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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就回来》 作者:姚瑶

第17章 荒凉之光(2)

  她决定次日请假,找搬家公司搬家,不愿拖泥带水。在这出落脚之处的最后一夜,她彻夜清醒,一直在听初秋的风在窗外发出声响。

  凉夏是在搬完家并且全部收拾完毕之后才给晋浔打了电话告知,因此被晋浔狠狠责怪了一通,“怎么不找我帮忙,这么快就搬。说也不说一声。”

  “找搬家公司很方便,不用再多你这一个苦力。”

  “总是这样。”

  凉夏便在电话里笑,笑的时候已经坐在飘窗的窗台上看到盛大而平静的日落。

  刚刚搬去的几天里,凉夏每每下班总能在楼下看到同一个女孩,坐在橘黄的木质长椅上,偶尔看着小区门口,偶尔抬头看着公寓楼上的某个窗口,有时也盯着711门口店员自己悬挂的白色猫铃铛。

  而后总要在街灯渐次亮起的时候,凉夏在阳台上,看到女孩拖着被路灯照射不时变换方位的影子踽踽离开。

  于是有一天,凉夏在路过时终于冲她挥了挥手,“请问,你是想租房子么?”

  女孩诧异地抬头看她,没有说话,反应过来之后笑着摇头,“我等人。”

  她是常樾,她在等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昭阳。她离开,希望两个人能够冷静地想清楚,却没有想到昭阳不告而别。

  这是第七天了,常樾想,至少她等过了,如果他终于不再出现,那么她亦不可能再这样等下去。若他心存念想,也会再来找她。又或者,就像她觉得他不了解她一样,她亦未尝真正去了解过他。

  常樾的表现让凉夏觉得奇怪,在公司时候不禁问起晋浔,“我连着一周总是看见一个女孩在楼下徘徊犹疑,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有点担心。”

  晋浔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然而出于担心,决定下班随同凉夏去看一看。因而两个人都准点离开,天才刚刚暗下来,空气里有因为一夜雨水而异常干净明亮的味道。

  “这么好的天气,真不应该在闷死人的格子间里度过一整天,应该去故宫。”凉夏走在路上,深深呼吸,甚是贪婪。畏寒,疲乏,嗜睡,却热爱这秋来的好天气。

  “为什么天气好就是应该去故宫?”

  “嗯……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去故宫。”

  “嗯。”

  可是入秋以后的天空,总是暗得很快,只是短短的一段公交,几步路程,三言两语,小区的街灯已经亮成了黑暗里的萤火。

  常樾常常坐着的长椅是空的,银杏的叶子柔软地铺满了碎卵石铺就的小径。凉夏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突然有些不适应还是放下心来,只是这空出来的角落,反叫人生出惆怅,她果真是在等人么,那么,她等到了吗。

  晋浔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苍茫的夜色,“好了,警报解除。如果过几天还看到她再找我吧。”

  “那么私家侦探,请留下您的名片吧。”凉夏开起玩笑。

  而让凉夏生疑的女孩,却真的从那天起,没有再出现过。同样没有出现的,是让她觉得可以共同生活的室友。虽然,她已经接到无数被她视为骚扰的电话。很多时候对方只“喂”了一声,她便失去了解的兴趣。

  让凉夏主动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拨通于独居生活半个月之后。在某个工作日的结束之前,她传了一张从高处拍下的落日地平线到网上,发现一封来自陌生人的邮件。

  信里说,“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在故乡下第一场雪之前给自己找个喜欢的安生之处,不然我就没有了冬眠的洞穴了。哦,我是哈尔滨女孩,我的故乡十月份就会下起鹅毛大雪了,我曾经在初雪里摔断过尾巴。好吧,是为椎骨,在公交车上遭遇哄堂大笑,可是我难过委屈得哇哇大哭。我总是说着说着就跑题,我叫桐颜。晚报记者,早出晚归,随时待命,有新闻理想,被现实阉割,专情双子座,没有男人。当然我不介意你有男人。”

