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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社会点评文章》 作者:合集

中国的暴发户病症;人的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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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书店大致浏览了一下陈丹青的《退步集续集》。陈丹青“杞人忧天”的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当北京上海的硬件设施已经超过了纽约的时候,但是北京上海人面对世界的心态呢?陈丹青的整本书都是浮光掠影的浅浅的谈了一些问题,但作为一个艺术家对时代的敏感,已经表现了出来,虽理智无法触及这些问题,但是直觉已经触碰到了。也就像甘阳那样,泛泛而论的谈了很多问题,感觉到了我们时代所面临的重大困境。遗憾的是,他们无法在理智上给予解答。而我们也不必苛求他们了。

 

我们时代的一个极为重大的问题就是:中国人的心态如何与中国人所处的高度现代化物质环境相匹配的问题?换用最为通俗的说法就是:中国人现在是一个十足的暴发户,如何让这个暴发户变得有品位和教养呢,而不是那种暴发户式令人讨厌的扭曲 病态的心态,不要成为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乡巴佬“(关于这个带有歧视性的词语,我是几乎不用的,为了通俗再次用一次),此就为“暴发户难题“。陈丹青、甘阳、刘小枫讲来讲去就是要讲这个问题,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中国用了30年的时间几乎是以一种彻底震惊西方人的速度在物质层面上走完了西方人走一百年的现代化经历。现在不用说,我们中国有的是钱,用”财大气粗“,来形容中国毫不过分。中国完全可以算作一个国际社会中的暴发户。德国曾经是一个暴发户,日本也是,苏联也是。但是比起中国只是小巫见大巫。对于暴发户自身心态的纠结,我不多说了,德国日本二战,苏联大清洗直到解体,这一切都是非常纠结的。马克斯韦伯曾经深思过德国的暴发户心态问题,而且他也试图来解决德国的这种暴发户危机。在他看来,作为后发国家的德国,虽然在物质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德国民众的政治是不成熟的,在他看来只有德国民众政治成熟以后,德国才能真正进入到健康的现代化国家行列。事实与韦伯的担忧相似:野蛮的日耳曼主义终于占据了上风,二战几乎把德国拖入毁灭性的边缘。

 

事实上,我也曾经经历过一场暴发户式的极度痛苦。这就是一个乡村人突然置身于北京这样的大都市里的时候,我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失落,2007年8月1日。这是我作为个人真正现代化的开始。我因为从北京骑行到济南、曲阜、徐州、南京、无锡、苏州、上海的这段经历,彻底震撼了我,从而颠覆了我以前的那种世界观和价值观。这种一瞬间的开拓视野把我带进了一个我无法处理无法理解的混乱世界中。随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极端、自卑、狂妄、激进、迷茫、失落……,这就是一个暴发户所经历的精神内伤。这种混乱至少要等到3年以后,经过我一系列的重整,才能逐渐在建立起我自己的框架,直到今天我也觉得我还在那次爆发之后的艰险路途上行走,因为那一次已经把我推向了永无休止的必须往前面不断前行的路途,而且这种惯性大得惊人。到现在都快5个年头,虽然我开始能慢慢安静下来了,但是我还是在艰难的重建我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而且还时时会遇到很多困境。

 

这种突然因为爆发而产生的与过去自己撕裂的痛苦是巨大的,然后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就会处于不断撕裂的状态,要通过坚信的努力才能缝补这种撕裂。我可以说,在我的人生中,我曾经经历过一次死亡,这就是精神的死亡,就是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全面崩溃,然后在这种废墟与混乱之上,建立新的世界观价值观,从而获得重生。我的想法曾经从根本上被换过了一次,我死了,我又复活了。据我所知,能一次重整自己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人还是比较多的,但是二次重整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人我知道的只有维特根斯坦,也就是他曾经死亡过两次,然后又活过来。他对世界的整体看法总是能产生爆炸性的看法。

 

