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朵朵在酒店定了一桌酒席，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围在一起，朵朵虽然比他们都小，却是他们的大姐。吃完饭，朵朵介绍一个很帅气的小男孩跟我认识。

　　朵朵对我说：“他叫梁晨，是我弟弟，这几天就让他带着你在张家口四处转转吧。”

　　朵朵对梁晨说：“还不赶紧叫姐夫。”

　　梁晨很乖的叫了声姐夫。

　　朵朵每天出来玩的时间都有限制，即使出来，我和她也只能在旅馆里玩。逛街的话，我只能找梁晨陪着。

　　请那群孩子吃完饭后，我就把银行卡还给了朵朵。我说，你收着吧，不然我会有种被包养的感觉。我现在还有点钱，等到我真的需要钱的时候，会跟你说的。

　　我每天吃饭，睡觉，看电影，约梁晨出来逛街，过了一周，工作的事情还是没有定下，我心里有些忐忑，问朵朵，朵朵说你别着急。朵朵说我爸妈最近在闹离婚呢。

　　我以为闹几天就过去了，谁知道越闹越厉害。朵朵的爸爸离开家住到了公司里，朵朵的妈妈也赌气出去旅游了。家里就剩下朵朵一个人，朵朵说，这样更好，你来我家吧，我做饭给你吃。

　　朵朵的厨艺很棒，我每天都吃得有些撑。吃完饭我们就脱了衣服在床上玩。因为朵朵的爸爸随时可能会回来，所以那几天的生活过得惊险刺激。

　　有一天我们正在床上闹腾，门铃响了，我吓了一跳，连忙穿好衣服，躲到朵朵房间的门后。谁知道是洋洋来找朵朵玩，看到我在，洋洋玩了一会儿就走了。但她走后好大一会儿，我的心还是在怦怦乱跳。我对朵朵说我还是回旅馆住吧。

　　朵朵说：“你怕什么，就算被看到了又怎么了，最多把我赶出去，我早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我说：“你还小，还要念书呢，不能离开家。”

　　朵朵说：“你不是也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开家了。”

　　我说：“所以我现在混得很惨。”

　　朵朵说：“惨什么呀，和我在一起很惨吗？”

　　我说：“没有，不过我还是决定回旅馆住，要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

　　朵朵说：“好吧，明天我去给你租个房子，我们去自己的房子里玩。”

　　我回到旅馆后不久，朵朵发来短信，说：“你真有先见之明，你刚走我爸就回来了，我妈也回来了。”

　　我说：“真惊险。”

　　之后朵朵就没有再回我的短信，我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我以为她把手机搁在哪儿忘记了呢，就没有在意。到了第二天，她还是没回我短信，我有些慌乱。

　　难道我命中注定遇到的尽是喜欢玩消失的女孩？就是电影也没有这样拍的。我给梁晨打电话，梁晨说他打朵朵和朵朵家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我给洋洋打电话，洋洋关机了。

　　我待在旅馆里，开着电视，望着窗外，觉得人生真是变幻无常。

　　第二天下午，洋洋给我打电话，说朵朵住院了，急性阑尾炎，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但是还不能下床走动。朵朵让我以洋洋表哥的身份和洋洋一起去医院看她。

　　我到了医院，朵朵脸上苍白的躺在床上，像变了人一样，话都没力气说。因为朵朵的妈妈在病房里，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傻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医院。

　　刚离开医院，就收到了朵朵的短信，朵朵说她手机放在家里，刚让爸爸送过来，现在才看到我的短信。

　　朵朵说，你不可以不要我！

　　不可以不要我。

　　这条短信发了七遍。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复，电话就响了，是楚楚打来的。

　　我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手有些颤抖。这个我曾经把手机打到没电都打不通的电话号码，在我以为这个电话号码将要成为空号的时候，打给我了。

　　楚楚说：“我那天正在和妹妹玩，突然就晕倒了，然后就被送进了医院，住了几天院才好。你知道我一直血压一直很低的。病好后我就去了乡下外婆家，那里是山区，没有手机信号，我就没带手机。从外婆家回来以后，我才看到手机上你的短信和那么多未接来电。我知道我错了，你骂我吧。”

　　我说：“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会找你吗，就算没想过我会找你，你就没想过我吗？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什么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许消失，要消失也不能超过十个小时。你很清楚未央消失后我又多难过，为什么还要用同样的方式伤害我。”

　　楚楚没有说话，一直听着。我原以为楚楚已经成为过去了，即使她再出现，我也会心如止水的面对她，没想到她一个电话打来就把我的心搅乱了。我粗鲁凶狠的口气什么也说明不了，只能说明我还在乎她。

　　我说：“你是不是特看不起我？”

　　楚楚说：“没有，从来就没有。”

　　我说：“那你是一点都不爱我所以才会这样无所谓。”

　　楚楚说：“我只是有时候想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不是因为你的原因。”

　　我说：“那现在好了，你可以一个人静静的生活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楚楚哭了，一边哭一边说：“从电话打通到现在你一直那么凶，一直在骂我，我都没有说什么。在乡下的时候，我被表妹的妈妈打了一巴掌，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打我。那时候我多想你在我身边，帮我还给她一巴掌。”

　　我没有说话。

　　楚楚说：“你现在在哪里？我想马上见到你。我想你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我觉得我也要哭了。

　　楚楚说：“你怎么不说话，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消失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说：“楚楚，我回不去了。”

　　楚楚说：“为什么，是没有钱吗，你把卡号发我手机上，我给你打钱。”

　　我说：“不是的。”

　　楚楚说：“那是什么，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我说：“在张家口。”

　　楚楚说：“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说：“朵朵在这里，我本来是想来这里工作的，我以为你像未央一样不喜欢我了，以为你永远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楚楚打断我的话说：“朵朵？my论坛的那个朵朵？”

