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赔衣服成“佣人”

　　车子以120迈的速度往前飞驰。

　　到了这个速度，从副驾驶位的车窗往外看，几乎看不清什么了。

　　沈小兔也没有看风景的心思，事实上，她的脑袋从上车起就一直低垂的。

　　“你要低着头多久？”清冷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低垂的脑袋有了些许反应，缓缓地、用力地抬了起来。

　　正好有个右拐的路口，将方向盘往右拨动的空当儿，他眼角的余光冲她瞥去。

　　她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白色，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他一怔，继而不假思索的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你给我忍着！”一声低吼过后，他快速地推门下车，然后绕到了副驾驶位。

　　但还是慢了一步，车门刚拉开，便听到“呕”的一声，一阵带着腥味的恶臭便随着夜风渐渐飘散开来。

　　“沈——小——兔!”她的名字从他的牙齿根里挤了出来。

　　沈小兔勉强抬起了这颗晕乎乎的脑袋，酒精强大的后劲已经让她够难受的了，刚才的飞速更是让她的胃有如翻江倒海。

　　咦，他为什么用这样一副阴沉凶狠的表情看着她？

　　她做错了什么吗？

　　隐约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恶臭。

　　这气味让她的胃好难受，不行了，又是一阵翻滚，“呕！”

　　咦，他干吗匆匆忙忙地退开？以为她要吐？她不过是打了几个嗝而已。

　　“沈小兔，沈小兔？”

　　闻声，依靠在车门框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你感觉怎么样？”

　　迷茫的目光望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又抬头，瞅了瞅街边高悬的霓虹路灯。

　　忽然，她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拽住他的衣角。

　　他当然没有上前，而几次抓空后，她的圆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忽然，她用双手撑住了车门，想要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他站在原地发问。

　　沈小兔晃晃脑袋，嘴里发出嘻嘻几声笑，“跳舞。”

　　“跳舞？”浓眉紧蹙。

　　“嗯。”她点点头，站直的身子往前迈出了一个步子。他以为她要来真的，然而下一个动作，却见她的身子直直地往前倒来。

　　撞在了他的肩头，发出“砰”的骨头碰撞声。

　　“喂！”他推她，“你站好！”

　　没有反应！

　　他抓过她的肩头推开一看，只见她双眼紧闭，面色沉昏，已经醉晕了过去。

　　头好痛！像是有人在用斧子想把它给劈开！

　　一下一下地，每一根神经都在强烈地抗议，把沈小兔活生生地给痛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她就在心里发誓，下次再也不要参加什么公司聚餐！

　　可是，她现在这是在哪里啊？

　　晨曦透过亚麻质地的窗帘，斜洒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泛着一阵阵厚实的暖意；不知材质为何的线条绕着天花板的边角走了一圈，乍看十分简单，仔细端详之下，才会发现那线条上雕刻的花纹极为精致，完全不是装修市场上能买到的材料。

　　墙面倒是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的白更突出了这张欧式雕花的大床，床架是由上等柚木制成，保留了原木的红棕色，比任何一种油漆的色彩更显自然和舒适。

　　这一切的细节已彰显了房子主人的品位，但房子主人的品位远远不止如此。

　　她这才发现大床的每一根床架都是一件雕刻作品，虽然对雕刻不太懂，但这些花纹透着的精美与华贵，是人人都能感受到的。

　　只一根这样的精品，就抵过沈小兔租住的那间小公寓的全部家当！

　　而她，此刻就睡在这样的一张床上。

　　她掀开身上轻盈柔软的真丝被套，揉着发痛的额角仔细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渐渐地，记忆在脑海中回笼。

　　喝酒、真心话大冒险、男人……极品俊男！

　　她想起来了，但记忆止于那狂飙的车速，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她实在记不起来了。

　　突然，她听到一阵隐约的脚步声，像是有人从这个房间的门口匆匆而过。

　　没来由地，她便有些紧张，心脏狂跳，像隐藏着的小偷听到主人脚步时的紧张。

　　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悄步走到了房间门口。

　　房门被缓缓地拉开一条缝，她看到了一个不大的休息厅，什么家具也没有放，只有一袭麻质的浅色窗帘正随风轻摆。

　　窗边，一只白色高脚花瓶里，一大束蓝色鸢尾以怒放的姿态，沐浴在晨光和微风之中。

　　沈小兔因眼前这般景象微微怔然。

　　休息厅的另一面，有楼梯连接着。

　　这是一个生活区与休息区分成两层的公寓！

　　“醒了就下楼来吧！”突然，一个声音从楼梯口飘来，醇哑得迷人，又清冷得严肃。

　　沈小兔一愣。

　　继而，她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浑身血液凝固的事实——她身上的套装不见了，换之以一套深蓝色款式的男装睡衣！

　　她顶着涨红的脸来到了一楼，一个男人正低头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不停地划动着。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随着一点点的靠近，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愈发清晰起来。

　　原来他有的，不只是深刻的轮廓。

　　明亮的晨光里，她看到了他眼里的那片深海，流转着令人迷醉的光彩。

　　只是，大海从来性情不定，光怪诡秘，难以捉摸。

　　她在距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没再靠近。

　　事实上，她正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昨晚……”紧张的时候，她更喜欢抬手扶一扶那宽大笨重的镜框，“请问……我的衣服呢？”

　　嗯，这样问比较委婉。

　　黑眸静凝她一秒，“在烘干机里。”

　　烘干机！

　　这时，她注意到餐桌上摆放着三明治和冒着热气的牛奶，双眼下意识地朝四周看去，希望能再看到一个身影。

　　“我这里没有佣人。”却听他这样说，“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下来的。”

