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哥本哈根（二）

　　人造沙滩上空划过的机翼

　　哥本哈根迷人，随便一个建筑都充满了思考的意味，特别是那些现代建筑，线条简洁，实用xing很强，采光很好。哥本哈根人个个都是环保分子，身体力行，少用公共交通，多步行或骑自行车。我想《Monocle》杂志之所以选择哥本哈根，并认定它是一座生活质量相当高的城市，除了因为它提供着舒适的北欧生活品质，还因为它拥有优秀的人文氛围，艺术家的创作空间敞亮，建筑和生活始终体现出一种平衡的效果。这些都是城市发展的珍贵之处，哥本哈根给予了我们很好的例证——一座如何把生活和现代性完整结合的城市。

　　哥本哈根的很多建筑把历史和现代打通，设计师挖掘历史建筑的功效，再将其和现代建筑相结合，不浪费建筑资源，不破坏历史文化，给人时光穿梭的感觉。哥本哈根图书馆和丹麦国家美术馆就是很好的例子。我步入丹麦国家美术馆，进门所见的是当年的老楼，只要穿过连接的玻璃桥，你便踏入当代艺术展区，这厢则是通透的现代设计建筑。即便是老建筑内，也依然装置了很多现代功能的设施，让人觉得温馨且充满创造力！我在国家美术馆看到了我喜欢的德国摄影师Wolfgang_Tillmans（沃夫冈·提尔门斯）的作品，他的作品也是丹麦王室收藏的现代视觉艺术品之一。

　　说到哥本哈根人是如何热爱生活的，有一个例子。我的一位哥本哈根朋友带我去了市郊的一个大型沙滩，他说：“你看，这是我们人造的沙滩，政府从海边运来大量的沙，把这个海岸线填满，制造了一块bi真的海滨浴场；我们需要一个沙滩，让大家有度假的感觉，而且近在咫尺，搭上地铁不用走远。”还有一个例子，哥本哈根市中心的运河上搭建了夏日的跳水设施，运河在环境监测部门的许可下，批出区域建设了临时的夏日水上乐园，孩子们和大人们在这里纵身跳入河中。

　　我躺在这块人造沙滩上，天空划过很多起落的飞机。在哥本哈根一周，我遇到北欧难得的热浪袭击，海滩的热闹可以想见。傍晚，海滩的另一边是一周的Copenhagen_Beach_Party（哥本哈根海滩派对），发sao刺激的音乐鱼贯传来。哥本哈根人显得比挪威人要性感很多，每个人在夕阳余晖下都很黝黑的样子。挪威人基本上不会在自己的海滩上卖弄性感，或者仅是害羞地展示自己的性感，但哥本哈根人却相当自我，一反北欧人的羞涩常态。想一想，这一处人造沙滩有着这样的转换魔力！

　　除了流连哥本哈根皇宫，去“美人鱼”雕像海港边散步（当时，“小美人鱼”被转移到了上海参加世博会），在海边晒太阳，我的哥本哈根遭遇了温柔的爵士。这是这趟旅程中最为美妙的不期而遇。

　　运河边的发骚爵士声

　　为期10天的哥本哈根爵士音乐节，其实已经持续上演了30多年。以后，夏天可以来哥本哈根的一个原因，是可以在阳光下，喝一杯啤酒，随便听爵士乐。运河边、广场上、巷子里、大学里，爵士有时候是绵软的，有时候又似深海孕育沉醉，还有一些激情和发骚的时段，让人内心很温和。哥本哈根让爵士乐体现出各种形态，而爵士乐里的哥本哈根则像是一个被融化的白色床垫，我走在上面，形如踏浪，又像是在午后打了一个沉沉的盹，身边有一只猫睁开了眼睛，一溜烟跑开了。在爵士乐里走街串巷，散步变得如此柔美、轻盈，或者很不真实。我坐在运河的河堤上，旁边坐了和我一样的游客，我们各拿着一杯啤酒。空气中大提琴的声音闷闷的、汩汩的，爵士女伶如磁石一般，一个男子在河堤上画画……

　　那些围绕在耳边的爵士乐，跨越很多种类，只要遇见了熟悉的曲子，心里自然会翻腾出会心的一种美好，这种感觉又会被席地而坐的很多听众渲染。这真是一座真正懂得爵士的城市，每一个人都尽力享受爵士的那种热情和波澜起伏的情绪。爵士的热情绝对是慢热的，是城市神经里很脆弱的一部分，哥本哈根人心领神会——这是我喜欢这座城市的一个原因。

　　童话国度的现代时装术

　　丹麦是北欧时装大国，哥本哈根集中了丹麦最好的时装家。每年的哥本哈根时装周更是发布丹麦新锐设计师作品的极好舞台。曾经为国内某家杂志做采访，写过丹麦设计师Henrik_Vibskov，这次专程去他在哥本哈根的店采集灵气。Henrik_Vibskov是真正的艺术家，他的艺术创作涉及了现代艺术很多行当：音乐、电影、时装、视觉艺术……2009年下半年，Henrik_Vibskov在奥斯陆开设了在北欧的第二家品牌店，店内设计采用了Henrik_Vibskov_09\/10秋冬秀场里的黑白琴键圆圈。当时这场在哥本哈根举行的新装秀被取名为“The_human_laundry_service”（“人类洗衣服务”），这些晃人眼目，可以被模特行走穿越的圆形装饰，营造出马戏团般的杂耍空间。不过Henrik_Vibskov毫不在意这些装饰，他站在奥斯陆的店里，和挪威年轻人玩成一片，夏日里喝得酩酊大醉。