　　我说：“是的。”

　　楚楚说：“你怎么会跟她在一起的。”

　　我说：“我找不到你，然后有个文化公司要和我签约，我就来了北京，然后朵朵说可以在张家口这边给我安排一个工作，我就来了。”

　　楚楚把电话挂了。

　　我打过去，她不接。我没有再打。

　　三个小时后，楚楚发短信过来，说：“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说：“上床了。”

　　楚楚说：“你跟我都没有做的事情，却跟她做了？”

　　我说：“是的。”

　　楚楚不再回短信。

　　我和洋洋告别，然后回到旅馆，躺倒床上，泪水顺着脸颊流到耳朵上枕头上。

　　睡着之后，我做了个梦，梦中我没有离开陕西，梦中消失的楚楚很快就出现了，梦中我还和楚楚在一起。

　　醒来后，我的眼睛就肿了。我再一次有些瞧不起自己。为什么我想做一个美好的人，做的却尽是龌龊的事儿。

　　第二天楚楚的好友黛黛给我打电话，意料之中的，把我骂了一顿，骂完了，口气又软下来，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说不知道，事情变得很复杂，我不想对不起楚楚，也不能对不起朵朵。

　　黛黛说：“你总要选择一个吧，这样僵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说：“朵朵还在医院，过几天再说吧。”

　　黛黛说：“你再不做出决定，楚楚也要住院了。”

　　我说：“你不要逼我。”

　　黛黛说：“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作孽。”

　　我没有再说话，黛黛挂了电话。

　　又隔了一天，北京那个文化公司的编辑给我打电话，说我的小说已经有出版社愿意出了，让我快点把小说写完。

　　如果他不打这个电话，我几乎都要把那个小说忘记了。那个小说本来是一个喜剧的，可是现在只能变成悲剧了，我去网吧，通宵达旦的写那个小说，把所有悲伤都写了进去，写完之后，我眼睛开始疼，那种针扎一般的尖锐的疼，闭上眼睛还好一些，一睁开就像身上的肉被撕裂了一样。我觉得我要瞎了。我想这大概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朵朵打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不回她短信，我说我眼睛看不见了，朵朵说那你还不赶快去医院。我说我不想去，看不见就看不见吧，听不见更好。

　　朵朵说你怎么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等会儿让梁晨去找你，我现在还不能出院。

　　我没有说话。梁晨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吃的，他说朵朵要他来把我送到医院去。我说不用了。

　　争执了几句，梁晨选择放弃，他说吃的东西全房子床头了，你饿了就吃吧，我姐快出院了，一出院她就会来看你，到时候可别说是我不送你去医院，是你自己不愿意去哦。

　　我不知道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大概有两天吧，醒来的时候，眼睛不那么疼了，可以睁开眼看一下东西了。我看到楚楚和朵朵的短信。

　　楚楚说，你在我们之间选一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朵朵说，你要好好的，等我出院。

　　我继续睡觉。睡觉大概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事了，可以什么也不想，就那样睡去，所有的烦恼都不会侵袭你。

　　除了睡觉呢，大概是写小说吧，你可以左右你小说中所有人的命运，你可以做一回上帝。在你像棋子一样被命运玩弄的时候，你可以玩弄小说中每一个人物，也可以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看到温暖的东西。

　　我眼睛好起来以后，朵朵也出院了。她也带了好多吃的来旅馆看我。

　　看到梁晨带的吃的还有很多没有拆封，朵朵说，你这几天怎么过的，你看的头发乱的，这几天你都没有下床吧，眼睛好点没有？你真是不听话，生病了必须去医院的，等会儿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眼睛。

　　我说：“楚楚出现了。”

　　朵朵愣住，几秒种后，她笑了，说：“出现就出现呗，那又怎么样。”

　　我说：“她要我在你和她做一个选择。”

　　朵朵说：“好呀，你选谁。”

　　我说：“我谁也没有选。”

　　朵朵抱住我，说：“你说过永远都不离开我的。”

　　我没有说话，我想我大概要食言了，我想离开这里，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地方，那个地方没有楚楚，也没有朵朵，那个地方不需要选择谁，那个地方可以让我静一静。

　　朵朵要留在旅馆里。

　　我说你还是回家吧，否则你爸妈要担心的。

　　朵朵离开旅馆后，我也离开了。那天她没有回家，而是找了家酒吧，喝了一夜酒。

　　我去了网吧。

　　电子邮箱里已经躺了三封未读邮件，两封广告，一封还是莫莫发来的。这一次她没有谈她的生活。

　　她说：“你知道吗？从看到你名字那天起，每天我都会写一句话给你，然后把写着这句话的纸折成纸鹤，现在，我已经折了一千只纸鹤了。

　　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开始收藏关于你的一切，你跟我在QQ里的所有聊天记录，你在论坛上发给我的所有短消息，我都保存着。

　　每次看到QQ里你的头像跳起来，我的心就会跟着跳起来，近三年来我迷恋你，莫名其妙的迷恋你。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像我一样对你，或许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你从来不回复我的邮件，你每一次和我聊天都很简单。可我还是坚持了近三年，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了。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

　　这几日我看到论坛上关于你的争论，他们说你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男人，说你到处拈花惹草，负了这个姑娘又负那个姑娘。

　　我去看了那些姑娘的照片，文字。她们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优秀，却可以让你喜欢，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些纸鹤，已经装满了我所有的盒子。我不想再折下去了。我会在这里等你一个月，一月后，你若不来，我就恋爱了。我要换一种生活，我不想再这么卑微下去。”

　　邮件的末尾，留下了她的地址和电话。

　　四川，峨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