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藏，世界屋脊上的“成人礼”(2)

　　等我终于从西藏回来，小薇很严肃地叹了口气：“拜托你以后再也不要找我来和你演戏了！从小到大，每一次你跑出去旅行我都要陪你说谎，为你担心。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交代啊！”我知道我的西藏之行让很多知情的朋友一个月寝食难安，我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歉意和感激，然而除了嬉皮笑脸地逗他们，我全然无法保证下一次不再犯。

　　我没有想过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也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考虑自己的安全。我只知道，我的整个人已经不在我所处的世界里了，而是在世界屋脊，我从来无法忍受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梦想的生活，我像是中了无可救药的毒瘾，如果不去西藏解毒，那我的心便会生不如死。

　　坦言之，无数的人觉得我是自私的，疯狂的，不考虑父母的任何感受，也不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我不去辩驳，我相信人是多种多样的，有些人不吸烟就会痛苦难耐，有些人离开恋人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旅行于我，像是生命的呼吸一般，我可以不穿漂亮的衣服，不懂不买任何名牌，然而如果没有了旅行，我也就不会再有生命的呼吸。

　　我要大声强调，我是自私的。因为我要实现“我”在“我”生命中的意义。我前几天问过妈妈，如果我当年去西藏的时候告诉她，她会不会让我去，她坚决说“不”，我笑笑：“如果生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坚决的隐瞒你，骗你。”

　　外国的同龄人总会在学业结束的时候背包旅行，这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想我是永远无法成为中国式的好孩子了。我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每一次旅行，生命本来就不可莫测，你不知道你冥冥中的日历上会写着哪一天。我宁愿在追寻梦想的脚步中死去，也不愿在平庸无梦中苟且偷生。

　　感谢父母带给我生命，感谢死党们给我的支持，如果我哪一天倒在了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请为我微笑，因为能够离去在自己最快乐的梦想中，何尝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第四节 穷人就用穷人的方式去旅行

　　那个时候从格尔木去拉萨坐最便宜的班车也要300元钱，而且我必须在高原反应的情况下连续坐车24个小时。我不知道是因为我这个人有天大的好运气，还是因为我当时年龄小，长得更小，别人都原意照顾我。

　　在去格尔木的班车上，大家见我都会下意识地问：“小妹妹，去哪里呀？”

　　“我要去拉萨呢！”我就是按捺不住那种兴奋，特自豪地说。

　　“咦，我也要去拉萨。”说话的是一位四川大哥，他告诉我他在等自己的朋友，他们从北京买来了两辆全新的旅游车，准备开到拉萨去，如果我能等两天，他可以免费带我去拉萨。

　　一个人的行走难免让我的心情不太平静，我充好电的激情换成了不停的戒备。我知道自己钱不够，如果能坐上他们的车，我会省了“一大笔钱”，我犹豫了很久，观察他了很久。最后我灵机一动告诉他：“我在格尔木有亲戚呢！我在拉萨也有亲戚呢！你别想拐卖我！你把你身份证号码告诉我，我要告诉我亲戚，还有驾照，还有车牌号……”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特傻，如果人家真的是要拐骗这孩子，我长十个脑子都对付不过。

　　即使这样我心里仍然是很紧张，我从来没有单独一个人接受过任何陌生人这样的帮助。当我真的看到崭新的旅游车，看到车上还有另外的游客，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四川大哥真的是将我从格尔木免费带到了拉萨，当我在拉萨挥手再见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感激和惭愧。我那样怀疑他的意图，那人却在安全将我送到目的地之后静静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爱出者爱反，福往者福来。”我甚至不记得那位大哥的名字，但是我永远感谢他，希望他幸福。

　　从那以后我发现搭车真是个好办法，我得少捡多少个瓶子才能交得起路费啊。有了第一次经验，我在西藏的整个行程都成了搭着陌生人的车旅行。

　　到了拉萨，我在布达拉宫认识了何易哥哥，搭着他的车分文不花去了纳木错。在纳木错圣湖边我遇见了一个人骑着单车从青海到西藏的小浣熊，我们一起在拉萨逛布达拉宫、逃票小昭寺、混进哲蚌寺，听喇嘛辩经，因为逃票被管理员追得东躲西藏，在拉萨度过那样可爱美好的时光。

