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笑话说，一个女生超速被交警抓住了。女生停下车后很紧张地看着交警，交警冷笑着走上来说，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简锦学着样子，双手叉腰昂着头，“女生听到之后一愣，然后对交警说——抱歉啊，我已经尽我最大努力赶来了。”

　　“呵呵。”陆楚桥笑。

　　“她已经在尽最大努力赶来了。”简锦低头，轻轻摘下无名指的指环，眼眶里盈着浅浅的泪，“你等等她吧。”

　　陆楚桥一怔，人站住，笑容也凝固了，双眼深沉地凝视着简锦，平静释然。

　　“我永远是爱你的。”陆楚桥微笑，伸手接过指环，握进手心里。

　　“我也爱你。”简锦扑进陆楚桥的怀里。

　　我爱你，如至亲，如家人，如骨血。

　　因为你选择留在我的生命里，经历种种波折，却始终不离不弃。

　　074.

　　有的时候，放手是唯一的选择。放了你，也放了我。放了昨天，明天才可以有勇气过活。

　　——简锦

　　“小姐！”真姐打开门一惊，“真的是小姐！”

　　“真姐。”简锦站在门外微笑。

　　“快去叫少爷。”真姐转头对一旁的人说，“小姐，进来坐。”

　　简锦刚走到玄关，就听到了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简书穿一条牛仔裤，棉布衬衫随意放在外面，还架着一副眼镜走过来。

　　简锦转身正对简书，看着简书一脸震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这样的简书她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想笑。

　　“小锦！”简书走近站住，还是不确定眼前的人会是她。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今日是专门来请简夫人喝茶的。”简锦看着远处出现的一位老妇人，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好。简母早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样子了，两鬓有了白发，人似乎也矮了些。任何男人都比不得时间的无情，最狠心的男人也不过偷你的心，时间却偷走了你的一切。只是一眼，简锦发现自己早已不恨了。

　　远处的简母冰冷地站在原地。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真不懂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在别处都睿智冷静，却偏偏在她身上一根筋？真是注定的冤家。

　　一句话说得房间里超级安静，没有人回应，简书好奇地挑眉，却没有开口。

　　简母依旧面容冰冷，双眼打量着简锦。

　　“真姐，送茶到偏厅。”简母开口，“我不喜欢去外面，乌烟瘴气的。”

　　简锦明白了简母的意思，浅笑着随简母走到偏厅。

　　“我需要您的帮助。”两人落座，简锦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简母只是沉默地坐在简锦对面。

　　“我知道我来得鲁莽，我也知道您不想见到我。”简锦坦言，“但是现在，只有您能救简氏。”

　　“你真像奇峰。”简母突然悠悠地开口，似乎完全没听到简锦的话，“人说，女儿随父亲，儿子随母亲。简书却不随我，可你真的像奇峰。”

　　简锦看着简母，心中一阵动容。

　　“眼睛像，眉毛也像。”简母端详着简锦，“说话也像。喝酒吗？”简母突然问道。

　　“喝的。”简锦回答。

　　“少喝酒，终归对身体不好的。”简母劝道，“简书烦闷了就喝奇峰以前喜欢的那个牌子的酒，一个人做事做一晚上，累得话都说不出。”简母透着心疼地摇头，“我每次看到都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嫁？”简母抬头看简锦，轻轻叹气，“不嫁，简书就不会见到你了。”

　　简锦心里一紧，被弄疼了一般，眉头微蹙了起来。

　　“焉知非福。”简母轻轻地说道，笑得有些孤寂。

　　“你后悔嫁给我父亲？”简锦吃惊地看着简母。

　　简母一愣，随即笑起来，竟有些羞涩。“奇峰是对我最好的男人，虽然我们夫妻缘浅，可我从不后悔，一秒钟都没有。”简母坦诚相告，“你刚刚说，你要我帮忙？”

