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波再起

　　牛晓琳和胡珊珊的寝室没再闹什么风波，住混合寝室的女生一直没闹过什么风波，男生寝室也风平浪静，龙妮没有听闻他们闹过多大的矛盾。她以为这和男孩子通常的粗心、大气有关，男孩当然不会在乎鸡毛蒜皮的小事，寝室同学之间也更容易相处吧。谁知临近期末，她的学生还是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是个宁静的夜晚，时针已指向了12点，惯常晚睡的龙妮已洗漱了准备睡觉，电话铃却突然响了。深夜的电话显得特别刺耳，凭经验龙妮知道准是班上的学生出了大事。一旁的丈夫劝她不接电话，关机。“半夜三更的，管那么多干什么。”丈夫不满地说。龙妮没理睬丈夫的话，接听了电话。

　　果然，电话是学生科兰科长打来的。龙妮班的男生苟文敬和高二年级的一个男生发生了冲突，双方不冷静，各自邀约了帮手，在下了晚自习以后，不顾门卫的拦阻，强行离开学校，在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僻静街巷里群殴。他们动了刀子，酿成了流血事件，惊动了派出所。现在苟文敬身中三刀，血淋淋地已被送进了医院。虽然没有伤到致命的地方，但是背部和腿上的伤口较深，血流不少。经过及时抢救，苟文敬已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在住院治疗。兰科长说已电话通知了他在康定的父母，因为路途遥远，家长可能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到学校，在家长到之前，学校已对他住院治疗进行了相应的安排，也派了专人在医院看护。兰科长要龙妮第二天早晨上班就到学生科去。

　　那天晚上，想到安全问题虽然自己不是天天讲时时讲，但也是常常在讲，现在学生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龙妮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龙妮到学校上班。她先在班上巡视了一下，看见大家的情况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估计苟文敬的事在同学中还未传开，然后就去了学生科。

　　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那个高二男生的班主任穆老师，已经先到学生科了。她是龙妮认识的一个年轻女教师，对这起流血事件，她觉得简直难以置信。龙妮进去后，她就告诉龙妮，那男生叫卫青，是自己班的好学生，还是学生会的干部，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简直不可能把他和打架斗殴联系起来，更何况还是动刀伤人。

　　兰科长进一步补充了了解到的情况。事情确实因苟文敬而起。事发前的下午，放学后，学生澡堂开放的时间，苟文敬和卫青都去洗澡，苟文敬说他看见卫青用的洗发水正是他前两天在寝室掉了的那瓶，就指责卫青是小偷，强行索回。两个人本来寝室相邻，互相认识的，卫青素常文弱，苟文敬却脾气凶暴，于是卫青的坚决否认招来了苟文敬的一顿拳脚。当时事态被在场的其他同学制止住了。可卫青回去后越想越生气，又担心此后会再招致苟文敬的欺辱，于是抱着满腔的委屈和怨气，打电话向亲友搬救兵。独生子都是家里的宝，亲友听了他的诉说，认为他平白挨打，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于是他们邀约了一大帮人，商定好时间地点，让卫青引苟文敬去。

　　苟文敬是蛮横之人，接到卫青出去解决问题的邀约，也感到来者不善，但他以为卫青一向文弱，没想到兔子逼急了也会伤人。苟文敬住的是混合寝室，他和几个来自康定的同学号称“草原之鹰”，平常关系密切，那天他邀约了两个人就前往约定地点。因为大石学校是走读生不上晚自习的，所以住校生下了晚自习想出校门会遭到门卫的拦阻。但是，苟文敬这时候一门心思赴约，三个人强行冲破了门卫关。卫青和一个同学站在约定地点，苟文敬几个没想到陷阱已经为他们设下。双方见面后，两句话不合就动了手，这时埋伏在一边的十几个人一下围了上来，苟文敬三人打打不过，逃逃不了。双方众寡悬殊，加上卫青方早有准备，于是苟文敬遭受了重创。要不是路过群众报警，警察赶来迅速，还不知要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因为卫青的亲朋在警察来时已四散逃离现场，而且卫青和苟文敬两个主要当事人都是大石学校的在校学生，警察便迅速通知了学校，兰科长他们立即赶赴现场，积极配合警察处理事情。

　　现在苟文敬躺在医院里，卫青和参与的同学正在停课反省，卫青的家长认错态度很诚恳，他们已表态负责苟文敬的全部医药费。事情的后续处理，学校和派出所正等着苟文敬的家长来，各方协商解决。

　　兰科长说龙妮和穆老师的任务是做好本班学生的安全教育工作，并抽时间到医院看望苟文敬，该关心的关心，该批评教育的批评教育。

　　龙妮和穆老师从学生科出来，两人都深深感叹：现在的中学生怎么这么缺乏理智，这么容易暴力冲突呢？卫青的家长也爱子爱得失去了理智，怎么会让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呢？

　　龙妮回到班上，心情沉重地向同学们讲述了苟文敬的事，对大家再次进行安全以及文明守法的教育。末了，她让班干部用班费买些水果、营养品之类的东西，放学后代表全班同学去医院看望苟文敬。龙妮以为同学们会对苟文敬的伤势表示关心，对他挨刀砍表示义愤，积极踊跃地去医院看望他，殊不知下面的不少同学听到他挨了刀砍时，一点也不掩饰地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对龙妮去医院看望他的提议，几乎是众口一词地表示了反对。大家说如果有人要去看他，就自己掏钱买东西，不准动用班费。

　　这样的反应大大出乎龙妮的意料。在龙妮的追问下，住校生说苟文敬平常行事作风就凶狠霸道，不少同学怕他，除了那几个“草原之鹰”，他在学校没有好朋友，走读生虽然说不怕他，但都不愿意和他多交往。总之，他在班上很没人缘，有人甚至说这事是“恶有恶报”。

