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讲创新中国，中国要建设一个创新国家，广东要建设一个创新省份，关键在哪里？一个创新国家，不从根本上的制度改造开始，行吗？从幼儿园开始，小学开始，排队要排得整整齐齐，不准乱动。那些小男孩不打架是不行的，小时候男孩子没打过架的，可能出息不大，总是要有一点勇敢和破坏性才行，爬树、爬墙，有各种各样的捣乱，都应该是这样的。从小我们就觉得老师讲的就是对的，不鼓励人家去自己思考，你怎么建设创新型国家？我看过美国一个小学，桌子摆的方法都不同，他就乱七八糟，乱摆放的，每一个桌椅都是不同的，可能就是方便大家的讨论。中国的大学比不上美国的，但是中小学比他厉害，因为光从课本上来比，我们中小学的数学水平比美国要高一两年，相差一两年，但是我们学生出去以后，长远来看，创造性就是不如人家，因为他们很多事就是强调怎么样引进问题、观察问题，让小孩自己组织活动，培养练习个人的能力方面花了很多的时间。所以他们讲起东西来，滔滔不绝，一套一套，这个问题怎么解决，那个问题怎么解决，中国不是这样的，我们会说你不服从领导、自高自大、个人主义，而且你不服也没有办法，你必须要接受。特别是中国的大学，很糟糕，糟糕在哪里呢？就是没有充分的学术自由，现代大学特点在哪里？它就是不单要传承文化，教给你一些东西，所谓文化的定义很广泛，凡是人类创造的东西都是文化，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各个方面都有。那么要创造什么呢？就是要自高自大，有一个日本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说，东方的制度和社会很不利于科学文化的发展，为什么呢？他说你要得诺贝尔奖很简单，就是有一条，要有这个精神：“天上地下，惟我独尊”，这句话是谁讲的？这个是释迦牟尼讲的，他是佛祖可以这样讲，那么普通老百姓能否这样讲？要敢于创造，从小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想、敢说、敢干，那么你要创新国家、创新社会，你就要先解决这个问题，你尊重不尊重个人的创造性，人的尊严，学术自由，思想自由，这个有没有？坦率讲，很难。
那这里面这个自由度要有制度保障，那这个保障是什么呢？
首先是法律制度上面的保障，现代法律就有一条很重要的因素，罪行法定，假如是法律没有规定不能做的事，都可以做。那这个里面要做到这一条，法院必须是独立的，法官是敢于对法律负责，独立办案，任何人，包括领导的指示都不行，我只是对法律负责，中国就是要做到这一点。因为1999年，我们修改宪法，就将这条写进去了，中国要建设一个社会主义的法治国家，法制就是法律至上，就是保障公民的自由，保障公民的权利，当然不能破坏社会秩序，不能侵犯其他人。在不破坏社会秩序，不侵犯其他人自由的前提下，老百姓的自由越多，对整个国家的发展就越有利，这个自由就不用怕，所以中国面临的问题就在这儿，整个建设一个法治国家。为什么我们要建立民主制度？民主制度不是说要通过一些形式上的东西，国家的一个文件通过举手表决通过了，这个也是需要的，但是更重要的就是保障公民的利益、公民的权利。任何人认识都是有局限性的，假如没有民主制度的话，不仅会出错，有时候可能是很正确，但是有时候个人的决定会犯大错误的，民主制度下你会出错，但是有人监督。所以现在社会的另外一条就是制度上以民主政治为基础的法制制度。
第三个是个人主义，个人主义现在在中国特别不受欢迎。学术上讲的个人主义是讲个人独立，个人的自由，个人的权利。为什么叫做社会，为什么要有国家？讲得透彻一些、彻底一些，无非是让个人生活得更好，那说明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个人的地位要非常的崇高，个人的尊严是第一位的，个人的权利是第一位的。
所以现代化是否成功，是否是一个现代化的国家，主要从这三方面考虑，制度上是否真正现代化了，制度上现代化了，那其他的各个方面慢慢就会发展起来，这个是我今天想讲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现代化的进一步提高。
第二个，要实现这样的现代化国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能凭空创造出来的。我们现在面临一个传统问题，我们的基础是怎么样，我们怎么去认识这个传统，怎么对待我们的传统？
每个国家都要走到那一步，但是要走到那一步，必须要脚踏实地，在原有基础上逐步前进。为什么西方国家发展比我们好？因为在中世纪的时候，那一边就有这些传统，比如他有司法独立的传统，法院是独立的，就是要依照法律审判的，中国就没有这样的一个传统，中国的审判是什么呢？县太爷就是司法，大家看戏也看过了，就是县太爷说下去判刑，就是这样，告状的就是到县衙门里面去，但是西方不这样，中国没有这个传统。
