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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短篇小说集》 作者:全集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寡妇阿芙罗狄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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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管他叫“赤鬼考斯提斯”,这是因为他长着棕红色的头发,因为他制造了大量流血事件,尤其是因为他总是穿着一件红色的上衣去逛骡马市场。他每次去那里都蛮横无礼地逼迫一个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农夫把最好的坐骑低价卖给他,不然的话,那农夫就会突然以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式死去。考斯提斯一直躲在山里,步行从他出生的村子到他的藏身之地需要好几个小时。在很长一个时期内,他所干的坏事只限于各种政治谋杀和抢劫一些消瘦的绵羊。他本来可以平安无事地重返他的铁匠铺而不受任何法律追究,可是他偏偏属于那种觉得自由空气和劫来之食胜于一切的人。于是他又接着作了两三起触犯普通法的凶杀案,这一下可把衬里的农夫给惹火了,他们一起发动了对考斯提斯的讨伐。他们象对待恶狼和野猪那样对他进行了围追堵截,终于在圣乔治节的夜里将他拿获了。人们象在屠宰场里宰杀牲畜一样将他的喉管割开,然后将他的尸体横放在马鞍上运回村里,另外三四个被他拖入他的冒险生涯的年青人也同他一样,身上带着弹孔和刀疮呜呼哀哉了。他们的头颅被插在长柄叉上陈列于村外的小广场上;他们的无头尸体被堆放在墓地的门口。得胜而归的农夫们纷纷摆筵作欢,为了躲避太阳和苍蝇,他们都将百叶窗紧紧关上。老神甫的遗孀阿芙罗狄西亚在厨房里一边流泪,一边擦洗她的那些平底杯;她刚刚用这些杯子给那些替她报了仇的农夫敬过烧酒:考斯提斯六年前在一条荒僻的路上杀害了她的丈夫。

阿芙罗狄西亚寡妇擦干眼泪,在厨房里惟一的一只木凳上坐下。她将双手放在桌沿上,然后将下巴放在手背上。她那下巴就象老太太的下巴一样不停地颤抖着。这一天是星期三,她从星期天开始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也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被压抑下去的抽噎使她的胸脯在黑布裙深深的褶子后面剧烈地抖动着。她随着自己的呜咽声不由自主地半睡了过去,她又蓦地重新站了起来:对她来说此刻还不是午睡和忘却的时候。村里的女人们在广场上等了三天三夜,她们每听到一声引起山鸣谷动的枪响都要使劲鼓噪一番:阿芙罗狄西亚的嗓门最大,把所有同伴的喊声都盖下去了,这倒也符合老神甫夫人的身分:那位如此受人尊仰的神甫六年来一直躺在坟墓里。到了第三天拂晓,当农夫们用一头疲惫不堪的骡子载着他们血肉模糊的战利品返回村子时,阿芙罗狄西亚突然支持不住了。邻居们只好送她回家——她自守寡以来一直住在远离村庄的一间小房子里,但她刚一苏醒过来就坚持要给她的报仇人敬酒。虽然她的手脚仍在发抖,但她还是亲自走到每个人的跟前敬酒。这些人身上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皮子味和疲劳味充斥着整个房间。由于她没能在端给他们的面包片和奶酪里下毒药,便只好偷偷地将唾沫吐在上面,心中暗暗祈望秋天的月亮将高悬于他们的坟墓之上。

她本应在这个时候向他们说出她一生的隐私,为了使这些蠢货哑口无言并使他们的种种恶意猜测得到证实,她本应冲着他们的耳朵大声说出这个六年来一直如此容易但同时又如此难以掩盖的真相:她爱考斯提斯,她第一次同考斯提斯相逢是在一条幽径旁的一棵桑树底下,那天她是为了躲避一场冰雹才跑到这棵树下的,就在这个暴风雨之夜他们之间似火的情感以闪电般的速度产生了;回村以后,一种深深的内疚感使她心神不安,不过这种内疚感中恐惧的成分多于后悔的成分,在整整一个星期里,她竭力想摆脱这个对她来说已变得比面包和水更加必不可少的男人,这滋味可真是难以忍受啊!神甫的母亲独自在山里经营一个农场,阿芙罗狄西亚借口给婆婆送面粉又第二次进山见了考斯提斯。那时她穿着一条黄色的裙子,他们把这条裙子当被子盏在身上,觉得自己就象是躺在一块从太阳上面撕下来的碎片底下一样。一天夜里,他们不得不藏到一个被废弃的土耳其式客店内的马厩里,路旁长满子栗子树,当她从树下走过时,树上的新枝将一记记清凉的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在一条小径上,考斯提斯猫着腰走在她的前面,他们的动作若稍重一点就会惊动一条蛙蛇。她第一天竟然没有发现他的颈背上有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痕,他向她投来的目光是那样贪婪和疯狂,仿佛是在看着一件偷来的珍宝,他膀阔腰圆,完全象一个巳习惯于过严酷日子的人:她从他的笑声中听到的是安慰,他在同她行欢时总是含糊不清地叫着她的名字,此时他的那副样子可真有个性。

