙,叛服不常,皆日自无始以来,魔众食人,如人食谷。佛能断人食谷,我即不食人。如是哓哓,即彼魔王亦不能制。佛以孽海洪波,沉沦不返,无间地狱,已不能容。乃牒下阎罗,欲移此狱囚,充彼瞰噬;彼腹得果,可免荼毒生灵。十王共议,以民命所关,无如守令,造福最易,造祸亦深。惟是种种冤愆,多非自作;冥司业镜,罪有攸归。其最为民害者,一曰吏,一曰役,一曰官之亲属,一曰官之仆隶。是四种人,无官之责,有官之权。官或自顾考成,彼则惟知牟利,依草附木,怙势作威,足使人敲髓洒膏,吞声泣血。四大洲内,惟此四种恶业至多。是以清我泥犁,供其汤鼎。以白皙者、柔脆者、膏腴者充魔王食,以粗材充众魔食。故先为差别,然后发遣。其间业稍轻者,一经脔割烹炮,即化为乌有。业重者,抛馀残骨,吹以业风,还其本形,再供刀俎;自二三度至千百度不一。业最重者,乃至一日化形数度,刲剔燔炙,无已时也。”僧额手曰:“诚不如削发出尘,可无此虑。”吏曰:“不然,其权可以害人,其力即可以济人。灵山会上,原有宰官;即此四种人,亦未尝无逍遥莲界者也。”语讫忽寤。僧有侄在一县令署,急驰书促归,劝使改业。此事即僧告其侄,而明心在寺得闻之。虽语颇荒诞,似出寓言;然神道设教,使人知畏,亦警世之苦心,未可绳以妄语戒也。

  沧州瞽者刘君瑞,尝以弦索来往余家。言其偶有林姓者,一日薄暮,有人登门来唤曰:“某官舟泊河干,闻汝善弹词,邀往一试,当有厚赉。”即促抱琵琶,牵其竹杖导之往。约四五里,至舟畔。寒温毕,闻主人指挥曰:“舟中炎热,坐岸上奏技,吾倚窗听之可也。”林利其赏,竭力弹唱。约略近三鼓,指痛喉干,求滴水不可得。侧耳听之,四围男女杂坐,笑语喧嚣,觉不似仕宦家,又觉不似在水次,辍弦欲起。众怒曰:“何物盲贼,敢不听使令!”众手交捶,痛不可忍。乃哀乞再奏。久之,闻人声渐散,犹不敢息。忽闻耳畔呼曰:“林先生何故曰尚未出,坐乱冢间演技,取树下早凉耶?”矍然惊问,乃其邻人早起贩鬻过此也。知为鬼弄,狼狈而归。林姓素多心计,号曰“林鬼”。闻者咸笑曰:“今日鬼遇鬼矣。”

  先姚安公曰:里有白以忠者,偶买得役鬼符咒一册,冀借此演搬运法,或可谋生。乃依书置诸法物,月明之夜,作道士装,至墟墓间试之。据案对书诵咒,果闻四面啾啾声。俄暴风突起,卷其书落草间,为一鬼跃出攫去。众鬼哗然并出,曰:“尔恃符咒拘遣我,今符咒已失,不畏尔矣。”聚而攒击,以忠踉跄奔逃,背后瓦砾如骤雨,仅得至家。是夜疟疾大作,困卧月馀,疑亦鬼为祟也。一日诉于姚安公,且惭且愤。姚安公曰:“幸哉,尔术不成,不过成一笑柄耳。倘不幸术成,安知不以术贾祸?此尔福也,尔又何尤焉!”

  从侄虞惇所居宅,本村南旧圃也。未筑宅时,四面无居人。一夕,灌圃者田大卧井旁小室,闻墙外诟争声,疑为村人,隔墙问曰:“尔等为谁?夜深无故来扰我。”其一呼曰:“一事求大哥公论:不知何处客鬼,强入我家调我妇,天下有是理耶?”其一呼曰:“我自携钱赴闻家庙,此妇见我嬉笑,邀我入室。此人突入夺我钱,天下又有是理耶?”田知是鬼,噤不敢应。二鬼并曰:“此处不能了此事,当诉诸土地耳。”喧喧然向东北去。田次日至土地祠问庙祝,乃寂无所闻。皆疑田妄语。临清李名儒曰:“是不足怪,想此妇和解之矣。”众为粲然。

