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佳人的确什么都没有，可是妈，她有别的……”

　　Part１

　　比预期的时间短了一半，吾卿迅速地和人谈完手上的项目，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公司，准备回S大去找李佳人。

　　没有事先告诉李佳人他会来，是想给那孩子一个惊喜，可是打的去S大的路上，吾卿就接到了韩言鑫的急电。

　　韩社长在电话里咋呼地大叫着，说李佳人给铅球砸坏脑子了。也不知道童大宝和王青青怎么说的，王青青又是怎么传给韩言鑫的，反正事情传到吾卿耳里就成了这样：李佳人在运动会上被铅球砸到，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医生说脑子重损，要住院。

　　韩言鑫呱啦呱啦地叫着：“吾卿，你说你家小佳人已经那么笨了，这会儿还被砸了脑子，万一成了傻子怎么办啊？”

　　韩言鑫说话向来喜欢夸大事实，吾卿深知他的脾气，知道李佳人应该伤得没他说的严重，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像有只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心脏一般。

　　万一……韩言鑫说的都是真的呢？

　　这么一想，人再也按捺不住，没耐心地逼问韩言鑫：“有说在哪个医院吗？”

　　话落，韩社长就被问住了。

　　王青青这倒霉孩子，跟他巴拉巴拉一大堆，竟然忘了把李佳人在哪个医院告诉他。

　　“还不快去问！”卿贵人火了，不顾形象地在出租车上大吼起来。

　　司机大叔惊惶地透过车镜看他，心想着现在的男孩子啊，真是长得越好看，脾气越差。

　　被吼了的韩社长赶紧挂掉电话，给王青青拨了过去，那坑爹的孩子，偏偏这时候关机了，韩言鑫叫苦不迭，哭丧着脸又打给吾卿，支支吾吾地说联系不到人。

　　吾卿都懒得理他，直接挂了电话，边让司机朝S大附近学生常去的医院赶，边拨给李佳人。

　　韩言鑫说李佳人送医院有一会儿了，如果这时候能接他的电话就说明醒了，情况应该比韩社长嘴里说的好些，要是没接，那就……

　　吾卿白皙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

　　电话拨了许久，都没人接听，卿贵人的心慢慢寒了下来，难道韩言鑫真的没有乱说？心脏怦怦地跳得很快，吾卿喉咙一阵发紧，在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之后，颓然地垂下手，咬住了嘴唇。

　　去医院的路上，吾卿想了很多，就算李佳人真的被砸坏了脑子，变成白痴，她还是他的小佳人，丢不得。

　　你问吾卿为什么这么喜欢李佳人？李佳人身上都挑不到任何优点。学校里的同学、他周围的朋友，以及他的亲人，都无法理解吾卿为什么会喜欢上李佳人。只凭幼儿园那会儿，小佳人天天帮他吃剩饭，他就喜欢了吗？

　　不，当然不是……

　　他喜欢李佳人，是因为他一路成长过来，李佳人是唯一一个，不因他的家世、不因他的才能、不因他的外表等各种虚华的表面，就对他示好的人。

　　幼儿园的吾卿，什么都没有，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从小由乡下的爷爷奶奶带着，爷爷奶奶都是白手起家，年轻时都是吃过很多苦的，所以在教育小孩子这个问题上，他们并不主张吾卿从小就奢侈。他的吃穿都跟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一样，在金钱上，毫无优势。当然，幼儿园的孩子才几岁，对金钱的概念也不深，所以这会儿谈钱没多大意义。

　　反正那时候，吾卿的脸蛋确实长得好看，只是太像女孩子，身体又弱，脾气又差，性格孤僻，在幼儿园中其实并不讨喜，女孩子男孩子都不喜欢和他玩，李佳人是唯一一个。

　　他什么都没有，没人喜欢的时候，只有李佳人在他身边。后来他慢慢长大，渐渐地有了很多男生没有的东西，很多女生喜欢他，可是她们的喜欢，都是因为他变得优秀了，他太过于显眼。倘若有一天，他什么都没有，就跟其他男生一样平凡，她们也就不会看上他。

