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微微一笑：“傻丫头，我哪里有那么伟大，我怎么可能不想听到你为我加油呢？”她要知道，她是他的唯一支柱啊。他呵呵笑着，神情中透露着万般疼爱。

　　“淅，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我很了解很了解你对我的好，你来找我，一定是想亲口对我说加油的！”她坚信地看着他。

　　他望着她，抿起唇瓣，牵动唇角，轻轻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那个笑，好像那么那么地长久。

　　久到让她感动地自责刚才考虑为他加油的那抹犹豫。

　　“加油！”

　　含着微笑的话音。

　　暖暖的如若一股暖流，静静流淌在她心间，流淌在她全身。

　　“恩！”她，花一般的笑。

　　这样一个疼爱她胜过爱他自己的淅，又怎样让她不去感动呢？

　　“那么，该我比赛了，我先去了哦。然后，我等你，等你比完赛，我们一起回家。”虔淅依旧微笑，好像，他是一个只有美好，只有微笑的天使。

　　“淅！”她禁不住唤住他，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

　　众目睽睽之下！

　　不在乎身边的哗然声。

　　他微微一怔。

　　像是战斗前，公主鼓励王子般！

　　她坦然地垫起脚尖，亲吻上他的额头。

　　“加油！”

　　空气中，流淌着她清亮坚定的话音。

　　她微笑。

　　他亦是微笑。除了微笑，他对她颔首，似乎在承诺着，一定会很努力地去比赛。

　　休息场地的另一边，一个身影陡然间僵直了身子，注视着小愉的眼睛似乎霎时间溢满了痛楚。他纂紧了拳头，他的手臂，有些瑟瑟发抖……

　　男子一千五百米。

　　因为学校有规定，八百米以上的比赛没有预赛，只有一场决赛，所以，男子一千五百米的比赛也就理所当然的只有这一场，也是一场真正的决赛。

　　这场比赛还未开始，观众席上的观众却早已坐立不安，啦啦队似乎已经完全分成了两个派系，一边是米煜的啦啦队，另一边则是虔淅的。

　　比赛即将开始，裁判示意选手上场就位。

　　虔淅和米煜同时踏入那条绯红色的跑道。

　　震耳的呐喊声倾然间响起！

　　小愉发誓，从运动会开始到现在，她从未见过观众席上如此沸腾！

　　简直要比即将火山爆发的岩浆还要沸腾！

　　跑道上，虔淅和善地望着米煜，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微笑着对他说道：“加油。”

　　米煜回给他一个笑容，没有说话，一直看向前方，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虔淅。

　　“即使对方是淅，我也不会保留实力。”

　　浅淡的话音，但却听得出来，他很认真。

　　虔淅微微一怔。

　　“所以，你也不要保留实力。”米煜轻松地扬起嘴角笑了下，然后朝小愉的方向望了下：“喏，你家的美人鱼在看着你，所以你也不可以保留实力。”

　　米煜轻松的话语让虔淅再度露出微笑，没有再去在意米煜刚才那么认真的表情。他顺着米煜看去的方向，远远遥望着小愉，虔淅唇边含笑第二次朝她竖起大拇指。

　　“喂，淅，你不要太臭屁啊，有我在，你想拿第一还得拼了老命地博一博。”看着虔淅朝小愉竖起的大拇指，米煜说道。

　　虔淅笑着拍拍他：“我会尽全力的。”

　　米煜笑了下，没有说话。

　　“我和小愉约定好，要拿第一名，我会尽全力不让她失望。”虔淅澄澈地笑。目光注视在长长的跑道，深邃而久远。

　　没有人知道他竖起的大拇指是什么意思。只有小愉知道。远远看着虔淅方才竖起的大拇指，小愉暖暖地笑。他并不是在说自己一定会拿到第一名，而是在让她下场比赛，好好加油。

　　随着裁判的指示，米煜和虔淅分开，分别站上自己的起跑位置。

　　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米煜低着头忍不住想回头看向休息区的小愉。她的眼里，只有淅对吗？她现在一定是满心期待着注视着淅，为他加油吧。或许，他不该再回头去看的，这样，他比赛的时候就不会分心，可是……他忍不住……