两三只苍蝇在雪白的墙上嗡嗡叫着,她站起身来抡起胳膊将它们轰走。以龌龊之物为食的肥苍蝇实在令人腻烦,它们常常在人们的皮肤上软软地轻轻地爬来爬去。但此时的苍蝇已不仅仅是些这样的害人虫子,它们也许已经在那赤条条的尸体上和那血淋淋的头颅上叮过了。不仅孩子们在这尸体和头颅上连踢带踹,女人们向它们投去好奇的目光,就连苍蝇也去侮辱它们了。啊!她真想一抹布把这村里的一切统统抹掉:这些老太婆的舌头就象胡蜂的螫针一样恶毒,这个喝多了弥撒酒的年轻神甫在教堂里高声申斥杀害他前任的凶手,还有这些农夫,他们对考斯提斯的尸体穷追不舍的样子就象是一群大胡蜂看见了一个滴着蜜汁的水果那样。他们真想象不出除了那位已在墓地里最体面的一角下面长眠了六年的老神甫以外,阿芙罗狄西亚还会给其他什么人戴孝。她真想冲着他们高声喊道:那个大醉鬼的生死对她来说就象公园深处的木凳一样无关紧要。

然而,尽管他如雷的鼾声使她无法入睡,尽管他在清嗓子时那副样子实在叫人难以忍受,但她还是有点惋惜他。这个耳贵目贱,虚荣自负的老头子不仅受了骗,而且还遭了毒手,他的遭遇就象皮影戏里的那些吃醋丈夫的夸张性表演一样滑稽可笑,他的存在往她的爱情悲剧里添加了一些闹剧成分。在考斯提斯偷偷地溜进神甫家的那些晚上,阿芙罗狄西亚总是把神甫的小鸡掐死让考斯提斯藏在衣服里带走,然后扯开嗓子大骂专干小偷小摸的狐狸,这真是太有趣了。他们还时常津津有味地想象着这样的场面;半夜里,他们在梧桐树下谈情说爱的声音把老神甫惊醒了,他起身走到窗前,扒着窗子朝外窥视,看着他们的身影在花园的墙上蠕动,他的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他同时既害怕丑闻走漏出去,又害怕挨枪子,这种矛盾心理使他龇牙咧嘴,不知所措。阿芙罗狄西亚只在一件事情上埋怨考斯提斯,那就是他不该杀掉老神甫,因为这老头子一直在身不由己地为他们的爱情充当屏障。

自她孀居以后,没有人再猜疑过她在月黑之夜里会同考斯提斯有那种危险的约会,这样一来,她在行欢作乐时没有旁观者了,这对她来说简直就象一盘没有放辣椒的菜那样乏味。当老太太们多疑的眼光碰到她那变得笨重起来的身子时,她们至多只会想到老神甫的寡妇可能被一个流动商贩或一个农场工人诱奸了,就好象阿芙罗狄西亚只会同意同这样的人睡觉似的。她必须心满意足地接受这些侮辱人的猜疑,还必须比强压羞恶之心时更加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的自尊心。几个星期后,当老太太们看到她那藏在一条肥大的裙子后面的肚子又变平了时,都这样自问道:阿芙罗狄西亚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甩掉了那个包袱呢?

谁也没有料到阿芙罗狄西亚去圣卢卡斯教堂只不过是个托词而已,神甫的母亲住的小木屋离村子只有几里路远,谁也没有料到阿芙罗狄西亚就躲在这里。神甫的母亲现在已同意给考斯提斯烤面包和补衣服,不过这并不是因为老太太的心地温存,而是因为考斯提斯给她提供烧酒;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太太自己在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爱情。阿芙罗狄西亚的孩子就是在这里出世的。这个光溜溜的孩子象一只初生的小猫一样瘦弱,他的父母连给他洗一洗的劲都没费就把他捂在两条草褥子里闷死了。当然,这也是出于无奈。

最后,考斯提斯的一个同伴杀死了村长,她的情人越来越怒不可遏地用两只干瘦的手紧握着他的那支旧猎枪;再往后就是那三天三夜了。在这三天三夜里太阳仿佛从血泊中升起,又落在血泊里。今天晚上,一切将在一把节日之火中结束,用来点这把火的一罐罐汽油已堆在墓地门口了。由于人们不愿意费力气掩埋死骡子的腐尸,就在这些腐尸上浇些汽油,然后点一把火将它们烧掉;考斯提斯和他的同伴们将得到同样的待遇。阿芙罗狄西亚的服丧期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了;这将是充满阳光和孤独的几个小时。

