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方的雪

　　杰罗德有他自己的梦。

　　这个名字是他从丢得满地的纸屑上选出来给自己安的。在他记忆中，他像垃圾桶那么高时就靠自己的双手捡拾人们吃剩而丢掉的食物维生。现在，他站在篮筐下，任何一只手举过头顶就可以摸到它了。

　　有一天，他吃到了馊东西，病了几天。病好之后他就对我说想看雪。我告诉他，那要等到冬天。可我们南方这儿已好久没见过雪了，冬天也不一定就能看得到。于是就说，北方有雪，有的地方一年到头都有。

　　“那你不能画给我看吗？雪而已，对你不算难，你是个画家。”他说。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没见过雪，尽管名义上我是画家。

　　那次谈话过后，杰罗德就决定要去北方，或是任何一个有雪的地方。我也想去，但北方不适合我。

　　杰罗德走后我就不停地画雪，再在雪中画他，把他画成雪人，寄以我对他的思念。人家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我对春景没有向往，反而憧憬冬天的南方能下一场雪，然后我的朋友回来。一年又一年，谁也想不到南方今年冬天也下起雪来，而且挺大。要是杰罗德在，一定高兴。可惜他不在，可能也回不来，因为许多路都封了，不知他会在哪条路上想念我这个朋友。这一刻，我见到了真雪，我把旧日的画作拿出来对比，发现与真实差了许多。它们没有真实的冷暖。

　　除夕。杰罗德还是回来了，同去时一样，用的是双脚，对没钱人适合。

　　我俩挤在我的窝棚中取暖，他给我将他去北方的遭遇，而我，则把关于雪的画作给他看，不知不觉，我又画了一卷。

　　画卷上躺着一个雪的世界。雪仍在簌簌下落，深处有间茅屋，棚顶似乎还透出几丝青烟。杰罗德给他题名：南方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