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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于繁花》 作者:萌芽

孔雀胆

    文/甘世佳
    (一)
    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锦淑。
    锦淑是这个女生寝室最活跃的一分子。她时常笑。那个时候她常常坐在何若的电脑前,疯狂浏览校内BBS上的笑话。我们三个都很难为那些陈旧的冷笑话而发笑,可是锦淑却可以不停地笑上一下午。究其原因,可能是她以前从未读过笑话。
    锦淑是朝鲜族,她来自长白山下一个小小的朝鲜族自治县。在跟我们熟悉之前,她在上海没有一个朋友。于是在我们费尽全力教会她开电脑和上网之后,她的时间总是在电脑前度过。她自己买不起电脑,总是用何若的笔记本在那里上网。好在何若很少在寝室出现,因而其他寝室的同学往往都会以为那台电脑是锦淑的。
    锦淑一直没有谈恋爱。一方面,她只可能跟朝鲜族的男生恋爱而这座学校的朝鲜族男生屈指可数,另一方面她也没有这根神经。她念的是朝鲜族的中学,学校里教授的外语是汉语和日语,因而在进大学之前她对英语的认识仅限于勉强认识二十六个字母。进了大学之后,忽然发现学什么都必须要有英语基础,因此她学的很累,也很刻苦。当然除此之外的时间她都奉献给了BBS上那些冷笑话了。
    锦淑在大四的时候终于谈了一次恋爱,对方是学院里的一个韩国留学生。锦淑的恋爱过程小心翼翼且战战兢兢,她总是诚惶诚恐地问我们是否应该接受对方的表白,对方要牵她手这可怎么办,等等等等。这个时候何若总是感叹一声这年头竟然还有这么纯洁的人然后大胆鼓励锦淑"上啊,有什么大不了的",月饼则经常扮演恋爱专家的角色细致入微地给她做分析和辅导。然而经过马拉松般的十一个月锦淑终于从有好感跨出了牵手的第一步之后没几天,她的初恋便宣告夭折了。
    夭折的原因非常可笑。那个留学生比较有钱,而锦淑则比较贫困,于是某一天锦淑听到其他女生悄悄的议论:锦淑真有眼光,初恋就攀上了个金龟婿。锦淑委屈得都要哭了。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锦淑决定和那个男生分手。这次我们三个一致认为锦淑太傻了,别人的小议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可是锦淑便是那样倔强而清高的孩子,真的,她还是个孩子,她受不了别人这样的议论。于是锦淑再度可以昂起头做人了,继续做那个看似骄傲而其实有些傻的孩子,在漫长的下午看着电脑屏幕不停地发笑。
    毕业后锦淑和绝大多数这所学校的朝鲜族毕业生一样,去了一家韩资企业。由于我的出国,我和她就很少有联系了。
    (二)
    在和任何一个老同学聊天时,何若都是一个话题。
    对于一个女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的女学生而言,何若实在是太特立独行了。从大一开学起,她一个月出现在寝室的次数用一个手就能数完,而出现在教室的次数更少。更多的时候我们却能在各种时尚报章杂志上看到她的名字,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提前就业,而职业是自由撰稿人。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里面摆满了波斯的地毯,西藏的壁画,柬埔寨的挂饰——这些都是我们在上课的时候她云游四方所收集来的战利品。她甚至在为数不多住在寝室的日子里还在寝室的门上插满了不知何处带回来的孔雀羽毛,以至于我们寝室被别人称为"孔雀屋"。
    何若是有名的烟枪。她从不抽女士烟,手中永远是价格低廉味道浓重的"牡丹"或者"哈德门"。当初她第一次在寝室抽烟的时候,锦淑和月饼这两个纯洁的家伙差点没吓昏过去。她们所受到的"纯洁"的教育令她们无法相信这样一所名牌大学里竟然还有学生抽烟,而且还是女生。后来何若终于成功唆使月饼成为寝室的第二位烟民。
    何若的经济状况总是很混乱。她有着不菲的稿费收入,在大学生里面绝对属于高收入阶层,然而一次旅行往往便能花费掉她几个月的稿费,因而她总是忽然很富而忽然又穷到问锦淑借钱。她总是语出惊人,带有一种男生般的犀利,熟悉的人会认为她太过聪明而不懂掩饰,陌生的人会吓得说不出话来。
    何若在学校里有着极高的知名度,这自然与她"时尚美女作家"的头衔有关,也与她那可以说上三天三夜的情感经历有关。她虽然在学校的时间极为有限,然而为她倾倒的男生似乎是无限的。从学生会主席,到校长的孙子,还有毕业不久的创业精英以及数不胜数的文学青年,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何若在其间乐此不疲,时间长了我们对于她男友的更换已经完全麻木。我们也渐渐地学会分辨,哪一次何若是认真的,而哪一次何若只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凑合着过段时间"。
    有一次我敢肯定她是认真的。那个男生的确非常优秀,他在一次聚会中将何若所有的犀利言辞都弹了回来,并且把何若引以为傲的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全都比了下去。常常看扁所有男生的何若几乎不敢相信天下还有比自己更有才华的男生,于是由惊讶而转变为崇拜,由崇拜而开始暗恋,由暗恋而开始明恋。这对何若而言的确非常不容易,那种才女对才子的惺惺相惜,我一直以为只会出现在拙劣的民国时代言情故事里。