　　龙妮听了这些感到很意外，苟文敬虽然进校就桀骜不驯，但是作为班上的体育委员，每天组织课间操、眼保健操，还是尽职尽责，体育课老师也说每次上课组织同学、点名，他都做得不错，龙妮还认为他在同学中有些威望呢，怎么事情完全不是这样呢？当龙妮说出了她的疑惑时，同学们说龙妮知道的，是苟文敬在老师面前装出来的假象，他平常就是凶暴，所以大家都怕他而不喜欢他。

　　龙妮于是在总结了这件事“以暴制暴”的错误后，联系之前张翔和侯勇几个打架斗殴的事情，再度告诫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在集体生活中，要学会与人为善，并希望同学们对苟文敬的错误给予原谅和宽容，以后用爱心去帮助和接纳他，使他更好地融入这个班集体。最后龙妮对同学们的感情表示了尊重，说自己放学后会代表同学们去医院看望苟文敬。

　　下午放学，龙妮回到办公室时，穆老师已在那里等候她。穆老师说卫青的家长来了，想和她们一起到医院去看望苟文敬，他们已买了水果、营养品等，龙妮只要跟他们走就行。于是龙妮和穆老师搭乘卫青家长的小车，径直赶到了医院。

　　龙妮他们一行找到苟文敬的病房时，苟文敬年迈的奶奶和和善的母亲已经赶到了医院。她们守在苟文敬的病床前，神色忧郁而不安。苟文敬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缠着绷带，手上输着液。

　　龙妮一行和苟奶奶、苟妈妈互相介绍认识了之后，详细地了解了苟文敬的伤势和治疗情况，他们对苟文敬表示了真切的关心和同情。卫青的爸爸再三向苟文敬和他的奶奶、妈妈道歉，向她们保证不仅医药费他会全部负责，还会考虑苟文敬的营养费和她们家属往返的一切费用等。龙妮看他诚恳的态度完全打动了两个担忧的女人，她们眼中流露出的不安和自责一目了然。多么善良的人啊，龙妮不相信她们养育出的孩子不是良善的人。

　　在穆老师和卫青的爸爸离开之后，龙妮在医院多停留了一会。她仔细查看了苟文敬的伤势，又听了医护人员的病情介绍，知道苟文敬未被伤及要害，但失血较多，伤口愈合出院后需要继续调养。她和苟文敬谈了一会，分析了他的缺点和错误，希望他吸取血的教训，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苟奶奶和苟妈妈也在一边应和着龙妮教育他。苟文敬无力地点着头。

　　离开医院前，龙妮在走廊上和苟奶奶、苟妈妈又谈了会话。苟奶奶说听到孙子出了事，她顾不上年迈体弱，长途跋涉，一定要亲眼看到孙子才放心。苟妈妈说家里经济来源主要靠丈夫的工资，自己是一个下岗工人，在家开了一个小杂货铺，现在她关了店铺，带着老人来这边看护孩子，住在附近的旅馆里，精神上、经济上都遭受了很大的损失。本来很担忧，刚才看对方家长态度还好，她们也放心了不少，不过还是希望龙妮把她们的情况反映给学校，希望最后处理这事时能多考虑一下。龙妮答应一定把情况带回学校，她安慰两个担忧的家长：“请你们相信，学校和派出所一定

　　会公平合理地解决这事的。”

　　在谈话中，龙妮了解到苟文敬一家生活在藏区，有很多藏族的朋友，所以苟文敬从小受到影响，喜欢藏族同胞粗犷和豪放的性格，说话行事也喜欢模仿藏族同胞。不过由于他年纪太小，错误地把武断鲁莽等同于粗犷豪放，结果得不到班上、寝室里同学的认可，导致大家对他的反感。

　　龙妮后来又独自去了医院一次，偶然碰到了两个外班的女生在病房探望苟文敬。看她们关心照顾他的样子，心想他也不是班上同学说的那样毫无人缘，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大家比较隔膜，互相不太了解上。

　　因为临近期末，深冬季节，伤口愈合起来比较慢，身体恢复起来更需要时日，所以，苟文敬伤口基本愈合之后，苟奶奶和苟妈妈就带着他回康定的家休养去了。那学期苟文敬没再回学校。因为事由他起，而他又是最大的受害者，卫青及其亲友认错态度好，赔偿积极主动等，这件事没有提起司法诉讼，最后由学校综合各方意见处理了，各方都算满意。

　　龙妮曾在办公室和同事们讨论这件事。可能是性别的差异，男老师更能理解男孩子的思维方式，李老师说：高一新生进校后容易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原因是学生们会自发地形成一些小团体，这些小团体里，谁领头谁跟班，也有一定的秩序，像一场拳王争霸赛一样，有能力的强者会成为大家公认的“王”，而这个“王”常常要受到别的力量的挑衅。高一新生进来，其中的“刺头”不会甘心接受学校已有的秩序，他们会向原有的“王”发出挑战，争取自己的霸主地位。等比试结束，弱者认输后，新的秩序就定了下来，他们就不再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事就少了。不过等下一届进来，同样的现象又会发生。

　　龙妮觉得李老师的话有道理，不过龙妮认为女孩比男孩易于管理，女孩间较少产生暴力冲突的原因，一是女孩较温驯胆小，男孩更狂放不羁的性别差异。二是中国大多数父母教育男孩和女孩的观念有很大的不同，父母往往希望女儿乖巧温驯，却更多地鼓励男孩勇敢独立。因此男孩的竞争意识更强，社会和家庭的压力更大，脾气也更为火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