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是战无不胜的

　　伯里克利(前495-前429)古希腊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出身于希腊名门望族，父亲在密卡勒会战中指挥过希腊舰队，母亲是雅典民主政治的奠基人克里斯梯尼的侄女。他的教师之一是当时着名的哲学家阿那克萨哥拉。因而他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为他后来成为古希腊能言善辩的演说家和学识渊博者之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尽管伯里克利出身贵族，但他却是民主派的领袖。他提倡奴隶主民主政治，主张扩大雅典海上势力和平民阶层的权利。公元前443年，民主派首领厄菲阿尔特被贵族派刺杀后，伯里克利连续十五年当选为希腊的首席将军，成为雅典国家的实际统治者。在此期间，他完成了雅典奴隶主民主宪法的制定，推行奖励文化，发展工商业的政策；修建比雷埃夫斯港；建设雅典城；对外与波斯言和，巩固“提洛同盟”，对抗斯巴达。这段时期，历史上称为“伯里克利的黄金时代”，也是古希腊的极盛时期。

　　伯罗奔尼撒战争(前43１-前404)，是古希腊以斯巴达为首的伯罗奔尼撒同盟与海上强国雅典之间争夺霸权的战争。希波战争后，雅典势力迅速发展，提洛同盟成员国逐渐成为它的附庸，它控制爱琴海和赫胁斯涝涂峡，以武力为后盾推行强权政治，形成与斯巴达争霸希腊的局面。在一系列冲突蕴积之后，公元前432年秋，伯罗奔尼撒同盟集会，向雅典提出了强硬要求，包括要它允许爱琴纳独立，放弃对提洛同盟的领导权等，遭到雅典拒绝。遂于次年爆发战争。这场战争在世界军事史上占居重要地位。

　　这篇演讲是伯罗奔尼撒战争前，伯里克利向他的雅典同胞发表的战争动员。

　　雅典同胞们！

　　我们绝不应该对斯巴达人再作任何让步了，这是我们要坚持的立场。

　　现在的斯巴达人，显然是和以往一样，想对我们图谋不轨，他们已经跃跃欲试。虽则条款中已言明，我们应提议和接受就彼此的争端做一公平的解决，并且双方(在和平之时)都应拥有各自的财产。但迄今为止，他们从不要求做这种解决，我们提出时，他们也拒不接受；他们只希望用战争，而不是用条款来镇压我们的不服。他们现在一味横行霸道，不再婉言相告了。

　　他们居然命令我们为波提底亚城解围，并训示我们要让爱琴纳独立，还要我们将有关麦加拉的条款宣告无效。他们最后的使节们也来命令我们让希腊独立，他们提议的问题焦点是有关麦加拉的条款，他们说我们若宣布条款无效，战争就不会爆发了。我希望诸位之中切莫有人以为我们是为了不废除有关麦加拉的条款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才准备打仗的。即使我们是为了这一件鸡毛蒜皮之事开战，诸位以后也不要在内心里自怨自艾。因为，就是这一件芝麻小事，诸位的大小目标，都包含在里头了。诸位若屈服于这些要求，更大的要求将接踵而来，因为此例一开，就得永远俯首听命了；相反的，诸位若能坚持不从，也就是等于明显地告诉他们：他们必须以更平等的地位对待您。

　　因此，诸位就下定决心吧，或是在你们受伤害前先奴颜婢膝，或是照我所想的进行备战，巨细靡遗，绝不让步，也不惧怕保有我们目前所已获得的东西。因为基于平等地位而来的最大和最细微的需求，在达成公正的解决前，皆可对他们的邻居构成同样程度的压力。