  乾隆己未,余与东光李云举、霍养仲同读书生云精舍。一夕偶论鬼神,云举以为有,养仲以为无。正辨诘问,云举之仆卒然曰:“世间原有奇事,倘奴不身经,虽奴亦不信也。尝过城隍祠前丛冢间,失足踏破一棺。夜梦城隍拘去,云有人诉我毁其室。心知是破棺事,与之辩曰:‘汝室自不合当路。非我侵汝。’鬼又辩曰:‘路自当我屋,非我屋故当路也。’城隍微笑顾我曰:‘人人行此路,不能责汝;人人踏之不破,何汝踏破?亦不能竟释汝。当偿之以冥镪。’既而曰:‘鬼不能自葺棺。汝覆以片板,筑土其上可也。’次日如神教,仍焚冥镪,有旋风卷其灰去。一夜复过其地,闻有人呼我坐。心知为曩鬼,疾驰归。其鬼大笑,音磔磔如枭鸟。迄今思之,尚毛发悚立也。”养仲谓云举曰:“汝仆助汝,吾一口不胜两口矣。然吾终不能以人所见为我所见。”云举曰:“使君鞫狱,将事事目睹而后信乎?抑以取证众口乎?事事目睹无此理,取证众口,不以人所见为我所见乎?君何以处属?”相与一笑而罢。

  莆田林教授清标言:郑成功据台湾时,有粤东异僧泛海至,技击绝伦,袒臂端坐,斫以刃,如中铁石;又兼通壬遁风角。与论兵,亦娓娓有条理。成功方招延豪杰,甚敬礼之。稍久,渐骄蹇。成功不能堪,且疑为间谍,欲杀之而惧不克。其大将刘国轩曰:“必欲除之,事在我。”乃诣僧款洽,忽请曰:“师是佛地位人,但不知遇摩登伽还受摄否?”僧曰:“参寥和尚久心似沾泥絮矣。”刘因戏曰:“欲以刘王大体双一验道力,使众弥信心可乎?”乃选娈童倡女姣丽善淫者十许人,布茵施枕,恣为媟狎于其侧,柔情曼态,极天下之妖惑。僧谈笑自若,似无见闻;久忽闭目不视。国轩拔剑一挥,首已欻然落矣。国轩曰:“此术非有鬼神,特炼气自固耳。心定则气聚,心一动则气散矣。此僧心初不动,故敢纵观。至闭目不窥,知其已动而强制,故刃一下而不能御也。”所论颇入微。但不知椎埋恶少,何以能见及此。其纵横鲸窟十馀年,盖亦非偶矣。

  朱公晦庵,尝与五公山人散步城南,因坐树下谈《易》。忽闻背后语曰:“二君所论,乃术家《易》,非儒家《易》也。”怪其适自何来。曰:“已先坐此,二君未见耳。”问其姓名。曰:“江南崔寅。今日宿城外旅舍,天尚未暮,偶散闷闲行。”山人爱其文雅,因与接膝,究术家儒家之说。崔曰:“圣人作《易》,言人事也,非言天道也;为众人言也,非为圣人言也。圣人从心不逾矩,本无疑惑,何待于占?惟众人昧于事几,每两歧罔决,故圣人以阴阳之消长,示人事之进退,俾知趋避而已。此儒家之本旨也。顾万物万事,不出阴阳。后人推而广之,各明一义。杨简、王宗传阐发心学,此禅家之《易》,源出王弼者也。陈抟、邵康节推论先天,此道家之易,源出魏伯阳者也。术家之《易》衍于管、郭,源于焦、京,即二君所言是矣。《易》道广大,无所不包,见智见仁,理原一贯。后人忘其本始,反以旁义为正宗。是圣人作《易》,但为一二上智设,非千万世垂教之书,千万人共喻之理矣。经者常也,言常道也;经者径也,言人所共由也。曾是《六经》之首,而诡秘其说,使人不可解乎?”二人喜其词致,谈至月上未已。诘其行踪,多世外语。二人谢曰:“先生其儒而隐者乎?”崔微哂曰:“果为隐者,方韬光晦迹之不暇,安得知名?果为儒者,方反躬克己之不暇,安得讲学?世所称儒称隐,皆胶胶扰扰者也。吾方恶此而逃之。先生休矣,毋污吾耳。”剨然长啸,木叶乱飞,已失所在矣。方知所见非人也。

  南皮许南金先生,最有胆。在僧寺读书,与一友共榻。夜半,见北壁燃双炬。谛视,乃一人面出壁中,大如箕,双炬其目光也。友股栗欲死。先生披衣徐起曰:“正欲读书,苦烛尽。君来甚善。”乃携一册背之坐,诵声琅琅。未数页,目光渐隐;拊壁呼之,不出矣。又一夕如厕,一小童持烛随。此面突自地涌出,对之而笑。童掷烛仆地。先生即拾置怪顶,曰:“烛正无台,君来又甚善。”怪仰视不动。先生曰:“君何处不可往,乃在此间?海上有逐臭之夫,君其是乎?不可辜君来意。”即以秽纸拭其口。怪大呕吐,狂吼数声,灭烛而没。自是不复见。先生尝曰:“鬼魅皆真有之,亦时或见之;惟检点生平,无不可对鬼魅者,则此心自不动耳。”