　　可是他优秀的时候，李佳人却不在了。而他也找不到像李佳人那样，纯粹地对一个人好的人。

　　从幼儿园到再遇李佳人之前，吾卿想，幼儿园的李佳人的确是单纯的、纯粹的、没心没肺的，这会儿她长大了，或许早已不是最初的她了。

　　真心话大冒险那次，他接了韩言鑫的电话，听到李佳人的名字，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事过后，他就查了李佳人的资料，暗中观察了她很久，他想从李佳人身上找出点杂质，让他结束这十多年来类似强迫症一般的爱情观，可是徒然，他眼里的李佳人，就算是长大了，依旧能和他记忆中的小佳人完全重合起来。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不管李佳人是比别人优秀还是不如别人，都不妨碍他喜欢她。

　　李佳人，他要的只是李佳人而已，要她多优秀做什么？

　　Part2

　　吾卿到底是吾卿，就算不清楚医院，但还是能摸个准。

　　在离S大最近的医院挂号室一问，果然有李佳人的名字，某人微微地松了口气，向柜台的护士道谢后，急急朝李佳人的病房跑去。

　　吾卿进李佳人的病房的时候，李佳人正准备给他回电话。

　　刚刚吾卿打过来的时候，她早就醒了，可是手机在外套里，她身上穿着病号服，外套被童大宝脱下来放在房间里的另一张空病床上。

　　她想下床去拿的，可是人一动，脑袋就犯晕，感觉整个床都要颠转过来似的。

　　医生让她别乱动的，李佳人胆子小，又怕死，所以头一晕，就不敢下床了，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后来负责她的医生过来查房，她才请医生帮忙帮她拿下手机，结果翻了下通讯记录，发现刚刚是吾卿打来的，就想打过去。

　　手指刚在手机上按了个“1”字，李佳人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温温润润的。

　　“佳人，我来了。”

　　李佳人闻声转头朝门口一看，就看到了吾卿穿着军绿色的大衣，迈着长腿走到了她床边。

　　她还处在呆愣的状态，吾卿已经伸手扶着她的背，把撅起上半身来的她又放回了床上。

　　“佳人，头上哪里被砸了？医生怎么说？你感觉怎么样？”

　　吾卿自进来后，目光就一直停在李佳人的脑袋上，看看小佳人哪里被砸伤了。

　　李佳人就刚被砸到的时候，感觉脑袋很疼，醒来后，除了头晕、恶心，只觉得后脑勺有些许疼痛，但是还算能忍。可是听吾卿这么一问，李佳人突然感觉脑袋疼得不得了，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把吾卿吓了一跳。

　　“吾卿，呜呜，医生说我脑震荡了。”

　　像个小孩子似的，李佳人小手揪着吾卿的大衣领子，抽着鼻涕哭诉道。

　　吾卿微微地松了口气，坐到床头，把李佳人抱在怀里，脸贴着小佳人的额头，侧过脸，唇瓣贴在李佳人的脸上，安抚着：“乖，没事啦，我在呢。”

　　听到李佳人喊自己的名字，吾卿一路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还好，她只是脑震荡，没被砸坏脑子，还记得他叫什么。

　　“吾卿，我很不舒服，又头晕又恶心的。”

　　卿贵人一来，李佳人就忍不住撒起娇来，都忘了之前要问吾卿相亲的事了。

　　“嗯，那是脑震荡的后遗症，一会儿我去问问医生，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感觉舒服些。”

　　“医生说没办法，大宝走之前已经帮我问过了，说必须住院几天观察下，慢慢调理什么的。”

　　李佳人可怜兮兮地躲在吾卿的怀里说道。

　　说起童大宝，吾卿的眉头蹙了蹙，忍不住出声问道：“送你来的同学去哪儿了？怎么把你一个人丢这里？”

　　要是他找不到医院，佳人一个人在病房里，出什么事怎么办？

　　吾卿想着，又一次觉得李佳人的小伙伴们做事很不靠谱。

　　“大宝啊！她回学校给我拿换洗衣物了，医生让我住院，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李佳人帮童大宝解释，别过头，试图看吾卿的脸色。

　　总觉得卿贵人刚才的语气好像不大高兴，是因为他在工作被喊过来，所以生气了吗？

　　唉，她就想让大宝别打扰吾卿的，他那么忙。

　　李佳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吾卿的怀里动了动，准备起来，结果被吾卿一手按了下去。

