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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告白》 作者:余杰

第20章 18 呼唤

  你窗前的灯光独自温柔地亮着。

  我不知道,这个像打乱的调色板一样凌乱的都市里,还有没有一颗跟我一样脆弱的心灵;我不知道,这个像车轮一样不停地旋转的时代里,还有没有一个跟我一样单纯的灵魂。

  我害怕敲开你的门以后,你以陌生人的眼光看我,而我说不出一个字来。

  终是不忍,我还是回首。

  蓦然感到,那盏小小的灯光恍忽是一段交叠缠绵的波浪,淹没我所走过的每一个脚印。

  为什么要选择漂泊的命运呢?

  记得我们曾经一起坐在你家门前的石阶上,有的忧伤并不能被遥远的钟声带走,而心事被隔在门内,像一粒种子,快要破土而出,却还是不破土而出,等得人好不着急。

  回首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举动。

  明知自己已经走过去了,还是要回首;明知回首什么也不可能带来、什么也不可能挽回,还是要回首。

  这不仅仅是一种姿态。

  门的出口也是入口,关键看我们怎么走。

  那棵桂树已经老了,而桂花却更香。

  你的心事一直很难猜,于是我干脆不去猜。

  说不猜是骗自己的。

  心里依然平静不下来。

  那盏灯光晃荡在我的心中,我便想,你的书翻到哪一页了?

  你的日记写到哪一行了?

  无数的疑问,像春蚕一样,在我的心里蠕动着,痒痒的。

  我一次接一次地回首,每走几步就回首一次。

  你窗前的灯光越来越昏暗,最后消逝在小巷转弯的地方。

  我的前面是无边的黑暗,由我一个人来走。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你进进出出,裙子由绿色换成了红色。

  你的身影闪动在门前的台阶上,一级一级的台阶,因你而生动。

  深秋时节,夜晚都是寒冷的,你是否知道门外有一个人,甘愿忍受寒冷,仅仅为了等待你来开门?

  门外的那个人,就像树梢上最后的一片叶子,固执地相信黎明时刻的温馨,颤颤地停留在枝头,期待着你早起时开窗向外张望的那一瞬间。

  每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回首,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影子。

  你终于翻到了我的手稿,那已经是在很多年以后了。

  你这才知道我当初的心情。

  而我回首的时候,你是无关乎人世的沧桑的。

  流感“流感的一次轻微的攻击使人看到灵魂中的荒野和沙漠。

  热度的些微升高所揭示的竟然是点缀着鲜艳的花朵的草坪和峭壁。”当与疾病久违的我突然陷入流感之中时,躺在床上读到伍尔芙的这段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躯体与心灵正在这间孤独的卧室里进行着一场伟大的战争,跟脆弱和忧郁展开的战争。

  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只好独自一人来应付这场战争了。

  我饱含泪水的眼睛望见了窗外大风车转动的声音。

  流感,使自己与自己的情绪之间也变得如此陌生。

  我害怕你看见我病中的焦灼不安,又期待着你来听听我病中孩子般的坦白。

  平常的日子里,我让自己的面孔如同复活岛上的石像,不动声色。

  而流感却使我从面具里脱颖而出,不再有什么忌讳的事情了,每一声呻吟都能够获得回音,每一句独白都能够获得共鸣,每一种幻觉都能够获得谅解。

  你把你的小手放在我的掌心,我的手很热,而你的手很冷。

  也许爱情与流感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

  就像是魔术师忽然把两个找不到缝隙的铁环扣在了一起,令我们目瞪口呆,却永远不明白原委。

  流感之中,我们的爱情又深入了一层。

  你伸出手来摸摸我的额头,你的手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泽。

  我发烧的额头,顿时感到透骨的冰凉。

  你常常对我冷若冰霜,只有在我患病的时候,才换了一种态度对待我。

  那么,流感对我是祸还是福呢?

  流感不是什么大病,却差点儿击倒了我。

  我早已对你不设防,心灵深处那片飞鸟也罕至的原野也任由你的犁铧来耕耘。

  一滴水落到一张草纸上,不断地向四周渗透,我的流感就仿佛是这滴水。

  你在纵容流感病毒,有你在,病毒便顽强起来。

  因为你的柔弱,长了病毒的威风。

  而我自己,却已然不愿意病毒的离去。

  我躺在床头看你,肆无忌惮地字都是多余的了。

  不用写信了,精通文字的人和不精通文字的人,最终获得了完完全全的平等。

  尽管如此,当这叠薛涛笺为我们的爱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后,我总是觉得案头空荡荡的。

  在风沙扑面而来的北京城,我买不到昔日的薛涛笺。

  露珠清晨。

  我来到静园的草坪上。

  这是草们最得意的季节。

  我呼吸着甜甜的空气,还没有人起床,我一个人享用空气和草。

  我蹲下身去,想摸摸这一丛最嫩的草尖。

  突然,我发现了一滴露珠。

  这是一滴美妙绝伦的露珠。

  在那水滴的小小球面上,映出早晨千变万化的色彩。

  所有的风景在露珠中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诗人布莱克说过:“一滴露珠一个世界。”真的,露珠里的世界比我们实际存在的世界还要丰富得多。

