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春鸟便是笙歌

　　早春三月，外面阳光真好。每当这样的日子，我总觉得时光的轻盈的，目光是清爽的，返校的学子，行囊是轻便的，当然了，还有我们的心灵，它们是清醒的。

　　清晨的绿叶上，有着晶莹的珠动。那些贪睡的露珠了，整整一夜，还没有睡醒，打了一个盹儿，从叶的这一端滑到了那一端。

　　在无边的春阳里，我的脑海边浮现这样的场景，父亲领着我的女儿，在早春的园子里，用女儿嫩葱白一样的小手去触碰那些露珠，女儿两岁，刚会喃喃学语，她不知道春天是什么？父亲捏着女儿的小手对着贪睡的露珠一碰，露珠滑动，女儿手上沾着残存的晶露，垂下来的小水珠，如没有发育的羊乳。女儿欢呼雀跃，春天停在我的手上了……

　　父亲也很高兴，拖着女儿，抛起，再接着，一遍遍地逗女儿玩，爸爸说，每当他抱起女儿的时候，仿佛“天真”、“无邪”、“单纯”、“天使”等词汇都停栖在我的掌心。

　　父亲不是诗人，这话却让我察觉到了无边的诗意。

　　再说说父亲。

　　父亲至今仍在乡村的合作医疗诊所做医生，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原本有很多机会，父亲能到市区干诊所，那是个效益比农村强百倍的选择，早先和父亲一起的同事都转战城市了，他们回过头来纷纷劝父亲，父亲每次都一口回绝了。

　　父亲说，孩子还小，家里还有地亩，我帮人看病的间隙还能照看一下庄稼，多好！若是甩手离开了农村，妻儿都要搬家，孩子还小，城里的日子不一定能过得惯，求学的环境也大不一样，都要重新安置一遍，钱挣多少是多呢？只要没个病，没个灾的，就好了。

　　我很喜欢父亲这份知足。也正是父亲的这份安逸，这份与世无争，也锻炼了我和妹妹，让我们很早就走向了自立。

　　《小窗幽记》里说，身上无病，心上无事，春鸟便是笙歌。多好的句子，“心上无事”、是在说女儿，“身上无病”是在说父亲，我在用快乐的心记录下这么三世同堂的生活，也在享受着这样春意融融的家里。

　　父亲不喜养鸟，说养鸟是自私的表现，人为了自己的快意而园囿了鸟雀，仅仅是单方面的快乐，这种快乐是有阴影的。家中虽然无鸟，但偶尔会有画眉或麻雀停在窗前的杏树上，啁啾声声，如天籁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