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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父子》 作者:霍达

第22章 江州司马(3)

  两名大臣齐声跪请:“陛下三思,此举不妥!”

  这是宰相李绛和御史中丞裴度。

  李纯坐在御座上,威严地:“唔?”

  李绛沉着地:“陛下,自古纳谏昌,拒谏亡。这谏诤之路是万万不可阻塞的。白居易体恤民情,诗文录之,以闻于天,乃是正大光明之举……”

  李纯:“呃……”

  裴度:“而且,白居易由宰相举荐,被陛下授任左拾遗,针砭时弊,弥补政阙,正是他的职责。陛下对他不加褒奖,怎能反而惩罚呢?何况,白居易因为爱女夭折,母亲又病重,诸多不幸,集于一身,陛下怎能忍心加罪于他?”

  李纯无言以对:“呃……”

  寝宫。

  李纯在御榻上辗转反侧。

  吐突承璀向他俯着身子说:“陛下,白居易的左拾遗不是已任职期满,应当改官了吗?”

  李纯领悟了他的提醒:“嗯,那就……”

  白居易的家,书房中。

  李绛神色不安地:“你任职将满,陛下嘱我征询你的意思,有何愿望,但说不妨。”

  白居易激动地:“皇恩浩荡!作为臣子只求图报,更无所望。左拾遗官职虽微,但能诤谏于君前,兼济天下之志,也就靠此实现哪!”

  李绛欲言又止地:“陛下……陛下的意思,是任你选任其他官职,俸禄高一些,也好奉养老母……”

  白居易执意推辞:“不!老母教我做官为民不为己,请李公……”李绛为难地:“……”

  杨氏夫人:“李相爷所说,怕不是这个意思吧?乐天,你今天上封,明天廷诤,又写一些让人家咬牙切齿的诗歌,恐怕是……左拾遗的官职做到头了!”

  白居易愕然:“李公,是吗?”

  李绛痛苦地转过脸去:“乐天,我不忍说破,你还要再问吗?”

  “啊?!”白居易拍案而起,“我要去见陛下!”

  李绛:“你要说的,武相、裴中丞和我都已经代你说过了,不必去了,听从圣意吧!”

  白居易苦痛难言,仰天长叹:

  惟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

  天高未及闻,荆棘生满地!

  蓝田驿,马厩前。

  白居易木然地注视着手中的那张抄写着《卖炭翁》的黄纸,两滴清泪落在写着他的名字的地方。

  他郑重地照旧把纸折好,递给聋瞽翁:“老人家,你收好吧。”

  聋瞽翁摸索着,极其珍惜地照原样包好,藏在怀中,嘴里念叨着:“这比性命还要贵重啊!白学士说,他要把老百姓的苦处都写成诗,好让天子知道。”

  白居易心头一震,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些话你再也不要说了,那诗稿,也不要给别人看了。”

  聋瞽翁:“这话是怎么说的?”

  白居易:“他在朝中犯了过错,遭贬了!”

  “啊?!”聋瞽翁一惊,抓住了他的胳膊问,“为什么?”

  白居易欲言又止,痛苦地沉默。

  聋瞽翁愈加急迫地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事呀?”

  白居易不能不说了。他望着幽暗的院落,问聋瞽翁:“前些天,长安出了大事,你恐怕也知道吧?”

  聋瞽翁的神色紧张起来:“六月初三?咦,知道,知道,乱得好惨哪!怎么,那事和白学士……”

  “唉!”白居易长叹一声,仰望着茫茫夜空。

  镜头上摇,夜色茫茫。

  画外,白居易的声音:“就在六月初三那天……”

  镜头从空中摇下。

  夜色笼罩下的古城长安。

  微露晨曦的天空中显出大雁塔的轮廓。

  静静的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有开门,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没有上市。

  石子路上,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渐渐可以看清,左赞善大夫白居易像往常一样骑着他那匹老弱而温驯的白马,匆匆赶去上朝。

