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面容与性格

　　相面术是从一个人的可见的面部形象，也就是从他内心的外部表现来作判断的技艺。据说其根据是人的性情和思想方式。在这里，对他作判断不是在他生病的时候，而是在他健康的状态中；不是在他情绪激动时，而是在心情平静时。不言而喻，当人们出于这种意图来判断一个人时，这个人就觉察到别人在考察他，在窥视自己的内心，他的心灵就不会是平静的，而是处在被强制的状态，内心激动的状态，甚至是眼看自己被别人审查时的不满状态。

　　如果一只表有一个招人喜爱的外壳，那么（一位著名的钟表匠认为）人们并不能由此而肯定其内部也是良好的；但如果表壳做得很差，那么可以有相当大的把握断定它内部也不很妙，因为工匠总不会因为忽视了花工最少的外表，而使一个精细考究地加工出来的产品蒙上坏名声。但如果把人类的工匠与一位不可捉摸的大自然的造物主相类比，那么在这里也可能推出荒唐的结论，说什么造物主也会给善良的灵魂一个美丽的身体，以使他所造出的这个人在别的人那里有好的印象，被人欢迎；或者相反，会使一个人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鉴戒。

　　因为鉴赏包含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根据其美丑）是喜欢还是讨厌的纯粹主观上的原因，而智慧则把带有确定的自然特征的人的定在作为客观的目的（这目的我们绝对无法理解）。鉴赏并不能用作智慧的准绳，以便在人身上把这两件异质的事情设想为在同一目的之中相互谐调的。

　　面容上的性格特征，对一个男人来说，糟糕的不是他的面孔由于肤色和麻瘢而变得丑陋，而是自己在女人眼里时变得不可爱。因为，如果他眼里闪烁着善意，如果从他的目光中，对自身力量的意识带着宁静的表情放射出正直的光辉，那么他就总是可以招人喜欢并值得人爱，人可以被大家都这样承认的。人们拿一个这样的人及其可爱之处（通过说反话）来打趣，一位夫人也可以因为有这样一位丈夫而自豪。这样一副面孔并不是漫画，因为漫画是出于要编出笑话这样一种激情而对面部进行故意夸张的描绘（变形），它属于表情的范畴；而那种面孔则不如看作是大自然所具有的某种多样性。它不能称之为丑陋的面孔（哪怕它令人惊惧），反之，即使它并不妩媚，也不美丽，但如果毕竟也不丑的话，它就能唤起爱情。

　　神态是正在活动中的面容，这是由或强或弱的激情在人身上造成的，而对这种激情的倾向成为了人的面容。一种激情的影响不通过神态是难以显露出来的。神态在对表情和声音的努力克制上就已经泄露了出来。在控制自己的激情上过分软弱的人，他的神态变化（不顾他理性的作用）也会把他想要隐藏起来、瞒过别人的眼睛的心事揭露出来。但是那些精通此道的人，如果人们毕竟看穿了他们的话，通常就不被认为是最好的人，可以加以信任的人，特别是当他们熟练地装出的神态与其所作作为相冲突时。对于那些有意撒谎，但却不自觉地暴露出心事的神态加以解释，这种技艺可以有许多微妙的观察作为根据。我在这里只想对其中一种加以考察。如果有一个人，他一直并没有斜视的毛病，而当他说话时眼睛看着自己的鼻尖，因而眼光乜斜，那么他所说的话一定是在撒谎。但我们决不能把一个斜视者的有生理缺陷的眼睛状态划入此列，这种斜视者与撒谎的劣习可以是完全不相干的。

　　此外还有一种由大自然所制定的表情，它使一切人种和一切风土地域的人甚至不借助于约定而相互理解。属于此类的有点头（肯定）、摆头（否定）、扬头（反抗）、晃头（惊奇）、皱鼻（嘲讽）、冷笑（嘲笑）、拉长了脸（拒绝要求）、皱额（苦恼）、迅速地做一个张、合嘴动作（呸！）、一张一合地挥手致意、以手抱头（惊异）、握拳（威胁）、鞠躬、手指放在嘴上（管住嘴唇）以命令沉默，还有发嘘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