  戴东原言:明季有宋某者,卜葬地,至歙县深山中。日薄暮,风雨欲来,见岩下有洞,投之暂避。闻洞内人语曰:“此中有鬼,君勿入。”问:“汝何以人?”曰:“身即鬼也。”宋请一见。曰:“与君相见,则阴阳气战,君必寒热小不安。不如君爇火自卫,遥作隔座谈也。”宋问:“君必有墓,何以居此?”曰:“吾神宗时为县令,恶仕宦者货利相攘,进取相轧,乃弃职归田。殁而祈于阎罗,勿轮回人世。遂以来生禄秩,改注阴官。不虞幽冥之中,相攘相轧,亦复如此,又弃职归墓。墓居群鬼之间,往来嚣杂,不胜其烦,不得已避居于此。虽凄风苦雨,萧索难堪,较诸宦海风波,世途机阱,则如生忉利天矣。寂历空山,都忘甲子。与鬼相隔者,不知几年;与人相隔者,更不知几年。自喜解脱万缘,冥心造化。不意又通人迹,明朝当即移居。武陵渔人,勿再访桃花源也。”语讫不复酬对。问其姓名,亦不答,宋携有笔砚,因濡墨大书“鬼隐”两字于洞口而归。

  阳曲王近光言:冀宁道赵公孙英有两幕友,一姓乔,一姓车,合雇一骡轿回籍。赵公戏以其姓作对曰:“乔、车二幕友,各乘半轿而行。”恰皆轿之半字也。时署中召仙,即举以请对。乩判曰:“此是实人实事,非可强凑而成。”越半载,义召仙,乩忽判曰:“前对吾已得之矣:卢、马两书生,共引一驴而走。”又判曰:“四日后,辰巳之间,往南门外候之。”至期遣役侦视,果有卢、马两生,以一驴负新科墨笔,赴会城出售。赵公笑曰:“巧则诚巧,然两生之受侮深矣。”此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仙人亦忍俊不禁也。

  先祖有庄,曰厂里,今分属从弟东白家。闻未析箸时,场中一柴垛,有年矣,云狐居其中,人不敢犯。偶佃户某醉卧其侧,同辈戒勿触仙家怒。某不听,反肆詈。忽闻人语曰:“汝醉,吾不较。且归家睡可也。”次日,诣园守瓜。其妇担饭来馌,遥望团焦中,一红衫女子与夫坐,见妇惊起,仓卒逾垣去。妇故妒悍,以为夫有外遇也,愤不可忍,遽以担痛击。某百口不能自明,大受捶楚。妇手倦稍息,犹喃喃毒詈。忽闻树杪大笑声,方知狐戏报之也。

  吴惠叔言:其乡有巨室,惟一子,婴疾甚剧。叶天士诊之,曰:“脉现鬼证,非药石所能疗也。”乃请上方山道士建醮。至半夜,阴风飒然,坛上烛光俱暗碧。道士横剑瞑目,若有所睹。既而拂衣竟出,曰:“妖魅为厉,吾法能祛。至夙世冤愆,虽有解释之法,其肯否解释,仍在本人。若伦纪所关,事干天律,虽篆章拜奏,亦不能上达神霄。此祟乃汝父遗一幼弟,汝兄遗二孤侄,汝蚕食鲸吞,几无馀沥。又茕茕孩稚,视若路人,至饥饱寒温,无可告语;疾痛疴痒,任其呼号。汝父茹痛九原,诉于地府。冥官给牒,俾取汝子以偿冤。吾虽有术,只能为人驱鬼,不能为子驱父也。”果其子不久即逝。后终无子,竟以侄为嗣。

  护持寺在河无东四十里。有农夫于某,家小康。一夕,于外出。劫盗数人从屋檐跃下,挥巨斧破扉,声丁丁然。家惟妇女弱小,伏枕战栗,听所为而已。忽所畜二牛,怒吼跃入,奋角与盗斗。挺刃交下,斗愈力。盗竟受伤。狼狈去。盖乾降癸亥,河间大饥,畜牛者不能刍秣,多鬻于屠市。是二牛至屠者门,哀鸣伏地,不肯前。于见而心恻,解衣质钱赎之,忍冻而归。牛之效死固宜;惟盗在内室,牛在外厩,牛何以知有警?且牛非矫捷之物,外扉坚闭,何以能一跃逾墙?此必有使之者矣,非鬼神之为而谁为之?此乙丑冬在河间岁试,刘东堂为余言。东堂即护持寺人,云亲见二牛,各身被数刃也。