　　忍不住……

　　他轻轻闭上眼睛。

　　在疯狂的加油声中，他忍不住转过头望向休息区！

　　睁开眼睛——

　　他不可思议地看见——

　　她对着他挥手！

　　在吵闹的加油声下，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可是，远远的，他看见她的唇型，在说着：“加油！”

　　他呆住！

　　在他看来，她现在应该是在为淅加油才是，可是，为什么她却在对他说加油？

　　“预备——”

　　来不及多想，裁判员已经开始发出预备的口号。

　　观众席上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米煜拉回思绪，集中注意力。

　　“砰——！！！”

　　属于他的第三次枪声炸然响起！

　　而，属于虔淅这一生中的第一次枪声刺破晴空！

　　他们，矫健地冲出起跑线。

　　开始了属于他们的一场比赛！

　　休息区。

　　小愉笑容灿烂。

　　淅，臭小子，你们，都要加油，都要好好的加油。

　　“你应该专心为淅加油。”

　　又是身后！

　　一个冰冷的声音。

　　小愉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珈学姐？”她有些诧异，因为，她看见俞珈也穿上了运动服，难道……她也要参加比赛吗？

　　“恩，是我。我说，你刚才应该专心为淅加油。”俞珈直视着小愉的眼睛。自从那次小愉救起她后，她已经渐渐开始学会接纳她了，即使她如此深爱的淅却深爱着小愉，她也慢慢学会敞开心扉接纳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再做什么，淅爱的也不会是她。那么，如果淅爱的不是她的话，那样，就让她一直看着他幸福就好了，就算心里是苦涩的也无妨。因为，只要看到他一个笑容，她就会觉得满足了，哪怕让她立刻下入十八层地狱，她也甘愿沉沦，只为——他一个真心的幸福笑容。

　　然而，能够让他绽放那种笑容的人，就只有眼前的这个女生了。

　　小愉不好意思地伸了下舌头，她觉得自己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啊，她没有大叫米煜加油，也没有大声的对着米煜说加油，只是张大嘴巴没有发出声音。这样，也让学姐发现了呢。

　　“嘻嘻，珈学姐，因为在上场前我已经和淅说过了加油，我相信淅。而那个臭小子上场前我却没有很正式地说过加油。”

　　“完全没有必要，难道你不知道一千五百米是米煜的强项吗？你更应该为淅加油才是真的。”俞珈说话的语气平淡，却是在告诉小愉她加油错人了。

　　小愉一阵错愕。

　　如果一千五百米是那个臭小子的强项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淅拿第一名的机会就会变得渺小了？她错愕间记起，前天淅说到对手很强，难道指的是米煜吗……？

　　她凝望着正在跑道上卖力比赛的虔淅和米煜。

　　果然，那个臭小子现在已经超出了淅一大断的路程，处于第一的位置。

　　米煜的身后是另一名选手。

　　虔淅暂时处在第三。

　　观众席上，虔淅的啦啦队已经按耐不住性子，几乎全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的甚至站在了座位上，更有的已经爬上了栏杆，疯狂地加油呐喊！

　　“他不应该参加比赛的。”离开了一段时间的泠伊再次出现在休息区。让小愉愕然的是，伊学姐居然也换上了运动服。

　　“他？指的是……？”小愉疑惑。

　　“淅。”泠伊皱了皱眉头，眼神却一直未离开过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参加这次的比赛，但是淅不应该参加比赛的。”

　　“为什么？”小愉眨了下睫毛：“是因为淅从来没有参加过吗？”

　　泠伊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恩”了一声。

　　一旁的俞珈没有说话，她的瞳仁，紧紧地注视着跑道上的虔淅。

　　“其实伊学姐，这样没什么不好啊，偶尔运动下，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身体会健康哦！”小愉嘻嘻笑了笑。

　　泠伊回给她一个笑容，但是那抹笑容里看似夹杂了一抹担忧：“希望会吧。”

　　“肯定会的，学姐放心吧！我让淅报名参加比赛的时候，他也说过他没有参加过比赛，可是，你看他跑得多好啊，现在是第三名呢。”

