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曲
几天以前事情发生了：
如果我死了，没有人会说，
“噢，真可惜啊！他还这么年轻，这样充满
希望——真让人绝望啊！”
相反地，对于我迟来的死亡
他们只会耸耸肩而不哭泣；
“我想他是刚刚死的。”
生命是蹩脚的托辞，
而死亡是真实的，黑暗而庞大。
除了在它开始的地方，
它的袭击不会在别的地方出现。
三月
太阳就像
不能拉紧自己线的
风筝那样
紧张。
有时候天气晴好，
有时候天气湿冷。
胆小的大地，
决定解冻。
害羞的小芽
在树枝上探出头来，
知更鸟飞进
山雀群。
灰白的番红花
像鼻子一样
四处嗅闻着
钻出土地。
我们鞋子上的泥土
闻起来让人觉得开心。
我们依旧戴着
丢失的手套。
遗失的完美
另外一件关于死亡的遗憾事是
你自己花却一生去培养和经营的
魔法品牌的终结——
一些处在舞台边缘被爱的人，细嫩的脸
在舞台脚光的照耀下变得苍白，他们笑起来像哭一样
他们的眼泪像极了他们的珠宝耳饰，
他们的呼吸随着你的心跳发热，
他们的回答与你的表演同时发生
他们已经习惯了嘲笑，戏谑和偏见。
他们打电话时开玩笑。记忆填满了
快速存取文件。这是一切的行为。
谁会再这样做呢？这就对了：没有人会；
模仿者和后人是不一样的
狗的死亡
她一定是被车不小心撞到或碰到的。
她还太小不懂很多事情，她才刚开始学着
使用厨房地板上散落的报纸
和赢得那湿淋淋的话语，“好狗啊！好狗啊！”
我们以为她畏缩是因为累坏了。
验尸官发现她肝脏上有破裂。
当我们逗她玩时，血沾满了她的全身
她的心脏学着永远停止。
星期一早上，当孩子们闹哄哄地吃完早餐
被送去学校的时候，她在年纪最小的孩子床底下爬行。
我们发现她蜷曲而虚弱，但她仍活着。
在去兽医的车上时，在我膝盖上的她
想咬我之后就死了。我抚摸着她温暖的毛
我的妻子急得哭着叫起来。
尽管被可以支撑她的爱包围着，
她还是停止呼吸，僵硬，消失。
回家后，我们发现在夜色中，她近乎溶解的
躯体，在禁受住
腹泻的羞愧后，艰难地移到了地上
那被粗心遗落的报纸边上。好狗。
锄地
有时候我担心年轻一代
会失去
锄地带来的快乐；
谁也不知道
这简单的运动
构建了多少灵魂。
干旱的土地就像裂开的一个大疤，
暴露着
黑暗潮湿的土壤——
豌豆根的家，
一个永远能治愈的伤口沃土。
伟大的种子在地下生活得多么熟练！
叶片开辟出一片新的土地。
它们忽视那个
从未回报的聪明小男孩，世界因此得以
富饶。
（以上桑婪译）
Pura Vida
真热呀！它使头脑回到了原来的空白。
琐碎而反复发生的事情成为每天的新闻——
白鼻子的长鼻浣熊像在空中人行道上一样
走在号角树弯曲的细枝上，
红尾唐纳雀像潮绿火绒中的火花
一样翩翩飞翔，频频点头的棕榈叶
上面的孔像编码似的虫洞中的提花纹板一样，
黑鹰直升机一遍又一遍地清扫着空白。
世界广大盈满是什么意思？是未曾知告的秘密
带着饥饿，使可能的现实死去吗？
很高兴——充裕属于星星，
像地下的幼虫一样潮湿而数量庞大
蚂蚁就在这地下按照规定的方式奔忙和哺育幼虫，
蚁王则一动不动的，光顾着
在黑暗中产卵。我们远离橡树与红绿灯，
远离英格兰寒冷的教室和托斯卡纳有路的小山。
思想是一种尖叫，所以昆虫咝咝而鸣，
当下头条和气候区的交织发出的嘲笑，
在我们腐朽的教育废墟中存活，
这个茅草屋中同龄人群在硬摇滚声中
有组织地唤着彼此。伟大的造物主
衰落了，于是气温上升，土壤酸化，
一种新的语言带着鬼脸般的透明度。
当夜幕降临，头脑干涩的嗡嗡声复活了那么一点儿。
* Pura Vida——哥斯达黎加语中意为“好”或“棒”的词组
回家
与新英格兰相比，
除了没有那么冷，没有那么多岩石，
或者说岩石不一样，
你能说出宾夕法尼亚的什么特点呢？
它变得更红，多沙，并且这些沙砾到处堆积着，
要区分这些是冰碛石还是倒塌的冷藏间并不容易，人类的努力成果
乱布于自然的速度可真快。
秋天的时候，树叶变得更黄——
硬枫木，山胡桃和橡树
被鹅掌楸，黑胡桃，
以及蝗虫代替。树林长满