  匆忙的马蹄在石子路上有节奏地“嘚嘚”响着,偶尔迸射出几星微弱的火花。

  突然,一阵凄厉的马嘶人喊声从远处传来,在黎明前的寂静中令人毛骨悚然。白居易骤然一惊,他那匹白马也不禁直立起来,惊惶地嘶鸣着,险些把他掀下马来。

  白居易拉紧马缰,两脚夹着马腹。

  嘶喊声更加急迫了。

  白居易屏息静听着,辨别着声音的方向。他朝白马猛抽一鞭,朝着喊声飞驰而去。

  特写:刻在牌坊上的“靖安坊”三字。

  画外,凄厉、绝望的嘶喊声。

  嘶喊声突然断了。

  镜头猛然拉开。几个彪形大汉的身影飞快地隐去,最后一个人在临走前匆匆忙忙地把一张纸条贴在牌坊上。刹那间,他在画面上闪过一个回头张望的面部特写,那凶悍的面目,正是吐突承璀的心腹董威。

  画外,急剧的马蹄声。

  白居易飞马跑来,匆匆跳下。

  牌坊脚下,一个身影在创痛难忍地翻滚,挥动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臂,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白居易急忙托起他的上身:“你是谁?啊!是裴兄?”

  他悲痛地呼唤着:“裴兄!裴兄!你……”

  满脸是血的御史中丞裴度微微张开了含着血浆的嘴:“快……快去救武相……”

  白居易慌张地四顾着:“什么?武相?”

  石子路上,血泊之中僵卧着一具尸体。

  白居易悲痛地失声大哭:“武相!”

  镜头摇向灰蒙蒙的天空。

  画外,白居易厉声呼喊:“宰——相——被一一剌——”

  空镜头:天空在旋转。

  一个人的声音变成无数人的声音,这声音使整个长安都在战栗。

  一位老人从床上回过头来——这是因病辞职的宰相李绛。

  匆匆进门的童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相爷……”

  李绛不耐烦地:“不要再叫我相爷,我早已辞去相位了——快说,外面出了什么事?”

  童子:“我是说那个相爷——武相爷他……他在上朝路上被刺客杀害了!”

  “啊?元衡被杀?”李绛惊坐起来,“好厉害呀,他们逼我退位,又夺元衡的性命!元衡,元衡,你不听我劝,果然遭此横祸!”

  李绛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挣扎着要下床。

  童子拉住他说:“老爷的脚怎么走得了路?”

  李绛:“就是爬着、跪着,我也要去!”

  靖安坊。

  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车马声。许多人打着灯笼火把围在四周。李绛拖着病脚,被童子搀扶着挤出人群,他悲痛地摇着头:“惨无人道,目不忍睹!”

  白居易冲出人群,一把拉住等在牌坊边的白马的缰绳。

  突然,牌坊上的一张字条闪入他的眼帘。

  特写:匆匆贴上的、歪斜的纸上写着:“勿急捕我,我先杀汝!”特写:白居易的脸。他热血冲腾,怒火中烧。

  “嚓!”他一把扯下那张字条,正要纵身上马,画外有人叫住了他:“白乐天,你哪里去?”

  李绛步履艰难地朝他走过来。

  “李公!”白居易悲愤地说,“宰相被杀、大臣被伤,这是朝廷的奇耻大辱,我要面奏圣上,请缉拿凶手!”

  李绛:“凶手?你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白居易:“一定是河北、淮西的藩镇派来的刺客,他们拥兵割据,谋反作乱,武相和裴度力主讨贼,被他们下此毒手!”

  “唔!”李绛叹息着说,“不尽然!恐怕是贼后还有贼啊,家賊难防!”

  白居易:“……”

  神策军中尉府邸。

  特写: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的丰满细润、光滑无须的脸,熠熠发光的眼睛注视着镜头:“事情办妥了吗?”