　　回到东错青年旅社我遇到要去珠峰的一车香港人，当时车上已经坐满，香港人说挤不下我，要是坐车就掏50块钱，然后躺在后备箱里。他以为我会拒绝，我打开后备箱，看到他们四个人的大登山包一个一个舒舒服服地躺着后备箱里，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我心里一酸，“好！就把我当个登山包，架在最上面吧！”我对着满脸怨气的香港女人说。

　　这一路经过羊卓雍错也好，经过白居寺也好，我带着一阵一阵疼痛难忍的高原反应躺在后备箱狭小的空间里无心去看任何风景。居然车子还陷入泥潭，落得我们在鸟不生蛋的地方等待帮助。看着香港人大口大口地吃着丰富多彩的食物，我将水壶里冻得冰凉的水倒在方便面上，一口一口忍着胃痛。

　　我这个穷孩子在西藏没少当坏孩子，除了布达拉宫之外的所有寺庙都被我逃票了。最神奇的是大昭寺，当地人告诉我，藏民进门不收钱，游客要买票。于是我跟着藏族小姐姐让阿妈拉将我的头发梳成藏族女孩的样子，缠着毛线，绑在头顶上，借了个转经筒，我转啊转，拜啊拜，一低头，转进了大昭寺。

　　在西藏的旅行中，我第一次接触到青年旅社。世界各地的背包客不分男女住在宿舍一样的大房间里，一人只得一张干净的床。最初很不习惯和男孩子混住在一起，到后来心理上传统的东西被旅行一层一层的拨开，原来旅行是可以很简单，很无拘无束的。不过青年旅社最好的地方还是价钱低，06年在东错，一晚上只要20块钱。我偷乐：青年旅社真是伟大，它让我少捡了很多瓶子！

　　穷孩子就这样一路搭车、偶尔蹭饭、住青年旅社，得以用捡瓶子的钱支撑了整个西藏。然而因为对瓶子这个东西中毒之深，在人家脑海里算钱是论“多少块”，在我脑海里算钱是论“多少个瓶子”。超过50个瓶子（5块钱）的中午饭我就不吃了，超过200个瓶子（20块钱）的地方我就不住了。直到结束旅行后很久，我都没办法改过来这样的价值观。不过总算是发现旅行不是奢侈品，穷人也能用穷人的方式去旅行。

　　§§§第五节 用包容的心去学习

　　在东错的某一天，小浣熊介绍给我两个来自台湾的大哥，他们包着越野车准备通过川藏线、滇藏线最险峻的茶马古道去一个叫做“香格里拉”的地方。这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计划外”，后来我不断旅行才发现，生活中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计划外，这也是孤独旅行的一大美好之处。

　　我坐着台湾大哥的车，在青藏铁路通车的时候离开了西藏，前往更远的云南香格里拉，前往下一个未知的奇迹。在西藏的时候我已经不用脚在走路了，毕竟高原反应也很严重，脚走不踏实。我将所有的决定权交给心，感觉去了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和台湾大哥的相处有时候是针锋相对的，他们带给我全新的思想和理论，带给我十几年学习中没有意识到的一些问题。我刚开始抵触、争辩，不敢相信，但当我越来越成长，去越来越多的国家，读更多的书，见到更多不一样的人，我终于发现我所知道的，我所深信不疑的一些东西原来都是一些假象，原来世界上不只有一种声音，而是有很多很多种。

　　虽然我当时和两位台湾的大哥弄得面红耳赤，但是我现在看起来，正因为那时全新的信息来碰撞我的世界，我才开始发觉，才开始思考，才开始不断寻找事实的真相。即使我现在所想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理，但是我变得越来越包容，能够接受不同的观点和想法，我坚信，就像当初人们相信地球是宇宙的中心那样，任何坚不可摧的事实都可能有改变的一天，只有包容，只有不断学习，才能够得到最终的真谛。

　　太多太多故事，因为一个，引起另一个，最终让我感受，长大，自信，勇敢，快乐起来，我在18岁西藏的流浪中第一次觉得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简单，这样美好。我终于走出命运中前一段幽暗的岁月，开始了我自己选择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