　　“是你让他报名参加比赛的？”泠伊顿时睁大了眼睛，幽蓝的光芒从双眼中崩射而出。

　　“恩，因为很想看见淅跑步的样子，一直一直以来都没有见过淅跑步，所以，很想见一见，现在见到了，原来淅跑步的时候也是很好看呢。”小愉扬起的笑容像是秋日里的秋风，将心底的幸福吹拂过了整个秋季。

　　“原来是这样啊。”泠伊似乎是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因为这是小愉所希望的，所以他才会那么固执地要参加比赛，才会没有听进去她的任何劝阻。

　　“不要聊天了，你们专心为淅加油。他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俞珈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

　　小愉诧异紧张道：“怎么了？淅怎么了？”

　　泠伊也快速地回过神，望向正在跑道上跑步的淅。

　　俞珈皱紧眉头：“自己看。”

　　红色跑道上。

　　虔淅锁紧了眉头，重重地喘着气。每呼吸一下，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就加快一下。

　　“扑通、扑通……”心脏跳动地声音像是重锤般狠狠地敲打在他的胸口。

　　嘴巴里，干涸的快没有了口水，酸酸的。

　　他觉得自己的腿好重，仿佛腿上赘了千斤重的铅块，越来越没有了力气。

　　他看似有些虚弱的脸开始泛出苍白的颜色。

　　他还是不行啊，即使他想为了她试一下，却还是不行啊……

　　从来没有运动过的他，这个样子比赛跑步好像真的是行不通的……

　　手臂渐渐失去了力气，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脚下的步子也愈来愈慢。他剧烈地喘息着，似乎不这样剧烈地喘息的话，他就会再也无法呼吸。

　　身子慢慢失去了平衡，恍惚，一个不小心，他就可以重重地摔倒在这条深红色的跑道上！

　　不可以，不可以倒下去……

　　他微闭的双眼开始颤抖。心里，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倒下去。可是，他却越来越没了意识……

　　他身后，一名选手紧追不舍，眼看步步逼近，他却显得极度的无能为力……

　　……“喏，你家的美人鱼在看着你，所以你也不可以保留实力。”……

　　米煜的话突然间回绕在他脑海。

　　他微微转过头，望向小愉所在的方向。

　　一张担忧的脸。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神色慌张、担忧的脸！

　　那张脸，像是在紧紧揪着一颗心，担心地问着他：“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好没用，他竟然让她为他如此揪心地担心。

　　不！

　　他不能那么地没用，不能让她为他那样地去担心。

　　她在看着他，她在看着他比赛。如果在这个时候倒下去，她会不会很失望？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继续跑下去！而且要出色地跑下去！

　　定了定神，他重重地握紧了拳头。

　　脚下的步子大步迈开。

　　手臂有力地摆动起来！

　　他，重新找回了跑步的感觉！

　　看着他恢复了跑步的姿势，休息区里的小愉一颗紧揪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或许，真的如伊学姐所说，淅不应该参加比赛的，一般从来没有这样剧烈运动过的人猛然间一次这样的跑动，真的是会吃不消。

　　虽然淅重新恢复了跑步的姿势，可是她仍旧有些担心。

　　“为淅加油吧小愉，他很努力。”一只纤细的手轻拍了下她的背，声音中夹杂着微笑。

　　“伊学姐……”

　　泠伊望着她，面如桃花般地笑：“我们能做的，就是为他加油。”

　　小愉愣了愣。

　　随即，她用劲地点点头。

　　学姐说得没错呢，她们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现在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淅好好的加油。而且，她答应过他，要好好的为他加油。

　　已经第三圈结束了！

　　还有三百米，还有三百米比赛就要结束了！

　　虔淅仍旧保持在第三的位置。

　　观众席上的助威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仿佛这里快要演变成了一个斗争激烈的战场！

　　小愉将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放在胸前！

　　握得紧紧的！

　　紧到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骨都快要被她勒断裂了！

　　加油啊淅！加油！一定要加油！

　　比赛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她紧张的一颗心揪在一起！

　　在心里不断地呐喊着：淅！加油！

　　仿佛！

　　他听见了她心底的声音。

　　他回头望向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参杂着汗珠，却回给了她一个笑容。

　　嫣红色的跑道上，他的笑容却像是跑道线一样洁白。

　　他回过头，正视着前方，开始夺步而飞！

　　运动场上，他恍若一个在瞬间长出一双翅膀的纯白精灵！似箭一样地飞快！

　　观众席上，叫嚣的加油声高过了海浪！

　　超越了！虔淅魔法般地超越了他前面的一个选手！

　　现在，他迎头直追米煜！

　　风——

　　在耳边呼啸！

　　……

　　“可是淅，我为你加油了的话，虽然只有很小很小声，但是你一定要拿第一名，一定一定要拿第一名！”

