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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第4季》 作者:李幺傻

第27章 煤老板发家史之午夜惊魂假记者敲诈 (1)

  入殓人的工作,不仅仅是擦拭死尸。

  红红有一把长针,这把针是用自行车辐条打磨而成的,长针后连着长长的尼龙线。这把长针是用来缝合尸体的。红红还有一个粗粗的针管,针头像锥子一样粗大,小时候我见过兽医给牛马打针的情景,他们就是用这样的针管。遇到煤老板要求保存时间较长的尸体,红红就会把自己配制的防腐药物,通过针管打进死尸的体内。

  以前在镇卫生院从事护士工作的红红,现在在矿难者身上从事外科医生工作。

  那些天里,我一直等待着那家即将创刊的报社通知去上班,所以,在等待的日子里,我可以游刃有余地跟着红红去入殓,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外表孱弱的女人,是世界上胆子最大的人。

  有一天晚上,我们又来到了那面废弃的土窑前,后来我知道了,那面土窑和那道斜坡就是堆放死尸的地方。方圆几十里的地方,有人死亡了,尸首就会被拉到那道斜坡上,塞进窑洞里,关上窑门,等到夜晚,再把尸体抬到院门前的空地上,通知“鬼见愁”红红过来入殓。

  很长时间里,周围村庄的人都不知道那面废弃窑洞里的秘密。他们赶集的时候背着背篓从窑洞后的小路上走过,他们耕种的时候吆着牛从窑门前的田埂上穿过,他们不知道,距离他们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间堆放死尸的窑洞。听说后来是几个淘气的孩子跑进窑洞里,突然看到地面上摆着一排死尸,吓破了胆,哭喊着回到村庄里,这面窑洞掩藏的秘密才被揭开。在老家,看到死尸被认为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那天晚上,红红一如既往地开始工作,她蹲在一具具死尸的跟前,用洗衣粉水擦拭尸体。这次死的是烧石灰的人。他们在石灰窑里烧窑,突然窑洞倒塌了,他们全被闷死了。这些窑工的身上都有伤疤,没有一个的身体是没有伤疤的,长期在黑暗的逼仄的空间里手持洋镐挖掘,拿着风钻开采石头,血肉躯体与钢铁机器,还有坚硬的石头磕磕绊绊,总会留下伤疤,伤疤处的粉末很难清洗。还有眼睛里的粉末,更难清洗。这些人死亡的时候,都是眼睛圆睁,极度的恐惧和对生活的极度留恋,让他们把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在了眼睛上,而眼睛总会灌满石灰粉末。

  红红左手按在死者的眼皮上,将眼睛翻开,然后用右手手指一点一点掏出里面的粉末,每掏一下,红红就将手指抹在旁边的一片破布上。掏干净后,红红放开了左手,死者的眼睛还是圆睁着,像骨头一样凸起,凸向黑蒙蒙的天空。那一刻,我真切地知道了什么叫作死不瞑目。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天光时明时暗,远处响起了沉闷的声音,像战车轧过冰封的荒原,又像巨大的车轮滚过天边。暴雨正在遥远的地方肆无忌惮。红红的清洗工作很缓慢,那些从石灰窑里刨出的尸体面目全非。

  我站在一具尸体的旁边,在暗淡的天光中,我看到死者的脖子像枯萎的瓜藤一样垂在一边,一条腿从膝盖处拗断了,像双节棍一样叠合在一起。这个窑工临死的时候,一定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和痛苦,那么,又是什么事故让他的脖子和腿脚都折断了?

  天色越来越暗,汹涌的黑暗像海水一样吞没了远处的沟壑和近处的皂荚树。滚雷的声音渐渐临近,似乎就响在耳边。一阵风从斜坡下卷过来,冷飕飕的,让我禁不住哆嗦了两下。

  黑暗中传来了红红的声音:“你把那个头盔拿过来。”

  我问:“在哪里?”