  她是唯一给她发了正式邮件留下自己联系方式的人,做法保守而礼貌,且,她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和有趣的行文。

  她们在电话里约了见面,桐颜说,“27号吧,周末,还可以一起饕餮一下。吃相是我最隐私的部分,但是我愿意暴露给你。”说着电话里便有轻微笑声。

  27号,凉夏的目光不自觉停在桌上的台历上,今天是21号,不自觉攥紧了搭在键盘上的左手。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再松开冰凉手指,她说,好,到时见。

  放下电话,凉夏对着日历愣了许久,直到晋浔来拍她说还不走,她才反应迟钝般地点点头,“晋浔我明天请个假。”

  “事假?病假?”

  “病假,我去做个胃镜,再查一下胆囊。”

  晋浔皱了皱眉头,“我陪你去吧。”

  凉夏摇了摇头,收拾东西起身。

  十月的末尾,已非常冷,早上十点,公交车很空,凉夏的双手夹在膝间,坐在横排的位置上,抬起头,摇摇晃晃间好像看到对面以同样姿势端坐的年少的自己,从起点坐到终点。

  她生怕碰撞到身边路过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们似乎都被同一种气息笼罩着,躲着躲着连脚步都踉跄跌撞起来。在这里,她才知晓,原来每天,都有这么多新鲜的生命将要诞生或者夭折。在这个门里门外,是隔绝悲喜的加减法。

  医生说,要么。面无表情,亦无声调,习以为常。

  她没有回答,握着病历本,愣了片刻,转身离开。好像一团雾气在心里不断地蔓延,不知道如何吹散,慢慢将自己吞没进去。

  凉夏是走回家去的。长长的路,她一步一步走,手塞进兜里,无声无息。这一个多月来的不适,畏寒,嗜睡种种都得到了解答,可是谁来给她一个解答。

  如果是在故乡,梧桐叶子会落满了人行道,走上去会有碎裂声,生命便开始往复。可是这里的落叶都是不会发出声音的,你知道的,北方的秋天,阳光多么好,凉夏走着走着只觉得冷得发起抖来。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凉意,浇透了整个身体,凉夏慢慢在路边蹲下来。

  十月二十一号,凉夏用铅笔在日历上圈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开始供暖,光着脚走来走去已经不太合适。

  她拉开冰箱看了一会儿,拎出一瓶CHETEAUMARGAUX,是晋浔参加酒会拿来给她的,因为不爱葡萄酒,所以一直只是放在冰箱里,反倒是啤酒续了一次又一次。

  没有高脚杯,就用平时喝水用的透明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汩汩的深透红色液体涌出来,发酵后的香味,粉饰了夜晚的美好。

  凉夏拿着杯子坐到宽阔窗台上,稍稍推开窗子,呼啸的风迅疾地灌了进来,窗帘刷刷飞动起来,灯火容易让人堕落,迎面的风究竟属于一座古都还是一个昭然若新的城市。干枯的运河,相隔的古道,若在古时候,千里的距离,她或许要策马跋涉数月甚或数年之久。

  速度让逃离变得容易,因而胆怯与退缩才日益泛滥。

  凉夏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拨通苏岩的电话,她并没有准备问候他,也没有准备对他说什么,可是,酒精会燃烧,烧空大脑,放任动作。

  等待的过程里,她有一刻希望永远也不要打通,想起淡淡地告诉她自己是在等人的女孩,是否也希望那个人永远也不要出现。

  电话接通,传来沉着女声,“你好,苏岩正在打保龄,如果是公事的话我让他回给你。”

  这个声音在凉夏的鼓膜里震动来回,她差一点冲口而出,说,“澹苒,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时光改变容颜,声音的记忆反尤为清晰。曾经在广播台里日日反复的柔软腔调,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她因声音喜欢过的小琉璃,即使江河埋沙,她也会认出她来。

  她只说,“好,我知道了。”

  与她在封闭的小广播台里促膝说话的女孩,因为喜欢的男孩子毅然决然离开的小琉璃,那个喝醉酒的夜晚也像今天一样,那时,澹苒悄无声息爱着一个美好的男孩,那时,昭阳还在她的身边。

  恍惚一下,时钟走一刻,苏岩的电话回了进来。

  她看着屏幕上苏岩两个字,嗫喏咀嚼,普通却好听。接起来,轻轻喂了一声,此刻,并不想和他多说任何一个字。

  “还在上海是吗?”

