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浪漫邂逅 (3)

　　雨珊和周涛这边唇枪舌战好不热闹，而董悠然与陈浩凡却相对无言。陈浩凡盯着董悠然，董悠然则盯着面前的玻璃杯，任时间一点儿一点儿流逝，谁都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当雨珊和周涛端着满满的盘子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才发现情况并不乐观。

　　“我在《爱情圣经》这本书上看到过，说男人和女人的交流，很多时候不需要用语言！”原本想解围，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然而雨珊此语一出，桌子底下的脚就被周涛狠狠踩了一下。

　　“怎么了？我说错了？”雨珊怔怔地看着周涛。

　　大家都有些不自然，董悠然忍都没忍就那样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因为她的反应如此真实，周涛与陈浩凡也笑了。

　　因为不用语言，那就是要用身体语言，就像网上流传的一个荤段子。某男出国一年，带回一个洋媳妇，于是朋友问他你们俩人交流顺畅吗？你这外语到现在也没说利落呢，这当初怎么谈的恋爱呀？某男十分得意地回道：“靠，这泡妞需要语言吗？”

　　与雨珊说的仿佛是一个意思。

　　“你们可别想歪了，我的意思是说，不对，作者的意思是说，不用语言还可以用目光，用心去体会。这是沟通的最高境界……”雨珊立即明白过来，开始解释。

　　“好了，雨珊！”董悠然冲着陈浩凡举起杯子，“很高兴认识您。”

　　“雨珊是我的好朋友。从13岁到23岁，我们一起见证了彼此的学生时代，也一同走过初入社会的青涩阶段。我刚刚结束一段婚姻，正是人生中最失意、最无助的阶段，马上又要过年了，她自然是怕我心里难过，所以才急着帮我安排。我虽然感激她，但是说实话，我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我也不太会跟陌生人沟通，坐在这儿真有点儿如坐针毡。所以请您见谅！”

　　说着，她一饮而尽。

　　不是酒，却喝出了酒的味道。

　　董悠然一个人走出酒店，独自往停车场走去，当她就要走到自己的“小狮子”旁边的时候，突然发现一辆黑色的ＢＭＷ里，紧贴着深色玻璃的，竟是一张充满惊恐的脸。

　　是一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惊恐的眼神儿，满脸的泪痕，隔着玻璃窗可怜巴巴地盯着董悠然。

　　天呢，车里有个小女孩！

　　董悠然环顾四周，寂静的停车场上没有半个人影，这孩子怎么会一个人留在这儿？

　　她下意识地去拉车门，然而车门被锁着。

　　小女孩仿佛知道她的意思，用手轻轻拍着玻璃窗，嘴里焦急地喊着。

　　难道是被绑架的？

　　董悠然快步走到车子另外一侧，对着车里的小女孩比画着车窗下面的那个按钮：“拉这个，把这个提起来！”

　　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一遍一遍地比画着，终于小女孩仿佛懂了，她爬到驾驶座边上，用力一拔，董悠然打开了车门。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小女孩跳下车就夺路而逃。她跑得飞快，董悠然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追着，终于在几十米外一把将她拽在怀里。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车里？你的爸爸妈妈呢？”董悠然紧紧拉着她。

　　小女孩一脸倔犟，然而一句话也不说。

　　董悠然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却被她用手“啪”地一下打开了。

　　董悠然顺势拉过她的手：“这么凉，你在车上待了多久？车里也没开空调，是不是冻坏了？”

　　小女孩依旧不说话。

　　董悠然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捂着，又不停地帮她搓着脸。

　　过了一会儿，董悠然回头看着那辆ＢＭＷ，心中充满疑惑，正想着要不要报警，只听怀里的小女孩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我饿”。

　　“什么？”董悠然没听清。

　　“饿！”小女孩大声喊着。

　　“哦，你饿了？还没吃晚饭？”董悠然明白了。于是也顾不得多想，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酒店，那上面的海鲜自助似乎不太适合小朋友吃，正在犹豫之际，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角，指着对面街口商场一层的ＫＦＣ。

　　“想吃肯德基？”董悠然笑了，这孩子真有意思。

　　她也不说话，只是拖着董悠然的手，向对面走去。

　　被小孩子牵着走路，这感觉真奇妙，不过当走近马路的时候，董悠然还是费力地把她抱了起来：“小孩子不能自己过马路，知道吗？”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

　　这孩子看着很瘦小，不过抱起来还真重。过了马路，董悠然就有些气喘，她弯下腰，想把小女孩放下，可是她却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了。

　　董悠然只好又抱着她走进肯德基。

　　站在点餐台，刚刚有些愣神儿，小女孩儿就熟练地点起餐来。她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个全家桶，还有若干其他的东西，让董悠然看得眼花缭乱，却只能乖乖买单。

　　餐备齐了，找了位子坐下，又带小女孩洗干净手，这才将桶里的食品递给她。

　　她吃得很香，很努力地在吃，但是毫无疑问，她剩下的比她吃进去的多得多。

　　董悠然很安静地看着她吃，没有喋喋不休地发问，也没有过分地关切。当小姑娘拍拍肚子，放下手里的半块原味鸡的时候，她才恰到好处地用餐巾纸帮她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

　　“你怎么不吃？”她歪着头，嫩声嫩气地问着她。

　　“因为你饿了，这些东西是你点的，所以要先等你吃饱以后，我再吃！”董悠然的声音很轻柔，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而是自然流露出来的，因为她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

　　“你吃！”小女孩把面前的桶推到董悠然面前。

　　“好，谢谢！”董悠然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说实话，刚刚在餐厅里她只喝了半杯果汁，什么都没吃，现在也真有点儿饿了。

