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最后的演讲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1880-1964)，美国五星上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担任美国远东军司令。二战后，任盟国驻日本占领军总司令。美国发动的朝鲜战争时，出任侵朝“联合国军”

　　总司令。

　　1930年11月，五十岁的麦克阿瑟出任参谋长，成为美国陆军史上最年轻的参谋长。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的1941年7月，麦克阿瑟又应召服现役，并以中将衔任远东美军司令，统管远东全部陆军和空军，驻守菲律宾群岛。1942年3月，在准备反攻的军事调整中，麦克阿瑟任西南太平洋盟军三军总司令。5月，他指挥了太平洋战场上的珊瑚海战役，使南进的日军第一次没达到预定的目标。此后，麦克阿瑟逐渐转入主动。他亲自指挥了各次重大战役，先后解放了菲律宾，收复吕宋岛。1944年12月，由于他战绩突出，被授予美国特等军衔“五星上将”。

　　1945年9月2日，麦克阿瑟登上停泊在东京湾的美国密苏里号军舰，接受了日本正式向盟军的投降。随后，六十五岁的麦克阿瑟担任了盟军驻日本占领军的最高统帅。此后五年中，他成了“八千多万日本国民的绝对统治者”。在日本的权力和地位，成了他一生军人生涯的顶峰。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在朝鲜战场上，麦克阿瑟忠实地执行了杜鲁门政府的侵略政策。在中朝军民的痛击下，美国侵略军遭到可耻失败。杜鲁门妄图挽回败局，借口麦克阿瑟违令抗上，肆意扩大事态，于1951年4月11日解除了他的一切职务，并调回美国。于是，麦克阿瑟成了杜鲁门侵略政策失败的替罪羊。

　　麦克阿瑟回国后，应邀参加雷明顿——兰德公司的工作，1952年7月31日就任该公司的董事长。1964年4月5日病故。

　　麦克阿瑟是一位富有激情的演说家。这篇演说发表于1962年5月2日，八十二岁高龄的麦克阿瑟回到阔别多年的母校——西点军校，接受美国军事学院的最高荣誉奖——西尔韦纳斯·塞耶荣誉勋章，并在授勋仪式上发表了这次最动人，也是最后的公开演讲。

　　讲词精要

　　今天早晨，我走出旅馆时，看门人问道：“将军，您上哪儿去？”一听说我到西点时，他说：

　　“那是个好地方，您从前去过吗？”

　　这样的荣誉是没有人不深受感动的，长期以来，我从事这个职业；我又如此热爱这个民族，这样的荣誉简直使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情。然而，这种奖赏主要的并不意味着尊崇个人，而是象征一个伟大道德情操——扞卫这块可爱土地上的文化与古老传统的那些人为的行为与品质的准则。这就是这个大奖章的意义。从现在以及后代来看，这是美国军人的道德标准的一种表现。我一定要遵循这种方式，结合崇高的理想，唤起自豪感；也要始终保持谦虚……

　　责任——荣誉——国家。这三个神圣的名词尊严地命令您应该成为怎样的人，可能成为怎样的人，一定要成为怎样的人。它们是您振奋精神的转折点；当您似乎丧失勇气时鼓起勇气；似乎没有理由相信时重建信念；几乎绝望时产生希望。遗憾的是，我既没有雄辩的词令，诗意的想像，也没有华丽的隐喻向你们说明它们的意义。怀疑者一定要说它们只不过是几个名词，一句口号，一个浮夸的短词。每一个迂腐的学究，每一个蛊惑人心的政客，每一个玩世不恭的人，每一个伪君子，每一个惹是生非者，很遗憾，还有其他个性完全不同的人，一定企图贬低它们，甚至达到愚弄、嘲笑它们的程度。

　　但这些名词却能完成这些事。它们建立您的基本特性，它们塑造您将来成为国防卫士的角色；它们使您坚强起来，认清自己的懦弱，而且，让您勇敢地面对自己的胆怯。它们教导您在真正失败时要自尊，要不屈不挠；胜利时要谦和，不要以言语代替行动，不要贪图舒适；要面对重压以及困难和挑战的刺激；要学会巍然屹立于风浪之中，但是，对遇难者要寄予同情，要律人得先律己；要有纯洁的心灵，崇高的目标；要学会笑，不要忘记怎么哭；要长驱直入未来，可不该忽略过去；要为人持重，但不可过于严肃；要谦逊，这样您就会记住真正伟大的淳朴，真正智慧的虚心，真正强大的温顺。它赋予您意志的韧性，想像的质量，感情的活力，从生命的深处焕发精神，以勇敢的优势克服胆怯，甘于冒险胜过贪图安逸。它们在你们心中创造奇境，意想不到的无尽无穷的希望，以及生命的灵感与欢乐。它们以这种方式教导你们成为军官或绅士。

