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那么悦耳。美酒那么香醇。
唯一肮脏的是……人类的欲望。
今夜对兰月来说，不过是穷女孩偷来的一次奢华梦。
伪装成一个大家闺秀，站在这里，假装自己是轩辕唯一深爱的女孩子。
轩辕其实比冰更难懂。因为，他太温柔。
1、痕迹
圣心学院。月光耀眼。
兰月将枕头下妈妈的日记本抽出。
旧旧的日记本似乎能吸收月能，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兰月发现自己居然能借着月光查看日记。
她的眼中有微弱的紫光闪过，重瞳里有着一圈柔和的月能。
和魔婴的正面对抗让她学会了新东西。
一行行的字在日记上诡异地出现：
他们取走了我的卵细胞，说要做出一个完美强大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
我恨我不能阻止这一切。
父亲说，宝宝将拥有那个古老家族的继承权。他会得到这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他长大后会和云雾山庄天选的巫女结合，缔造新的世界。
月臣，我好想离开这个疯狂的地方。
兰月屏住呼吸。自己难道有一个哥哥吗？同母异父的哥哥。
本以为这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却突然发现也许自己有亲人呢。
就在这个时候，兰月听到宿舍外响起了奇怪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兰月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望向黑暗的楼梯，那里有一个头发长长的脑袋。
脑袋慢慢抬了起来，露出有着火焰燃烧的一对眸子。
是黄丽雅！
黄丽雅的眼中火焰升腾，“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它，找不到它……”
兰月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惊心动魄，“你的孩子之前不是在楼顶出现过吗？”
黄丽雅的眼中火焰安静了下来，她似乎在努力思考，黑褐色的嘴角居然多了一丝母性的温柔，“那个娜莎教授说……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找到我的宝宝……即使面对面，我也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
兰月叹息，“你一直在找你的宝宝丽姿？你看不到它？”她想起在火场里发生的事情，心底对黄丽雅的怜惜又多了几分。怀着憧憬为即将出生的孩子购买衣服的年轻母亲……被活活烧死……连孩子也被带走……
“帮我……”黄丽雅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她甚至记得在火场里就是眼前的女孩子帮自己抵御火魔。自己恢复神志似乎是因为几个小时前自己杀死的娜莎教授。她的指骨手链能够让自己的神志恢复少许。
兰月有些害怕地捏紧手指，明亮的眸子清澈如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随便杀人！那个电影院里化为灰烬的阿生是你杀的吧？娜莎教授也是你杀的吧？”
“我闻他身上有宝宝的气息，他一定见过它。可是他不回答我。”黄丽雅惨白的手指上是淡淡的火焰，将楼梯的瓷砖烧出焦痕。
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那个娜莎教授的身上也有我宝宝的气息，她也不告诉我，还想控制我。”
“你能够藏在什么东西上，让我带着你去找你的宝宝吗？要知道，你现在的造型不太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兰月艰难地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忍受着半夜的楼梯间居然如盛夏中午一样炎热的怪异感觉。
黄丽雅看了看兰月，低叹一声。
“啪嗒”一声响，一串指骨手链落在了地上。
兰月走过去拣起手链，也叹了一口气。
***
再次走进碧柳居住的小区，兰月的心也轻松温柔了起来。
这里有着充沛的灵气，是都市之中难得的清净之地。
大得不可思议的古柳树枝依然那么青翠欲滴，遮盖整个院子。碧柳陶然自得地在树下把玩着……任天堂DS。他玩游戏玩得入迷，眉毛舞动，生生破坏了美好画面。
“死了死了死了……都怪你影响了我的发挥。”碧柳把游戏机丢在一旁，哀怨地抬起头来抱怨。
他的视线落在兰月的手腕上，轻轻“咦”了一声，“好久没看到这样的东西了。”
指骨项链在日光中显得黯淡平常，在碧柳眼中却有另外一番景象。熊熊火焰包裹着手链，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上次……我们去火场……”兰月的眼前再度出现那不可思议的一幕，“我遇到了那个叫黄丽雅的孕妇。她一直在找她的孩子。而我答应帮她找到那个魔婴。”