　　“你头晕乱动什么？”吾卿抓住她的两只手，不由得提高音量道。

　　李佳人不敢再动了，默默地低着头，不安地咬着嘴唇。

　　吾卿好像真生气了。

　　“其实，我觉得不是很难受，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你不是今天要谈项目吗，要忙的话就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有什么事按下呼叫铃就可以了，医生和护士很快就会赶来。而且，大宝和老大她们很快也会……”

　　李佳人絮絮叨叨还没说完，就被吾卿打断了。

　　“我是良药吗？你跟我说几句话，一会儿就感觉好了？佳人，不会说谎就不要说谎，你说违心话的时候，声音都发颤，带着那种小委屈，就好像那种小孩子，撒谎说‘我不喜欢吃糖’，可是又眼巴巴地看着你吃的感觉。”

　　吾卿嘴贴着李佳人的耳边说道。

　　李佳人感觉耳朵痒痒的，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被吾卿揭穿了心思，小脸涨得红红的，别扭道：“我以为你被喊过来，耽误了工作，生气了。”

　　吾卿捏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生气是生气，但不是因为工作，项目我早谈好了，本来就打算今天来看你的。我气的是，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连参加个运动会，都能给我整出个脑震荡来。佳人，我在想，要没了我，你怎么办啊？”

　　李佳人两只小手，食指对着食指，垂着头，小声嘀咕：“我有老大、大宝，和小毛嘛！”

　　吾卿冷冷地乜了她一眼，要不是看这孩子脑震荡了，不然他真有点忍不住想敲下她的脑袋。

　　她到底听不听得懂他的话？

　　哦，原来在她心里，他和她那些蠢萌的小伙伴们是一条线的？

　　卿贵人吃味了，没好气地把李佳人从怀里拉了出来，扔回了被窝里，不过动作还算轻柔。

　　“我去找医生问一下情况，你先在这里躺会儿。”

　　李佳人听话地躲在被窝里，眨着眼睛看着脸色阴沉的吾卿，终于忍不住多问了句：“吾卿，你是不是嫌弃我笨啊？”

　　看倒霉孩子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吾卿心软地伸手摸摸李佳人的小脸，微笑地叹气：“要嫌弃你，我就不来了。乖，别乱想，脑震荡乱想脑袋会疼的，到时候变更笨了怎么办？”

　　李佳人“哦”了声，将被子往上拉了些。

　　吾卿在她嘴上亲了下，留了句“等我回来”，然后就出了病房去找李佳人的主治医生，只留下李佳人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吾卿是真心对她好的，真的喜欢她。

　　和杨籽相亲的事一定是意外啦。李佳人暗自想。

　　被吾卿说中了，脑震荡乱想真的会头疼，果然，李佳人才想一点儿东西，头又疼了。

　　赶紧把脑袋里的那些杂念全晃掉，李佳人告诉自己，她这样吾卿都不嫌弃，她更不该瞎怀疑他的。

　　两人在一起，需要信任的啊！

　　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竟然还怀疑卿贵人那样的好男人。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所以她才被铅球给砸了。

　　嗯，就是这样。

　　Part3

　　检查结果出来，李佳人只是轻微脑震荡，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周一，李佳人出院，吾卿跟公司请了假，带着李佳人和她的小伙伴们去外面餐馆吃饭。

　　医院伙食太淡，李佳人好几天没吃到大肉了，特别想吃。

　　吾卿带着李佳人她们去吃山城火锅。

　　包厢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众人一进去，就感到热了。

　　王青青她们脱了外套，就跟饿狼似的找了位子一屁股坐下，拿着菜单点菜。

　　李佳人呆呆地站在一旁，动作笨拙地解她大衣的扣子。她脑震荡还没好全，虽然医生准许出院了，可是还是会感到头晕和恶心，更难过的是，她的反应比以前更迟钝了，做什么都比人家慢很多。

　　医生说这也是脑震荡后遗症之一。

　　吾卿把自己的大衣脱掉，里面是灰色的羊毛衫，配着白色的衬衫，将袖子挽起，回头看李佳人，倒霉孩子扣子还没解完，正眼巴巴地看着王青青她们围着菜单点这点那，眼神羡慕得不得了。

　　李佳人想，她连脱件外套都比人慢，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伸筷子也比伙伴们慢，那她就吃不到多少了。

　　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得眼巴巴地看着老大她们把肉给夹走的情景，李佳人就郁闷了。