另外，公民自由的保障就有悠久的传统，讲宪政化，必然要讲到英国的《自由大宪章》，这个《自由大宪章》一共63条，其中提到很多保障公民的权利，这个是什么时候制订的？这是1215年，在中国的南宋末年，西方就有这样的制度，我们中国有没有？没有。
在西方有很多地方自治，一个城市是自治的，有封建主，这个地方是我们势力范围，我作为一个封建主，我对这个地有权利和义务，我对下面的人也有彼此的权利和义务。但中国是没有封建制度，秦以后就没有封建制度，过去说反封建，这个是中国讲的，跟国际上讲的封建不同，要是中国真有封建制度，那就不同了，为什么呢？
封建制度是有各自的权利和义务，要保障那些下面臣民的权利，我们没有这个。地方是自治的，一个自治权利是不容侵犯的，我们是没有地方自治的。行业有自治的，大学是什么呢？大学是教师的行会，最初来讲，这个是自治的。大家看过一个电影叫做《巴黎圣母院》，那个人可以在教堂讲这个母女保护起来，因为政府是不可能到那边抓人的，中国没有这些。中国讲统一就好了，其实不是，就是要分权，分权保护了那些人的自由。那他们有这样的传统，他们就发展得比较好，我们没有封建制度，但是有宗法专制，一个专制制度，所以我们讲反封建，反专制就对了，从学术上来讲，所谓中国的反封建就是反宗法专制。
我们的社会结构有缺陷。我们具体来讲，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传统？大致有三个传统，第一个就是原来的中国固有的传统，也就是清代以前，包括清代前期那个传统。思想上，中国的那个传统是什么呢？以儒家为骨干的，儒家思想主要是什么东西？简单来讲，儒家思想的骨干一句话：三纲六纪，六纪是什么呢？就是六亲，兄弟、父母、祖父母，统统的算在里面，比如这个家伙“六亲不认”，就是这个六纪，就是六个等级的亲人和亲属关系。不但是思想上这样认为的，连中国传统的法律一直到清朝19世纪为止，法律也是这样定的，比如我打人或者杀人了，按照等级不同，处理也就不同了。法律上这样固定下来，从上到下都是一种专制统治，这个统治的特点就是宗法专制。这个宗法专制还有两条辅助的制度，一个是佛教，一个是道家，这两个是辅助性的。佛家的出世；道家是清静无为、消极，庄子、老子那一套的思想。什么都是相对的，无所不欲。佛家就更加出世，一切都看透，这样结合起来，就形成一个强大的思想统治。我们面对这样的力量，这一套固化制度。那原来的政府一直到清代为止，政府机构都设在县一级，全国的政府机构有三万多，很少的，那些官员有点幕僚。那下面就是宗族统治了，但是都是贯彻那种三纲六纪。
第二个传统是革命传统，从19世纪末开始，孙中山组织兴中会，然后就到武昌起义，很多都是很小规模的，暗杀或者哪个地方组织一些人造反，一直到共产党革命，打了50多年，这样一个革命传统，取得政权以后，还要革命，不断革命，继续革命，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是一个传统。另外一个传统，改良的传统，改革的传统，这个改革呢，从20世纪第一个十年开始，怎么讲？将科举制度废除，这是教育制度大改革，原来中国的5000年，最宝贵的时间都是念四书五经，什么现代科学技术全部学不进去，为什么日本人明治维新成功？日本人也学了很多中国的东西，但是没有学科举，明治维新一开始，他就借鉴西方的教育制度，小学、中学、大学这一套，也有从西方请教师过来，一下子培养出大批的人员，通过二、三十年，中国人要到日本去学习，这个是大改革，这是1905年。除了这个以外，法律制度上的改革，将原来中国传统的不要，请日本专家来帮助我们培养干部，大量派人到日本人去学习，重新制订一套新的法典，民法、刑法，还有诉讼法。你不用查历史资料，你就看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制订了什么法律，清末年就制订了什么法律，大体上，后面我们慢慢超过了。那么我们最后还是要回到20世纪第一个十年，还要继续做他没有做完的事，然后剔除掉的东西重新恢复起来，这个教训很惨的，浪费了几十年，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你怎么办？中国人就是要经历那个教训，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认识。不断改革，什么商标法、破产法，现在的很多东西光绪皇帝、宣统皇帝都做过，这是20世纪第一个十年。19世纪最初的时候，清政府的财政数字大致是8000万两银子，经过改革，财政收入增加到上亿两，民族工业是占15%，“改革开放救中国”。
面对原来的传统，你怎么办？革命或改革，都是要竞争，要走出那个困境。东方社会，中国社会既然是这样的特点，一个是革命造反，一个是逐步改革。
