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子虚赋(1)

　　司马相如

　　《子虚赋》同《上林赋》在《史记》《汉书》中作为一篇，《文选》始分为二。然而《史记》《汉书》本传并言相如游梁时著《子虚赋》，汉武帝读后说：“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蜀人杨得意因而推荐相如，相如见到武帝后说：“《子虚赋》所叙乃诸侯之事，未足观”，要求“更作天子游猎之赋”，似乎又本是两篇。王观国《学林》卷七以为两篇“首尾贯通”，都是《子虚赋》，并没有《上林赋》。王若虚《滹南集》卷三十四《文辨》又以为是《上林赋》一赋。焦竑《笔乘》则以为虽先后所成，然而合为一篇，“借子虚三人之词，以明天子之意，故亦名《子虚赋》；赋中叙上林，故亦名《上林赋》。”孙志祖《读书脞录》卷七则以为当并名之为《上林赋》。按：前人以此二篇为一篇，是对的。《子虚赋》开头言：“亡是公存（在）焉”，已伏下篇之机。则至少在相如构思中已有下篇内容。其结构如葫芦，就其外形与内容言之，实有上下之分；然而中间相通，又不能剖之为二。此种结构形式来之于宋玉《高唐》《神女》。司马相如以后，《两都》《二京》等，皆“依样画葫芦”，成京苑大赋的结构特征。《史记》所记，或者是传言，亦或者司马相如先完成上部，有意玩文人狡脍，以钓天子兴致。

　　本篇设为齐王欲问楚使夸耀车骑之众，而楚使盛称楚王猎于云梦的场面压倒齐国，表现了诸侯王国以富庶豪俊相尚的风气。汉初封高祖长庶男刘肥为齐王，“食七十城，诸民能齐言者皆予齐王。”吕后称制时削之，文帝立，尽以高后时所割复与齐。刘肥之孙齐文王卒，无子，国除。后一岁，文帝以刘肥之子分齐之地并立为王，齐遂有七王。吴楚反时，齐王曾受迫胁参与其谋，齐孝王畏罪自杀，景帝乃立其子寿为齐王（懿王）。懿王立二十二年卒，次子景立，是为厉王，当汉武帝时。后因朝廷拜主父偃为齐相，正王宫之事，厉王于元朔二年（前127）自杀，国除。武帝时主父偃曰：“齐临菑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钜于长安。”“吕太后时齐欲反，及吴楚时孝王几为乱。今闻齐王与其姊乱。”汉武帝初年以前齐国情况可见。《史记·齐悼惠王世家·论赞》云：“诸侯大国无过齐悼惠王。”《索隐述赞》云：“表海大国，悉封齐王。”楚元王父为高祖少弟，被封都于彭城（今江苏徐州）。其孙王戊因与吴联合谋反，事败自杀。景帝时以元王之子礼续楚，立三年卒，子安王道立，当武帝时。齐、楚皆肥饶之地，又有渔盐之利，国用富足。由主父偃之语可知，齐、楚之国，至武帝初年已有尾大不掉之迹象。司马相如作此赋，非无深意。

　　楚使子虚使于齐，［1］王悉发车骑，［2］与使者出畋。［3］畋罢，子虚过奼乌有先生，［4］亡是公在焉。［5］坐定，乌有先生问曰：“今日畋，乐乎？”子虚曰：“乐。”“获多乎？”［6］曰：“少。”“然则何乐？”对曰：“仆乐齐王之欲夸仆以车骑之众，而仆对以云梦之事也。”［7］曰：“可得闻乎？”子虚曰：“可。”

　　［1］子虚：《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相如以’子虚‘，虚言也，为楚称；’乌有先生‘者，乌有此事也，为齐难；’亡是公‘者，无是人也，明天子之义。故空藉此三人为辞，以推天子诸侯之苑囿。”《汉书》本传略同。按：子虚、乌有先生，亦皆指此人为虚拟而并非实有，非指其事而言。

　　［2］《史记》《汉书》本传“王”前更有一“齐”字。“畋”作“田”。下同。《艺文类聚·产业部》下引同。“悉发车骑”《史记》作“悉发境内之士，备车骑之众”，五臣本与《类聚》引同。车骑（jì）：此指诸侯王之侍从车马。