    然而终是两人都太有锋芒,这段短暂的才子佳人的爱情神话便宣告终结。那天晚上何若出人意料地求我去她那儿陪她,房间里烟雾弥漫,满地狼藉。她并没有哭,只是反常地絮絮叨叨着一些支离破碎的事情。那一晚,我几乎听完了她21年生命的历程,听完了各种地方的奇闻轶事。而何若最终不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之后,第二天,何若又变回了何若。
    何若并没有在大学第四年毕业,糟糕的成绩让她不得不延长一年修业期。我不知道一年后她究竟有没有正式毕业,只是隐隐地听说,国内的时尚刊物上很少再有她的名字。
    (三)
    月饼本来并不叫月饼,只是刚入学校时,觉得她胖胖的圆脸实在太可爱,于是她有了这个名字。
    月饼是那种典型的读书很好的上海女生,高中三年拼命地读书,没有娱乐,没有恋爱,一切只为了考进这所名牌大学。这样的女生总是没有什么打扮,总是胖胖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总是带着厚厚的书呆子气的眼镜,总是不受男生欢迎,总是在进大学后会变得面目全非。
    进大学第一个月,月饼如同惯性般地认真上课,认真做笔记,每天食堂宿舍和教室三点一线。渐渐地,她开始喜欢跟着何若出去玩,酒吧,舞厅,KTV。随后,她染了头发,随后开始拼命减肥,随后每个星期去做美容,随后学会了抽烟。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月饼竟摇身一变成了个小资美女,变得比其他人更时髦,比其他人更会玩。
    于是月饼也不可挽回地开始反反复复的恋爱,大学里面先后谈了五个,当然那些非正式的我们便不清楚了。月饼自有一套恋爱哲学,与何若的大爱大恨不同,月饼热衷于暧昧的感觉。她将她数学高考满分的智慧全部用于了计算如何令男生们不停止地追求着她却又能保持一些暧昧的距离。某一次,月饼在外面喝多了跟我说,她这就是报复性反弹。她要报复高中三年"荒废"了的光阴,她要享受生活。
    月饼的享受生活时常遭到意外的停顿,在那时候她会信誓旦旦重新做人好好学习好好单身。我们便知道她是碰了谁的壁。最后一次是大四的下学期,在何若陪着哭哭啼啼的她从医院回来后,她发誓说她觉得自己太荒唐,从此以后不再堕落了。也许是上帝的意思,这次由不能言说的原因引起的周期性停顿持续了两个月,这保佑了月饼终于不用像何若那样再读一年。
    月饼毕业后靠不知道哪一任男朋友的帮助进入了一家知名大企业,在我出国前几天她疯疯癫癫又哭天喊地地送给我大量她的化妆品和时尚杂志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四)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我回国的第一天,在尘封的同学通讯录上找到了当年的室友们。当天晚上,锦淑和何若都来我家叙旧,老友重会,数不尽的感慨。月饼的电话已停机,我想她也许是换掉了号码,也许是离开了上海。
    锦淑变得快不认识了,虽然也是情理之中,但面前这个衣着考究却很得体的白领女性却终究总是和那个总是在寝室对着电脑屏幕吃吃傻笑的小女生对不上号。锦淑的男朋友是她所在公司的总监,因而锦淑也得到了飞快的升职。锦淑的电话很多,她熟练自如地切换着朝鲜语、日语、英语和莫名其妙带着台湾腔的汉语。她接电话的每句话都是那么得体而老练,这总是使我更加怀念那一年她倔强而委屈地拒绝一份爱情时的可爱模样。
    何若变得比以前沉默。她变得朴素,戒了烟。当她提到自己的孩子,我还以为她成了单身母亲。原来她结婚两年了,有了可爱的小宝宝,在家里做着全职太太,偶尔还写些专栏文字。她的丈夫并不是我无数次幻想过的超级才子或者大帅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安静,沉默,并没有很多钱,却给人一种安全感。当我提到当年她那些惊天动地的事,那一个个曾走过她身边的才子帅哥,她只是笑笑。那种安全而幸福,却带着一点点寂寞的笑。
    最后无可避免地谈到月饼。你不知道吗?何若望着我。报纸上还报道过呢,当年的高考状元,吸食毒品过量而死亡。
    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锦淑低着头轻轻地说着,顺手从包里拿出了一支mildseven。
    杨昊鸥:一半是成年人
    一半是孩子,一半是成年人
    杨昊鸥
    很多年以后,当我面对我的孩子缠在我脚边老是问"为什么"的时候,准会想起自己五岁生日那天父亲带我去新华书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当时,新华书店里面还会摆着中华书局出版的二十四史卖(现在只剩下各种考试资料、富豪传记和黄色小说了),父亲神色庄重地买下了一本书作为我的生日礼物。我至今还记得书的封面是一个戴红领巾的小朋友扮成哪吒的模样,手持长枪般的钢笔,脚踩数学符号般的风火轮,做手搭凉棚状。书的名字叫做——《十万个为什么》。
    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打我的孩子可以识字那天开始,我就要把《十万个为什么》和《金瓶梅》一起藏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少儿不宜。照我个人的经验,我在未满十八岁的时候看了影印本《金瓶梅》,最多在一个美梦之余第二天早上起来洗内裤;可我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读了《十万个为什么》,却让我的智力停止前进了十几年。
