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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将、阅微草堂笔记》 作者:熊大木

第118章 姑妄听之(11)

  刘约斋舍人言:刘生名寅(此在刘景南家酒间话及。南北乡音各异,不知是此寅字否也),家酷贫。其父早年与一友订婚姻,一诺为定,无媒妁,无婚书庚帖,亦无聘币;然子女则并知之也。刘生父卒,友亦卒。刘生少不更事,窭益甚,至寄食僧寮。友妻谋悔婚,刘生无如之何。女竟郁郁死,刘生知之,痛悼而已。是夕,灯下独坐,悒悒不宁。忽闻窗外啜泣声,问之不应,而泣不已。固问之,仿佛似答一我字。刘生顿悟,曰:“是子也耶?吾知之矣。事已至此,来生相聚可也。”语讫,遂寂。后刘生亦夭死,惜无人好事,竟不能合葬华山。《长恨歌》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了期。”此之谓乎!虽悔婚无迹,不能名以贞;又以病终,不能名以烈。然其志则贞烈兼矣。说是事时,满座太息,而忘问刘生里贯。约斋家在苏州,意其乡里欤?

  河间有游僧,卖药于市。以一铜佛置案上,而盘贮药丸,佛作引手取物状。有买者,先祷于佛,而捧盘进之。病可治者,则丸跃入佛手;其难治者,则丸不跃。举国信之。后有人于所寓寺内,见其闭户研铁屑。乃悟其盘中之丸,必半有铁屑,半无铁屑;其佛手必磁石为之,而装金于外。验之信然,其术乃败。会有讲学者,阴作讼牒,为人所讦。到官昂然不介意,侃侃而争。取所批《性理大全》核对,笔迹皆相符,乃叩额伏罪。太守徐公,讳景曾,通儒也。闻之笑曰:“吾平生信佛不信僧,信圣贤不信道学。今日观之,灼然不谬。”

  杨槐亭前辈有族叔,夏日读书山寺中。至夜半,弟子皆睡,独秉烛咿唔。倦极假寐,闻叩窗语曰:“敢敬问先生,此往某村当从何路?”怪问为谁?曰:“吾鬼也。溪谷重复,独行失路。空山中鬼本稀疏,偶一二无赖贱鬼,不欲与言;即问之,亦未必肯相告。与君幽明虽隔,气类原同,故闻书声而至也。”具以告之,谢而去。后以语槐亭,槐亭怃然曰:“吾乃知孤介寡合,即作鬼亦难。”

  李秋崖与金谷村尝秋夜坐济南历下亭,时微雨新霁,片月初生。秋崖曰:“韦苏州‘流云吐华月’句兴象天然,觉张子野‘云破月来花弄影’句便多少著力。”谷村未答,忽暗中人语曰:“岂但著力不著力,意境迥殊。一是诗语,一是词语,格调亦迥殊也。即如《花间集》‘细雨湿流光’句,在词家为妙语,在诗家则靡靡矣。”愕然惊顾,寂无一人。

  胶州法南野,尝偕一友登日观。先有一道士倚石坐,傲不为礼。二人亦弗与言。俄丹曦欲吐,海天滉耀,千汇万状,不可端倪。南墅吟元人诗曰:“‘万古齐州烟九点,五更沧海日三竿。’不信然乎!”道士忽哂曰:“昌谷用作梦天诗,故为奇语。用之泰山,不太假借乎?”南墅回顾,道士即不再言。既而踆乌涌上,南墅谓其友曰:“太阳真火,故入水不濡也。”道士又哂曰:“公谓日自海出乎?此由不知天形,故不知地形;不知地形,故不知水形也。盖天椭圆如鸡卵,地浑圆如弹丸,水则附地而流,如核桃之皴皱。椭圆者东西远而上下近,凡有九重,最上曰宗动,元气之表,无象可窥。次为恒星,高不可测。次七重,则日月五星各占一重,随大气旋转,去地且二百馀万里,无论海也。浑圆者地无正顶,身所立处皆为顶;地无正平,目所见处皆为平。至广漠之野,四望天地相接处,其圆中规,中高而四聩之证也,是为地平。圆规以外,目所不见者,则地平下矣。湖海之中,四望天水相合处,亦圆中规,是又水随地形,中高四聩之证也。然江河之水狭且浅,夹以两岸,行于地中,故日出地上始受日光。惟海至广至深,附于地面,无所障蔽,故中高四之处,如水晶球之半。日未至地平,倒影上射,则初见如一线;日将近地平,则斜影横穿,未明先睹。今所见者是日之影,非日之形。是天上之日影隔水而映,非海中之日影浴水而出也。至日出地平,则影斜落海底,转不能见矣。儒家盖尝见此景,故以为天包水,水浮地,日出入于水中。而不知日自附天,水自附地。佛家未见此景,故以须弥山四面为四州,日环绕此山,南昼则北夜,东暮则西朝,是日常旋转,平行竟不入地。证以今日所见,其谬更无庸辩矣。”南野惊其博辩,欲与再言。道士笑曰:“更竟其说。子不知九万里之围圆,以渐而迤,以渐而转,渐迤渐转,遂至周环,必以为人能正立,不能倒立,拾杨光先之说,苦相诘难。老夫慵惰,不能与子到大郎山上看南斗(大郎山在亚禄国,与中国上下反对。其地南极出地三十五度,北极入地三十五度),不如其已也。”振衣径去,竟莫测其何许人。

