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科学的小品 (1)

　　镜子小史

　　写作背景

　　《镜子小史》发表于1964年第2期上海《少年文艺》杂志。《镜子小史》被收入多种语文课本，其中包括小学、中学以至大学的语文课本。例如，浙教版将其收入小学四年级语文下册，中国大百科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中国语文》也收入小学五年级课本之中；中国青年出版社1982年出版的《中学语文自学之友》收入初中一年级课本，辽宁人民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新读写大语文》收入初中B卷课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大学语文》，也收入此文。

　　《镜子小史》是一篇科学小品文。科学小品是“小品”，大都是“千字文”，即千字左右，或两三千字，读者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读完它。科学小品行文挥洒自如，文情并重，生动活泼，短小精悍。

　　《镜子小史》是按照纵线写作，即镜子发展史，从“水平如镜”到“以铜为镜”到“玻璃镜”。科学小品可以说是以文学语言描述科学内容的散文，正因为这样，我很注重《镜子小史》的文学性。我在写作时，信手拈来关于镜子的古诗词、成语到唐太宗的名言，是由于我从小喜欢文学的缘故。在上中学时，曾经在读书笔记上抄录大量的古诗词，能够背诵诸多唐诗宋词，无意之中为后来的写作打下基础。另外，在科学小品中穿插掌故轶事，诸如威尼斯制镜技师的有趣故事，可以使科学小品趣味盎然。科学小品也讲究“凤头”、“猪肚”、“豹尾”。《镜子小史》从镜子是“你的老朋友”写起，使读者感到亲切；以“镜子永远是那样忠实”结尾；中间则“装”进那么多关于镜子的知识。

　　《镜子小史》是我24岁时的作品，能够被收入多种语文课本，我看到种种教案以及众多的中小学生的读后感，深感欣慰。

　　李裕德先生在《你想成为语文的“百万富翁”吗？》一文中指出：

　　你要积累词汇，我介绍你看叶永烈的文章《镜子小史》里面的一段话：

　　最早的镜子，自然就是水面了。我国自古便有这样一句成语：“水平如镜。”在古代，人们便常常趴在河边或者水塘旁，对着水面，照照自己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这样的镜子，风一起，“吹皱一池春水”，水波粼粼，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唐太宗李世民有句名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里所说的“以铜为镜”，便是指的青铜镜。唐朝诗人李商隐《无题》诗中的“晓镜但愁云鬓改”，《木兰辞》里的“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里所说的“镜”，也是指青铜镜。

　　这段话引用了成语、古文、诗句，真是信手拈来、左右逢源，旁征博引，纵横驰骋。读者往往十分羡慕作者掌握了丰富的词语和语文知识。但是，光羡慕，老是望文兴叹，那你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词语和语文知识永远是人家的。我们是不是应该有点“野心”，让自己在词语方面“发点财”呢？

　　镜子，该算是你的老朋友了。每天清晨，当你刷完牙，洗完脸，总是习惯地走到镜子前面，梳梳头，整整衣服，系好红领巾。

　　然而，你可曾知道你的这位老朋友的“履历”吗？哈，镜子却有着一段十分有趣的历史。最早的镜子，自然就是水面了。我国自古便有这样一句成语：“水平如镜。”在古代，人们便常常趴在河边或者水塘旁，对着水面，照照自己的脸究竟是什么样子。不过，这样的镜子，风一起，“吹皱一池春水”，水波粼粼，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不久，人们便发明了青铜镜。

　　中国古代的青铜镜，是十分著名的，估计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不仅在国内普遍使用，而且还运往日本、朝鲜等国呢。唐太宗李世民有句名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在直言敢谏的谏议大夫魏徴病死时，唐太宗叹道：“魏徴殁，朕亡一镜矣。”这里所说的“以铜为镜”，便是指的青铜镜。唐朝诗人李商隐《无题》诗中的“晓镜但愁云鬓改”，《木兰辞》里的“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里所说的“镜”，也是指青铜镜。在唐朝，那时街头巷尾，常常有叫喊“磨镜呀，磨镜呀”的工匠，专门用磨石替人家磨青铜镜。