第三个，在这样的传统下面，现在还有一些人说，要回到中国原有的传统，过去不是闹得很热乎？比如2000年，到东京提倡儒学，我说你懂不懂中国的历史，知不知道原来的传统是什么呢？我们说任何一个民族，都不能割断传统，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国家，都有自己历史上很珍贵的东西，否定历史和祖宗的创造，那是错误的。以前那些先贤在百家争鸣的环境下面，参照后来的各种各样的学说，包括墨子、老子、儒学都有精华，科学技术上也有创造，这些东西东京到现在还在用，这些都是中国的骄傲。还有一些是瑰宝，千百年后还是瑰宝，唐诗、宋词你消灭得了吗，这个是永远消灭不了的，放到全世界都是瑰宝，永远都是人类的文化遗产。
但是作为一个学者，你要冷静想一想，春秋这个时代，大致上相当于古希腊的时候，那个时候中国的科学技术，中国的社会科学跟西方文明同一年代的最高成就比一比，坦率讲，好多方面不如人家，比如政治学，你读一读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人家是一套一套的很完整的理论，孔子有吗，其他法家有这些东西吗？没有。逻辑学，中国吃了大亏，没有学这些东西，后来为什么发展不起来呢？中国有很多技术瓶颈，包括数学，中国的九章算术，都是很具体算土地面积那些方面，但是没有试验科学，再加上社会制度出错了，错在哪里？错在科举制度，很多人都是念四书五经，西方不同，教育比我们高明一些，开明一些，他有法学，我们没有，他通过七科的训练，数学什么都在里面，我们中国没有，我们中国读四书五经，不要去读那个东西，只有少数人研究。要敢于承认自己不行，我们有成就，但是因为我知道我落后，所以我就要改革，只有这样考虑问题，才是正确面对传统。
第三个问题，讲个人选择的问题。
我们的奋斗目标要把中国建设成为世界一流的现代化国家，我们面对传统的东西，怎么办？个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想这个里面有三方面选择的问题，第一个方面是道德的选择，必须有道德。
康德说过一句话，最为珍贵的只有我头顶的星空和内心的道德法制。这句话很重要，因为只有一个星空，因为这个世界有很多未知的东西，不断探索，人类才能前进。另外，假如有上帝、有神灵，你就不要随便做坏事，要有一个道德的约束。上帝也好，神灵也好，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不要做违反道德良心的事。在我们中国传统里面，儒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当然我不信教，这只是一个精神上的寄托和约束。除了这个以外，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内心的道德法制，自己要约束自己。那道德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是善的？什么是恶的？处理各种事情的时候，什么是真理，什么是公平？这个道德是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内容不断的丰富的，不断的提高的。发展到现在社会，它的核心就是什么呢？
就是人的自由、人的尊严、人的权利。这个最核心的东西，我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的权利，那我要坚持不懈地奋斗行不行啊，我想这个是最关键的，因为这一条呢，也就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的结晶。刚才我讲了，一个国家能否兴旺发达，关键就在这个地方，公民有没有自己的权利、有没有自己的自由、有没有自己的尊严？
也就是通过刚才讲的，阿玛蒂亚·森，诺贝尔奖获得者说的，自由是发展的主要目的，也是发展的主要手段，那讲道德的话，就是这样。这个实际上就包含了一个前提，就是全世界的人，各个民族的人，基本面上是共同的，不能讲某一个民族是劣等民族，他就不能享受人权，就要剥夺人家的尊严，没有这个说法。那么回过头来，你就再看，各种各样的宗教，特别是传统的三大宗教，基本方面的要求，往往是共同的，比如基督教说人要自爱，也要爱别人，要尊重别人，要讲诚信，讲信义，这个几乎每个宗教都有，不要随便杀人，不要偷盗，不要奸淫，这个几乎各种宗教都是这样的。当然有一些所谓的邪教，那个不是宗教的主流，有些是歪理歪曲的，那个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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