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羽猎赋并序(2)

　　［37］徽车：有徽帜之车。轻武：轻车与武纲车。轻车为兵车中最为轻便者；武刚车，古代战车名，《后汉书·舆服志上》引《吴孙兵法》云：“有巾有盖，谓之武刚车。”

　　［38］鸿（dònɡ）（qiè）猎：鸿，相连貌。猎，次序；先后相序。

　　［39］殷殷轸轸：盛大众多貌。

　　［40］阪（bǎn）：《文选》作“岅”，音义同。山坡；斜坡。

　　［41］冥：幽深。《文选》作“敻”。敻（xiònɡ），远。辽远。

　　［42］趔（liè）虖：《文选》作“列乎”。趔，遮遏，拦阻。多指车驾出行列队以警戒。

　　［43］羽骑：羽林军之骑兵。营营：往来周旋。

　　［44］昈（hù）分：明白分别。李善注：“昈分，谓羽骑明白分别，各殊其事也。”

　　［45］（léi）轳（lú）：连属貌。

　　于是天子乃以阳晁始出虖玄宫［1］，撞鸿钟［2］，建九流［3］，六白虎［4］，载灵舆。蚩尤并毂［5］，蒙公先驱［6］。立历天之旂［7］，曳捎星之旃［8］，辟历列缺［9］，吐火施鞭。萃允溶［10］，淋离廓落［11］，戏八镇而开关［12］。飞廉云师［13］，吸嚊率［14］，鳞罗布列，攒以龙翰［15］。秋秋跄跄［16］，入西园，切神光［17］，望平乐［18］，径竹林［19］，蹂蕙圃，践兰唐［20］。举烽烈火，辔者施技［21］，方驰千驷［22］，校骑万师［23］。虓虎之陈［24］，从横胶［25］，猋拉雷厉［26］，磕［27］，洶洶旭旭［28］，天动地岋［29］，羡漫半散，萧条数千万里外［30］。

　　［1］阳晁：颜师古、李善以为同阳朝（zhāo），日出之后。吕延济却曰：“阳朝（cháo），早朝也。天子早朝。”后者义长。

　　［2］鸿钟：洪钟，巨钟。

　　［3］九流：《文选》作“旒”（liú），流，为“旒”之借字。九旒亦称“九斿”、“九游”。古代旌旗上的九条丝织垂饰。《礼记·乐记》：“龙旗九旒，天子之旌也。”

　　［4］白虎：李善释为马名，并引《霍光传》“载光柩以辒辌车”注以证。然以“白虎驷”载灵柩可，以“六白虎”载天子灵舆（服虔曰：“天子舆也”），岂可？故吕延济曰：“驾六驳之马”。以“六驳马”释“六白虎”，因白、驳并帮旁纽而铎药旁转。驳马，毛色斑驳之马。

　　［5］并毂（ɡǔ）：谓并驾齐驱。毂，车轮的中心部位，周围与车辐的一端相接，中有圆孔，用以插轴。

　　［6］蒙公：颜师古引服虔说以为蒙恬；李善引如淳谓是“髦头”，晋灼从之；孟康云神名，何焯从之，惟无解。按，蚩尤既为神人之名，此处又略仿《韩非子·十过》“毕方并辖，蚩尤居前，风伯进扫，雨师洒道”，则与之对应的“蒙公”当以解蒙恬为确。

　　［7］历：经。旂（qí）：旗之一种，上画龙形，竿头系铃。

　　［8］捎星：拂星。《类聚》捎作梢。旃（zhān）：亦旗之一种，赤色曲柄。按历天为经天，是言旂之长；捎星为拂星，是言旃之高。

　　［9］辟历：《文选》《类聚》作霹雳，雷声。列缺：电闪。《文选》列作烈。

　　［10］萃（sǒnɡ）：义同“萃”，密集行走貌。按“萃”与下三词并为连绵形况字，三词俱有多义，不应“萃”独为走貌。窃以“萃”亦有众多之意。允溶：《文选》作“沇（wěi）溶”。李善注：“盛多之貌。”按《上林赋》有“允溶淫鬻”。

　　［11］淋离：犹淋漓，盛多貌。廓落：空阔貌。

　　［12］戏（huī）：颜师古注：“戏，读曰麾。谓指麾八镇使之开关也。”指麾，指挥。八镇：应劭注：“四方四隅为八镇。”