　　在埃及，也很早就有青铜镜了。有趣的是，古代埃及的炼金家们用“♀”的符号来表示铜，其实，“♀”便是青铜镜的象征。

　　此外，欧洲人在古代曾制造过“银镜”，而俄国人还制造过“钢镜”。

　　然而，青铜镜毕竟太晦暗，银镜太贵，钢镜又太容易生锈。

　　现在，人们所用的镜子，都是又亮、又便宜、又不会生锈的玻璃镜。

　　世界上第一面玻璃镜，是在“玻璃王国”——威尼斯诞生的。在三百年前，威尼斯是世界上玻璃工业的中心。最初，威尼斯人是用水银(即汞)来制造玻璃镜。就是先在玻璃上紧贴一张锡箔，然后再倒上水银。因为水银能够很好地溶解锡，变成一种黏稠的银白色液体——“锡汞齐”。这种锡汞齐能够紧紧地粘在玻璃上，成为一面镜子。

　　威尼斯的镜子轰动了欧洲，成为一种非常时髦的东西。欧洲的王公贵族、阔佬显要们都争先恐后地去抢购镜子。当法国王后玛丽·德·美第西斯结婚的时候，威尼斯国王送了一面小小的玻璃镜给她作为贺礼——从现在看来，一个国家只送一面小镜子作贺礼，未免显得太寒碜；然而在当时，这却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它的价值高达十五万法郎！

　　制造镜子的方法，在威尼斯是保密的。他们制定了这样的法律：谁要是把制造玻璃镜的秘密泄露给外国人，立即就要处以死刑。而且，他们还更进一步把所有的镜子工厂，都搬到木兰诺孤岛上去。孤岛，处于严密的封锁之中。这样，威尼斯就垄断了世界上镜子的生产，法国的金钱，便不断地流到威尼斯的口袋里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法国的贵族达官们都这样嘀咕着。不久，驻威尼斯的法国大使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巴黎的密信，叫他想一切办法，从速收买几个威尼斯镜子技师，偷运到法国去。法国大使费尽心机，总算完成了使命。1666年，在法国的诺曼底出现了法国的第一个镜子工厂。

　　然而，制造水银镜子太费事了，要整整花一个多月的工夫，才能做出来，况且，水银又有毒，镜面也不算太亮。一百多年前，德国科学家利比希接着又发明了镀银的玻璃镜——这就是你现在用的镜子。

　　玻璃镜上的这层银，不是靠电镀上去的，而是利用一个特殊而有趣的化学反应——“银镜反应”镀上去的。“银镜反应”很有意思：如果你在

　　试管里倒进一些硝酸银溶液，再加些氢氧化铵和氢氧化钠，最后倒进点葡萄糖或者甲醛溶液。这时，你会看见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先清澈透明的玻璃试管，忽然变得银光闪闪了。

　　原来，这是一场化学反应，葡萄糖和甲醛都是还原剂，具有还原本领，能够把硝酸银里的银离子还原变成金属银，析出在玻璃壁上。

　　在镜子工厂里，就是利用这个“银镜反应”来制造镜子。可是，在一百多年前，人们刚刚开始用“银镜反应”制造镜子时，却是费了好大的劲哪！因为那时制出来的镜子，简直像块花鹿皮似的：玻璃上银层不均匀，东一块，西一块，有的地方有银，有的地方却一点儿也没有，镜面不能很好地照出人的脸。

　　这是什么原因呢？在那时，这是镜子制造业中的一项秘密，镜匠绝不轻易地把这秘密告诉别人。现在，早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关键在于制镜的玻璃是不是洗得干净。如果在玻璃上有一丁点油污，银子就镀不上去，或者镀得不牢固。现在，在镜子工厂里，人们总是用热的浓硫酸和重铬酸钾液(俗称“洗液”)仔仔细细地冲洗玻璃，然后又用蒸馏水、酒精三番五次地冲洗。直到洗得干干净净了，这才拿去镀银。

　　用来做镜子的玻璃，还必须非常平滑。镜面不平，你对着它一照，哈哈，脸歪歪扭扭的，一副怪模样。上海“大世界”里的“哈哈镜”，就是用凹面的或者凸面的玻璃做的。为了使镜子耐用，通常在镀银之后，还在后面刷上一层红色的保护漆。这样，银层更加不易剥落了。