　　“好，我努力去拿第一名。”

　　“不是努力，而是要一定！要一定一定拿第一名！”

　　“如果我拿不到呢？对手很强啊。”

　　“不会的，淅，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恩，我答应你。”

　　……

　　他和她的约定！

　　他和她约好了，一定要拿第一名。

　　她在那里为他加油，她在那里等他拿到第一名。

　　所以，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行，要很尽力很尽力才可以。

　　他握紧了拳头，用劲全力，脚下的步子再次逐渐加快频率！

　　和着风在耳边的节奏，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快到已经快要看不清他的步伐！

　　快到终点了。

　　他就快到终点了。

　　米煜听着观众席上的呐喊，他知道那些支持他的人在等待着他即将跨出终点的那一瞬间。

　　可是……

　　他回头望了下正双眼凝视着虔淅的小愉。

　　他的眼神，赫然间变得黯淡无光。

　　美人鱼，果然还是一心在为淅加油不是么？

　　他不该分心的，他该全力以赴地跑完最后的那一点路程的。

　　但是，他的脑海中映出了淅的笑容，映出了那样一个澄澈的笑容。

　　……

　　“我和小愉约定好，要拿第一名，我会尽全力不让她失望。”

　　……

　　如果……

　　淅拿不到第一名的话，那么，美人鱼会失望吧……

　　但是，如果，他输掉了比赛，自己就什么都输掉了不是么，不论是爱情，还是比赛。

　　可是……

　　其实，也没有什么啊，至少，他输掉了比赛，却会换来她的开心吧，她会因为淅拿到第一名而开心吧……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让他输吧。

　　就让他再输一次吧……

　　让他彻底地输掉好了……

　　他闭上眼睛，轻轻咽了口酸涩的口水。

　　脚下的步子在虔淅快要追赶上来的时候，一点一点，放慢。

　　他快赶上了！

　　他快赶上米煜了！

　　虔淅没有顾及到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奋力地跑着！

　　还有不到十米！

　　还有不到十米的就距离就要到终点了！

　　像是在做最后地拼搏，虔淅咬紧牙关！

　　矫健的步子像精灵般穿梭！

　　箭步如飞！

　　他猛地一个冲刺！

　　超过了！他超过了米煜！

　　一条洁白的丝带被他飞奔而过的身子带过，飞舞在空中。

　　观众席上，喝彩声高涨！

　　他获胜了！

　　虔淅慢慢停下脚步，看向自己腰间凌空飞舞的长长丝带。

　　那，是胜利的标志。

　　他和小愉的约定——

　　他兑现了。

　　只是……

　　停下脚步，他回过头，远远凝望着小愉。休息区那边，他看见小愉开心地抱住了泠伊和俞珈，开心地用力对着他挥手。

　　他缓慢地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因方才的运动狂乱地跳动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是心脏在他体内咆哮着将要呼之欲出。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得厉害。

　　剧烈的颤抖仿佛梦魇般吞噬了他整个身子。

　　粉色的唇瓣越发浓紫起来。

　　他的嘴巴麻麻的，身子麻麻的，就连大脑，也让他觉得麻麻的。

　　可是——

　　他远远地对着她，颤抖地牵起一个回应的笑。

　　宁静地笑。

　　笑容好似那一汪清澈的溪水，环绕在心间。

　　结束了，他的比赛结束了。

　　虔淅无力地拖动双腿，朝另一边的休息区挪动着步子。

　　那么，她要好好加油。即使他明白，自己不能够亲眼看着她比赛了，他也会好好在心底为她加油的，就像刚才，她那样在心底为他加油一样。

　　胸口灼热的，压迫的，呼吸困难……

　　挤压疼痛的感觉蔓延至他左肩。

　　他强忍着万般疼痛的感觉，走出休息区，走向了休息区后那个几乎无人能够看见的，如浓墨般一片漆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