  红红说:“就在你身子后头。”

  我转过身去,看到了地面上的一个安全帽,老家的人都把安全帽叫头盔,还延续着古代的叫法。老家那里古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很多上古的词汇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就连没牙的老太太也会说出一连串的成语和典故,让人讶异。

  我在黑暗中拿起头盔,头盔里卡着一块石头,我在地上磕了磕,没有磕出来。黑暗中传来了红红的声音:“别磕了,一搭拿过来。”我看不到红红,但是红红能够看到我,长期“上夜班”的红红眼睛具有穿透黑暗的能力,老家人把这叫作“夜眼”,传说中四条腿的动物都有夜眼,它们可以在夜晚奔跑猎食,像豺狼虎豹;两条腿的都没有夜眼,所以要回到巢穴安歇,像各种鸟类。

  我端着头盔走向红红声音的方向,红红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她的右手拿着一根长针,就是那种用自行车辐条打磨出来的长针,长针后连着长长的尼龙线。她的脚边躺着一具死尸,死尸四肢张开,没有头颅。

  我走到了红红的身边,红红站起身来,伸出了手臂,准备接过我手中的头盔,突然,一道闪电掠过天空,照耀得地面如同白昼,我看到我手中端着的,卡在头盔里的,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颗人头。人头上的眼睛睁得滚圆,目眦尽裂,愤怒地盯着我。

  我大叫一声,头盔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出了很远。红红无言地走过去,捡起来,将头盔扶正了,头盔下又露出了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红红一只手捧着这颗头颅,另一只手在脖子下摸索着,解开了扣锁,然后将头盔扔在了一边。

  她蹲在那具无头死尸旁,将这颗留着寸发的头颅,缝合上去。

  雨点像石头一样砸下来,砸得我浑身战栗。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才停了。天亮后,红红和我来到了煤矿。

  石灰窑和煤矿是一个人开的,我和红红来到煤矿找煤老板要工钱。

  在那排办公室门前,我看到几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站在泥泞里,她们都衣着寒酸,一看就是那种在地摊上买到的衣服,颜色很不纯正,式样也过时了,即使在农村小镇上,也难以看到这样寒碜的衣着。她们每个人都眼睛红肿,神情悲伤,有的木然地站着,有的用手掌不停地抹去眼泪,还有两个女子,手中牵着两个孩子。

  走过矿长室的门口,我看到一个黑胖子叉开双腿坐在椅子上,两条肥胖的大腿压迫得裤缝几乎要开裂了,黑胖子粗壮的脖子上安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嘴巴两边的黑肉鼓鼓囊囊地垂下来,将眼睛拉成了三角眼。三角眼的黑胖子看起来无比邪恶,也无比粗俗,还有一点凶悍。

  红红悄悄告诉我说:“里面那个黑胖子就是煤老板。”

  我停住了脚步,站在矿长室的门外,我让红红领了钱后,再喊我一起回去。

  矿长室还有几个人,我隔着窗户看到他们一个个面目狰狞,绝非善类。煤老板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一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神情,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一个走狗一样的瘦削男子走出办公室,指着站在第一位的一个拉着孩子的女人说:“你,进来。”

  女人拉着孩子默默地走了进去。

  煤老板看着女人,指着桌子上的一沓钱说:“拿走,回家去,以后再不要来了。”

  女人把钱拿在手中,数了数,问:“怎么才这点?”

  瘦削男子说:“这已经不少了。按道理来说,老板一分钱不会赔给你,我们老板善良,看在你们生活困难的分上,给你们5000元。”

  女人突然哭出声来:“我男人给你烧了几年石灰窑,难道他一条命才值5000元?这也太欺负人了。”孩子拉着女人的衣角,也哭了起来。

  煤老板勃然大怒,他指着女人呵斥道:“谁欺负你了?5000元你爱拿就拿走,不爱拿就给我放到这里。你这个女人真是不识抬举。”

  女人喊道:“不行,这点钱太少,我们孤儿寡母的回去怎么生活?你做事要凭良心。”