　　万恶的脑震荡啊！

　　一只手突然伸到李佳人面前，几下帮她把解不开的纽扣给解了，把厚重的大衣脱下，放到椅背上，吾卿体贴地帮她把椅子拉出来，揽着她的腰带她坐上去，在她耳边细声道：“一会儿想吃什么给我个眼神，我给你夹。”

　　李佳人感激地抬头看向吾卿，对着卿贵人眨眼。

　　她不能点头，点头会头晕。

　　跟吾卿吃过几顿饭了，知道卿贵人慷慨，所以王青青她们点起菜来，一点都不手软，把贵的都来了一份，以前不舍得吃的，现在全给点了，反正吾卿有的是钱。

　　三人把自己想吃的点完，还算有良心地把菜单拿到李佳人面前，让她继续点。

　　李佳人粗略地看了下菜单，已经点了很多了，五个人根本吃不下，就没再点，把菜单推给王青青，让她给服务员，结果吾卿却拦住了她，在菜单上多要了三份羊肉卷，还有一盆干锅牛蛙。

　　勾完把笔放下，吾卿朝李佳人眨了眨眼，李佳人红着脸，在桌上偷偷地伸出手指在吾卿的手心里挠。

　　亲爱的，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两样。

　　不知道怎么当你亲爱的。

　　吾卿回了个眼神。

　　王青青递菜单去了，孙小毛和童大宝忙着给大家用清水刷碗筷，谁都没注意李佳人和吾卿间的小动作。

　　菜一盆盆被摆上来，李佳人的小伙伴们看着自个儿都觉得难为情了。

　　“吾卿啊！你看，这次又害你破费了。点这么多，吃完肯定要撑死了。”王青青边说边已经把筷子伸进了那盆牛蛙里，面上看不出一丝客气的样子。

　　孙小毛和童大宝也是嘴上跟吾卿客气了几下，手上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李佳人偷偷地看了眼吾卿，为自家小伙伴们表以抱歉，吾卿倒不在乎，好像已经习惯李佳人的小伙伴们的行为，自顾自给李佳人倒果汁，垂着眼淡定地回道：“这顿算韩言鑫账上的，你们韩社长一会儿过来。”

　　听到韩言鑫的名字，王青青反应最大，瞬间将脸从饭碗里抬起来，惊诧道：“韩骚包来做什么？”

　　吾卿给李佳人夹牛蛙，瞥了王青青一眼，嘴角含笑道：“佳人住院他没空过来看望，这顿饭算他赔礼的，庆祝我们佳人今天出院。”

　　王青青“哦”了声，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佳人住院那两天正好是双休，他双休都没空过来，怎么周一有空请我们吃饭了？”

　　吾卿眼神玩味地看着王青青，模糊不清地戏谑道：“双休我们佳人在医院，你也在医院，有些事不好在医院解决，所以今天正好。”

　　“什么事啊？跟我有关？”王青青被吾卿这话弄得感到莫名其妙起来，韩言鑫请吃饭，跟她在不在医院有什么关系？

　　王青青正困惑着，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推了开来，多日不见混迹职场的韩社长依旧以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一看到王青青就扑了过去，把王青青旁边的孙小毛挤到了一边去，抱着人王青青就亲人脸蛋，嘴里唤着：“亲爱的，想不想我？”

　　王青青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当即炸奓地一巴掌朝韩社长的脑袋扇了过去，大吼道：“你发什么神经呢！”

　　韩言鑫难得被打还没跟她叫板，只是孙让小毛坐旁边去，自己占了孙小毛的位子，拉着王青青的手，嘴里说着“青青，你还是这么暴躁”，目光却看着门外。

　　李佳人她们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惊愕地发现门口还站着个人，是个形象气质俱佳的美女。

　　美女手上还拎着名牌包包，典型的白富美，跟她相比，李佳人和她的小伙伴们瞬间乡土了。

　　韩言鑫不停地给对面的吾卿使眼色，手还紧紧地抓着一旁盛怒的王青青。

　　吾卿笑了笑，朝门边的美女招招手：“杨籽，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吧。”

　　杨籽？

　　这名字一被吐出来，李佳人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一直忙着吃的孙小毛和童大宝都停下了筷子，呆呆地看着迈着高跟鞋走过来的美女。

　　杨籽？那不就是黄露惠那校报上传说和吾卿相亲的千金小姐吗？怎么跟着韩言鑫一块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