    我还记得一些小时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如果时间是无限的,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住就会有小孩;为什么我们必须要听一个人的话,比如在学校听校长的,在工厂听厂长的;我们吃菜的话,菜不会痛吗……在大人不屑于给我解释的时候,我自己瞎胡想;在大人愿意给我解释的时候,我边听边想;在有了《十万个为什么》之后,我的脑子就彻底瘫痪了。
    在我成年之后我逐渐明白,《十万个为什么》其实是成年人自我安慰和自欺欺人的集中体现。仿佛人一长大,就失掉了面对自己一无所知这个现实的勇气。当然自欺这种行为无所谓道德不道德,可成年人一面习惯于自欺,一面把这种习惯强加给孩子,驴拉磨,你说气人不气人。
    所以说一个人要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健全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孩子般面对真实的勇气是不能丢掉的。话说起来斩钉截铁,可我还没大胆到把这想法掠为己有的地步。作为一个丧失了智力进化功能的人,简称丧智,我在十九岁那年经过医治,恢复了少许。而这一贴猛药就是《老子》。在我看来,《老子》无疑是那些意识到自己丧智之人的不二良药。前提是要能意识到。意识不到的,要或已经超凡入圣,要或已经针石不及。老子是历史上第一个把孩子气摆到台面上讲的("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老子第十章》),凭这份气势就稳坐中国哲学史第一把交椅。
    后来也有一位把孩子气从嘴上讲到浑身的,那就是李贽。他不仅嘴上说"绝假纯真",而且一生为人为学毫不伪饰。但他的结局令人不寒而栗——在牢房里面自己割破喉管,用手指头蘸着血浆连写数十个"惨"字。和很多人一样,在我原来的想法里面,凡是不得善终的,往往依照其惨烈程度定性为不同程度的偶像。后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虽然李贽是我平生所叹服的三个人之一,但我还是要说,还好卓吾先生一辈子都是异端,一辈子都不得志;如果他也能跻身正统成为权威的话,我相信他老人家割起别人的喉管来绝不会比割自己手软。不要以为只有中国人才对于这种名堂有特殊的偏好,想想欧洲原来的宗教迫害,差不多就这么回事。
    西川说,绝对纯粹的东西是可怕的。李贽就是一个把孩子气贯彻得比较纯粹的一个人。于是我们看到,一味地孩子气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秉持着孩子般面对真实的勇气是必要的,但必要不是全部,勇气不能包打天下。正如米饭是必要的,但没有油盐,塞一碗白米饭强迫你吃也很难下咽。成年人,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能够尽量避免错误的重现,这是没有经历过是非的孩子所不具备的能力。
    讲到这里我想我很难摆脱耍滑头、机会主义的嫌疑,似乎我是说做人就应该学会什么时候撒泼什么时候装正经。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前面我说李贽是我最叹服的三个人之一,在这三个人中,李贽第三,老聃第二,庄周第一。庄周是孩子与成年人完美的结合,他不是机会主义者,而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最后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一天,萧伯纳(也有说是爱因斯坦或者别的谁)在一个宴会上遇见了一位漂亮的小姐。这位小姐是萧伯纳的狂热崇拜者,于是对他说:"先生,如果我们结婚生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既有你的聪明又有我的美貌,该是一件多么完美的事情!"萧伯纳说:"可是小姐,我担心他拥有的是你的智商和我的尊容。"话是说得扫兴了一点,可却是大实话。说真的,我见过的这种人还真不少。
    无处躲藏
    杨昊鸥
    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我,躲在水泥乒乓球台下看青草发芽的我,骑在梧桐粗壮树枝上晃荡着两只脚的我,蹲在开水房角落数来鸿去雁的我,一定想不到。想不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我可以进入一所名气不太小的大学读书,可以正襟危坐地和人瞎侃弗洛伊德、海德格尔,可以西装革履地在充满欲望的城市里四处伪善。生命的轨迹是单向的,我的过去在我的身后越来越模糊,我不能也不想回去。但我想念着那段无处躲藏的日子,因为我在漫长的躲藏经历中从来没有躲藏过我自己。
    直到今天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学校就应该像我的初中那样。插旗杆的主席台两旁是屏障般的葡萄藤——葡萄又酸又涩是经过我的舌头鉴定的。麻雀鸽子扑腾着翅膀忽而停在了教室的窗台,在我们亲热的眼光中骄傲地看着我们,并且像"T"型台上的模特儿一般踱来踱去。蜜蜂飞虫则是常客,我清楚地记得二十多岁的语文老师,在空中气急败坏而又慢条斯理挥舞着语文书,一边嗲声嗲气地叫唤。
    "×××!你笑什么笑!?你别得意忘形了!这是在课堂上!"