　　“是。”简锦收拾心情，认真地点头。

　　半小时后，简锦自偏厅走出，刚关上偏厅的门，简书便疾步出现在旁边。

　　简书紧张地看着简锦，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不要伤害自己。”百转千回，简书还是没有问，只是说了这一句。简锦的心又是一阵疼，他总是怕她会吃亏。

　　天下恐怕也只有他会担心她会吃亏了。其他人遇到简锦，都是怕自己会吃亏的。

　　“只是喝茶。”简锦微笑回答，“别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简书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摇头，“你们怎么谈的？”

　　“明天你就知道了。”简锦笑着摇头。

　　“明天？”

　　“是。”简锦点头，“明天是例行董事会的日子吧？”

　　简书皱眉，简锦到底要做什么？

　　075.

　　我的愿望就是可以回到那栋老宅，安静地坐在书房里看书。也许，会有一人坐在我对面；也许，就没有了。

　　——简锦

　　董事例行大会通常很简单，由简书向所有董事总结和介绍这一个季度的工作进展，还有就是就某项提议大家进行讨论，是简氏公司的内部会议。

　　然而今天，却来了一位，不，准确地说是两位外人。简锦坐在会议室一角的沙发上，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

　　好戏开场。简锦假意端起水杯喝水，掩饰住嘴角挑起的笑意。

　　“江小姐，真是稀客啊。”简书笑着站起身，所有董事的视线也都被新进来的人所吸引。

　　“我是来开会的。”江芹胜券在握地微笑，径直走到简书对面。

　　“哦？”简书挑眉，转头问秘书，“我同江女士今天有约吗？”

　　“没有，简先生。”秘书一旁职业性地回答。

　　简书点点头，又看向江芹。

　　江芹自包中取出一张纸：“我已经拥有简氏6%的股份，董事会应有我一席吧。”江芹骄傲地昂着头将那张纸递到简书面前。

　　简书看也未看，只是冷冷一笑：“真是不巧。”简书摇摇头，“江小姐为何不提前通知我呢？我们刚刚全票通过董事会减两人，改为七人席位了。”

　　“怎么可能？没有全票通过，董事会不得随意更改人数。”江芹不信，那两个董事怎么会同意自己离席呢？

　　“我们是全票通过的。”简书说着一招手，身旁的秘书打开电视。

　　“各位好，这里是财经新闻，我们现在是在简氏今早突然召开的记者发布会上……”

　　什么？！江芹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今早的记者发布会？！

　　“出席发布会的分别是简氏的三位最年长的董事，其中包括简氏董事长简书的母亲，也就是过世的简奇峰先生的第二位夫人，还有张浩董事和齐山城董事。三位董事宣布因为年事已高，想颐养天年故辞去简氏董事一职。”

　　江芹的脸色顿时惨白，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她致命的底牌，怎么会一瞬间由简书翻开？！不可能！

　　等等，江芹努力想扳回战局。三位董事？那就是还有一个空缺？是她的！一定是她！简锦只有5%的股份，而她的股份是6%！

　　“那还有一位呢？”江芹问，虽然是在安慰自己，可心却止不住地狂跳，一面不愿意面对失败的现实，一面又知道简书一定是作了万全的准备的，不会露这种破绽给她。

　　“是我。”简锦开口，站了起来。

　　“你只有5%！”果然！江芹不甘心，气极怒吼！她怎么会败？她怎么又败？明明两天前还一切都好，她稳操胜券，怎么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电视里的声音继续，说话的是张董事：“我同齐董事已将名下的一部分股票转卖给了简锦女士，希望这份诚意能够让她回到简氏，毕竟家始终是简氏所秉持的根本观念，所以我们很希望简先生一家人可以团聚。”

　　“说谎！他们的股票卖给我了！”

　　“听清楚，是一部分。”简锦微笑，“的确是卖给了我一部分。”话音未落，陆楚桥推门而进，简锦心中最后绷起的一根弦，松了。两位董事的股份转让书已经签了。

　　简锦接过转让书摆在桌面上，一份一份展开。“这是张董事的2%，齐董事的2%，我原本的5%和市场里收购的4%。哦，还有卓子衿女士名下的4%。”

