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秀一下

　　我开始为人打抱不平，到别班去理论，更亲自执法，处罚不够意思的“哥们儿”。我用竹筒和弹簧做成袖箭，用汽水瓶盖剪成飞镖，甚至把家里的水果刀，也放进了书包。

　　小时候，我很文静，家教又严，所以不要说是跟同学打架，连争吵都极少发生。

　　但是有一次，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地回家，而且不是被一个人打，是被一群同学攻击，连女生都踢了我，只因我戴了一顶特别的帽子。

　　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西伯利亚人常戴的那种厚呢帽。说它特别，倒不是因为戴着它看起来像土匪，而是因为当我把帽子往下一拉，就能将整个脸罩住。

　　就那么奇怪，当我把帽子拉下，立刻有同学过来挑衅，认为我变成了蒙面的江洋大盗，或高来高去的飞贼，而我居然也一下子觉得神勇无比，似乎能刀枪不入。

　　于是我在一群同学的包围下，被打得浑身是伤，再也不敢戴那顶帽子。

　　初中一年级，家里失火，帽子烧了，却引来另一样东西。那是邻居在我们家被烧得精光时，送给我的一条裤子——喇叭裤。

　　不知邻居是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么“正点”的喇叭裤，穿起来连鞋子都遮在宽大的裤管里，近大腿的地方，则又瘦又窄。

　　于是小学的帽子事件重演了，当我穿着那条裤子走进校门，立刻引来一片惊异的目光，似乎说：“嗬！胆子不小，拽起来了，敢情一场大火没烧死，反倒浴火重生，脱胎换骨变了个人！”

　　我果然变了个人，不是自己想变，是同学要我变。

　　我开始为人打抱不平，到别班去理论，更亲自执法，处罚不够意思的“哥们儿”。我用竹筒和弹簧做成袖箭，用汽水瓶盖剪成飞镖，甚至把家里的水果刀，也放进了书包。

　　直到有一天，自己的腿上挂了彩。

　　痛定思痛，是什么原因，使我从一个斯文保守的好学生，突然变成小太保？是我自己？是同学？还是那条喇叭裤？

　　三十年了，我一再发现，这世上使我们改变的，常是周遭的人；而周遭人对我们改变态度，常因为我们自己的改变。

　　一个保守的女明星，偶然穿上袒胸的衣服，记者就说她由纯情走向成熟性感的路线，那女明星也可能真因此改变戏路。

　　一位男士帮心爱的女友买了辆“拉风”的跑车，接着便发现女友有事没事开车出去兜风，并招蜂引蝶地惹来许多麻烦，两人因此闹翻。

　　这要怪谁？其实谁也不必怪，因为没有那样的心情，不会追求那样的装扮；既然如此打扮，人们就要以你的扮相来看待你！

　　这也使我想起前两年回大陆，一位亲戚笑指着他邻居的门说：“那家人正在伤心呢！以前每天都把大门敞开，音响震耳，表示他们新买了彩色电视，没想到昨天不知被谁扔石头，砸了！谁叫他‘爱现’哪！”

　　听这许多，你应该知道我说故事的原因了吧！你想买件新潮的夹克，并保证不会穿出去惹事，我则认为：

　　一种东西，可能引来百种心态，造成你的变化，也改变别人的观感。

　　你不去惹人，别人却可能来找你呀！

　　刘轩的话

　　走到哪里去？

　　年轻人展现自己的独特风格或追赶潮流有什么错？现代社会不断改变，价值观也跟着不同。以前在台湾，女生穿一条迷你裙就会造成骚动，现在忠孝东路上的美眉个个比辣，穿着的尺度早已超越纽约街头同年龄层的女生。许多台湾夜店举办跳舞比赛，总是有不少年轻女生愿意上台脱衣服，美其名曰为了那一点点奖金，其实是为了台下的目光跟欢呼。

　　年轻有本钱，当然可以尽情秀出自己，但当大家口味愈来愈重时，我们也不禁要问：究竟到什么地步才算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