　　一般的玻璃镜上，银层是够薄的了。然而，最近人们制成了一种新式的镜子——它的银层更薄，从它的一面看去是镜子，从另一面看去却是透明的玻璃。把这种镜子装在窗户、汽车上，从里向外看，可以看见窗外的一切。从外向里看，却看不见什么，只见一面面银光闪闪的镜子。另外，用这种镜子制造眼镜，夏天戴着可以减少强烈阳光的刺激，

　　用来保护眼睛。

　　镜子，从水面，到青铜镜、银镜、钢镜，到镀水银的玻璃镜和镀银的玻璃镜，这算不算已是登峰造极、十全十美了呢？不！现在镜子工厂里用真空镀膜的方法在玻璃镜上镀了一层铝，这样的镜子比镀银的镜子更便宜、更耐用、更明亮。此外，人们还用金子、铝合金及其他金属，制成了黄色的、玫瑰红色、蓝色、绿色的彩色镜子。科学技术在不断向前发展，镜子的历史也正在写着崭新的一页。

　　我热爱镜子，我赞美镜子，因为镜子永远是那样忠实，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你的脸上有没有污斑。

　　巨人族的英雄——钛

　　写作背景

　　《巨人族的英雄——钛》是科学小品，1981年11月24日发表于《新观察》半月刊。这篇文章的原题是《攀枝花赞》，被编辑改为《巨人族的英雄——钛》。至今我仍以为《巨人族的英雄——钛》这样的标题太直。这篇文章被收入人教版《语文阅读训练》五年级（上册），也收入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阅读》（初中三年级用）。

　　我写《巨人族的英雄——钛》的起因，是因为当时我写了科幻小说《腐蚀》，在《腐蚀》中我写及科学家们用钛制的飞船抗击腐蚀。但是《腐蚀》毕竟是科幻小说，无法酣畅淋漓地写及钛的种种知识。这样我就写了《巨人族的英雄——钛》。1981年11期《人民文学》杂志以头条发表了《腐蚀》，而与此同时《新观察》发表了《巨人族的英雄——钛》。

　　《巨人族的英雄——钛》是用散文笔调来写的。郑州大学文学院写作教研室王萍教授曾在1988年9月《名篇赏析》发表《谈〈巨人族的英雄——钛〉的散文美》。

　　《巨人族的英雄——钛》被定位为“‘散文式’说明文”：

　　《巨人族的英雄——钛》是一篇较为典型的“散文式”说明文。它运用比喻、拟人等手法来描述、说明事物；介绍时伴随着赞美，说明中渗入

　　了抒情的成分。钛本是一种无生命的、一般人不熟悉的金属。经过作者娓娓动听的叙述，读来情趣盎然，艰深难懂的科学知识也变得通俗易懂了。

　　“散文式”说明文的写作，也与“诗歌式”一样，一是要有烂熟的科学知识，二是要有熟练的散文创作技巧。散文创作的艺术特征本来就是灵活多样，自由活泼，很难用简短的文字归纳出其创作的要点，但有一条是必须牢记的——紧紧把握住说明事物的写作宗旨。

　　在广州街头，我曾看到高大挺直的树，盛开火红火红的花。远远看去，像一团火焰似的，非常醒目。

　　“这是什么树？”我问“老广东”。

　　“它呀，像披红挂彩的英雄，我们都喊它‘英雄树’。学名叫木棉。

　　国有国花，城有城花，英雄树是我们羊城的城花。”

　　从那以后，英雄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意想不到，在四川金沙江畔，也有这种英姿飒爽的树。不过，那里的人们称它为“攀枝花”。

　　如今，攀枝花的大名，已经传遍全国，然而，它已不是花木的名称，而是地名。

　　说来有趣，这地名是这么来的：在金沙江畔的荒山野岭之中，住着七户人家。那里长着一棵攀枝花，于是，人们就把那里喊为“攀枝花”。1954年，地质工作者在那里发现了宝藏。喜讯传到北京，立刻派出一支英雄的队伍开往那里。拓荒者们在那里开山辟地，用劳动的双手建成了规模宏大的现代化矿区——攀枝花。

　　在这英雄们开辟的、用英雄树命名的地方，埋藏着一种英雄的金属——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