　　现在，有关这次的战争和双方所拥有的工具，我们在听到详情后，就会坚信我们并不比他们逊色。伯罗奔尼撒人是自己耕种自己的田地，他们没有私人或公共基金。他们缺乏持久和海外作战的经验，他们也缺乏长期作战的资金。像这类的人既不能组成步兵队，也不能派出登陆兵力。再者，他们也没有私人企业，只能就自己本身的资源来花费，而且他们又不濒海，不习海战。能支撑他们作战的，是其岁收的剩余，而不是强迫性的捐献。而且，耕种斯土的人们并不在意他们缺乏金钱，他们随时准备开战，他们坚信他们能克服任何危险。而且，据说他们在战争未打完前，绝不浪费金钱，尤其是当战争出乎意料地长久时。如果是一战决胜负，伯罗奔尼撒人和他们的同盟可以应付得了全希腊的联军，但是他们无法对与他们所知大相迥异的资源进行作战。这是因为他们没有顾问团，可供他们有力地执行决策。他们种族各异，却都有各自相等的一票，每个种族都可提出自己本身的利益，因为这一原因，常使他们在某件事上不能达成一致意见。

　　伯罗奔尼撒人的敌情，我想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的缺点，我们似乎都没有，而我们还拥有其他方面的最大优点。如你们在作战期间，不去扩张领土，不去改变原有的立场，我还可以举出我们能够获胜的理由。我对于我们内部所出的差错比对敌人的狡诈计谋更为惊惶。

　　但是，诸位仍需知道我们必须开战，假使我们心甘情愿地供人役使，敌人将肆无忌惮地压迫我们。最大的荣誉来自最大的危险，这句话对国家和私人都适用。我们的祖先曾不顾一切地抵抗米底亚人，他们没有我们今天所拥有的资源，甚至他们还得放弃已有的一切，他们用商议而不是运气，用勇气而不是武力，打败了野蛮人，他们开发了这些资源，才奠定了我们今天的地位。因此，我们消耗了资源，也必然可维持不败，我们必然尽可能驱逐我们的敌人，并尽力将我们承继的祖先的力量，毫不逊色地传于后代。

　　妙语佳言

　　诸位若屈服于这些要求，更大的要求将接踵而来，因为此例一开，就得永远俯首听命了；相反的，诸位若能坚持不从，也就是等于明显地告诉他们：他们必须以更平等的地位对待您。

　　假使我们心甘情愿地供人役使，敌人将肆无忌惮地压迫我们。最大的荣誉来自最大的危险，这句话对国家和私人都适用。

　　演讲技巧

　　这篇演讲见解鲜明，态度诚恳，具有极强的说服力。用兵之法，强调因人施计、因地制宜，不能千篇一律。演讲的技巧运用，更强调因听众而设，因情而用，不守一术。听惯了假话，真话更显得珍贵；曲言转弯抹角，有时口是心非，而直言旗帜鲜明，直陈肺腑，真言中见真心。有时候，在遇到难题，陷入窘境的时候，直言不讳的演讲技巧更显示出它的威力。

　　直率坦诚，开诚布公地把困难说出来，更能得到人们的同情和理解，因而直言不讳、直抒胸臆有很大的征服力。伯里克利指挥过多次战争，对这场战争意义的理解，他比任何雅典人更加清楚。他了解雅典同胞因长期战争体验而期盼生活安定，希冀避免希腊民族同室操戈的厌战情绪，为了让同胞抛弃一切幻想，他开宗明义：“我们绝不应该对斯巴达人再作任何让步了，这是我们要坚持的立场。”这简洁、精练的话语，掷地有声，鲜明地表达了作为雅典最高领导者对现实的态度和决心。伯里克利懂得，自尊心和自信心是精神之源，因此，他刻意选择演讲内容的角度和重点，精辟地回答了公民最为关切的问题。接下来，伯里克利控诉了斯巴达人的卑劣行径，指出斗争的焦点是逼迫雅典放弃麦加拉条款。为使人们不被假象所蒙蔽，他反复提醒公民，坚持麦加拉条款，绝非“一件芝麻小事，诸位的大小目标都包含在里面了”。这样，以平等地位所进行的说服工作，开诚布公，入情入理，似潺潺流水，滋润着听众的心田。这种坦诚缩短了伯里克利与听众的距离。随后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大家，“若屈服于这些要求……就将永远俯首听命了”；相反，“坚持不从……他们必须以更平等的地位对待您”。这种利害鲜明的对比，自然将听众领到了十字路口，敦促听众做出明智的选择。可见，这篇演讲正是采用直言相告的技巧，用真挚的情感，严酷的现实，点燃了雅典同胞愤怒的火焰，唤起了人们抗战的激情。

