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美国拯救柏林目的何在？

　　复兴欧洲，德国是核心

　　马歇尔计划的目标是复兴欧洲，但是否应该把欧洲最重要的国家德国包括进去，却是一个微妙而又不能回避的问题。早在马歇尔计划的酝酿时期，以前总统赫伯特·C.胡佛为首的一批高级官员就被杜鲁门总统派往欧洲考察战后重建的问题。在向杜鲁门总统提交的一份报告中，胡佛指出：“没有德国作为一个成员的经济力量的恢复，就不可能有整个欧洲经济力量的恢复。”这个报告认为，如果继续执行限制德国的政策，除非让德国人饿死，否则德国将成为西方盟国纳税人的沉重负担，最终也将使欧洲其他国家“衣衫褴褛”。

　　胡佛的报告引起了杜鲁门总统和马歇尔国务卿的共鸣，不过他们更多的是从战略层面上来看待德国重建的。从波茨坦回到美国后，杜鲁门就已经认定战后西方的主要对手是苏联而不再是德国了。在杜鲁门看来，斯大林的战后目标就是要把共产主义扩展到世界各地：在东欧建立起亲苏政权，在盛产石油、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的伊朗保持立足点，通过强大的共产党在西欧进行颠覆活动。而在克里姆林宫看来，美国和以它为主的西方国家决心要在世界各地推行霸权主义和“帝国主义”政策：保持原有的海外军事基地，建立起新基地，以控制重要地区，包围和威胁苏联。

　　苏联封锁柏林，美国成为救世主

　　历史证明，白宫和克里姆林宫对时局的估计都是正确的，而德国问题正是两大阵营对垒的前沿阵地。1948年2月，在美英两国的倡议下，美国、英国、法国、比利时、荷兰和卢森堡六国在伦敦召开会议讨论德国问题。在此之前的1947年6月，马歇尔计划已经宣布将德国包括在内。尽管战后德国分别被美、英、法、苏四国共同占领，但六国伦敦会议却把苏联拒之门外。会议决定以美、英、法占领的德国西部为基础，在苏占区之外建立由西方国家主持局面的西德政府。6月18日,美、英、法占领当局宣布三日后在西占区实行“币制改革”，发行“B”记德国马克。

　　美国人在德国自行其是，苏联人自然大为光火，苏联外长莫洛托夫把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和南斯拉夫的外长邀请到莫斯科，谴责西方国家单方面讨论德国问题。为了表达苏联阵营对西方国家的不满，莫斯科通知华盛顿说，自4月1日起，苏方将检查所有通过苏占区到西柏林的美国人的证件，并检查货运和除私人行李之外的一切物品。但华盛顿拒不接受苏联人的检查，理由是苏联一直允许美国人自由地进出柏林。于是斯大林决定对西方国家进入柏林实行“交通管制”，切断了通往柏林的公路、铁路与河流运输。也就是说，柏林被封锁了。

　　如同他许多神秘莫测的举动一样，斯大林封锁柏林的动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杜鲁门总统认为这是苏联对马歇尔计划的报复，然而这种观点是很可疑的。斯大林封锁柏林的原因，多半是希望能以此为手段，来阻止西方盟国正在悄悄筹建的西德政府的成立。因为真正对柏林的封锁，开始于西方决定发行“B”记马克的翌日——而发行货币意味着西德政府的成立已经成为现实。

　　然而美国人决意要 “在柏林待下去”——马歇尔将军在4月30日的一个谈话中就是这么说的，他甚至警告说美国人为待在柏林并不在乎冒战争的风险。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凡有办法解决问题，哪个人会愚蠢地想到战争呢？苏联人虽然封锁了柏林的陆路通道，但是并没有宣布干预通往柏林的空中走廊。斯大林也许以为美国不太可能从本土向柏林空运生活用品，因为无论是从运输成本上还是从当时飞机的航程上看，通过空中走廊来保证柏林人不会饿死只能是神话。更何况，美国有什么理由为柏林人的死活去创造神话呢？被德军打死的几十万美国人都白死了吗？