野葡萄的藤蔓，绿蔷薇
在地处撒开它网似的急切小爪。
在温暖的十一月，被森林覆盖的地面
闻起来像腐烂的动物。
一种适宜的柔软，简而言之：天空
是柔软的，即使阳光照耀着
天上仍旧会有阴霾和灰色，而雨
柔软地落在农民的肩上
孩子们这时则继续在玩耍，
他们的头发上缀满雨珠，就像蜘蛛网一样。
一种彻底的模糊使黯淡的城市变得柔软，
人们在这座城市里用拖长的元音交谈。
这里有一个秘密，某个藐视死亡的笑话
眼睛，指关节和腹部暗示——
从屠宰场直接获得给人以安慰的牛脂被悬挂着
供躲在云杉树中的山雀啄食，
在那儿，太阳花籽的外壳
和鸟足留下的和平标记拥着雪
几乎掩盖了依旧绿色的草。
我曾知道那个秘密，但又忘了。
那个藐视死亡的秘密——它走向我
像一条狗的凝视一样，忠诚
而困惑。当波士顿的花岗岩小山上的
冬天变得极其寒冷和黑暗，在费城
掉落在两条被污染的河流之间的
温暖的影子向墙壁倾斜
并获得水泥一吻。
音爆
我坐在客厅里面，
楼上回荡着《命运之声》。
放轻松点儿。那是音爆。
屋顶在敲击声中抖动，
镜子歪了，椽条断了，
睡眠中的婴孩被吵醒。
“嘘，宝贝。我们配备的飞行员，
发出的滑动音速，
已经把空气像硬币搅拌机一样弄碎啦。
我们的世界还很安全呢；我
不再费劲去观察
飞着移动手指（喷气式飞机）的天空。
我们的世界看起来挺安全没有任何危险。
如果它真危险了，再有砰的一声，
我就抬头去看它掉落。
辗转反侧
精神有无数个面，但身体
却只局限于几个方面
心脏的左边，
右边，后面，前面，以及诱人的
中间，东北和西北，
这些很快在一只或另一只手臂的
挤压下循环。
然而我们每次都怀抱
新的希望，相信睡眠
会来这儿拜访我们，会像天使一样
降落在我们肉体六分之一的角度上，
向我们眉毛间的夜晚中悬挂的，无法触及的星星倾斜，
梦和好运由此流出。
不交叉的
你的双腿。开启你的哲学。
这张床是别人发明的；它知道我们
为休息而睡觉的时候比为参与
另一个世界的旋转的时候要少。
这种转动就是我们的旅途。
它结束于，
只能结束于，我们所不知的
一个转角
我们在辗转。
威尼斯糖果
在非自己所有的财产面前孤立无援的
我们困惑的继承者将会多久的迷惑于
玻璃瓶中伪装的硬糖——
那被剥去了包装纸的小枕头状的仿制糖果，
那闪光的如透明的纸一般的末端？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他们
晴天里在一家耀眼夺目的
离哈里理发店只有几步远的商店里
买下这糖果的痕迹，
这家理发店是个令人失望的地方
海明威就给出了证明。
大运河也是闪闪发光的，
而小一些的渠道在荫处
像蛇一样，闪着湿润的信子
一边向绿色的汇合处流去。
洁净的女店员，用她冷漠
的意大利式的趣味，打量着我们这对
并不一定买东西的
仍然有些时差反应的美国中年夫妇，
我们会固执的把钱花在
可能在回家途中碎于行李之中的
任何令人着迷的花瓶
或者优美的葡萄酒杯。
但我们想要些东西，一些小东西……
是这个？不……一万是多少？令人发晕，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了。她包好
那店里最便宜的三瓶糖果，小心得好像
王冠上的珠宝一样——先是用纸巾，
然后是胶带，之后又是纸巾
出现在她红色的指甲下面，
再加上一个佩着菱形彩色拼块的
玩偶型纸袋，她一定是
悲伤的，就这样一整天站着
等一个鲁莽的阿拉伯人，和一个强迫症的日本人。
谢谢，先生……谢谢，夫人……再见。
我们厌倦诸事的继承人也不会解释
这小小的修补，那重新接合上的
模仿纸张的褶皱尾部的三角玻璃，
它的修补是心甘情愿的屈居末位的，
在冬天的灯光下，一个在屋子里的男人，
混合着透明的环氧基聚酯，像要保持
我们活着时躺在欧洲王宫里
柔软的床上的完整性一样，
转动着夹钳。
（以上严正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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