　　［13］飞廉：风神名。云师：云神，名屏翳。

　　［14］吸嚊（pì）：颜师古注为开张；李善注为喘息，引《说文》：“吸，喘（当作内）息也”，《埤苍》：“嚊，喘息声也”。按，“开张”以功能言，“喘息”以声响言，均承上飞廉为说。（sù）率：颜师古注“聚敛”，王先谦曰：“’率‘，即’萧索‘同音字，言风声也。”按，“率”乃承上云师为说，故颜说为切。

　　［15］鳞罗二句：“鳞罗布列”承云而言，“攒以龙翰”承风而言（翰，毛之长大者）。

　　［16］秋秋：飞舞、奔腾貌。《荀子·解蔽》：“凤凰秋秋，其翼若干，其声若箫。”杨倞注：“秋秋，犹跄跄，谓舞也。”《文选》作“啾啾”。跄跄：纵跃。颜师古曰：“秋秋跄跄，腾骧之貌。”

　　［17］切神光：张晏曰：“切，近也；神光，宫名也。”

　　［18］平乐：馆名。晋灼曰：“在上林中。”

　　［19］径：通经。竹林：《东方朔传》：“又有萩竹籍田，何不白主献长门园……上大悦……园为长门宫。”萩竹，萩树和竹林。萩，“楸”之借字。赋中所言，当即其地。

　　［20］兰唐：生兰之塘。唐同塘。

　　［21］施技：原作施披，据《文选》改。

　　［22］方驰：并驰。

　　［23］校骑：颜师古注：“骑而为部校者也。”部校，古代称军队之一部。颜师古注：“校者，营垒之称；故谓军之一部为一校。”亦指部队将校。按《文选》作“狡骑”，晋灼曰：“狡健之骑也。狡健，同矫健。师：《文选》作”帅“。

　　［24］虓（xiāo）虎：咆哮的虎。陈：同阵。

　　［25］从横：同纵横。胶（ɡé）：交错纷乱貌，又广阔深远貌。《文选》作”胶“；《楚辞·远游》作”胶葛“，王逸注：”参差骈错而纵横也。“

　　［26］猋（biāo）拉：原作猋泣，据《文选》改。焱拉，暴风摧折。焱拉雷厉，言迅雷疾摧，故下文”磕“，以状其声。

　　［27］□□（pīn）（pēnɡ）：声响众盛。（línɡ）磕：亦作”礚“。车骑众多声。

　　［28］洶洶旭旭：鼓动之声，即呐喊鼓噪之声。

　　［29］岋（è）：摇动貌；摇动。

　　［30］羡漫半散二句：羡漫，漫衍，散漫；羡，有馀。半散，布散。万，《文选》无。

　　若夫壮士忼慨，殊乡别趣［1］，东西南北，骋耆奔欲［2］。拖苍豨［3］，跋犀犛［4］，蹶浮麋［5］。斮巨狿［6］，搏玄蝯［7］，腾空虚，歫连卷［8］。踔夭［9］，娭涧门［10］，莫莫纷纷［11］，山谷为之风猋，林丛为之生尘。及至获夷之徒［12］，蹶松柏，掌疾梨［13］，猎蒙茏［14］，辚轻飞［15］，履般首［16］，带修蛇，钩赤豹，象犀［17］，跇峦阬［18］，超唐陂［19］。车骑云会，登降暗蔼［20］，泰华为旒［21］，熊耳为缀［22］。木仆山还［23］，漫若天外，储与虖大溥［24］，聊浪乎宇内［25］。