  镜头拉开,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彪形大汉,眼睛闪着凶悍的光,这使我们认出,他就是那个在牌坊上张贴纸条的人——董威。

  他朝着吐突承璀,恭敬而又急迫地说:“中尉大人,办妥了一个,裴度他……伤而未死!”

  吐突承璀:“啊?!怎么回事?”

  董威:“因为……因为有人赶来救护!”

  吐突承璀:“嗯!那几位‘客人’呢?”

  董威:“‘客人’?都送出城去了,我们连帖子都贴了满城呢!”

  “好!”吐突承璀眉毛一拧,“你公务在身,去吧!”

  董威刚一转身,吐突承璀把袖中的匕首向他的后胸猛地刺去!

  靖安坊。

  纷乱的人群簇拥着赶来救护的车马远去。

  李绛眼含泪花,拉住白居易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乐天,今日早朝,你不去为好!”

  白居易不解地:“什么?”

  李绛:“如果一定要去,以一言不发为好!”

  白居易愤然甩开他的手:“李公,你……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念与武相、裴中丞的旧交,也要以国事为重!”

  李绛:“你已经不是左拾遗了!”

  白居易激昂地:“但我还是大唐的臣子,不像你这样无官一身轻!”

  他纵身跳上马背,猛抽一鞭,向皇宫驰去。

  李绛艰难地挪动着病脚,踉跄地追着他,痛苦地喊着:“白乐天,你回来!”

  紫宸门外。

  披甲执戟的神策军挡住了白居易。

  神策军冷冰冰地:“圣上有谕:今日早朝免了!”

  “免了?”白居易很为惊异,“横祸当前,怎么反而免了早朝?”

  神策军侧眼看看满身血迹的白居易:“恐有剌客混入!左赞善大夫不避嫌吗?”

  “避嫌?”白居易愤愤地说,“我正要面奏天子,要求缉拿刺客,严惩元凶,有何嫌可避?”

  神策军强硬地:“我们奉中尉之命,任何人不许人内!”

  宫门里,走出来一名小黄门。他对白居易拱了拱手,说:“左赞善大夫,陛下已退坐延英殿,你……回去吧!”

  白居易无可奈何地转回身去,沉思片刻,又回头对着小黄门,目光炯炯地说:“我要写一封奏章,烦请你代呈上去!”

  蓝田驿,马厩前。

  “咳!”聋瞽翁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白学士!他不知道藩镇和朝中的宦官早有勾结吗?那个吐……”

  白居易:“吐突承璀。”

  聋瞽翁:“他揽着大权呢,连皇上都听他的,还上什么奏章啊!”

  “唔!”白居易大为惊服这位既聋且瞎的老人的洞察力,“老人家,你好眼力啊,你其实既不聋,也不瞎,看得好明白啊!就在他等在宫门外的时候……”

  延英殿。

  体质纤弱的宪宗皇帝李纯眼泪汪汪地坐在御座上,手握一份奏章支着额头。他的身边,吐突承璀垂手恭立,唉声叹气地在对他说话。

  吐突承璀:“唉!可惜呀可惜,一相一将,死伤于刺客之手,可见藩镇不可轻视哟!武相和裴中丞正是因为求功心切,一意孤行,才弄得天怒人怨,遭此横祸!陛下,依臣之见,不如立即将讨伐藩镇的官兵撤退,把裴度的官职罢免,也许可以了却事端!”

  “岂有此理!”李纯愠怒地说,“藩镇拥兵割据,官军讨伐,天理昭彰,怎能被贼吓退?元衡为国尽忠,裴度幸而未死,又怎能再加罢免?那岂非为虎作伥?承璀,你往日的主张,朕都听得,今天却听不得!”

  吐突承璀恭顺地:“小臣不才,陛下的圣意是……”

  李纯挥动着手中的奏章:“白居易所奏,顺乎天理,合乎民意,无可挑剔,朕意已决,要缉拿凶手,讨伐逆贼!”