碧柳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触那指骨手链。一阵轻烟之后，骨头表面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云纹印记。
“这条手链来自云雾山庄，你从哪里得来的。”碧柳轻柔地笑着，抚摸兰月的头发，“你还不知道你把自己陷入了怎样的麻烦里。”
“这手链是娜莎教授的，她被黄丽雅杀死了。她是云雾山庄的人？”兰月记起了自己的梦，“云雾山庄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碧柳轻拢长发，如玉手指衬得他的脸越发得白皙透明。他的眼中是追忆的神情，“那是一个我不喜欢的地方。里面的人都很讨厌，除了……”
碧柳望着眼巴巴的兰月，“总之，你要是遇到那里的人，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碧柳笑得狡猾，“我发现你是表面乖巧，其实很牛的人哎。你居然敢窝藏灵异警察通缉的恶灵。”
“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兰月轻轻地说。自己也是没办法看到妈妈呢。虽然冰说自己的守护灵就是妈妈。可是，自己怎么也无法见到她，甚至无法再听到她的声音。
“不过，让这两个本不可能再见的人相见，也许会消除彼此的怨气呢。”碧柳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鼓励地拍拍兰月的肩，“小月牙真可爱真聪明。”
他笑得无邪，“那么寻找魔婴巢穴的重任也交给你吧。我们必须捉到魔婴才能用秘法让他们见到彼此。”
“你还真是老不要脸，居然推兰月进火坑。”冰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两人身旁，俊美绝伦的脸上是淡淡的讽刺。
“你怎么能说人家老！”碧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抚摸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这世间根本找不到我这样风度翩翩，年轻多金的好男人了。”
“你确定你是男‘人’？”冰轻笑。
刹那艳光让碧柳目瞪口呆。
兰月石化在原地。这年头，当女的真郁闷，还没男的美丽动人。
2、死亡残像
冰和兰月坐在附近的公园里，享受微风吹拂的好天气。
初冬时候，太阳温暖却不刺眼。
微蓝的天空，像一首清丽的词。
冰坐在兰月身旁，心口甜蜜又酸涩，是他无法理解的感觉。
“这是你昨天救了我的谢礼。”兰月递给冰一支蛋卷冰激凌。
“我大概有十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冰望着冰激凌的表情像望着手雷。
“这种天气吃冰激凌是最舒服的。”兰月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舔着冰激凌
“你吃冰激凌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哦。”冰的话让兰月差点把冰渣喷出去。
她哀怨地望了冰一眼。
冰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好。他的眼底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你的灵力进步得很快。不过，你能找到魔婴的巢穴吗？”
兰月微微一笑，“死掉的阿生、娜莎身上都留有蛊婴的气味。而阿生的女朋友紫娟却没有这气味。当下我们要想办法知道，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可能去的同一个地方在哪里。”
冰侧过头，上下打量兰月，“你不笨啊。”
冰的五官深邃而美丽，长长的睫毛带着淡淡的孩子气。他的嘴边还有冰激凌融化的奶油白痕。
兰月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家伙电了一记。美色果然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存在啊。不行，不行，自己喜欢的人可是轩辕呢。今晚，自己还要参加轩辕家的舞会。想到轩辕那双温暖的眸子，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笑，自己就觉得心都安定了起来。
***
图书室里，紫娟翻阅着布满灰尘的书籍。
这里是装着稀奇古怪书籍的13号图书室。占卜的书啦，家庭园艺的书啦，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
紫娟和阿生认识就是在这里。两个人擦肩而过，然后莫名其妙地回过头看了看。
有时候，一眼就会改变一生。
只是，阿生死之前，紫娟没有想过这些。不过是一般的学生情侣，吵吵嫁，亲亲嘴，牵手逛大街看电影。失去过后，却发现，记忆分外清晰。那个人的缺点全部消失，只剩下对自己的好。
她听到门响，回过头，进来的是同年级的兰月。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少年。