　　［1］殊乡（xiànɡ）别趣：走向不同的方向。乡，通”向“。趣，通”趋“。

　　［2］耆（shì）：爱好。后作”嗜“。

　　［3］豨（xī）：猪，此指野猪。《文选》作”狶“，同。

　　［4］跋：踩、踏□∮（máo）：牦牛。此指野牦牛。

　　［5］浮麇：李善注：”过麋也。“颜师古注：”（麋）水上浮者也。“当即能浮水的麋。

　　［6］斮（zhuó）：斩，砍。狿（yán）：兽名。

　　［7］蝯（yuán）：《文选》作”猨“，同。

　　［8］歫（jù）：《文选》作”距“。超越。连卷（quán）：犹连蜷，长曲貌。张晏曰：”连卷之木也。“

　　［9］踔（chuō）：腾跃，跳跃。夭□（jiǎo）：同夭矫。

　　［10］娭（xī）：”嬉“的古字。门：《文选》作”间“。

　　［11］莫莫纷纷：莫莫犹漠漠。颜师古注：”莫莫，尘埃貌；纷纷，乱起貌。“李善注：”莫莫纷纷，风尘之貌也。“吕延济曰：”言风尘昏昧于山谷丛林之间。“

　　［12］获夷：服虔曰：”获夷，能获夷狄者也。“李周翰曰：”获夷，古之壮士也。“刘敞曰：”获，乌获；夷，夷羿。皆有力者。“何焯曰：”刘以为乌获、夷羿，说胜服虔，但此下更有羿氏控弦之文。“朱珔曰：”前文贲育之伦，亦未免相犯。“故刘说可从。

　　［13］疾梨：《文选》作”蒺藜“，通。

　　［14］蒙茏：颜师古注：”草木所蒙蔽处也。“猎蒙龙，谓猎取草木浓郁处的野兽。

　　［15］辚（lín）：碾压。轻飞：轻飞的飞禽。

　　［16］般首：般通”斑“，斑纹。班首，如淳曰：”虎之头也。“

　　［17］（qiān）：亦作”“，同”牵“。

　　［18］跇（yì）峦阬（ɡānɡ）：跨越山峦土冈。

　　［19］唐陂：即塘陂。

　　［20］暗（àn）蔼：众盛之貌。

　　［21］泰华：泰山和华山。

　　［22］熊耳：熊耳山。在河南省宜阳县。秦岭东段支脉，东西两峰相对如熊耳。《书·禹贡》：”导洛自熊耳。“孔传：”在宜阳西。“缀：旌旗上的下垂物。

　　［23］还：同旋。

　　［24］储与：服虔曰：”储与，相羊也。“王先谦补注：”储与，即纡徐也。“大溥：《文选》作”大浦“，通。水边。

　　［25］聊浪：游放，亦徜徉之意。

　　于是天清日晏［1］，逢蒙列眦［2］，羿氏控弦。皇车幽［3］，光纯天地［4］，望舒弥辔［5］，翼乎徐至于上兰［6］。移围徙陈［7］，浸淫蹵部［8］，曲队坚重［9］，各按行伍。壁垒天旋［10］，神抶电击［11］，逢之则碎，近之则破。鸟不及飞，兽不得过，军惊师骇，刮野扫地。及至罕车飞扬［12］，武骑聿皇［13］，蹈飞豹，绢嘄阳［14］，追天宝［15］，出一方，应声［16］，击流光［17］，壄尽山穷［18］，囊括其雌雄。沇沇容容［19］，遥噱虖中［20］。三军芒然［21］，穷冘阏与［22］，亶观夫票禽之绁隃［23］，犀兕之抵触，熊罴之挐攫［24］，虎豹之凌遽［25］，徒角抢题注［26］，蹙竦詟怖［27］，魂亡魄失，触辐关脰［28］。妄发期中，进退履获［29］，创淫轮夷［30］，丘累陵聚［31］。

　　［1］晏：晴朗。《淮南子·缪称训》：”晖目知晏。“高诱注：”晖目，鸩鸟也。晏，无云也。天将晏静，晖目先鸣。“

　　［2］逢蒙：传为后羿弟子，亦善射。《吴越春秋》：”黄帝作弓，后有楚狐父以其道传羿，羿得逢蒙。“列眦：即裂眦，睁目。

　　［3］幽（yà）：象声词，车声。

　　［4］纯：通焞。王念孙曰：”纯，读曰焞。焞，明也。光焞天地，犹言光燿天地也。《说文》：’焞，明也。‘引《郑语》’焞耀天地。‘“

　　［5］望舒：月神，御月而行。弥（mǐ）辔：止辔。弥，通”弭“，止息。如淳曰：”《楚辞》曰’前望舒使先驱‘。“颜师古注：”望舒，月御也。弥，敛也。言天子之车，敛辔徐行，故假望舒为言耳。“