　　当董悠然也吃饱的时候，还剩下一些没吃完。

　　“剩下的我可以带走吗？”小女孩眼巴巴地盯着董悠然，“我明天还可以吃！”

　　董悠然微微愣了一下：“可以，不过，小孩子最好不要吃剩饭！”

　　“那我明天饿了怎么办，我会饿死的！”小女孩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

　　“明天？明天就过节了，爸爸妈妈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东西！”董悠然说到这儿不由立即封口，她突然想起这孩子与别的孩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在这样一个夜晚，会被一个人锁在车里，而且车里也没有开暖风，冻得她手脚冰凉，居然还饿着肚子。

　　难道是被人虐待？

　　她立即想起了自己幼年的经历，脑子里马上亮起了红灯：“小朋友，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怎么一个人待在车里？”

　　小女孩的眼神儿忽然暗淡下去，成串、成串的眼泪瞬间滚落。

　　“宝贝，别哭，阿姨是想送你回去！”董悠然立即方寸大乱，最怕孩子哭了，心里立即感觉十分酸楚。她坐到对面把小女孩抱在怀里，又拿起纸巾给她擦眼泪。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忽然响起。董悠然朝窗外望去，只见一辆警车飞驰而过，直接开到了对面酒店的停车场。

　　起初还不觉得怎样，突然间，她仿佛明白过来了，立即抱起小女孩走出肯德基，一路小跑地奔向停车场。

　　果然，在那辆ＢＭＷ边上，停着警灯闪烁的警车。ＢＭＷ车门大开，车旁站着一个身穿黑色上装的中年男人，正在跟警察说着什么。

　　“爸爸！”小女孩弱弱地叫了一声。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来。

　　虽然被夜色笼罩着，他的眼睛依然显得那样惹人注目，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忧郁和焦虑。

　　小女孩稍稍用力，董悠然便有些把持不住，于是她索性弯下腰，松开手臂，小女孩便一步一步走近那个男人。

　　他蹲下身子，没有意料中地把孩子揽入怀中，而是双手牢牢按住孩子的肩膀，语气有些严厉：“你就不能懂点儿事吗？”

　　没有想到见到女儿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董悠然微微皱起眉头。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注视到董悠然，原本眼中含着的那丝忧郁不见了，转瞬如同寒冰。他站起身，目光炯炯，声音清冷而嘶哑：“是你，把我女儿带走了？”

　　“是！”董悠然点了点头。

　　他立即气极败坏地对着警察说道：“她，私自打开我的车，把我女儿带走。这算不算拐带？算不算绑架？我要告她！”

　　警察的目光投在董悠然身上，董悠然立即懵了：“这位先生，您真是这个小朋友的爸爸吗？”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他额上青筋微微直蹦。

　　“如果你是他的爸爸，你为什么把这么小的孩子锁在车里？你知道她有多害怕吗？现在晚上至少有零下五六度，你知道刚刚她手脚冰凉，在我怀里直打哆嗦吗？还有，现在都几点了，孩子还没吃晚饭。”董悠然走到警察身边，指着BMW说，“警察同志，你看这车，可不是我撬的，我也没这本事，是我教孩子从里面打开的。因为孩子又冷又饿，我才带她去肯德基吃点儿东西的。我这可不是拐带，不过对于这家长您应该好好盘问一下，这不是虐待吗？”

　　警察在出警记录上刷刷地记录着，并不急于发表意见。

　　这时，停车场又有几个来取车子的人，也都围在一边看热闹。

　　众人开始小声地议论，警察走过去哄哄孩子，然后指着董悠然问道：“小朋友，刚刚是这位阿姨带你去吃东西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神情怯怯的，与刚刚的倔犟、任性完全不同。

　　“这个是你爸爸吗？”警察又指了指那个男人。

　　“是！”小女孩点了点头。

　　“知道你爸爸叫什么吗？”警察仿佛在诱供一样。

　　“何——槿——寒！”小女孩拉长语调柔声细气地说着。

　　“刚刚是你爸爸把你锁在车里的吗？”警察终于问到主题上来了。

　　“嗯！”小女孩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弱，“因为茜茜不听话。爸爸在酒店跟人谈事情，怕茜茜闹，所以才把茜茜锁在车里的。”

　　“这孩子真懂事！”围观的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把你的身份证、行驶证、驾驶证拿出来！”警察拍了拍小女孩的脸蛋儿，站起身对上那个男子的眼睛，义正严词地说道。

　　“我的证件？”他仿佛没听清。

　　“对！”警察大声重复着。

　　何槿寒转身拉开车门，先把小女孩放在副座上，随即又从车里拿出相关证件一一递给警察，警察仔细地对照证件上的照片与名字，这才把证件还给他。

　　又在出警记录上刷刷写了几行，然后招呼董悠然：“行了。你，过来签个字！”

　　董悠然走过去，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这才签字。

　　“好了，你没事了，先走吧！”警察很快放行。

　　董悠然还没迈脚，何槿寒却仿佛有些意外，对警察说道：“她没事了？她差点把我女儿拐走！”

　　“行了，你应该感谢人家。懂不懂事？还当爹呢？我要不是值勤，我都想说你几句好听的！”警察扫了他几眼，心想有钱人怎么现在这么变态呢。

　　董悠然原本看警察处事公允也不想多作纠缠，只是实在气不过，于是又重新走回来对上何槿寒的眼睛：“父亲的责任很重大，希望你能对得起这个称呼。你女儿很乖很聪明，你对她好点儿！”

　　说完，她才觉得出了口恶气，扭头就走。

　　“阿姨，我叫何梦茜！”小女孩突然喊了起来。

　　董悠然心中一热，回头又冲她摆了摆手，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