　　您所率领的是哪一类士兵？他们可靠吗？勇敢吗？他们有能力赢得胜利吗？他们的故事您全部熟悉，那是美国士兵的故事。我对他们估计是多年前在战场上形成的，至今并没有改变。那时，我把他看作世界上最高尚的人物；现在，仍然这样看待他，不仅是具有最优秀的军事品德，而且也是最纯洁的一个人。他的名字与威望是每一个美国公民的骄傲。在青壮年时期，他献出了一切人类所能给予的爱情与忠贞。他不需要我与其他人的颂扬，他自己用鲜血在敌人的胸前谱写自传。可是，当我想到他在灾难中的坚韧，在战火里的勇气，胜利中的谦虚，我满怀的赞美之情是无法言状的。他是历史上一位成功的爱国者的伟大典范；他是后代的，作为对子孙进行解放与自由主义的教导者；现在，他把美德与成就献给我们。在二十次战役中，在上百个战场上，围绕着成千堆的营火，我亲眼目睹不朽的坚忍不拔的精神，爱国的自我克制以及不可战胜的决心，这些已经把他的形象铭刻在他的人民的心坎上。从世界的这一端到那一端，从天涯到海角，我们已经深深地喝干勇敢的美酒。

　　……

　　这几个名词的准则贯穿着最高的道德准则，并将经受任何为提高人类而传播的伦理或哲学的检验。它所要求的是正确的事物，它所制止的是错误的东西。高于众人之上的战士要履行宗教修炼的最伟大的行为——牺牲。在战斗中，面对着危险与死亡，他显示出造物者按照自己意愿创造人类时所赋予的品质，只有神明的援助能支持他，任何肉体的勇敢与动物的本能都代替不了。无论战争如何恐怖，召之即来的战士准备为国捐躯是人类最崇高的进化。

　　现在，你们面临着一个新世界——一个变革中的世界。人造卫星进入星际空间，星球与导弹标志着人类漫长的历史开始了另一个时代——太空时代的篇章。自然科学家告诉我们，花费了五十亿年或更长的时期中造成的地球，在三万万年才出现人类，再没有比现在发展得更快、更伟大的了。我们现在不但是从这个世界，而是涉及不可估量的距离，还要从神秘莫测的宇宙来论述事物。我们正在伸向一个崭新的无边无际的界限。我们谈论着不可思议的话题：控制宇宙的能源；让风与潮汐为我们工作；创造空前的合成物质，补充甚至代替古老的基本物质；净化海水供我们饮用；开发海底作为财富与粮食的新基地；预防疾病，延长寿命几百岁；调节空气，使冷热晴雨分布均衡……使生命成为有史以来最扣人心弦的那些梦境与幻想。

　　通过所有这些巨大的变化和发展，你们的任务就是坚定与不可侵犯地——赢得我们战争的胜利。你们的职业中只有这个生死攸关的献身，此外，什么也没有。其余的一切公共目的、公共计划、公共需求，无论大小，都可以寻找其他的方法去完成；而你们就是训练好参加战斗的，你们的职业就是战斗——决心取胜。在战争中明确的认识就是为了胜利，胜利是任何都代替不了的。假如您失败了，国家就要遭到破坏，唯一缠住您的公务职责就是责任——荣誉——国家。其他人将争论着国内外的，分散人的思想的争论的结果，可是，您将安详、宁静地屹立在远处，作为国家的卫士，作为国际矛盾的怒潮中的救生员，作为战斗的竞技场上的领头人士。一个半世纪以来，你们曾经防御、守卫、保护着解放与自由、权力与正义的神圣传统。让老百姓的声音来辩论我们政府的功过，是否因联邦的家长式统治力量过大，权力集团发展过于骄横自大，政治太腐败，罪犯太猖獗，道德标准降得太低，捐税提得太高，极端分子的偏激衰竭；我们个人的自由是否像完全应有的那样完全彻底，这些重大的国家问题无须你们的职业去分担或军事来解决。你们的路标——责任——荣誉——国家，这抵得上夜里的十倍灯塔。

　　你们是联系我国防御系统全部机构的发酵剂。从你们的队伍中涌现出战争警钟敲响时刻手操国家命运的伟大军官。从来也没有人打败过我们。假如您这样做，一百万身穿橄榄色、棕卡其、蓝色和灰色制服的灵魂将从他们的白色十字架下站起来，以雷霆般的声音响起神奇的词句：责任——荣誉——国家。

　　这并不意味着你们是战争贩子。相反，高于众人之长的战士祈求和平，因为他必须忍受战争最深刻的伤痛与疮疤。可是，在我们的耳边经常响起大智大慧的哲学之父柏拉图的不祥之言：

　　“只有死者看到战争的终结。”

　　我的年事渐高，已过黄昏。我的过去已经消失了音调与色彩，它们已经随着往事的梦境模模糊糊地溜走了。这些回忆是非常美好的，是以泪水洗涤，以昨天的微笑抚慰的。我的渴望的耳朵徒然聆听着微弱的起床号声的迷人旋律，远处咚咚作响的鼓声。在我的梦境里，又听到劈啪的枪炮声、咯咯的步枪射击声、战场上古怪而忧伤的低语声。可是，在我记忆的黄昏，我总是来到西点，那里始终在我的耳边回响着：责任——荣誉——国家。