  露珠在微微地颤动着,随着风与阳光的交错,它从不同的角度放射出光芒。

  它保持着神秘的战栗,感应着外在于自己的巨大的力量。

  露珠是大地的眼泪。

  大地总是在哭泣。

  而作为大地的儿子与女儿的人类,也是为哭泣而出生的。

  人的眼睛是为流泪而睁开的。

  看着这颗露珠,我便想起了你的眼泪。

  在我的面前,你是很爱哭的。

  不愉快的时候总是很多。

  你一哭,我设计好的千言万语就被眼泪冲洗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知道说什么,而你就不停地哭下去。

  你的眼泪让我迷惑了:我究竟是归人,还是过客?

  我究竟忘了青春,还是误了青春?

  我想把你的眼泪储存起来,却想不出一个储存它们的办法。

  眼泪滴到我的袖口上,顿时失去了它自己的形状。

  有形的泪水成了一处无形的水迹,而水迹很快又干了。

  你呢,也很快就破涕而笑。

  露珠在太阳升起之前消失了。

  它一滚就融进了泥土里。

  我虽然目不转睛,却还是没有看出它消失的整个过程。

  在我眨眼睛的时刻,许多神奇的事件就已经发生过了。

  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一样——我全心全意地进行呵护,而差错依然发生。

  发生之后,我们谁也无法进行弥补。

  我们找不到错误在什么地方,错误已经像融进泥土的露珠一样,无影无踪了。

  我们成了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我们的面前没有敌人。

  究竟哪一滴是露珠,哪一滴是泪水?

  露珠与泪水,是因为欢乐而流,还是因为哀伤而流?

  抑或是因为欢乐与哀伤交叠的恍忽而流?

  在这纵纵横横的、如同一张巨网的日子里,我们只有一双会流泪的眼睛。

  俩人一起走的路到了尽头,想哭是理所当然的。

  11.大地的孩子

  圣诞前的几天,北京就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据气象专家说,像这样持续一个星期的大雪,已经一百二十八年没有过了。

  就在这样一个气温骤然降至零下十度的夜晚,我与几位学者一起来到远郊的中国政法大学,参加一个题为“纪念胡适诞辰111周年”的讨论会。

  原以为到了期末,又是雪天,讨论的又不是如何考托、考研的“热门”话题,不会有多少同学来参加。

  没有料到,只能容纳二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密密麻麻挤了近三百人。

  虽然教室里暖气不是很足,但那青春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让我的眼镜片上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水气。

  当听到有同学叫我“老师”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就在几年以前,我还是台下求知若渴的青年学子中的一员。

  在北大求学的时候,每有学者专家来北大作学术报告,我总是匆匆吃完晚饭,背着书包就往教室里冲,一路上把自行车骑得飞快。

  有一次冬天的傍晚,车轮在雪地上打滑,猛然摔倒在地上,一时间竟然爬不起来。

  旁边的一个同学赶紧跑过来把我扶起。

  一搭话,原来他也是去听讲座的。

  于是,我们结伴前去,后来还成了好朋友。

  那天,听完讲座回到宿舍,夜已经深了。

  洗漱的时候,我才发现膝盖和胳膊上分别青了两块、紫了两块,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而在听讲座的时候,倾听那位学者精彩的观点,居然把身上疼痛都给忘掉了。

  政法大学的讨论会结束了,我们走出教室,几位同学执意要送上一程。

  地面上已经积起厚厚的一层雪,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忽然,校园里响起了钟声,这钟声在幽静的广场上显得越发悠长。

  这也算是新年的钟声吧?

  新的一年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到来。

  离开家乡之后,我对新年的概念逐渐淡薄了——没有鞭炮,没有龙舞,没有年夜饭,没有压岁钱,新年还有什么味道呢?

  而今年,即将“三十而立”的我,在一群比我更年轻的学子中间,却感受了新年特有的温馨、充实和快乐。

  新年总是让人回忆往事。

  一个大一的同学问我:您的学生时代是怎样度过的呢?

  我告诉他,在北大的七年里,我不太参加班级的活动,也不知道班上究竟有几个女生,当然更不知道那个漂亮女生的名字。

  我呆在图书馆的时候比呆在宿舍更多。

  那时,商品经济的大潮已经开始翻涌了,校园里的静谧也受到了莫名的搅动。

  面对着各种诱惑和干扰,即便是在北大的校园里,爱读书的学生也变得日渐稀少。

  然而,对于我来说,外观丑陋的图书馆比美丽动人的未名湖更重要——未名湖是恋人们的世界,图书馆是单身者的天堂。

  我最喜欢到图书馆的各类阅览室里,随心所欲地翻阅那些积满灰尘的书籍。

  通常在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隐藏着最好的书。

  我穿梭在图书馆与宿舍之间,每隔三五天就背回来一大叠砖头一样的书籍。

  我的牛仔书包洗得发白,却很结实,好像无论多少书都能够装下。

  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呼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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