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清晨，街里的行人还不是很多，除了不知疲倦的清洁工和出来锻炼的大爷大妈。我绕道回家，想趁着现在清净看看家里开的那个小店，说实话，我还真没有好好看过一眼，因为从来都觉得和自己不相干。

　　远远地，在清晨的薄雾里，我看到了我爸熟悉的身影——他正在一趟一趟地把货物从屋子里搬运出来，整整齐齐地摞在门口。

　　我慢慢地靠近他，看到他的侧脸——不经意间已经比一年前憔悴了这么多，而我居然没有发现。他已经老了吗？那个暴躁地把我赶出游戏厅的爸爸。

　　这一瞬间，他也发现了我，搬着一个箱子站在那里诧异地看着我——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走上前，把箱子从他手里接过来，他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想我该去看看老歪的父母了，现在已经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下午就要返回学校，我想起老歪委托我多看看他的父母，而我一次都没去过。

　　我简单买了几样东西，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反正他们什么也不缺，他爹随便挖两铲子煤，他妈少输两把牌就什么都有了。

　　老歪的父母见到我很惊喜，比起半年前，他们的精神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他们问起我的情况，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已经又去上学了，但是不在市一中了，那个学校虽然好，但我觉得一所水平一般的学校也许更适合我。

　　没错，现在我在那里过的很开心，没有光环也没有歧视，没有人知道草鱼是谁，也没有人知道那些曾经发生在草鱼身上的故事。我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在一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校里安心学习，暑假之前的考试成绩是中游，实实在在的，没有偷卷子。

　　我觉得这应该是属于我的位置，一个学生的位置。

　　告别了老歪的父母，我想顺路到市一中走一圈，没有想过要看什么，只是想看看——被开除之后，我还没有来过这里。

　　又是新生开学的日子，和两年前一样，校门口人头攒动，门两边公家的汽车和私家摩托车横七竖八停了一大排。大红条幅上写着欢迎菜鸟或者是恭喜各位菜鸟考进全市最牛掰的中学之类的十分自恋且无聊的话，下面墙上红纸黑字写的是被录取学生的名字，人们以一个学生配一至两名家长的比例自然组合，一脸兴奋骄傲憧憬地挤在榜前指指点点，寻找着自己或自己孩子的名字。

　　我蹲在马路对面，点着了一根烟。

　　夏天，我想起了我所经历过的每一个夏天，第一次开学的个夏天，和东子在一起的那个夏天……我眯起眼睛望着攒动的人群，仿佛在等着老歪从我身后突然出现，一脸淫荡地看着我，然后我们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