  煤老板一挥手,喝令几个打手将女人和孩子轰出去。女人喊道:“我要告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煤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大声讥笑道:“爱到哪里告就到哪里告去,给皇上告御状老子也不怕……下一个。”女人无奈,只好拉着孩子走了。

  下一个是一名身材苗条的女子,看起来年龄只有20岁左右,她大概结婚不久,脚上还是一双红色皮鞋,可能是她结婚的时候买的。她站立在泥泞里,不停地用手指捏着衣角,看起来很怯懦。

  煤老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媳妇,眼睛里闪烁着亮光,他柔声细气地问道:“这个碎女子,你想要多少钱?”

  女子眼泪滴落下来,打湿了衣襟,她说:“我男人都没了,给再多的钱都买不回我男人,你看着给啊。”

  煤老板大声笑起来,他说:“我这个人最仗义了,行,给你拿10000。”煤老板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两沓钱摞在一起,拍在女子的手中,拍得女子心惊胆战。瘦削男子立即像条哈巴狗一样逢迎说:“我们老板最仗义了,给了你双份的钱。”

  女子低头走出了矿长室的房门,煤老板跟着也走出来了,他对站在门口的另外几名女子喊道:“咱们好好说,我就给得多;谁胡搅蛮缠,一分钱没有。”

  煤老板肥大的屁股挪进了矿长室后,我看到从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男子,他一路走得急急忙忙,长臂长腿在使劲摆动着,看起来他就像一只跌跌撞撞的螳螂一样。他冲进矿长室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啊呀呀,老板,不好了……”

  煤老板鄙夷地望着眼镜,他说:“看你这式子,咋了?”

  眼镜喘息着说:“啊呀,来了一伙记者。”

  煤老板忽地站起身来,问道:“在哪里?”

  眼镜说:“我安顿在会议室。”

  煤老板走了两步,问道:“这些挨的记者咋个知道消息了?”

  眼镜说:“我也不知道,这些记者都是狗鼻子,灵得很。”

  煤老板说:“这些挨的都把他妈日了,三天两头跑来要钱,来了多少人?”

  眼镜说:“有二十来个。”

  煤老板说:“我看是这,先准备50000元,打发不了,就再加50000,你赶紧去办。”

  眼镜又像螳螂一样跌跌撞撞地跑远了,煤老板跟了出来,突然看到站在窗前的我,指着我恶狠狠地问道:“你,干什么的?”

  我装着很悲伤地说:“我是家属,等着你给钱。”

  煤老板挥舞着肥胖的手臂喊道:“给个锤子,矬子,你赶紧把这些人拉回宾馆,钱到晚上再发。”

  一个个子矮矮的男子应声出来了,跑向了办公室旁边的一辆面包车,我预感到大事不好,赶紧跑到了财务室。财务室里,红红正在央求会计给自己多加点钱,会计很不满意地哼哼着,像头猪一样摇动着肥胖的脖子。我从财务室的窗口望出去,看到矬子开着面包车过来了,几名打手将那些家属轰赶上了面包车。面包车的身后冒着两串黑烟,开向了宾馆。

  面包车开走后,我看到那排办公室的前面再没有人了,就脱掉长袖衬衫,交给红红,只穿着一件背心。那时候的夏天,人们都喜欢这样穿衣服,背心外加件长袖衬衫,衬衫不扣扣子,风吹着衬衫下摆像鸡翅膀一样鼓荡,而自己却觉得这很潇洒。

  我跑向眼镜走去的那个方向,跑出几十米后,却在岔路口找不到了眼镜的脚印。一名矿工过来了,我打听了会议室的地址后,又向前跑去。

  又跑出了几十米,我看到了一间很大的房子,眼镜的背影消失在了房子门口,我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也走进了房子。眼镜此刻坐在会议室讲台的位置上,好像很难为情,他不断搓动着自己的手掌,清了清嗓子,像个领导一样讲起了开场白:“刚才有事情耽搁了,很对不起大家,最近事情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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