　　每一张纸展开，江芹的脸色就白了一分，四周的董事也跟着吃惊一分，会议室里的空气也跟着冷了一分。这都是最近发生的事吗？这么大的事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他们竟然一点儿声息都没发现，这个女孩儿真的太恐怖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拥有简氏股份的17%，已经超过了简夫人持有的15%。”简锦微笑着开口，气势逼人，“你觉得我们谁应该留在这里？”

　　“我会把我的合约给大家看的。”拼了，江芹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能就这样输了。

　　“你是说买卖股票的合约？”简锦的笑意更深了，“你是说你私自动用江南的资金成立伪公司恶意收购简氏股票的那几份合约？”

　　简书始终安静地站在简锦身后，带着一丝冰冷致命的微笑，看着简锦所向披靡，过关斩将，眼里藏着一丝骄傲。

　　简锦笑着点点头。“很好，我也很好奇你要怎么和江南的股东们解释这件事。”

　　江芹如受到当头一棒，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没了，没了，真的都没了。她竟然又败了！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按在简锦的肩上，是简书。“江小姐，我很感谢你对简氏的信心。”简书低沉的嗓音似有共鸣，在整个会议室里回响，“如此高价收购简氏的股票，一定是因为以你同行的眼光，觉得简氏是一个资质良好的企业。”

　　简书的手感觉到浑身紧绷的简锦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简书笑笑，轻轻拍了拍简锦的肩后松开手。到此为止，剩下的就由他来打扫战场好了。简书伸手拉过一把椅子，伸手请简锦坐下，动作绅士优雅。

　　“我代表简氏，感谢你的信任。”简书向前一步，只是一小步，江芹已经忍不住后退。简书如高山一般站在江芹面前，气势如虹，冰冷而又亲切地微笑着，“同时，我们对江南也是很有信心的。”简书淡淡地开口，语气轻得抓不住，“不远的将来，你会知道的。”

　　“嗬！”江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简书一句话瞬间将她打入地狱。冰冷阴森的魍魉地狱之下，是简书的冰冷地狱。

　　简锦隐在简书身后，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觉得一阵寒冷。整个房间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沉默着，额头上渗着汗珠。所有人都在等着江芹的下一步动作，简锦偷偷示意一旁的陆楚桥，陆楚桥点点头，迈步走了上去。

　　“江小姐，我送你。”陆楚桥低声开口。

　　江芹红着眼眶，紧咬着下唇依旧倔犟地站在原地。

　　“这边请。”陆楚桥微笑着伸出手示意。

　　江芹抬眼看向简书，简书垂着眼睛，嘴角是无奈的笑意。

　　生意场上从来是在商言商，只看利益，绝不针对个人。江芹这次犯了大忌，才会如此落败，如果是清醒地利益分析，以她的经验，一定会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可是……爱情是件让人疯狂的事啊……

　　江芹最终倔犟地昂着头离开，简锦听到房间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样的呼吸声，忍不住想笑。

　　“散会。”简书点点头，脸上挂着董事长的职业笑容，有礼宽和，“今天辛苦大家了。”

　　在场的人都一身冷汗地出去，心里深深记住一个教训，不要得罪简书，不要打简氏的主意。这对兄妹，实在是太恐怖。一个犹如利剑，直穿胸膛；一个恰似寒冰，冻住血脉。

　　076.

　　如果你相信我们应该在一起，如果你肯迈出一步，余下的万重山峦，由我来走。

　　——简书

　　尘埃落定，简锦又得几日清闲。和往常一样，经过简单整理，简锦回到老宅寻清静。一本书，一杯茶，简锦蜷曲在书房角落的那张旧沙发上安静地看书，从晨曦到日暮，世界寂静无声。

　　“你打算何日结束休假？”老宅的客厅里，简锦同陆楚桥、秦子章坐在一起。二人时不时地带着文件来找她签字，报备公司情况。

　　“我的书看了还不到一半呢。”简锦端着茶杯微笑，“不急不急。”