我所说的这种暴发户困境到底是一种什么困境呢?我来说说吧。我以为,人们有时候是麻木不仁,所以他们并不能感受到许多极为重大的问题。举个例子:我们现在从北京的郊区往天安门广场走去,我们所看到的世界几乎是成颠覆性的变化的,在郊区我们看到的是一些破旧的小房子,房子周边还有很多农田,这些村子里面居住的人也还是一些农民,他们使用者前工业时代的牛、锄头、耕犁来种地,而在村子边上的山上也许你还能看到四五百年前的寺庙,里面的和尚还在烧香拜佛,然后法师们还在教导着人们:北京那样的花花世界简直就是一个罪恶丑恶的世界,到处充满了欲望的世界。而当你继续往城里走的时候,开始发现越来越密集的城市公路凸显在面前,高架桥来了,还可以看到大片的施工场地,轰鸣的推土机、挖掘机在把路边的大片大片的土地和土堆弄平,各种各样的输电线路越来越密集的通向市区,再往里面走,到了北京四环上,郊区的居民小区越来越多了,公路上的行人变得越来越多,人们开着车,西装革履……,再往三环直达西单或者王府井,可以看到大街上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人们的穿着打扮与我们在郊区农村看到的已经像是两个世界来的人了,这里的商场林立,各种各样的豪华轿车在这里穿梭而过,如果我们在观察仔细一点,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人有的在谈着中南海的事情,有的在抱怨该死的老板,还有的因为赚到了打钱带着小三到处刷卡,也有的看到旁边捡垃圾的人,就绕道避开,也可以看到有一些精明的小偷在人群中到处盗窃,当然也会看到一些老外在搭讪漂亮的中国女孩……,那再往隔壁走一走,我们又会看到什刹海,那又是与西单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好像停留在200年前,而那些酒吧中时尚的女孩,以及他们所唱出的音乐似乎又是最时髦的。到了天安门,这又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在谈论着路过的僧人,心里嘀咕着这群食古不化的僧人:”都什么年代了?“。从郊区的寺庙农村到西单到天安门,我们所看到的世界跨度足足有300年,郊区的僧人也许还在300年前,郊区的农村还在100年前,而西单已经与纽约和巴黎同时。

 

这仅仅只是在北京那样一个狭小的世界中。如果我们把整个中国作为一个整体。我们会发现,在上海、苏南一带,中国人已经进入了现代化行列,但是到了云南这边的小镇,我们看到的还是一个传统社会,到了西藏,我们所看到的又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在农村看到的是一个世界,在敦煌看到的又是另一个世界,而在上海,看到的又是另一个世界。到了香港、出了国门,我们看到的更是一个极为不同的世界。我们同步的生存于100年前的农业时代,我们也生存在最近的后现代时代。所以我们会在乡下看到开着拖拉机的老农放着美国最新的摇滚乐,放着《爱的供养》。而在学院里面的学者,也许此刻听着的还是关于孔子孟子的学说,下一刻就是康德尼采,在下一刻又是后现代,在下一刻又是弗洛伊德的性学说,再下一刻又是佛陀的禁欲学说。而我们所遇到的人,也许这一刻还是一个商业老板,下一刻就是一个老农,再下一刻是一个思想土得掉渣的60岁的老头子,而再下一刻又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90后。

 

在这样一个大杂烩,五花八门的世界中,我们到处看到的都是断裂。我们不知在佛教寺庙旁边的桑拿店到底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街上的哪个农民与那个挎着LV包的时尚女郎有什么联系,还有城外的犁牛与都市的宝马奔驰显得如此不搭调,即使在天安门前,那个毛泽东与后面的清故宫又有什么联系呢?而那个捡垃圾的老头子心里想的与那个开宝马奔驰的富豪有什么联系呢?于是我们总是处于一个极其断裂、被撕裂的世界中。

 

中国爆发得实在太快了,外面世界的东西一拥而进入中国的大门,而我们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对这一切外来的东西进行研究、甄别与判断。798就是暴发户的中国在遭遇西方世界的艺术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艺术表达方式。我们可以不用经历现代艺术,而直接进入到后现代艺术。我们甚至不用进入到现代社会,我们也可以让我们的思想和视觉进入到后现代世界中去。我们身处农业时代,照样可以享受到来自后现代社会的好莱坞大片。