　　Henrik_Vibskov出生和生长于丹麦的乡村Jutland，2001年从伦敦圣马丁毕业后，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Henrik和与他一道毕业于圣马丁的同事Maja_Brix已经合作推出了超过10个系列的男女装。在2007年，Henrik获得丹麦设计委员会的设计大奖，2008年他再度被丹麦的高端时装杂志《DANSK》授予年度时尚设计大奖。这位精瘦如猴，喜欢戴着礼帽的设计师，被形容成一个想法怪诞的人，他的设计被认为是一种难以定义的狂欢。

　　如果说北欧的时装设计品牌，诸如瑞典的Ae、_Filippa_K都还带有明显的北欧特色，被一些时装生活分子膜拜，Henrik_Vibskov则一改北欧时装设计低调的做派。他单打独斗把北欧设计的飘然淡定一举打破，他的时装作品带着擂鼓阵阵、势如破竹的气势，夹杂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气息，同时又裹挟着精致细密的时装剪裁艺术，让喜爱和懂得时装之道的人一时无法找到一种合适的美学定义将其予以划定概括。

　　我记忆犹新的是，Henrik_Vibskov_2010年春夏男女装的秀场被安排在了哥本哈根一处荒郊野外的森林草地中进行。夜色下，鲜嫩草丛中，他的男女模特头戴银白色的假发，垂下的假发遮盖了模特的脸。他们头顶黑色木制装饰，戴着具有标志xing的Henrik_Vibskov假鼻套，像童话世界里走出的马戏团精灵。不变的依然是Henrik_Vibskov钟爱的波点图案，花纹繁杂的大氅披肩，以及中xing十足的横条纹T恤。在这场充满了蛮荒感觉，着装又带着童话色调的时装sao中，男女模特牵着一头驴走出来。这一场景被媒体理解为一种光怪陆离的，与自然动物世界对话的行为。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自我主义的或者说近乎自恋的设计行为本身应该具有一种超然的意味。

　　在Henrik_Vibskov的时装世界里，那些用于装饰的RF玩具也好，nangen图案也罢，它们似乎都在讲述着爱与侵略、xing与浪漫、白天与黑夜不断轮换的故事。这些词语构筑了一个混合着童话与梦魇的迷幻世界，既有儿童世界的天真，又充满成人世界的欲念与挣扎。所以我更愿意将Henrik_Vibskov和日本时装设计师宇津木做对比，这位女设计师的时装品牌Mercibeaucoup和Henrik_Vibskov的很多作品一样充满了色泽变换的妙趣横生，两人的作品都似乎从动物身上那些耐人寻味又可爱俏皮的细节处找到了灵感。即便是被定义为后现代的时装设计，Henrik_Vibskov的时装系列依然被认为具有温暖层面，我们可以用鬼马这个词来形容他的服装造型。在我看来，Henrik_Vibskov的时装，是“绿野仙踪”式的奇妙旅程，复归了我们潜意识里有关丹麦这一童话之国的想象，Henrik_Vibskov铸造了一个现实版的丹麦童话。

　　但是，Henrik_Vibskov又绝对无可复制。他将时装设计中那些被人忽略的可以被夸大的细节做了精心处理。这种细腻的蕴涵强烈生活质感的时装设计又源于北欧设计风格，服装的功能和层次，剪裁中的整体结构感都是北欧时装设计的长处。很庆幸，这位从伦敦圣马丁走出来的丹麦设计师，没有被那些貌似解构一切的当代时装风潮冲昏头脑。

　　Henrik_Vibskov大概是现在时装设计界跨界能力最为强大的设计师，没有哪一个设计师可以像他一般，已经在纽约、伦敦、巴黎、柏林的画廊和博物馆展示自己的艺术天分，他用时装来点缀装置作品，再用装置和行为艺术来注解自己的时装作品。对于这个从10岁开始玩鼓，13岁开始现场演奏，对声音、节奏有着良好感知能力的年轻设计师来讲，时装、艺术和音乐共同构建出一个Henrik_Vibskov的独特世界。

　　回溯Henrik_Vibskov离开高中的岁月，他留着一头长发，和后来的丹麦葛兰美奖得主Marie_Frank合作演出。与此同时，他参与了8张独立音乐人的专辑演奏。在Henrik_Vibskov的内心，那些躁动的艺术怪兽一直跳跃着，没有停歇过。

　　Henrik_Vibskov在哥本哈根的店坐落于Krystalgade街6号，位于哥本哈根繁华逛街地段里的一处巷子中。小巷子里有其他潮牌店，都是很selected的潮店。夏季，Henrik_Vibskov的店正在打折。店实际上是在地下一层，从外观来看，太低调，橱窗也简单，没有那些他设计中的大起大落，安静不狂躁。谁又能想象，那些类似撕烂了的、拼贴的作品，抑或是类似马戏团戏服，或者可穿xing很低的作品贵过很多时装名牌呢？Henrik_Vibskov绝对是“比利时六君子”的现代传说版！如今，被香港的买手、日本的时装杂志热捧后，Henrik_Vibskov已经热到了亚洲，连这个北欧人自己都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只是，哥本哈根一面，Henrik_Vibskov是相见不如怀念。最终，我愉快地在Henrik_Vibskov店旁的一家潮店买到美国incase牌电脑包，原价600丹麦克朗，打折下来150丹麦克朗！终于实现了去哥本哈根的愿望，内心很感激。从情态上来看，哥本哈根是一座慢热的城市，热度恰好，给我的惊喜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