    于是我和几个哥们一起笑弯了腰。
    "你、你……你给我出去!"
    其实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卷起书做出一副懒洋洋满不在乎的样子,大摇大摆地站在教室门口,刚一站定就不住地向里面挤眉弄眼。
    "别让我看见!"她走下讲台来把门推上,"砰"的一声。
    天色阴森得像语文老师没有补妆的脸,就要下雨了。但是我不敢待在教学楼的过道里面,怕被校长主任什么的发现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跑到厕所后面的窄窄的屋檐下,抓一只蚂蚱撇了腿,看它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不一会,我看见了刘伟。
    "她又说你啥子?"
    "哎呀,作业没有做嘛。写生字,你写没有?嘿嘿,反正都是要被她喊出来的,你早死早投胎还安逸一点。"
    第85节:杨昊鸥:无处躲藏(2)
    "等一会你妈来学校看你不在教室你咋个办?"刘伟的妈妈天天放学前都会来学校看看她的宝贝儿子,其实就是来逮他有没有旷课去打电子游戏。
    "管的咯,她又能把我咋个办?"
    我们在厕所后面吹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决定到田坎上去钓龙虾。正门肯定是出不去的,但是走正门这种正大光明的事情从来为我们所不齿,教学楼后面三米多高的围墙就是我们的后门。我从墙头纵身一跃,落在柔软的草堆上,那种落地的快感是任何蹦床软垫都不可以比拟的。刘伟像蜥蜴一样踩着砖缝,也出来了。
    我和刘伟其实有着很大的不同。刘伟的父母都是农民,刘伟的身上就有很多我不能适应的东西,比如不刷牙。而我的父母是小知识分子,我就知道吃饭前先去把饭盒涮涮。但是我们是最好的好兄弟。我不知道为什么作农民的父母和做知识分子的父母一样,都非得逼着自己的孩子在方寸天地遭罪;但是不论我们的父辈有如何的差异,至少我们俩在老师眼里都是不爱学习的坏孩子。
    哪个龟儿子才爱学习!
    我们的咒骂并非全是阿Q,我们恨他们,恨那些每次考高分的同学绝非嫉妒。举个例子说吧,如果说没有做作业要罚站,那么"好学生"没有做也是不用站的。老师会绽着唾沫星子对我说:"凭什么?你要考试考这么高我也不管你!"我理解"刑不上大夫"这句话比一般人要早要切身。
    刘伟是钓龙虾的好手。也许是运气,我对自己说。我钓了半天一无所获,刘伟的衣袋里全是鼓动的棱角。我们听到了远处一个女人很大的声音:"刘伟……刘伟……"
    "糟了,我妈来了!"刘伟丢了竿子就跳到塘里,搅起一股黄色的泥浆在水面上扩散。
    "刘伟……出来……妈妈不打你……"
    刘伟在水里伸出嘴巴以上的部分:"我妈来了你就给我说一声。"
    刘伟的妈妈顺着田坎就跑到了我这里,气喘吁吁地问我:"刘伟呢?刘伟呢?"我说:"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妈妈说:"电子游戏机房也没有人,狗日的跑到哪儿去了!刘伟……刘伟……出来……回去上课……"
    她走远了。刘伟"哗"地一声冲出个脑袋:"闷死几个人来摆起!"
    许多年以后我们同学聚会,我所看到的刘伟,已经是四川大学生物基地班本硕连读的高才生了。我问他记不记得我们的患难时光,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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