　　但是华盛顿的想法却出奇地简单，它就是要让柏林活下来，因为只有柏林活下来了，美国人才能在柏林待下去。华盛顿决定开辟从美国本土到柏林的空中走廊。

　　拥有250万人的西柏林比洛杉矶、费城、底特律或克利夫兰的人口都多,光是维持柏林人起码的生存条件,每天就需要4000吨物资。这就意味着每3分钟就必须有一架当时最为先进的C-47型运输机起飞或着陆,而且每架去柏林的飞机都必须超载,每架十吨。尽管这样做在技术上是可能的，但需要大批美国飞行员驾驶着昂贵的运输机去冒险。

　　美国人的冒险需要德国老百姓的配合，他们不仅要确保美军的飞机可以按照繁忙的飞行计划顺利起降，而且要在美国飞机把物品运到机场后迅速转移和分配。德国人答应与美军的运输计划密切协作，而英国空军随后也加入了帮忙的行列。美英空军制订了一个精密度以秒计算的周密计划。为了训练新的飞行员，美军特意在蒙大拿州建立了一个和柏林空中走廊一样的航道和导航设备。他们学会了蒙上眼睛由地面控制雷达实施导航的新方法，驾驶四引擎运输机。虽然莫斯科没有宣布要管制通往西柏林的空中通道，但是杜鲁门还是把两个大队共计60架B-29轰炸机派往英国，以威慑苏联。

　　在此后长达11个月的时间里，美军飞行员先是用C-47运输机，后改用运输能力更强的C-54运输机从美国本土以及巴拿马、夏威夷和阿拉斯加等地频繁起飞，为柏林供应了从食物到燃料的一切生活用品。在空运高峰时间，美、英飞机每天的空运量多达5000吨，平均每3分36秒就有一架飞机起飞或者降落。在20世纪40年代的航空条件下，这个记录的确是奇迹。在创造奇迹的11个月中，有28位美军飞行员因为飞行事故罹难。但是柏林市民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的仓库里堆满了充足的生活用品，他们对于活下去充满信心。

　　这是一次典型的战争边缘行动，是冷战条件下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冷战。美国人把这次行动看得如此之重，以至于国防部长福莱斯特要求杜鲁门总统作出决定，一旦柏林发生战事，在紧急情况下是否可以使用原子弹。杜鲁门的回答是: “我祈祷上帝让我不必作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对于在必要时我会这么做的决心不要有任何怀疑。”在封锁柏林的日子里，武装冲突似乎一触即发。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苏联和西方盟国之间第一次面临迫在眉睫的战争危险。

　　在这样的危险运输中，美军飞行员给美国赢得了荣誉，丘吉尔高兴地称赞说：“美国拯救了世界！”这个说法当然有点夸张，但说它拯救了柏林，一点都不为过。如果说空运补给不能代表美国的典型形象，那么至少把美国引以自豪的一面反映出来。美国海军工程兵和空军部队曾自夸：“困难的任务，我们可以马上完成；看来不可能的任务，我们多花些时间也可以完成。”

　　更可贵的是美国赢得的荣誉本身具有高度的含金量。因为这些荣誉一半来自于“粮食行动计划”，另一半则来自于“小食品行动计划”。“小食品”计划是一个名叫卡尔·霍尔弗森的空军中尉意外发明的。他是执行“粮食行动计划”的飞行员之一，每当他的飞机在柏林机场飞进飞出时，他透过飞机的舷窗都能看到柏林的孩子在下面眺望，于是他便把一袋糖果用降落伞投给他们。结果每当美军的飞机飞临机场，总有一批又一批的孩子热情欢呼。卡尔中尉的做法很快在飞行员中流行开来，不久，所有飞行员们都这样干。

　　1948年12月，参与空运行动的飞行员们发动了一次“圣诞老人行动计划”，数以千计的小降落伞日日夜夜地飘下来。在天空翱翔的“圣诞老人”，就是美军飞行员送给那些年纪太小、不知封锁为何物的柏林小朋友撒下来的礼物。每件玩具、每个娃娃、每块糖果都是飞行员用自己的薪金买来的——他们在美国的女朋友后来也出了一部分钱。在捡到这些玩具和糖果的孩子中，就有后来的德国总理施罗德。而在翘首企盼这些玩具和糖果的孩子们中，就有德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理默克尔夫人。

　　叹曰：

　　色厉内荏 莫斯科目不见睫临渊羡鱼

　　外圆内方 华盛顿居安思危退而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