  芝称瑞草,然亦不必定为瑞。静海元中丞在甘肃时,署中生九芝,因以自号。然不久即罢官。舅氏安公五占,停柩在室,忽柩上生一芝。自是子孙式微,今已无龆龀。盖祸福将萌,气机先动;非常之兆,理不虚来。第为休为咎,则不能预测耳。先兄晴湖则曰:“人知兆发于鬼神,而人事应之。不知实兆发于人事,而鬼神应之。亦未始不可预测也。”

  大学士伍公弥泰言:向在西藏,见悬崖无路处,石上有天生梵字大悲咒。字字分明,非人力所能,亦非人迹所到。当时曾举其山名,梵音难记,今忘之矣。公一生无妄语,知确非虚构。天地之大,无所不有。宋儒每于理所无者,即断其必无。不知无所不有,即理也。

  喇嘛有二种:一曰黄教,一曰红教,各以其衣别之也。黄教讲道德,明因果,与禅家派别而源同。红教则惟工幻术。理藩院尚书留公保住,言驻西藏时,曾忤一红教喇嘛。或言登山时必相报。公使肩舆鸣驺先行,而阴乘马随其后。至半山,果一马跃起压肩舆上,碎为齑粉。此留公自言之。曩从军乌鲁木齐时,有失马者,一红教喇嘛取小木橙咒良久,橙忽反覆折转,如翻桔槔。使失马者随行,至一山谷,其马在焉。此余亲睹之。考西域吞刀吞火之幻人,自前汉已有。此盖其相传遗术,非佛氏本法也。故黄教谓红教曰魔。或曰:“是即波罗门,佛经所谓邪师外道者也。”似为近之。

  巴里坤、辟展、乌鲁木齐诸山,皆多狐,然未闻有祟人者。惟根克忒有小儿夜捕狐,为一黑影所扑,堕崖伤足,皆曰狐为妖。此或胆怯目眩,非狐为妖也。大抵自突厥、回鹘以来,即以弋猎为事。今日则投荒者、屯戍者、开垦者、出塞觅食者搜岩剔穴,采捕尤多,狐恒见伤夷,不能老寿,故不能久而为魅欤!抑僻在荒郊,人已不知导引练形术,故狐亦不知欤!此可见风俗必有所开,不开则不习;人情沿于所习,不习则不能。道家化性起伪之说,要不为无见。姚安公谓滇南僻郡,鬼亦淳良。即此理也。

  副都统刘公鉴言:曩在伊犁,有善扶乩者,其神自称唐燕国公张说。与人唱和诗文,录之成帙。性嗜饮,每降坛,必焚纸钱,而奠以大白。不知龙沙葱雪之间,燕公何故而至是?刘公诵其数章,词皆浅陋。殆打油、钉铰之流,客死冰天,游魂不返,托名以求食欤!

  里人张某,深险诡谲,虽至亲骨肉,不能得其一实语。而口舌巧捷,多为所欺。人号曰“秃项马”。马秃项为无鬃,鬃踪同音,言其恍惚闪烁,无踪可觅也。一日,与其父夜行迷路,隔陇见数人团坐,呼问当何向。数人皆应曰:“向北。”因陷深淖中。又遥呼问之。皆应曰:“转东。”乃几至灭顶,蹩躠泥涂,困不能出。闻数人拊掌笑曰:“秃项马,尔今知妄语之误人否?”近在耳畔,而不睹其形。方知为鬼所绐也。

  妖由人兴,往往有焉。李云举言:一人胆至怯,一人欲戏之。其奴手黑如墨,使藏于室中,密约曰:“我与某坐月下,我惊呼有鬼,尔即从窗隙伸一手。”届期呼之,突一手探出,其大如箕,五指挺然如舂杵。宾主俱惊,仆众哗曰:“奴其真鬼耶?”秉炬持仗入,则奴昏卧于壁角。救之苏,言暗中似有物以气嘘我,我即迷闷。族叔楘庵言:二人同读书佛寺,一人灯下作缢鬼状,立于前;见是人惊怖欲绝,急呼:“是我,尔勿畏。”是人曰:“固知是尔,尔背后何物也?”回顾乃一真缢鬼。盖机械一萌,鬼遂以机械之心从而应之。斯亦可为螳螂黄雀之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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