　　［3］畋（tián）：打猎。

　　［4］过：过访。奼（chà）：“诧”的假借字。五臣本作“诧”。夸耀。

　　［5］亡（wú）是公：《史记》与《类聚》引“亡”作“无”。亡是公在篇中代表中央王朝的意识。在：原作存。此据《史记》及《类聚》所引改。《史记》“在”字前有“而”，五臣本同。［6］获：出猎而得，此指出猎所得禽兽。

　　［7］仆：男子自谦之称。云梦：先秦时楚国的泽薮名，在长江以北，汉水下游，约当今钟祥、京山、天门、应城、汉川五县地。其西部为平原，即《尚书·禹贡》所说“云梦土”，其东部本为汉北云梦泽。六国之末，楚迁陈之前云梦为楚王游猎区，朝廷谴放大臣亦多在此。以前关于云梦的解释多误。

　　“王驾车千乘，［1］选徒万骑，［2］畋于海滨。列卒满泽，［3］罘网弥山。［4］掩兔辚鹿，［5］射麋脚麟。［6］鹜于盐浦，［7］割鲜染轮。［8］射中获多，［9］矜而自功。［10］顾谓仆曰：’楚亦有平原广泽，游猎之地，饶乐若此者乎？［11］楚王之猎，孰与寡人乎？‘［12］仆下车对曰：’臣，楚之鄙人也，幸得宿卫十有馀年。［13］时从出游，游于后园，览于有无，［14］然犹未能徧睹也，又焉足以言外泽乎？‘齐王曰：’虽然，略以子之所闻见而言之。‘仆对曰：’唯唯。

　　［1］乘（shèng）：辆。

　　［2］选徒：数兵卒。选，计算。《诗·小雅·车攻》：”之子与苗，选徒嚣嚣。“《毛传》：”选，数也。惟数车徒者为有声也。“

　　［3］泽：沼泽。

　　［4］罘（fú）：捕兽的工具，即覆车，也叫幡车网。弥：满，遍布。

　　［5］掩：用罘网之类罩住。辚（lín）：用车轮辗轧。

　　［6］脚麟：《史记索隐》：”司马彪曰：‘脚，掎也。’《说文》曰：‘掎，偏引一脚也。’“则”脚麟“之”脚“为动词，指追赶而拽住后腿。麟（lín），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今并州界有麟，大小如鹿，非瑞应麟也。故司马相如赋曰‘射麋脚麟。’“则此处所说麟是指一种鹿类动物。

　　［7］骛（wù）：奔驰。盐浦：海边盐滩。张揖曰：”海水之厓，多出盐也。“

　　［8］鲜（xiān）：本义为生鱼，此指新鲜生肉。由生鱼之义引申出备食之野兽义，亦是就新鲜生肉之义言之。如《左传·襄公三十年》：”惟君用鲜，众给而已。“染轮：《广雅》：”染，汙也。“胡绍煐《文选笺证》云：”此谓割生血流汙于车轮，盛言中获之多。“按：打猎休息之时割所获禽兽之鲜肉，倚车悬挂，烧而野食，故云。

　　［9］中（zhòng）：此处为”射“之状语，此句言射皆中而捕获多。

　　［10］矜（jīn）：自负贤能。《书·大禹谟》：”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自功：自以为有功。