  大学士温公言:征乌什时,有骁骑校腹中数刃,医不能缝。适生俘数回妇,医曰:“得之矣。”择一年壮肥白者,生刳腹皮,幂于创上,以医帛缠束,竟获无恙。创愈后,浑合为一,痛痒亦如一。公谓非战阵无此病,非战阵亦无此药。信然。然叛徒逆党,法本应诛;即不剥肤,亦即断脰,用救忠义之士,固异于杀人以活人尔。

  周化源言:有二士游黄山,留连松石,日暮忘归。夜色苍茫,草深苔滑,乃共坐于悬崖之下,仰视峭壁,猿鸟路穷,中间片石斜欹,如云出岫。缺月微升,见有二人坐其上,知非仙即鬼,屏息静听。右一人曰:“顷游岳麓,闻此翁又作何语?”左一人曰:“去时方聚众讲《西铭》,归时又讲《大学衍义》也。”右一人曰:“《西铭》论万物一体,理原知是。然岂徒心知此理,即道济天下乎?父母之于子,可云爱之深矣,子有疾病,何以不能疗?子有患难,何以不能救?无术焉而已。此犹非一身也。人之一身,虑无不深自爱者,己之疾病,何以不能疗?己之患难,何以不能救?亦无术焉而己。今不讲体国经野之政,捍灾御变之方,而曰吾仁受之心,同于天地之生物。果此心一举,万物即可以生乎?吾不知之矣。至《大学》条目,自格致以至治平,节节相因,而节节各有其功力。譬如土生苗,苗成禾,禾成谷,谷成米,米成饭,本节节相因。然土不耕则不生苗,苗不灌则不得禾,禾不刈则不得谷,谷不舂则不得米,米不炊则不得饭,亦节节各有其功力。西山作《大学衍义》,列目至齐家而止,谓治国平天下可举而措之。不知虞舜之时,果瞽瞍允诺而洪水即平,三苗即格乎?抑犹有治法在乎?又不知周文之世,果太姒徽音而江汉即化,崇侯即服乎?抑别有政典存乎?今一切弃置,而归本于齐家,毋亦如土可生苗,即炊土为饭乎?吾又不知之矣。”左一人曰:“琼山所补,治平之道其备乎?”右一人曰:“真氏过于泥其本,丘氏又过于逐其末,不究古今之时势,不揆南北之情形,琐琐屑屑,缕陈多法,且一一疏请施行,是乱天下也。即其海运一议,胪列历年漂失之数,谓所省转运之费,足以相抵。不知一舟人命,讵止数十;合数十舟即逾千百,又何为抵乎?亦妄谈而已矣。”左一人曰:“是则然矣。诸儒所述封建井田,皆先王之大法,有太平之实验,究何如乎?”右一人曰:“封建井田,断不可行,驳者众矣。然讲学家持是说者,意别有在,驳者未得其要领也。夫封建井田不可行,微驳者知之,讲学者本自知之。知之而必持是说,其意固欲借一必不行之事,以藏其身也。盖言理言气,言性言心,皆恍惚无可质,谁能考未分天地之前,作何形状;幽微暧昧之中,作何情态乎?至于实事,则有凭矣。试之而不效,则人人见其短长矣。故必持一不可行之说,使人必不能试,必不肯试,必不敢试,而后可号于众曰:‘吾所传先王之法,吾之法可为万世致太平,而无如人不用,何也!’人莫得而究诘,则亦相率而欢曰:‘先生王佐之才,惜哉不竟其用’云尔。以棘刺之端为母猴,而要以三月斋戒乃能观,是即此术。第彼犹有棘刺,犹有母猴,故人得以求其削。此更托之空言,并无削之可求矣。天下之至巧,莫过于是。驱者乃以迂阔议之,乌识其用意哉!”相与太息者之久,划然长啸而去。二土窃记其语,颇为人述之。有讲学者闻之,曰:“学术闻道而已。所谓道者,曰天曰性曰心而已。忠孝节义,犹为末务;礼乐刑政,更末之末矣。为是说者,其必永嘉之徒也夫!”

  刘香畹寓斋扶乩,邀余未赴。或传其二诗曰:“是处春山长药苗,闲随蝴蝶过溪桥;林中借得樵童斧,自斫槐根木瘿瓢。”“飞岩倒挂万年藤,猿攀缘到未能。记得随身棕拂子,前年遗在最高层。”虽意境微狭,亦楚楚有致。

  《春秋》有原心之法,有诛心之法。青县有人陷大辟,县令好外宠。其子年十四五,颇秀丽。乘其赴省宿馆舍,邀之于途,托言牒诉而自献焉。狱竟解。实为娈童,人不以娈童贱之,原其心也。里有少妇与其夫狎昵无度,夫病瘵死。姑察其性佚荡,恒自监之,眠食必共,出入必偕,五六年未尝离一步。竟郁郁以终。实为节妇,人不以节妇许之,诛其心也。余谓此童与郭六事相类,惟欠一死耳(语详《滦阳消夏录》)。此妇心不可知,而身则无玷。《大车》之诗所谓“畏子不奔,畏子不敢”者,在上犹为有刑政,则在下犹为守礼法。君子与人为善,盖棺之后,固应仍以节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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