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风信子

　　一

　　偶然一次路过花店，一束细嫩娇美的风信子吸引了我的眼球，让我停住了脚步。它那白色与紫色相间的花瓣，像婴儿肥硕的稍许弯曲着的小手，相互紧挨又很有层次地向外绽放着。中间的花蕾，在花瓣的环绕之中微微地探出了头，欲遮还羞的样子，极为可爱。

　　我不禁喜爱地伸手拿起其中的一株，想闻其花香，只见一颗小水珠，顺着花瓣很自然地滴在了地上盛着水的盆子里。

　　“叮咚”，很亲切也很轻微的声音，仿佛心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一圈一圈，慢慢扩散。

　　在我笑着想把它放回原处的那刻，我突然想到，如果这水滴一直这样滴下去，水分逐渐流失，那它的生命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在渐渐地逝去呢？那它此刻所拥有的那种极致的美好，是不是，也就荡然无存了？

　　难道美好的事物真的不能永恒吗？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中一直留有这“叮咚”的滴水声，仿佛站在偌大空旷的山谷里，这种声音一滴一滴地，由远及近地传进我耳朵内，直到我泪流满面才戛然而止。

　　二

　　缓步行走中，我想起了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关于风信子的古希腊的神话传说：

　　“太阳神阿波罗爱上了菲亚辛思，却惹来西风之神苏菲洛的嫉妒，将他们降为此花。从此以后，风信子成为情侣间守节的信物。”而在国外，它的花语为“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

　　仅仅只是一株简单的草本植物，却不仅拥有美丽的芳香，还拥有如此丰富深刻的含义，我又怎么不为之赞美呢，心中拥有这么美好的事物，我又为何要悲伤呢。

　　想到这些，我又赶忙绕路折回花店，向老板买下了那株风信子，不为别的，就为纪念与它的这一次“邂逅”，纪念自己为它乍喜乍悲的那种心情。

　　我想，对爱情，我应该如它所代表的一样，坚定，执著，期待永恒。对人生，也应该顽强不息，用力点燃生命之火。

　　三

　　把风信子带回家，之后我便开始了与它朝夕相处的日子。

　　每天早晨起来，我就会看到它那绽放着的花朵，在风中微微摆动，像是朝你点头问好，又像是花季女孩的浅浅的笑，飘逸迷人；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我会去闻闻它的清香，幽远淡然；不开心的时候，我对着它说话，说一些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的心里话，它总能像个安静的老人，聆听着我，默默不言；心情愉悦的时候，我又会淘气地用手拨弄着它，与它玩耍，而它却毫无怨言。在它面前，我像是天真无邪的孩子，少去了那一份多愁善感的忧伤。

　　可是，就在我习惯地依赖上这一切的美好的时候，在那么一个有风的晚上，它居然毫无预言地全部枯萎了。难道我们在拥有片刻的温馨与快乐之后，真的就只剩下凋零与无助了吗？

　　心里有种强大的失落，对着凋谢了的它，不知如何是好。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心情，让人欲哭无泪。

　　母亲推门进我房间，见我对着这没有了生命的风信子发呆，她笑着说：

　　“生命本是依着季节的更替最终是要走向灭亡的，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也没有事物会一成不变。可在这来与去的中间，只要我们展示过我们的美好，我们给予过别人快乐，我们不也就觉得很欣慰了吗？就不应该有所遗憾了，对吗？风信子只是一类小小的植物，可是那么渺小的事物，却留给你那么多的记忆与幸福，你不是应该为它感到骄傲吗？”

　　听完母亲的话，我似乎有所恍悟，在僵硬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问着说：

　　“它虽然枯萎了，可在我心中却留下永远的美好，我应该开心，替它也替自己开心，对吗？妈妈。”

　　母亲走向前，握住我的手，轻轻地点点头。

　　我们的人生，不也是如此吗？

　　那些花儿——写给《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