　　［11］饶乐：富有乐趣。饶，富足。

　　［12］二句连上”……饶乐若此者乎“，意谓：”楚王之猎与寡人之猎，孰乐？“

　　［13］宿卫：在宫中任值宿守卫之官。

　　［14］有无：偏义复词，指宫禁苑囿中之所有。

　　”□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馀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1］名曰云梦。［2］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岪郁，［3］隆崇崒；［4］岑崟参差，［5］日月蔽亏。［6］交错纠纷，上干青云；［7］罢池陂陀，［8］下属江河。［9］其土则丹、青、赭、堊，［10］雌黄、白坿，［11］锡、碧、金、银；［12］众色炫耀，照烂龙鳞。［13］其石则赤玉、玫瑰，［14］琳瑉、昆吾；［15］瑊玏、玄厉，［16］碝石、碔砆。［17］其东则有蕙圃：衡兰芷若，［18］芎、菖蒲；［19］江蓠、蘪芜，［20］诸柘、巴苴。［21］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登降陁靡，［22］案衍壇曼，［23］缘以大江，限以巫山。［24］其高燥则生葴、菥、苞、荔，［25］薛、莎、青；［26］其埤湿则生藏莨、蒹葭，［27］东、彫胡，［28］莲藕、觚卢，［29］菴闾、轩于。［30］众物居之，不可胜图。［31］其西则有涌泉清池，激水推移：外发芙蓉、菱华，［32］内隐钜石白沙。［33］其中则有神龟、蛟鼍，［34］瑇瑁、鳖鼋。［35］其北则有阴林：［36］其树楩、楠、豫樟，［37］桂、椒、木兰，檗离、朱杨，［38］樝梨梬栗，［39］橘柚芬芳。［40］其上则有赤猿玃猱、［41］鹓雏孔鸾，［42］腾远射干。［43］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貙犴。［44］于是乎乃使诸之伦，［45］手格此兽。［46］楚王乃驾驯之驷，［47］乘雕玉之舆；［48］靡鱼须之桡旃，［49］曳明月之珠旗；［50］建干将之雄戟，［51］左乌号之雕弓，［52］右夏服之劲箭。［53］阳子骖乘，［54］孅阿为御，［55］案节未舒，即陵狡兽。［56］蹴跫跫，辚距虚；［57］轶野马，；［58］乘遗风，射游骐。［59］倏眒倩俐，［60］雷动猋至，［61］星流霆击。［62］弓不虚发，中必决眦，［63］洞胸达掖，绝乎心系［64］。获若雨兽，［65］掩草蔽地。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66］翱翔容与，览乎阴林，观壮士之暴怒，与猛兽之恐惧。徼受诎，［67］殚睹众物之变态。［68］

　　［1］特：仅仅。

　　［2］谭其骧、张修桂《云梦泽的演变与下荆江河曲的形成》一文以为典籍所谓“云梦”泛指春秋战国时期楚王狩猎区，包括山地、丘陵、平原和湖沼等多种地貌形态，云梦泽专指这个狩猎区内的湖沼地貌部分。其说是。此处“云梦”则泽名。

　　［3］盘纡岪（fú）郁：山势逶迤曲折。《楚辞·招隐士》：“山曲岪。”王逸注：“盘诘屈也。”

　　［4］隆崇（lǚ）崒（zú）：高峻奇险。崒，山高危貌。《史记》作“嵂”，《汉书》作“律崪”，音义并同。

　　［5］岑（cén）崟（yín）参差：言山峰耸立，或高或低，成错落之势。岑崟，山高峻貌。

　　［6］日月亏蔽：将日月有时部分遮挡，有时全部遮挡住。

　　［7］干：抵触，够着。

　　［8］罢（pí）池：倾邪貌。陂（pō）陀：宽广貌。

　　［9］属（zhǔ）：连接。

　　［10］丹：朱砂。青：石青，可制颜料。赭（zhě）：赤色的土。堊（è）：白土。

　　［11］雌黄：与雄黄同类，又名石黄，即三硫化砷，可制颜料。白坿（fù）：石英（《汉书·司马相如传》注引苏林说）。

　　［12］碧：青绿色的玉石。《说文》：“碧，玉之青美者。从玉石，白声。”则《汉书》颜注谓碧为“玉之青白色者”，乃误解字之构成所致。以上四句是说云梦西北部之山峰因含有各种不同的矿物质，故无草木之处（如断崖等）显出不同色彩。

　　［13］照烂龙麟：众色照耀，鲜亮如龙鳞。

　　［14］玫瑰：火齐珠（据颜师古《汉书注》，《一切经音义》卷六）。或曰美玉，或曰石珠，或曰琅玕。胡绍煐《文选笺证》曰：“琅玕亦珠也……珠多以玉石琢成之。”则众说虽异，但亦相通。

　　［15］琳：玉名。或曰珠。胡绍煐曰：“古珠皆以玉……名异而实同。”瑉（mín）：一种似玉的美石。昆吾：也是一种似玉的石。《说文》：“琨，石之美者。”琨即琨珸，也作昆吾、崐峿。《史记索隐》引司马彪说：“崐峿，石之次玉者也。《河图》云：流州多积石，名崐峿石，炼之成铁，以作剑，光明如水晶。”

　　［16］瑊（jiān）玏（lè）：也是一种次于玉的石。石含玉质之比重及所含其他成分不同，形成不同质地与色泽，而皆明润似玉，古人皆珍爱之，故有种种名目。玄厉：一种纯黑色的可以用来磨刀的石。