　　沈小兔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不但一张脸爆红，整个身体的温度都往上蹿了好几度。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先生，昨天那个真的只是个游戏……”半晌，她才嗫嚅了这么一句。

　　“当然只是个游戏。”

　　嗯？这话让她忍不住奇怪地抬头，只见他薄唇上挑，一脸讥讽的玩味表情：“你以为我会对一个身材肥圆、满身呕吐物的女人感兴趣？我只是不想你的呕吐弄脏我的床。”

　　沈小兔暗吐了一口气，心情却不是很好。没有谁会在被别人对着自己的缺点毫不留情地嘲笑一番后，还会心情大好的吧。

　　不过，他后半句的“呕吐物”是怎么回事？

　　“我……昨晚上吐了？”她不太记得了。

　　“是的！”他非常肯定地回答，浓眉皱起一抹不悦，“现在我们来说说昨天晚上的事！”

　　说着，他的视线往上一抬。

　　顺着他的目光，沈小兔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一件男式衬衣。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她上前拿起了这件衣服，还未打开，便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散开来。

　　这味道很杂乱，有酒精味、食物的馊臭味，还有……洗衣液的香味？

　　“这就是你昨晚上的杰作，你的外套虽然烘干了，但同样的味道也去除不了了。”

　　话说间，她已看到了衬衣下摆那一团团黄色的污渍。

　　她明白了，昨晚上酒劲上涌，她一定吐了，不但吐了自己满身，也把他这件衬衣弄脏了。

　　想到自己醉后失态，沈小兔十分尴尬，心里却又充满了对他的感激。

　　其实两人素不相识，他大可以将又脏又臭的她抛在路边，可他不但带她回来这里，还帮她换了衣服。

　　“对不起，”她诚恳说道，“这件衣服我赔给你吧。”

　　“好啊！”他极快出声，好似就等着她这句话，“五万一千人民币，给支票还是现金？”

　　什么？镜片后的双眼顿时瞪成了铜铃，她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衬衣。这与平常的衬衣没什么区别啊，几片布拼在一起，能值这么多？

　　“先……先生，”她推了推镜框，“你确定吗？”

　　他的嘴角噙着清冷的笑，手臂一推，平板电脑被推到了餐桌的这边。

　　她转睛瞧去，只见屏幕上是一个正被打开的网页，网页上的图片正是她手里这件衣服。

　　再看看一旁的报价，沈小兔低下了头。

　　原来这件衣服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而且是全球限量版，五万一的价格毫无水分。

　　“先……先生，我分期还给你吧，我现在没那么多钱……”想到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原本就紧张的薪水，沈小兔都快哭了。

　　不过，既然是自己惹祸了，怎么样她也得承担。

　　她忍回眼底的水汽，挺直了身子道：“你放心，就算是分期，我也会一分不落地还给你的。”

　　“我相信你，”他懒懒出声，“可是我没那个耐心等待，以你在风华社的那点薪水，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闻言，沈小兔挺直的肩垮了下来。

　　他说得没错，但她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啊，“先……先生，实在对不起……”

　　“我有一个办法，”他打断了她的道歉，“不但可以让你赔偿这件衣服，也不必动用到你的薪水。”

　　真的有这等好事？沈小兔不相信。

　　“我这里正好需要一个佣人，你在这里做一年，这件衣服的赔偿就一笔勾销！”

　　嘎？佣人！

　　“所以，你昨晚上吐了那男人一身？为了赔偿那件昂贵的衬衣，你卖身一年为仆为奴？”

　　沈小兔窘然无语。

　　小广的措辞虽然粗暴，但不得不说她总结得十分到位。

　　她只能点点头，说：“也不是卖身为仆啦，就是帮他打扫卫生，做做清洁什么的。”

　　小广将双臂抱在胸前，仍旧十分疑惑，问：“听你说的，他该很有钱才对，难道就缺一个做卫生的？”

　　“他能让我这么做，我已经很开心了。”沈小兔耸耸肩。要知道以她那点薪水，一半用来还助学贷款，一半用来付房租之后，已经所剩无几。

　　即便他答应她分期赔偿，她还头疼哪有多余的钱来支付呢。也许，该等到她升职加薪之后了！

　　小广撇嘴，沈小兔就是这样啦，自己心地善良，就以为别人也跟她一样没有坏心思。

　　那男人把小兔留下，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呢！

　　“我总觉得怪怪的。”小广边说出心中想法，一边用肩头碰碰旁边的悦姗姗，“你怎么看？”

　　悦姗姗一直紧锁秀眉没有出声，这时才道：“小兔，昨晚他带你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没醉？”

　　“有点晕乎。”她的胃不好，一直滴酒不沾的，喝一点就容易晕乎，“后来酒劲上来了，加上他的车速特别快，就吐了。”

　　悦姗姗总觉得奇怪，但就是说不好具体是哪里奇怪。

　　“不过，你没必要答应他的要求，我帮你支付赔偿，算我借你的啊。”

　　话音未落，沈小兔便摇手谢绝了她的好意，说：“不用了，姗姗，我想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如果是坏人，她昨晚醉成了那样，现在也是完好无缺的呀。

　　“小广，姗姗。”情绪激动的时候，她也喜欢推推镜框，“你们不用担心我了，如果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好了，午餐也吃完了，该回去上班啦。

　　“小兔！”起身时悦姗姗叫住了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

　　回想起早上他们结束谈话，他已挪步准备离开餐厅。

　　忽地，他的脚步转了个方向，高大的身子走近她面前。

　　“记住了！”他完美的脸在她双眸里放大，薄唇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我的名字叫慕——新——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