 

全世界的琳琅满目的娱乐、文化、政治、思想、科技产品都可以汇聚到中国来,这是最为震撼的事情。一个西方人也许最为感兴趣的就是:一个中国农民在看到鸟巢的时候,到底会怎么想怎么表现呢?而一个乡巴佬在看到纽约的后现代艺术的时候,又会创造出什么东西来呢?中国人的心态与这些来自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中的产品实在是太不相称了。而这种巨大的陌生感,不相称感,会造成心态上的撕裂、惶恐。我们无法理解围绕着我们这些五花八门的世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而这样的经历是我们前人,也是全世界其他民族的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要知道一个美国人是经历了现代化阶段才进入到后现代的,而中国人可以还是农业社会,就进入到后现代中去了。

 

我们周围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外在于我们的世界,而不是一个内在于我们自身当中的世界。也就是它似乎我不是在我们的控制当中,而是我们被它眩晕了。我们在物质上非常的爆发,导致了我们穷奢极欲,我们虚荣虚伪,我们爱炫耀,我们爱极端,我们爱有各种各样的歧视与偏见……,这就是我们的心态与我们周围的世界无法调和起来。我们在都市的花花世界中,我们拥有的是无尽的狂热与兴奋,而我们却学不会纽约人、伦敦人在面对都市的时候所显示出的那份冷静与从容不迫。

 

即使在我们的审美上面,我们也无法与这种物质世界相适应。我们并没有德国人的那种工业美学,或许我们能欣赏宝马奔驰的那种工业美学,也能欣赏日韩流行的那种染发美学,但是我们却不能创造一种美学的标准。我们只是借用别人美学的标准。只是肤浅的知道了这种美学。要知道德国的工业美学首先要来自一系列艰深的现代哲学作为其基础,尼采就为工业美学制造出了哲学基础。在我们最基础部分,我们并没有自己的世界体系和价值体系来支撑起我们对整个现代中国的理解。

 

我们缺乏最为内在的那个东西。也就是现代人格。在中国近代史上,最具有现代人格的人物就是鲁迅和毛泽东了。在毛泽东的人各种已经有了现代工业现代机器的灵魂在里面了,而鲁迅的审美眼光已经具备了现代眼光,在狂人看出去的世界,是一个变形了扭曲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怪诞已经在彰显出鲁迅最为现代的一面。而相比之下,即使穿着比鲁迅和毛泽东都要洋气的胡适、徐志摩却依然不是那么的现代。因为他的人格特质中缺乏现代的因素。也就是我们时代的所有物质创造:互联网、计算机、航天器、原子弹、转基因食物、摩天大楼、商业技术、跨国公司、市场经济、娱乐、当然也包括农村的砖头、集市、泥土、农具……等等这些所有的物质因素如何整合成一种人格特质。也就是在这种灵魂中含有着互联网、原子弹、摩天大楼的人格化特质在其中。就像爱因斯坦的人格中,已经含有这电力特征在里面,而康德的人各种含有机器的特质在里面。物质最终会通过与人的内在相矛盾的斗争而不断的把它自己内化到人格当中去,当然反过来,在人与物质的不断斗争中,人的内在特质也不断的外化到物质中去,从而改变了物质的存在状态。而在中国,周围物质世界的巨大变革与人的存在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只有在不断的斗争中,才能逐渐把物质内化为人格特质,同时也反过来把人格特质显现到外在的物质世界中去。这样才能逐渐减小人与这个爆发的物质世界之间的鸿沟和断裂。

 

只有在中国人已经形成了一种与外在的物质世界相匹配的现代人格特质的时候,中国人病态的暴发户心态才能逐渐得到化解。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极难解决的难题。中国人需要面临一次精神的死亡,然后再缓慢的重建起新的灵魂。今天中国已死,正在踏入重生的艰难步伐中。我们没有任何榜样,我们不会成为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我们只能成为拥有我们自己人格特质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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