　　［17］碝（ruǎn）石：似玉的石。《文选》本篇郭璞注引张揖说：“石之次玉者。”“白者如冰，半有赤色。”碔（wǔ）砆（fū）：也是似玉的石。郭璞注：“碔砆，赤地白采，葱茏白黑不分。”也作“武夫”。《山海经·南山经》：“会稽之山……其下多砆石。”注：“砆，碔砆，石似玉，今长沙临湘出之，赤地白文，色葱茏不分明。”

　　［18］衡：也作“蘅”，即杜蘅、杜衡。《楚辞·九章·悲回风》：“蘅槁而节离兮”。《九思》：“蘅芷彫兮莹嫇。”注云：“蘅，杜蘅。”芷：白芷。若：杜若。并香草名。

　　［19］芎（xiōng）（qióng）：香草名。生于四川者曰川芎。叶细者曰蘼芜，叶大者曰江蓠。菖蒲：多年生草，生于水边，叶上有脊如剑形。二者根俱可入药。

　　［20］江蓠：也作“江离”，即大叶芎。

　　［21］诸柘（zhè）：甘蔗。巴苴（jū）：芭蕉。

　　［22］陁（yǐ）靡：邪长。郭璞注引司马彪曰：“陁靡，邪靡也。”《汉书》“陁”作“阤”，音同。颜注：“阤靡，旁袤也。”

　　［23］案衍、壇曼：皆地势平宽貌。案、衍皆漫延伸展之义，足其音节为连绵词。《汉书》颜注：“案衍壇曼，宽广之貌也”，甚是。

　　［24］缘：沿着。限：界限，边缘。此处作动词用。巫山：在云梦泽一带。《舆地纪胜》曰：“阳台庙在汉川县南三十五里阳台山上，即宋玉为《高唐赋》处。”又《清一统志》引旧志曰：“按司马相如《子虚赋》前言楚王猎于云梦，后言登阳云之台。孟康注云：’云梦中高阳之台。‘据此，当在今荆州及汉阳境。”又曰：“湖北汉阳府，阳台山在汉川县南。《隋书·地理志》甑山县有阳台山。又引《寰宇记》在汉川县，辨巫峡中之误。据此，则巫山亦当在汉川境矣。”近人高步瀛《文选李注义疏》卷七曰：“《高唐赋》高唐巫山连言之，且曰：’状若砥柱，在巫山下。‘是阳云台即巫山。此赋于云梦之南，言限以巫山，又言登阳云之台。以云梦跨江南言之，其南当为华容、石首等县。然此赋但叙田猎所及之地，即谓南至汉川，而以’被以大江‘句证之，亦正相合。则巫山当即阳台山矣。”以为即四川巫峡之巫山者，皆误。

　　［25］葴（zhēn）：马蓝。菥（sī）：《史记》作“”，一种草。《汉书》作“析”。郭璞注：“似燕麦也。”《广志》云：“凉州地生析草，皆如中国燕麦。”苞：一种草，与茅相似，可以用来织席、编屦。《礼记·曲礼》苞屦，注：“苞，藨也。”《说文》：“苞，草也，南阳以为粗履。”荔：似蒲而小，根可制刷子。

　　［26］薛：即“萧”，双声假借。张揖曰：“薛，蒿也。”《尔雅·释草》：“苹，萧。”郭璞注：“今蒿也。初生可食。”《说文》：“萧，艾蒿也。”高步瀛《文选李注义疏》云：“《齐民要术》引《诗疏》云：’萧，青白色，茎似箸而轻。胞始生，可食，又可蒸也。‘然则《说文》谓之艾蒿，以其色青白似艾耳。乐器箫一名籁，此一名萧，古人异物同名，多此比也。”莎（sūo）：亦蒿之一种，《楚辞·招隐士》：“青莎杂树兮。”洪兴祖《补注》引《本草》云：“莎，古人诗多用此草，根名香附子，荆襄人谓之莎草。”《尔雅翼》：“茎似三棱，根周匝多毛，谓之香附子，一名雀头香。”青：青色的草。郭璞注：“青，似莎而大，生江湖，雁所食。”