  吐突承璀摸着光滑无须的下巴,看着李纯的脸色说:“是。小臣并非反对讨贼,只是……”他话题一转,“只是事情不那么轻而易举。如今前方官军受阻,河阴转运仓又遭火灾,军需粮草极缺,京城里又发生此凶杀案,人心惶惶,四面楚歌。白居易既不能领兵,又不会理财,一个文人骚客,空发议论,纸上谈兵,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难道满朝文武独有他忧国忧民吗?陛下若听信他的主张,不顾情势,火上加油,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请看!”

  他把一张纸条丢在御案上:“满城都是这种飞帖!”

  特写:纸条上写着:“勿急捕我,我先杀汝!”

  李纯的锐气顿时减弱了,他心情烦乱地把手中握着的奏章丢在案上:“唉!”

  紫宸门外。

  白居易惊愕地接过这份奏章:“啊?”

  小黄门欲言又止地:“左赞善大夫,请回去吧,这件事……你是管不了的,也是不该管的!”

  像一盆冷水浇在白居易的头上,他茫然地呆住了。

  石子铺成的路上,走着丧魂失魄的白居易。马缰牵在他的手里,白马低垂着头,倦倦地尾随着主人,迈着迟缓的步伐。

  烈日当空,把石子路晒得发烫,明晃晃的使人头昏眼花。街上空荡荡的,临街的房舍店铺都把门关得紧紧的。门板上,树干上,到处可见那种规格一律的字条:“勿急捕我,我先杀汝!”

  白居易的家门前。

  杨氏夫人在倚闾苦等,望眼欲穿:“天哪,他会不会……”

  裴度的家,卧室里。

  裴度头裹白巾,卧在床上,白居易紧挨在他的床边。

  裴度感激地望着白居易:“乐天,多亏你救护……”

  白居易难过地:“可惜,我没有救得了宰相!他是我们为官的表率、作诗的知音,可是我……”

  裴度悲痛地:“你已经尽了己责,可是陛下他……”

  白居易:“陛下驳回我的奏章,恐是有人在作祟!可惜我没有亲自抓住凶手!裴兄,当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裴度:“当时事出突然,又是黑夜,暴徒有十余人,均看不清面目,不过其中有一人,听声音,好像是……”

  白居易急切地:“谁?”

  裴度:“好像是神策军中的董威!”

  白居易:“董威?他是吐突承璀的心腹!李公所料,果然不差,贼后有贼,家贼难防啊!我要再度上书!”

  “乐天!”裴度伸出裹着伤的手,抓住他的腕子,“如今吐突承璀大权在握,你势孤力单,不可莽撞从事,免得被他所害!待我伤愈……”

  白居易:“你安心养伤,盼早日痊愈!”

  白居易家门前。

  杨氏夫人声音颤抖地扑向镜头:“你……”

  镜头拉开,她无力地扑在白居易的肩头:“你还能活着回来!”

  室内,夜。

  一盏昏黄的灯烛照着这两个精神恍惚的人。

  杨氏夫人目不转睛地呆坐着,望着自己的丈夫,口中反复说着:“你还能……活着回来。”

  白居易想安慰她,却找不出话来。此刻,任何语言都是无力的。他嘴唇张了张,又陷入了沉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杨氏说:

  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杨氏被这诗句所打动,拭着泪:“这是杜工部的诗,好像说的就是我们!”

  白居易惆怅地站起身来:“我仰慕杜甫,追学杜诗,却连命运也和他一样!”

  门外,一个声音:“乐天!”

  像在旷野里突然听到人声,他们惊奇地回过头去。

  院中。

  李绛被童子搀扶着,步履艰难地走进来。

  杨氏夫人迎上去:“啊,是李相爷!”

  李绛:“夫人,不要这么称呼我,我早已不是宰相了!”

  白居易激动地搀着他:“李公,你怎么来了?”