她打开门闩,走出房门,来到墓地前的那条狭长的土埂上。那些尸体仍旧堆在石块墙的脚下,阿芙罗狄西亚一眼就认出了考斯提斯:那个个子最大的就是他,她的情人。他的坎肩已被一个贪婪的农夫扒走了,那家伙将在星期天穿着它出来自我炫耀;一行行血泪从他的眼皮里流出来,那上面已叮满了苍蝇;他几乎一丝不挂。地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两三只狗走过来在上面舔了一阵,然后又喘着粗气回到墙跟下面的那一窄条阴凉里去打瞌睡。等到了黄昏时分,太阳就不这么咄咄逼人了;到那时女人们将会三五成群地聚集到这个土埂上来,她们要仔细看看考斯提斯的两肩之间到底有没有一个疣子;男人们会用脚把尸体翻过来,并将那上面被人们扒剩下来的一点衣服用汽油浸透;人们将兴高采烈地把汽油桶打开,就象采摘葡萄的人们在打开酒桶时那样。阿芙罗狄西亚摸了摸他的衬衣上那只被撕得粉碎的袖子, 这件她亲手缝制的衬衣是她送给考斯提斯的复活节礼物。突然,她发现考斯塔奇的左肘窝里刻着她的名字。这些歪歪扭扭地直接刻在皮肉上的字母若是被其他人的眼睛看见,一切真相将立刻在他们的心目中大白,这些字母会象那些在墓地的墙上翩翩起舞的火焰一样使他们心明眼亮。她觉得无数个石块朝她飞来,觉得她被石块埋没了。可是,她不能把这条正在饱含着温情告发她的胳膊拔下来,不能拿烧红的铁棍去烫这些正在毁掉她的字母,更不能在这个已经流了这么多血的身体上再增加一道伤痕。

艾蒂安神甫的坟上摆满了用白铁皮做的花圈,这些花圈在墓地的矮墙里面闪闪发光。这个凹凸不平的坟头使她猛然想起了老神甫那肥胖的肚子。她守寡以后,人们把已故神甫的夫人安置在这间紧挨墓地的小茅屋里。这个地方十分僻静,附近的地里只长着坟头;但她对人们这样安置她毫无怨言,因为考斯提斯时常在夜幕降临的时分打这里路过。四下里一个活人也没有,住在旁边那间屋里的掘墓人象死人一样聋。艾蒂安神甫的墓穴距小茅屋仅一墙之隔,因而他们觉得仿佛幽灵的眼睛仍在继续注视着他们的每一个亲昵动作。今天,同样的寂静将使阿芙罗狄西亚有可能实现一个计划,这是一个与她那充满了各种计谋及冒失行为的一生相称的计划。她推开被太阳晒裂了的木栅栏门,操起掘墓人的铁锹和镐头便走。

坟地里的土又干又硬,阿芙罗狄西亚洒下的汗水远远多于泪水。铁锹不时碰在一块石头上发出铿铿的响声,但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这响声不会惊动任何人,午饭后整个村子都处于沉睡之中。最后,她听到镐下响起了朽木发出的干巴巴的声音。艾蒂安神甫的棺材已变得比吉他的面板还腑,阿芙罗狄西亚两镐头就把它砸开了。裂开的棺材露出了老头子的一小堆骨头和一些皱巴巴的祭披残片。阿芙罗狄西亚把这些残骸小心翼翼地堆放在棺材里面的一个角上,然后抓住考斯提斯的两个腋窝将他的尸体拖进了墓穴。往日的情人比丈夫高出整整一头,不过好在这个棺材正好能装下被砍了头的考斯提斯。阿芙罗狄西亚把棺材盖重新盖好,重新将坟头堆起并用花圈把上面的新土盖住——这些花圈当时是用堂区全体教民的钱在雅典买的。此外,她还特意将她刚才拖着考斯提斯的尸体走过的那条小径上的浮土整平。摆在墓地门口的那一堆尸体里现在少了一具,但农夫们是绝对不会挖开所有的坟墓去找它的。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了地上,但她马上又站了起来:她开始从这埋尸的活计中感到一种趣味了。考斯提斯的头颅还在那里遭受凌辱,还被插在一把长柄叉上高悬于村子给悬崖和天空让位的地方。在她完成所有的葬仪之前,一切都不会结束。她必须赶紧利用眼前的这几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内,由于天气炎热,人们都躲在家里,他们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点钱,还有的在颠鸾倒凤;外面的阳光在此时可以自由自在地四处畅行了。

