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指尖微凉》 作者：冷忆夏
01 命运的齿轮
从发廊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城市正在接受着雨水的洗礼，灰色的天空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豌豆般大的雨滴拍打着周边的建筑物，嘈杂的声响缠绕在耳际，形形色色的行人的身影在眼前闪过。抬起手，抚摸那碎碎长长的头发，少女释然一笑。
那是一种不同于长发的触感。当昔日的长发落在地板的那刻，身心感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把剪刀可以减掉你不再留恋的长发，但她不相信它可以减掉你试图遗忘的过去，那是一种带着淡淡的自欺欺人的意味的做法，可她还是选择了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
伸手接住从屋檐滴落的雨滴，某种强烈的冲击从手掌的传至心底。就当她打算雨中漫步的时候，手机不恰时地响起。
“熙微，我还以为你会换电话号码。”
她淡淡地一笑，“怎么可能换？我怕你找不着我啊。”
随即，一刺耳的笑声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直敲打着耳膜。“好你个熙微，这个时候还来逗我开心，你现在在哪？”
“在新开的一家的发廊门口，出门没带伞，现在正打算来次雨中漫步。”她抬头看着那倾盆大雨。
“明天还要考试，你就不怕感冒啊？”那清脆的声音带着丝丝担忧。
“苏简，我哪还有心思考试啊。”
“搭车回来吧。”
“这路段很难拦车，再加上现在下着雨。苏简，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啊!你父母离婚，你本来就够伤心的了，那个张扬阳偏偏这个时候跟你说分手……”语音刚落，电话那头便是一片安静。“熙微，我……”
“苏简，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我现在还好好的。”真的没事了吗？为什么心底还是不由地疼痛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苏简才缓缓地开口，“这雨一点都没有要停的迹象，我去送伞给你吧。”
“不用了，大不了变成落汤鸡，我也很久没与大自然亲近亲近了。”可是刚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真的要雨中漫步吗？可再也不好意思开口让苏简来送伞了，只能自作自受了。
“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对方不再坚持了。
挂了电话，越下越猛的雨让郑熙微深感无奈。一时兴起的想法过后尽是无尽懊悔。她皱皱眉，向雨中走去。
刚走没几步，突然发现雨好像停了，她惊喜地停下步伐，抬头仰望，竟是一把蓝色的雨伞。往后一看，是一个陌生人。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也没有勇气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是好。
他好像看出了她的惊慌失措，嘴角微微上扬，“姐姐，不介意我当回好人吧？”是标准的北方普通话。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双眸，那是黑地发亮的瞳孔。他见她迟迟不答话，扬起的嘴角开始有些僵硬，她大脑一片空白，最后，她还是弱弱地回答：“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比你大？”
听到郑熙微这般白痴的语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并且越发地不可收拾。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地扭曲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止住了这场笑话，清清嗓子，“因为我认识你，郑熙微。”他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她的眼眸有他想要寻找的东西。
她也不再搭话。
他轻轻地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
在郑熙微看来，他手上的那把蓝色雨伞并不是很大，根本就不能允许两个人使用。她偷偷地瞄向他，果然，他将伞都移向她这边，而自己则暴露在雨中。她应该告诉他不必这样做，可她没有，因为她始终不善于言语，尤其是一个陌生人。郑熙微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他的手臂在偶尔的不经意间与她的相接触，那种感觉不讨厌，反而有股暖流在心底流淌。
这一路，他们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听到一声车鸣，回头一看，是一辆打着空车的计程车。郑熙微欢欢喜喜地拦下，打开车门，“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去了。”
不等他回话，她就坐进了计程车里，正想关上门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门，想不到他居然弯下腰，微笑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回家，我始终有点不放心，我还是把你送到家吧。”
他也不等她回话，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司机，开车吧。”
郑熙微一时脑袋断路。
“你们要去哪啊？”
“你家在哪啊？”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示意她回魂。
“哦，到浅草花园。”
她怎么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无赖啊……看着他天真无邪的笑容，怎么都不觉得可以把他和无赖可以相比并论。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的名字什么的？”他摸摸挂着雨滴的头发，好奇地望着她。
她或许很不识相，可是她很难伪装真实的自己，“因为我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很感谢你送我回家。”
听到这样的话，实在让人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可他却是个例外，“我叫高泽澈，我们是校友，但是你比我高一级……短头发并不适合你。”
郑熙微耸耸肩，“从小到大都是长发，突然想改变下形象。”