  李绛挪动着病脚,喘息着说:“我惦记着你呀!知道你此刻最需要朋友!”

  白居易悲愤地:“唉,李公,我心中有愁,你剪不断;肠中有结,你解不开!国难当头,出路何在啊?”

  李绛喘息着坐在石案旁的石墩上,反问他:“你来问我,我又去问谁呢?一个自请免职的人,早已不问世事了。”他的声调变得有些异样:“正如你所说,无官一身轻啊!”

  白居易歉意地:“李公,我……”

  李绛:“你知道我为什么自请免职?”

  杨氏夫人:“因为你双脚不便。”

  李绛摇摇头:“哎,双脚不便算得了什么?孙膑被割去髌骨还斗败了庞涓嘛!我自请免职,是因为无路可走啊!有识之士,在朝中不乏其人,可是一个个,贬的贬了,死的死了。我若不是被这一双病脚拖累,元衡这样的横祸恐怕在劫难逃。退吧,乐天,要激流——勇退!”

  他让童子取出篮中携带的一个瓷制酒瓶,放在案上:“来,乐天,我们一同醉去!”

  白居易悲哀地:“不,李公,今日何日,我哪有心饮酒呢?”

  李绛凄楚地:“我正要与元衡在醉梦中一会呀!”

  两只酒杯举在空中。

  李绛:“元衡,元衡,你若有灵……”

  白居易:“请饮此杯!”

  幽咽的箫声。

  杨氏夫人坐在那盘根错节的紫藤下,吹起细长的洞箫。箫声和夜色一样低沉、郁闷,使人听来黯然神伤。

  李绛俯在石案上,怆然泪下。

  白居易徘徊树下,悲愤独语:“死的死了,贬的贬了,奸佞之徒可以为所欲为了。就像这紫藤,毒蛇一般地爬上大树,附着权势,直上青云。它越缠越紧,要把这参天大树缠死的呀!”

  他愤怒地摇晃着紫藤:“风雨啊,你为何不把它连根拔掉?雷电啊,你为何不把它粉身碎骨?”

  杨氏夫人惊惶地扶着丈夫:“你疯了?”

  白居易推开她,拼命地摇晃着紫藤,痛苦地喊着:“这害人的东西,要把大树缠死的呀!”

  李绛不安地:“乐天!乐天!”

  白居易疯狂般地怒吼着:“我不是乐天,而是‘忧天’哪!陛下啊陛下,你斥退我的奏章,何以对得起宰相的在天之灵?何以对得起忧患黎民?忠直之士是不会答应,三军将士也是不会答应的!”

  通化门外。

  号角声、战鼓声、弹铗击戈声,威武雄壮。

  镜头横移,明晃晃的铠甲望不到边……

  镜头沿着队列推过去,整装的军士,斗志昂扬。

  镜头拉成全景。通化门外,旌旗招展,军容严整,三军将士跃跃待发。

  宪宗皇帝李纯徐步登上将坛。宪宗站在华盖下,环视三军,高声说道:“盗犯京师,谋杀宰相,迸血髓、磔发肉,所不忍道,合朝痛惜。为雪国耻,为惩元凶,为解黎民倒悬之苦,今命左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为制将都统,统领诸道兵为朕讨贼!”

  吐突承摧应声出列。

  文武班列和三军将士一时哗然。

  朝臣班列中,白居易大吃一惊:“怎么?他?”

  吐突承璀耀武扬威,大步跨上将坛。

  李纯从宦者的手中取过一条光彩夺目的御带:“特赐通天御带!将军啊,宠任不轻,勉哉此行!”

  吐突承璀容光焕发,伸出双手去接御带。

  紧张、纷乱的音乐。画面上迅速地交错出现:

  通天御带;

  人们挂着不满、怀疑神色的脸;

  伸向御带的手。

  这双手离御带越来越近,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几乎要令人窒息……

  突然,一声大喝:“陛下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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