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贲并没有告诉母亲他是为了什么才去打那个男孩儿，他不为自己辩解，是不想让母亲听到那样污秽的言词时伤心，他为了维护母亲的尊严和荣誉而出手，他也会为了母亲的心灵不受到伤害而委屈自己，贲在五岁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觉悟，这样的觉悟成了他终其一生的信仰。

　　\"我不许你再看什么'圣斗士'了！\"

　　哪怕是这样无理而令人痛苦的要求，贲也没有拒绝，他以为自己已经拥有着\"圣斗士\"的精神和觉悟了，他为此而得意，也没有抗拒母亲的严苛。

　　那年的夏天，荒川美优子和川岛正雄终于结婚了，没有亲朋好友的祝贺，没有隆重的婚礼与宴会，去登记处登记，去神社祈福，添了些新的家具和电器，在家里吃了顿丰盛的饭菜，就算是大喜了。

　　美优子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幸福，也算是用一辈子来报答她的恩人，她终于顶住压力和川岛结婚，她对结婚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改变姓氏。

　　\"我不能让孩子忘记自己的姓氏，姓氏是一个人灵魂的根。\"

　　川岛表示同意，川岛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注意，如何平静安逸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这也是美优子所期望的。

　　一转眼，贲就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川岛家并不能支付贲上更好的私立学校，只能就近就读一所小学，保户野小学毗邻保户野公立中学，在秋田名声并不好，由于周围社会环境复杂，这所中学有很多不良少年，群体斗殴等恶性事件屡见不鲜，这样的风气也影响了保户野小学，但美优子深知现状无法改变，他们家的经济能力别说是支付私立学校高昂的学费，哪怕是交通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贲，做一个安静听话的乖孩子，不要在学校招惹是非。\"

　　美优子并不知道一个人与世无争不表示他就一定不会受到侵犯，她更不明白左右孩子思想的有许许多多的因素，当他踏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来自母亲的影响便成为了几十或几百分之一了。贲将向他心目中那种勇敢的斗士迈进，哪怕他还这么小。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贲所在的班转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据说这个男生是因为太顽皮，在私立小学打伤了家里很有权势的同学，才被勒令转学的。当那个男孩子吸溜这鼻涕，歪歪斜斜背着书包站在班主任身边介绍给大家认识时，他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给贲留下了深刻的映像，那小男孩叫饭盛丸。

　　\"饭盛同学，那么你就和荒川同学一起坐吧，荒川同学要多帮助他哟！\"

　　贲在班上的成绩只是中等，性格又沉默内向，所以并没有太要好的同学，刚好单出来他一人坐，贲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不爱说笑，这也是同学们有些疏远他的缘故。

　　\"我叫饭盛丸，请多指教。\"

　　\"你刚才已经介绍过了。\"

　　饭盛的脸上总挂着笑容，那种坏孩子咧嘴傻笑的可恶表情，但他并不讨厌这个面无表情的同桌，他不像一般同学那样流露出厌恶或躲避的表情，他只是坐在那里，满不在乎，对，虽然饭盛丸是一脸坏笑的满不在乎，恶作剧之后的满不在乎，但毕竟也都是满不在乎嘛，这才是男子汉的气质，饭盛丸这样想着，觉得很亲切。

　　\"你叫什么？\"

　　\"贲，荒川贲。\"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喜欢你，贲，我是因为打了有钱有势家的孩子在转到这里的。\"

　　\"那又怎样？\"

　　\"不，不怎样，我是说，不能因为我们还小，就让别人欺负到我们，我们可是男子汉！\"

　　贲看了一眼身旁这个瘦小的男生，他很欣赏他的话，但并不表示他会和这个小子一起在学校里惹是生非，他在这个学校里从来没有打过架，他是一个普通的甚至不被大家记住的男生。

　　\"荒川君，你叫我大丸就可以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一声。\"

　　饭盛丸学着大人的方式说话，他还认真模仿大人的腔调，表情做作，在他稚气的脸上很是滑稽。

　　\"叫我贲就可以了。\"

　　这两个人很快发现他们有这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圣斗士星矢》，饭盛丸把他珍藏的漫画拿出来和贲一起分享。饭盛丸没有妈妈，他的爸爸在一家炼油厂做运输工作，也住在老街，和荒川贲的家离得并不远。

　　有一天，贲打扫完清洁回家，在路上看到饭盛丸被两个高年级的学生夹在一条后巷中。

　　饭盛丸刚好瞥见了经过的贲，他向贲递个眼色，示意贲离开。本来贲并不想多管闲事的，他答应过他妈妈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他也知道饭盛丸是个调皮的孩子，也许他应该受点教训，这里可不是私立小学，这里的坏孩子成群结队。

　　当贲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时，饭盛丸长出一口气，他不想连累自己的同学，他是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的。

　　\"小子，每个星期五十块，有意见吗？\"

　　\"这是保户野的规矩，这样可免去皮肉之苦，以后报我的名，也没人敢欺负你。\"

　　\"去你妈的吧。\"

　　饭盛丸啐了一口唾沫，两个流氓学生被激怒了，他们把饭盛丸顶在墙角，拳头伺候了上去。

　　突然一块石头扔了过来，打中了一人的头。

　　\"跑！\"

　　饭盛丸乘着空当，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贲再将一块石头扔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跑。两人一路跑进了闹市区，才算慢下来，喘着气在街上逛。

　　\"谢谢你，贲......\"

　　\"你没事吧？\"

　　\"没事，那些个狗娘养的小流氓。\"

　　\"以后还是一起回家吧。\"