透过挂满水珠的玻璃，看到的是匆匆赶路的路人，即使共同生活在这个城市，从呱呱落地到生命凋零，却只是个陌生人。这其中的两个人能够成为结发夫妻，怎么说也是一种缘分吧。可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从今往后也只能形如路人，这算是缘分尽了吗？
她知道，如果硬把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捆绑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所以她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即使她有那么的不愿。
“好像到了吧。”他从口袋掏出20元人民币递给了司机。
把思绪从天边拉回来，可当她下了车，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郑熙微知道，她已经无处可逃了。
“熙微……”张扬阳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依旧是清爽的黑发，依旧是白色的衬衫，依旧是沉厚的声线……可又有种莫名的陌生掺杂在其中。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的人的衣角，他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只是咬着嘴唇回应他的好奇。他好像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握住了她的冒着冷汗的手，他的手干燥以及温暖。而后，他的手揽着她的腰，郑熙微的身体不由为之一颤，他稍稍用力，她便被拥进了他的怀里。虽然很拘谨，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心底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定。
“熙微，他是谁？”张扬阳指着高泽澈，愤怒地说。
高泽澈露出无害地笑容，“我是熙微的男朋友。”
听到高泽澈的这番话，张扬阳更是气急败坏了，他红着脸，捉住郑熙微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予他满意的答案，“熙微，这是真的吗？他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扬阳，这是真的。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郑熙微欲挣脱他的手，可是不等她出手，高泽澈一把抓住了张扬阳的手。
张扬阳甩开高泽澈的手，大吼：“你放开我的手，这是我跟熙微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相比之下，高泽澈显得镇定自若，他很客气地反驳道：“熙微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对熙微来说，我怎么可能是一个外人，我可是她的爱人。”说完，还不忘向她抛媚眼。
郑熙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高泽澈貌似看出她的愕然，他接着说：“你是熙微的前男朋友，你还真是不识货呢，像熙微这样好的女孩子，天底下还有多少个啊？你居然可以放手，不过我也很感谢你，因为你的放手使得我和熙微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于高泽澈的话，张扬阳似乎不打算理会，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熙微，我知道你心里面还有我的，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不然你都不会去把长发给剪了。”
像是被针刺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在刹那间感到喘不过气来，那种感觉近视窒息。
“因为我跟熙微说，我喜欢短头发的女生，所以她才为了我去把长发剪了。”高泽澈继续和扬阳周旋着。
张扬阳气得涨红的脸，让郑熙微觉得有点愉悦，发自内心的愉悦。好像自己现在能够让眼前这个男生为自己心疼，终于能让他心疼……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身边的高泽澈定定地看着她脸部表情的细微变化，牵着她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在用力。郑熙微吃痛地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这个同样皱着眉的男生，他眼眸里是心疼。郑熙微很吃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读懂了这个才刚刚认识的男生的心思。
突然，张扬阳的手机响了。
“依安，什么？你现在在医院？……好，我现在马上过去。”
张扬阳挂了电话，他的眼里满是不舍，可是郑熙微知道他一定会马上赶去医院，因为依安在那里。果然，他缓缓地开口，“熙微，依安现在在医院，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扬阳，你不必向我解释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勉强地扯出了笑容。
“不，熙微，我是不会放手的。你说分手，我可没有同意。”说完，他就拦了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郑熙微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有怎样的表情，她始终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在张扬阳跟林依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里面。
她扬起头，不让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流出。可是，身边的那位一把把她抱住，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就在那一刻，她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熙微……”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知道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时间过得如此的漫长，长得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呢？
天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