  “嗯……”苏岩沉吟了一下,“凉夏,你是要安稳扎根在那里了是吗?我在上海的网络会议上看到你们公司的宣传片,我看到你对着镜头的笑容,虽然那么多人一起露出明眸皓齿,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想,你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那么你呢。”

  “我明天从上海直接去四川,可能要一个月左右。然后大概会留在上海开拓分公司业务,竞聘的压力很大,也许,是个机会,我尝试了,然后很幸运。或许你也可以来上海。”苏岩用平缓的声音叙述自己平铺直叙的事业坦途。

  上海。凉夏在十几岁的年华里听小琉璃说过一遍又一遍的名字,“苏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澹苒,她好吗?”

  “她……一个月的时间结婚又离婚。为什么要问她。”

  “不要告诉她曾经有我的存在,在此之前的日子,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就当做我,什么也没有问起,或者你从不曾拾到我的盒子。答应我。”凉夏觉得透骨的冷,拉上窗户,窗帘的浮动戛然而止,垂落在她身上,将她完全包裹住,揉一下眼睛,内心酸涩,却是空空的没有眼泪。

  就这样沉默了,连呼吸声都一并消失,有些高楼与道路灭灯了,这喧嚣的世界,在万物不知的时刻也沉默成了苍穹。

  终于,苏岩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就联系我,直接打手机。”

  就像凉夏相信时间终会汹涌成宽阔的河流,他们站在对岸,再也得不到泅渡。

  凉夏张开口,却觉索然无味,她说,“嗯,知道了,挂了,一路顺风。”

  把杯子搁置在窗台上,爬上床去开电脑,卷起被子来取暖,改了一条QQ状态,“如果我已经承担了一半,那么我就能够承担下全部,让这个与你有关的秘密永远死在我这里。”

  这是她在酒精酿造的清醒下做出的决定。在她能够忍受的限度内,只字不提,只想飞快地与这生命撇清所有的关系。

  晋浔的头像突然闪烁,而她不想应答,只觉得很累。打开硬盘找音乐来填满这屋子和自己的心。

  想起那张《梁祝》的黑胶唱片,想起那些卡带与CD,现在,她与所有人一样,沦为懒惰的电子音乐动物,可是翻遍了电脑只觉得兴味索然。就像用了许久许久的ICQ终于被QQ永久地取代了。

  随手从装满CD的金属架子上抽出一张,于是就这样,王筝在她的耳朵里唱了一整夜,

  你睡着了手掌紧握,脸颊上有浅浅酒窝。

  在这一刻我看着你,好多话想说给你听。

  如果明天你就长大很多,我会不会觉得不知所措。

  你不再想让我握你的手,每天盼望从我掌心挣脱。

  你也会爱上一个人,付出很多很多。

  你也会守着秘密不肯告诉我。

  在一个夜晚,倚着我的肩,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一整夜。

  和你一样,我也不懂未来还有什么。

  我想替你阻挡风雨和迷雾。

  让你的眼睛只看见彩虹,直到有一天,你也变成了我。

  凉夏仰面躺在床上,眼泪一颗接一颗,擦去再涌,再擦再落,可是心里,分明没有任何悲伤。

  仿佛她与世界也将从此划清界限。

  次日,她早早起床,天还没有亮。手机的亮光在黑暗的室内略微有些刺目。昨夜睡前瞥了眼新闻,说今天有狮子座流星雨,中国是尚佳的观测点。关于流星雨被骗的次数太多了,整整一个早晨,凉夏便连头也没抬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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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前没有想念天冷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