　　\"啊，嗯，太好了。\"

　　\"贲！\"

　　\"嗯，怎么了？\"

　　\"你要知道，我就算为你去死也不会犹豫的，贲！\"

　　这是饭盛丸第一次收起笑容，他瘦小的稚气的脸上显示着他的诚恳和坚定，无论饭盛丸是否能做到像他说的那样，毕竟是孩子话，但是这足以让贲感动，足以让他们建立起友谊，成为互相信赖的好朋友。

　　\"以后我就叫你大丸吧，你就叫我贲。\"

　　从此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成长，成为形影不离的兄弟。

　　袭击饭盛丸的那两个小流氓，都是保户野小学四年级的学生，一个叫小野一郎，一个叫东田贵国。那正是电子游戏机开始兴盛的时候，为了有钱打电动，便大起胆子在低年级生里收保护费。贲和大丸商量了很久对策，告诉老师这一条当然是首先被否定了，一来不合乎贲的性格，大丸自然是一股子江湖事江湖了的气势，再说这种事情老师也是管不了的。结伴回家是必须的，反击报仇也是必须的，但鉴于他们力量太过弱小，还无法燃烧小宇宙，所以他们决定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再计划复仇。

　　\"一定要在他们离开这所学校之前，不然就找不到他们了。\"

　　大丸很认真的说。

　　\"也不一定，反正他们那样烂的成绩也只能升入保户野中学，我们是可以找到他们的。总之，提升我们的武力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就是要一个计划！\"

　　贲用食指摩擦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不行，等他们升入保户野中学，他们就会认识更多的不良少年，说不定还有真正的流氓，那样就更难对付了。\"

　　\"所以，我们还要在自己提升实力之后，建立起属于我们的战队，和他们一较高下。\"

　　\"对，那我们怎么修炼呢？\"

　　大丸看着贲。

　　\"那么......就从跑步开始吧。\"

　　他们两人从那时开始坚持跑步及各种基础锻炼，在二年级时两人都被招入了田径部，又在三年级时加入了空手道部，他们并没有修炼到小宇宙燃烧起来，但他们的身体却很结实，四年级饭盛丸开始长个儿，比贲高出半个头，远远看去像个竹竿，但他打架厉害是出了名的，何况身边还有个高手--四年级就成为小学空手道部主将的荒川贲，那时的他们并没有找升入了保户野中学的小野一郎和东田贵国报仇，哪怕他们两人的名声早已在保户野小学打响。

　　\"嘿，看见前面那个瘦高个儿了嘛，知道他是谁嘛，他就是饭盛丸，保户野小最能打的人！\"

　　许多不学好的男生都去巴结饭盛丸，他们称呼他为霸王丸，也是一部漫画里的主角，他们都觉得走在饭盛丸身边是光荣的。四年级的饭盛丸不再吸溜鼻涕，长成了棱角分明的小帅哥，加上那邪邪的笑容，竟然有健美操部的漂亮姐姐来认他当弟弟，饭盛丸倒是风光无限，与他相比，贲可就低调多了，上课，训练，比赛，哪怕是拿第一，也显得并不引人入目，他是最不爱出风头的，默默无闻的人。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两人的友谊，他们照常一起上学放学，跑步锻炼，打球吃冰，几乎天天泡在一起。

　　\"贲，我告诉你一个很笑人的秘密，你要是告诉别人你就不得好死......我每次打架之前都要在心里默念，燃烧吧，小宇宙。\"

　　贲面无表情的看着大丸。

　　\"我也是。\"

　　两人相视狂笑。

　　小学毕业那年，他们两人分别出击，将小野一郎和东田贵国打得满地找牙，报仇雪恨。

　　大丸是带着一群人去的，但只有他出手，他脱掉上衣，像美洲豹一样扑上去，东田贵国跪在地上求饶，眼泪鼻涕鲜血乱流一气。贲是一个人堵的小野一郎，问了名字之后二话没说上去就是劈头盖脸一阵狂打，小野一郎连求饶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打到在地。

　　\"我不会让你被打得不明不白，告诉你，四年前，你和东田贵国袭击了一个叫饭盛丸的二年级新生，我叫荒川贲，你记住。\"

　　\"那么点屁事，你用得着嘛......\"

　　小野被打得满嘴都是血，他感到这个小学生的思想不可理喻。

　　\"一个男人，忘记仇恨是可耻的，而忘记敌人是愚蠢的。\"

　　他们还没有踏入保户野中学的校门，就已经扬名立万，保户野中注定是他们走向命运的第一站。

　　五年级的那年，七夕灯会上，荒川贲第一次看见了浅井青伊。

　　灯会热闹极了，秀特技杂耍的小丑，卖各种小吃的商贩，漂亮的手工品和服装，商品琳琅满目，表演精彩纷呈，人群熙熙攘攘。女孩们穿着各色精致的和服，踩着木屐，手中拿着小扇走过，那是小巧可爱的夏季和服，妈妈们精心挑选出上好的布料，那些烫金的花纹漂亮极了，经过裁缝或者妈妈们巧夺天工的制作，那真是天使和精灵才穿的服饰呢，女孩子们只在最重要的七夕灯会才穿上这漂亮的和服出门，商量吃什么小吃，玩什么游戏，像是回到了幕府时代似的，说不定在钓金鱼或者买小吃的时候，就能遇见英俊的年轻武士，也许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是有这样的期许的吧。

　　这样热闹的时候，贲和大丸怎么能错过呢，更何况有新的店铺会开张，专卖糖果和玩具，这对小孩子来说是最有吸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