“紫娟，你在找书吗？”兰月的视线落在紫娟手上拿的书的封面。《塔罗牌占卜》？紫娟还没放弃找到杀阿生的凶手吗？
看着有些憔悴的紫娟，兰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凶手现在就在自己左腕的指骨手链里。可是，自己根本无法为紫娟做什么事情。
“我只是看看。你有事吗？”紫娟努力微笑。枫红色的头发在日光中有着耀眼的美。
“我只是想知道阿生被杀的那天，他和你见面之前去了哪里？”兰月轻叹。
“这很重要么？”紫娟愣了愣问道。
不可捉摸的风自紫娟的耳边吹过。温柔一如初见。
“他在学校南区的足球场踢足球。”紫娟的语气里是别样的温柔，“他喜欢踢足球，我喜欢看他踢足球。”
足球场，那里不可能是魔婴的巢穴。兰月皱眉。
***
足球场上人声鼎沸。校际足球赛正在进行。
冰在这人山人海里依然耀眼无比，他的眸子冰冷而华丽，嘴唇轻抿，带着黑暗而蛊惑的气息。他周围的人不自觉地退开一些。
兰月站在冰的身后，享受着不被人挤的福利。男色还真是威力巨大。
学生们有节奏地喊声似乎能将足球场淹没。
微不可见的光华自兰月的额头绽放。这光华扩散开来，带着时间特有的黯淡气息。
兰月的视线里，人群变成了光带，混乱缤纷。
人潮退去。
兰月的重瞳黑得发亮，她的耳边依然响着加油声，眼里却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冰意识到了兰月的异样，他回过头，“你怎么了？”
兰月茫然地注视着球场，一张小脸美得惊人，带着巫门的淡淡气息。
她雾气蒙蒙的眸子深处，有电闪雷鸣。
望着这样的兰月，冰有一瞬迷惑了。这气息只是来自兰月身体里被自己强制休眠的“巫种”吗？
就在这喧哗声里，兰月伸出右手，握住冰的左手。冰的掌心，微微发烫。冰的灵力和碧柳的不同，锐利如刀锋。
十指相扣后，兰月借助冰的灵力再度运用了“溯流”。
耳边的喧哗声也逐渐远去，仿佛地底远离而去的地铁。
兰月“看到”了阿生死那天的一幕。
他在踢球。球的影子呼啸着划破空气。
已经死去的人的影像真实得让人悲伤。
球被踢出了球场，落在了旧旧的楼房里。这楼房近期会被翻新。
阿生满不在乎地跑了过去。
兰月也跟了过去。
足球滚进了阴影里，阿生站在楼房的天窗下，突然觉得四周安静得悲伤。
他走过去，把足球捡起来，然后快步离开。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足球停靠过的那堵墙上，陈旧的污迹，如同一朵深深的火焰。
兰月站在阿生的记忆里，深思地看着那墙壁。
她伸出手，墙壁居然热得有些发烫。
她背后的地板上，一只胖乎乎的裹着紫色火焰的小手伸了出来。
“兰月！”冰的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清冷中夹杂着焦急。
身边的一切开始荡漾，变形。
兰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足球场边上。
她茫然地抬起头，正好望进冰那澄清到无情的眸子里。只是，那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是……担心么？
“跟我来。”兰月没有松开和冰握在一起的手。她急匆匆地走向幻觉中看到的路。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影子里多了什么东西。
旧楼里，冰感觉不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兰月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她伸出手触摸墙壁。墙壁冰冷。
“它离开了这里？”兰月不确定地问。
冰点头，“也许。它似乎已经学会了完全隐匿自己的气息。”
他低头打量着兰月，“你也许真的能成为优秀的灵异警察。”
兰月拥有敏锐到不可思议的灵觉。她有些莽撞，却不乏勇敢。最重要的是，她拥有温柔的心。
两年前，自己也遇到过这样的同伴。只是，一切都是伪装，一切都是恶意的游戏。
3、心之乱
想到“她”，冰的眼中是黑暗的氤氲之气。
“她”是自己的初恋。两年前，自己遇到了一个伪装到极致的“她”。
当时的自己是云雾山庄最头痛的勾魂使。一年时间就让他们的地下生意减少了10%。
而成为云雾山庄巫女人选的她选择以自己作为挑战对手。
她用了一年时间准备，集合了十二名顶尖的心理专家，研究自己的行为模式，然后，制订出计划，接近自己。
能够自由改变骨骼和肌肉的“她”顶替了异能少女天涯的身份接近自己。
温暖的眼神，满不在乎的笑，充满爱意的细语……都是假的。
甚至，她不惜为自己挡住身后的危险，倒地前欣慰的笑意也是假的。
***
兰月表现出的这一切是真的她还是假的她呢？
冰在旧楼的黯淡光线里注视着兰月，宛如某种美丽高傲的猛兽在判断自己眼前的是对手还是盟友。
兰月正苦恼于如何找到魔婴的新巢穴，完全无视冰的眼神。
冰忍不住敲了敲兰月的额头，“想什么这么出神？”
兰月可怜兮兮地抬头，“找不到魔婴怎么办？我答应了黄丽雅要帮她的。找不到的话，她会不会发疯，然后继续胡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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