　　［27］埤：《史记》《集解》本作“卑”。卑湿：低湿。藏（zāng）莨（láng）：即狼尾草，俗名狗尾巴草。蒹（jiān）：荻苇。葭（jiā）：芦苇。

　　［28］东：即水蓼。“□”，《史记》作“蔷”，其实形尖而扁，似葵子，可食（据朱珔《文选集释》说）。彫胡：菰米。

　　［29］觚（gū）卢：《史记》作“菰（gū）卢”。方以智《通雅》以为指菰茭、芦笋。

　　［30］庵（ān）闾：青蒿。《政类本草》卷六引《图经》曰：“庵闾子，春生，苗叶如艾蒿，高三二尺。七月开花，八月结食。”又云：“庵，草屋也；闾，里门也。此草乃蒿属，老茎可以盖覆庵闾，故以名之。”轩于：即莸草（《史记集解》引《汉书音义》说）。《证类本草》卷一一引陈藏器说：“莸草，生水田中，似结缕，叶长，马食之。”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一六：“茎颇似蕙而臭。”

　　［31］图：计。《公羊传·庄十三年》：“君不图与”。注：“图，计也。”此句言草木众多，不可胜计。

　　［32］外：指池水表面。发：开放。菱：《史记》作“蔆”。华：同“花”。蔆花花形小，色白，四瓣。

　　［33］内：涌泉清池之内。钜：同“巨”。

　　［34］蛟：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楚辞·九歌·湘夫人》：“蛟何为兮水裔。”注：“龙类也。”《山海经·中山经》“贶水出焉，东流注于汉，其中多蛟。”注：“似蛇而四脚，小头，细颈，有白瘿。大者十数围，卵如一二十甕。能吞人。”鼍（tuó）：一名鼍龙，又名猪婆龙，或称扬子鳄。体长六尺到丈馀，四足，背尾有鳞甲，力猛。皮可蒙鼓。

　　［35］瑇（dài）瑁（mào）：一种爬行动物，形状像龟，产于热带海中。甲壳可以作装饰品。亦作“玳瑁”。鼋（yuán）：大鳖，背青黄色，头有疙瘩，俗称癞头鼋。

　　［36］阴林：幽深的树林。

　　［37］楩（pián）：《汉书》注：“即今黄楩木也。”朱珔《文选集释》考楠有“赤楩”之名，未言楩非黄楩。高步瀛以楩非黄楩者非。豫章：木名，樟类。《史记集解》引郭璞说：“豫章，大木也，生七年乃可知。”陆机《毛诗疏》：“豫章，叶大如牛耳，一头尖，赤心，花黄，子青，不可食。”

　　［38］檗（bò）：《史记》作“蘖”，字相通。黄檗也。皮可作颜料。离：通“樆”。山梨。《尔雅·释木》：“梨，山樆。”《玉篇》：“樆，山梨也。”郝懿行曰：“梨生人家者名梨，生山中者名樆。”朱珔曰：“《说文》无’樆‘字，本当作’离‘”。朱杨：河柳。亦曰“柽”，高丈馀，夏秋两季开红白小花。［39］樝（zhā）：同“楂”。《尔雅·释木》：“樝梨曰钻之。”注：“樝，似梨而酢涩。”郝懿行曰：“樝，即今铁梨，黄赤而圆，肉坚，酸涩，而入汤煮熟，则更甜滑。”梬（yǐng）栗：一名梬枣，似柿子而小，甘陇曰“软枣”。罗愿《尔雅翼》：“梬……结实似柿而极小。其蒂四出，枝叶皮核皆似柿，秋晚而红，干之则紫黑如葡萄，其大小亦然。今人谓之丁香柿。”

　　［40］柚（yòu）：常绿灌木，其实与橘、橙相类而较大，色正黄，皮厚。

　　［41］其上：承接以上所写各种树木而言，指树上。“赤猿玃猱”据《史记》与五臣注本补。玃猱，即猕猴。《史记》作“蠷蝚”，此据五臣本《文选》校改。

　　［42］鹓（yuān）：鸾凤之属。《庄子·秋水》：“南方有鸟，其名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食不食，非醴泉不饮。”孔：孔雀。鸾：鸾鸟。《说文》：“鸾，亦神灵之精也。赤色，五采，鸡形。鸣中五音。”此处借以写云梦北部森林中奇禽异兽人所罕见者尽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