　　为帮助同胞树立信心，演讲深刻分析了敌我双方的战争实力，着重强调，敌人的缺点我们似乎都没有，“且拥有其他方面的最大优点”。什么优点？他并未言明，而是留给听众去想像去思索，巧妙设置这样的悬念，更加促使雅典同胞坚定血战到底、抗战必胜的信念。随后，伯里克利郑重宣告，面对斯巴达的挑衅“我们必须开战”，号召全体同胞用战争扞卫雅典，用“最大的荣誉来自最大的危险”这句至理名言，来激励同胞用英勇无畏的行动赢得荣誉，靠智慧和勇气去战胜敌人。

　　演讲善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力和感染力强。作为一位高超的演说家，伯里克利深谙理性是征服民心的万应灵丹。那么理性是什么呢？要么选择奴隶地位，要么通过战争摆脱这种地位；理性是建立在对战争性质的认知和敌我双方精神及物质条件基础上和对历史经验的吸取上的。理既明，则士气旺。这篇演讲融思想性、艺术性于一体。对待一个严肃的主题，却没有大声疾呼，也没有命令恫吓，而是紧紧把捏听众的思想脉搏，晓之以理，循循善诱。

　　具有极强的说服力和鼓动性，起到了迅速动员全体雅典公民奋起抗战的巨大作用。

　　逸闻故事

　　据传说，伯里克利的母亲快要分娩时，做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梦，梦见自己生了一头健壮的狮子。几天以后，小伯里克利诞生了。他活泼可爱，体格强健，美中不足就是脑袋过长，与身体不合比例。雅典的诗人都称他螳螂。所以此后为他画像的人为弥补这一缺憾，都给他画上了头盔，以便使他的身体看起来较为协调。

　　伯里克利聪颖好学，一生有许多老师，较为着名的有阿纳克萨哥拉、普罗塔胃拉、芝诺和达蒙。这些人都是当时雅典社会知识渊博的大学问家，对伯里克利的一生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其中大哲学家、科学家阿纳克萨哥拉对伯里克利指导最多，教育最大，使伯里克利具有一种气度非凡、庄重高雅的气质。伯里克利自然而然地远远摆脱了哗众取宠、趣味低级的氏族贵族的不实之风，而使自己的言辞文雅得体，行为沉着镇定。有一次，伯里克利在市场忙于一些紧急事务，有个无耻小人一直跟着他，对他侮辱谩骂，整整持续了一天。伯里克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的事情。直到傍晚，那个人仍像癞皮狗一样尾随着他，一直骂到他的家里。这时，天已完全黑了，他就吩咐仆人手持蜡烛把那人安全送回家中。从这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伯里克利的涵养和品质。

　　美利西阿斯的儿子修昔底德曾用幽默的语言谈到了伯里克利的聪明敏捷。修昔底德是雅典社会一位杰出、高尚的公民，曾经是伯里克利的头号政治对手。当斯巴达国王阿基达马斯问他，伯里克利和他俩之间哪一位是最好的摔跤手时，他回答道：“当我把他狠狠摔倒在地时，他坚持说自己没有倒，结果他胜过了我，使旁观者不顾亲眼所见事实而相信了他。”实际上，伯里克利对谁讲什么以及如何讲都是经过极为认真考虑的，以致无论他什么时候去演讲，他都要向诸神祈祷，以保佑他不要无意失口，说出于己不利的话。因此伯里克利死后，除了一些法令之外，只有极少的言论被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