　　“小姐，我们很急好吧。”秦子章坚决地摇头，“你这样逍遥，我不接受。”说着转头看陆楚桥，“你也说句话啊，群龙不可无首。”

　　陆楚桥自文件中抬头，看看秦子章，看看简锦，又低下头去。“我不介意留在这里办公，反正有空房间的，地板我也睡过。”

　　秦子章听到挑眉：“这倒也是，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就山。”

　　开玩笑的吧，他们来了，她还算休假吗？简锦忍不住皱眉，鄙视地看向陆楚桥。陆楚桥依旧无事一样低头看文件：“不要看我，是你非要进简氏做董事的。简书一日五通电话问你何时上任，找上门也是迟早的事。他的耐性，不会比我好多少。”

　　陆楚桥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起了。

　　“我去。”简锦站起身，多半是他们的外卖到了。打开门，简书一身黑色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外。

　　陆楚桥这个乌鸦嘴！简锦抿住嘴，心里暗骂。

　　简书前脚刚进屋，就听到秦子章响亮地打招呼：“曹操来了。”

　　简书转头看向身边的简锦，温和地笑：“你们在说我？”

　　该死的秦子章！简锦吸气，抬头对简书笑：“去书房谈吧。”

　　简书点点头，径直走向书房方向。简锦尾随其后。路过客厅时，简锦看到陆楚桥自文件中抬头，双眼直直地看向她。

　　关上书房的门，简锦习惯性地走到书桌后坐下。简书坐到简锦对面。

　　“催我上任？”简锦微笑，开门见山。

　　“简氏你也有份。”简书点头，看到书桌一旁翻看到一半的书，伸手取过，“那天晚上我就在看这本书。”简书突然笑着说道。

　　简锦一愣，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你也这样坐在这里。”简书自书中抬头看简锦，目光低沉温柔，“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儿让我那么紧张。”简书笑着挑眉，他现在还能想起那个小女孩儿的样子，沉默、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紧张？”简锦不信，“为什么？”印象里他很镇定自然啊，最后还很有气势地走过来同她说，可以不用喜欢他，不用喊他哥哥，只要让他母亲幸福。

　　简书笑着点头，看着简锦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透着淡淡的哀伤。“也许，那一刻，我就意识到，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会改变我的一生。”

　　简锦浑身一震，看着面前的简书，心开始狂跳，不知要如何回应。

　　“而且，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简书低沉地笑笑，将手中的书放回原来的位置。简锦的目光随着简书的手移动，看着简书修长的手指，还有无名指上的空白。她知道他的婚约取消了，可是亲眼看到却依旧会怔住。

　　简书看到简锦的目光，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时隔九年，他们都变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系蕾丝发带的小公主，他也不是那个被贫穷逼迫到恐惧的少年。一切一切都变了模样，一树树的花开过，又败了；一年年的春来过，又去了。一切一切都变了位置，曾经深信的，怀疑了；曾经喜爱的，忘记了；曾经发誓守护的，放开了。

　　唯一不变的，是心上那个人从来没有更替过。

　　“小锦。”简书轻轻喊对面的人，“你可以不用喜欢我，呵呵，我依然不愿做你的哥哥。”简书说着，伸手抬起简锦的脸庞，“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幸福的妹妹？”简书看着简锦的眼中盈起薄薄的雾气，心一阵猛烈地跳动，“或者，幸福的妻子？我在这里，等你的答案。”

　　她是他第一个遇到的人。从那天起，他的心里就再也没有任何人。他曾努力地试着放弃，却始终做不到；一次次累到想哭，累到无力挣扎，手却始终抓牢着。

　　我如此坚持，只因为内心深处，我始终知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爱恋，从未动摇。

　　一滴泪滴落在简书的手心里，热热的，内心好像被人攥住一样地疼着，简锦伸手握着简书的手，轻轻地颤抖，低下头埋进简书的手掌里。

　　如果路途很远很远呢？我们之间相隔好几重山，好多条河呢？

　　那，小锦，你也跑吧。

　　“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