她绕过村子,沿着那条最荒僻的坡路朝高处走去。几乎每一家门口都有一只瘦骨嶙嶙的狗在门槛里面的那一丝阴凉里打瞌睡;阿芙罗狄西亚在走过时往每只狗身上踢一脚,借此把那些无法在它们的主人身上雪报的仇恨发泄在它们的身上。由于有一条狗在挨踢以后竖起全身的毛站了起来并冲着她狂吠,她只好止住脚步,好一阵抚摸和哄逗才使它平静下来。空气被太阳烤得象一块被烧到白热状态的铁一样滚烫灼人,阿芙罗狄西亚把披肩盖在了额头上;在完成任务之前绝不能倒地毙命。

她终于顺着小径来到了一块白煞煞、圆溜溜的空地上,再往上就只有布满山洞的悬崖峭壁了。只有考斯提斯之类的绝望者才敢到那样的山洞里去冒险,来到这里的外乡人若显出要进洞的样子,就会立即听到农夫们扯开粗厉刺耳的嗓子喊他们回去。悬崖峭壁的上头除了展翅翱翔的雄鹰和无边无际的天空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雄鹰才能辨别得出天空中的道路。考斯提斯及其同伴的五颗脑袋在长柄叉上作着各种怪相,这些怪相只有死人才能作得出来。考斯提斯的双唇紧抿着,好象在思考一个生前没有来得及解决的问题,比如说到市场上去买匹马,或是再绑架一个什么人以获得一笔赎金。在这五个人中,只有考斯提斯没有因死亡而显得面目全非,因为他活着时脸上也从来没有血色。阿芙罗狄西亚走上前去把考斯提斯的头颅紧紧捧在手里,那头颅在脱离长柄叉时发出一声响,这响声活象是一块绸布被撕破时发出的声音。阿芙罗狄西亚打算把它埋到自己家里的厨房下面,或把它藏到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山洞里。她一面抚摸着这颗头颅,一面向它担保说:“我们得救了。”

广场的下面有一棵梧桐树,这棵树长在农场主巴西尔的地里。阿芙罗狄西亚走到树下席地而坐。在她的脚下,一块块顽石飞速朝山下的平川里滚去,远处的森林仿佛是一层覆盖在地面上的细小的青苔,在最远处,大海在远山张开的双唇后面隐隐可见。阿芙罗狄西亚心中暗暗想道:如果她当初能说服考斯提斯逃到那万顷碧波之上的话,那她今天就不会在这里摆弄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了。从她惨遭不幸的那天起,她一直不得不把满腔的哀怨埋藏在心里,此时,这一腔哀怨突然化作嚎啕大哭爆发了出来。她象殡葬仪式上的哭丧妇那样恸号着,把双肘支在双膝上,用双手捧着湿漉漉的双颊,让如泉的泪水尽情地流到考斯提斯的脸上。

“喂!神甫家的寡妇,女贼!你到我的果园里来干什么?”

老巴西尔手持一把砍柴刀和一根棍子站在高处往下欠着身子。他那副怀疑和狂怒的样子更使人觉得他象一个用来吓鸟雀用的稻草人。阿荚罗狄西亚惊跳了起来,赶忙把考斯提斯的头颅藏在围裙里面:

“西尔大叔,只在你的地里偷了一点阴凉。因为我太热了,想凉快凉快。”

“你把什么东西藏在围裙里了?穷寡妇!贼!你偷了一个南瓜还是一个西瓜?”

“我是个穷女人,巴西尔大叔,我只拿了一个红瓤西瓜,就一个黑子红瓤西瓜。”

“拿出来给我看看,骗子,臊货!把偷我的东西都交出来!”

老巴西尔挥着手里的棍子朝坡下跑来。阿芙罗狄西亚用双手捏紧围裙的两个角,拔腿朝悬崖的方向跑去。山坡越来越陡,小路也越来越滑,仿佛残阳将一滴滴粘稠的鲜血洒在了上面似的。巴西尔早已停止追赶了,现在他站在那里大声嚷叫着要阿芙罗狄西亚回去,因为她脚下的那条小径已消失在一堆崩塌的乱石之中了。阿芙罗狄西亚听到了他的喊声。但这喊声被呼啸着的晚风撕得粉碎,因而她并没有听清他到底喊了些什么。这喊声只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一个念头:快些逃离村庄,甩掉谎言和伪善的折磨;将来她老了以后肯定是个无人喜爱的老太婆,啊,早些摆脱这无穷无尽的酷刑吧!突然,她脚下的一块石头滚下了绝壁,好象在给她指出她的命运之路。阿芙罗狄西亚紧抱着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跳下了万丈深渊,跳进了茫茫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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