　　今天标志着我最后一次检阅你们。但是，我希望你们知道，当我死去时，我最后内心深处一定是这个部队的——这个部队的——这个部队的。

　　我向你们告别了。

　　妙语佳言

　　要学会笑，不要忘记怎么哭；要长驱直入未来，可不该忽略过去；要为人持重，但不可过于严肃；要谦逊，这样您就会记住真正伟大的淳朴，真正智慧的虚心，真正强大的温顺。

　　责任——荣誉——国家。它赋予您意志的韧性，想像的质量，感情的活力，从生命的深处焕发精神，以勇敢的优势克服胆怯，甘于冒险胜过贪图安逸。它们在你们心中创造奇境，意想不到的无尽无穷的希望，以及生命的灵感与欢乐。

　　演讲技巧

　　演讲具有深邃的军事哲理。麦克阿瑟根据自己几十年的戎马生涯，提出他对“荣誉”一词的深刻见解，用充满激情的语言描绘出了一幅幅波澜壮阔、生动感人的画面，责任——荣誉——国家是麦克阿瑟一生经验的总结，是西点军校学生的奋斗目标，其蕴涵博大精深，其意义深远久长。

　　演讲既善于晓之以理，更善于动之以情，情感炽热、浓厚。麦克阿瑟军中生涯几十载，军旅生活是他的自豪与骄傲，是他的荣誉与希望，西点军校是他成长的摇篮，告别西点，告别军营，他内心的那种依恋和不舍之情，深深地蕴藉在字里行间，如演讲的结尾：“在我记忆的黄昏，我又来到西点，那里始终在回响着：责任——荣誉——国家。”这种深重浓烈的感情，感人肺腑，动人至深。

　　演讲结构严谨，观点鲜明，主旨突出，“军人的荣誉是担责任，保卫国家”这条线索贯穿全篇，具体而明确地表达了麦克阿瑟对军人价值的理解以及对西点军校深厚的感情。演讲一开头就创造了良好的氛围，调动了听众的注意力，为全篇定下基调，通过一问一答的对话，借守门人之口道出了西点军校在麦克阿瑟心中的位置。紧接着，麦克阿瑟具体阐述了责任——荣誉——国家的涵义，并且指出，无论世界有着怎样巨大的发展变化，作为军人的信念是不会改变的。线索清晰，详略得当，“责任——荣誉——国家”既是演说的题目，又是贯穿全篇的线索，结构严谨而有条理。

　　演讲善于运用语言，语言优美，有着诗一般的情感，诗一般的语言，大量运用排比、比喻、引用等多种修辞手法，语言优美生动，绚丽多彩；特别是排比的运用，形成一种磅礴的气势，感人的力量，感染力强烈。

　　逸闻故事

　　麦克阿瑟的傲慢自大是出了名的，即使在上司面前他也毫不收敛。

　　1950年的一天，美国陆军部长弗兰克·佩斯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奥马尔·布莱德雷乘飞机来到麦克阿瑟军队驻地威克岛。按美军传统，陆军部长是全体军人的上级。但麦克阿瑟竟不到飞机前迎接上司，而是坐在不远处的一辆吉普车里，等两位上司走过来才下车与他们交谈。

　　不久，杜鲁门总统亲赴威克岛，这回麦克阿瑟倒是在飞机前迎接了总统，但他却没有向总统行礼——总统是国家武装部队总司令，按规定全体军人都应向他行军礼。

　　在接下来进行的会谈中，大家谈兴正浓，麦克阿瑟掏出了他的大烟斗叼在嘴上，然后问总统：

　　“我抽袋烟，您不至于介意吧？”周围的人顿时静了下来，谁都知道，他不是真心实意地征求意见，因为他已经把烟斗叼在嘴上，如果总统说自己介意，就显得太不给他面子了。杜鲁门狠狠盯了麦克阿瑟一眼，亲切地说：“抽吧，将军。别人喷到我脸上的烟雾要比喷在任何一个美国人脸上的都多。”

　　1944年l0月，美军在麦克阿瑟的率领下，经过浴血奋战，终于从日本人手里夺回了菲律宾。

　　10月20日这天，美军和菲律宾群众在雷特岛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人们都盼望一睹麦克阿瑟的风采。临近中午时，麦克阿瑟的直升飞机终于飞出海际，人们正准备迎接将军，飞机却在离岸一百多米的海面上停住了。这时，舱门开启，麦克阿瑟走了出来。他嘴上悠然地衔着那着名的玉米秆烟斗，肩上的五颗将星熠熠生辉，在浩瀚的大海的映衬下，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显得越发自信和神秘。走下舷梯后，麦克阿瑟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困难地向海岸移动，一踏上沙滩，他就振臂高呼：“胜利的彼岸，我们到了！”人们如梦初醒，欢声雷动。

　　这就是麦克阿瑟的杰作，他故意让飞机停在海面上，自己涉水登岸，以此象征在他的率领下，美军已从海上保卫战转为向日本本土的进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