　　［6］翼乎：犹翼然，谓如大鸟展翼般悠然平稳。上兰：观名。晋灼曰：”上兰观，在上林中。“

　　［7］陈：《文选》作”阵“，同。

　　［8］浸淫：此处比喻渐次进入。蹵部：聚拢部伍。蹵，通”蹙“。

　　［9］曲队坚重：谓队伍曲折重叠而坚固。

　　［10］壁垒：谓部伍之阵。天旋：如天上星辰运行方向般旋转。

　　［11］抶（chì）：笞击，鞭打。

　　［12］罕车：毕罕之车，猎车。因上有毕、罕等网类猎具，故云。

　　［13］聿（yù）皇：迅疾貌。

　　［14］绢：《文选》作”羂“，即罥，与绢通，本义为罗网。此处作动词，网取或绊取。嘄阳：亦写作枭阳，狒狒之类。

　　［15］天宝：又名陈宝，传说之上古神明。《汉书·郊祀志》：”文公获若石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其神……从东方来，集于祠城，若雄雉，其声殷殷云，野鸡夜鸣。以一牢祠之，号曰陈宝。’“云，语助词。

　　［16］□（pēnɡ）声：然有声，指陈宝之声。所谓陈宝来时，”其声隐隐“、”声如电“。

　　［17］流光：指陈宝之光。所谓”又有光精“、”有光如流星“。

　　［18］壄：《文选》作”野“，同。

　　［19］沇（wěi）沇容容：双声连绵词，盛多貌。沇沇，原作沈沈，乃形近而误，据《文选》改。《文选》作”沇沇溶溶“，溶溶，同容容。

　　［20］噱（jué）：颜师古（《文选》作晋灼）：”口内之上下名为噱，言禽兽奔走倦极，皆遥张噱吐舌于紭网之中也。“王念孙《读书杂志》却曰：”噱读为‘穷极倦谻（jí）’之‘谻’……《广雅》曰：‘疲、羸、券、谻，极也’……郭璞曰：‘穷极倦谻，疲惫也。’然则‘遥噱虖中’，谓禽兽皆遥倦谻于罗网之中也。作‘噱’者，假借字耳。“后说可从。（hónɡ）：网。《文选》作”纮“（hónɡ），通。

　　［21］芒然：同茫然、惘然。失意貌。此处有懈怠之义。

　　［22］穷冘（yín）阏（yù）与：黄侃《文选平点》：”‘穷’、‘阏’二字同类，‘冘’、‘与’二字同类。“按，此乃以穷、阏之双声叠韵，与冘、与之双叠连绵相间而组之新词。冘与，犹淫与、淫奕、淫裔，又犹冘疑、冘豫、犹豫等；前者为迤逦迟进，后者为踟蹰徘徊。二者虽有行为与心理之别，然状态相似，故音可相通。而”穷“厄之与”阏“遏之义亦通。四字相连，正如沈钦韩所云：”《说文》：‘冘冘行貌。从人出冂。’下‘阏与’之‘与’，即‘豫’；冘豫义连，言兽冘豫者，穷阏取之也。“冂（jiōnɡ），扃之本字。

　　［23］亶（dàn）：通”但“；李善注：”古‘但’字“。仅，只。票（piào）：《文选》作”剽“，通。快速，引申为轻捷。绁（yì）：通”跇“。超越。隃（yú）：通”踰“。逾越。

　　［24］挐（ná）：捉；持。《说文》：”挐，持也。“桂馥义证：”持也者，挐通作拏。拘捕有罪曰拏，今俗作拿。“攫：《文选》作”玃“（jué），通。鸟兽以爪抓取；攫取；搏击。

　　［25］凌遽：战栗恐惧。颜师古注：”凌，战栗也；遽，惶也。“

　　［26］徒：但，只。角抢（qiānɡ），《文选》作”角枪“，通。用角撞。题注：以头额撞冲。题，额；注，击。

　　［27］蹙（cù）竦詟（zhé）怖：恐惧不安。

　　［28］触辐：犹张衡《西京赋》”投轮关辐“。关脰（dòu）：穿颈。关，通”贯“。贯穿；插入。

　　［29］妄发二句：李善注：”言矢虽妄发，而期于必中，进退之际，必践履而获之也。“

　　［30］创淫轮夷：张晏曰：”淫，过也；夷，平也。言兽被创过大，血流车轮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