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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望舒精品选》 作者:戴望舒

第21章 小说(6)

  在一九三○年,他就公开拥护苏联,公开地反对帝国主义者对苏联的进攻,从那个时候起,苏联已成为他的理想国。他说:“我反对和苏联的任何冲突,不论那冲突是从哪方面来的。”在一九三一年,这位伟大的作家更显明了他的革命的岗位。他不仅仅把自己限制于对于时局的反应上,却在行动上参加了劳动阶级的斗争。他组织了一个委员会,去揭发出在资本主义的美国,劳动者们所处的地位是怎样地令人不能忍受。他细心地分析美国,研究美国的官方报告,经济状况,国家的统计,预算,并且亲自去作种种的实际调查。经过了长期的研究,调查,分析,他便写成了一部在美国文学史上空前,在他个人的文艺生活中也是特有伟大的作品:《悲剧的美国》,而把它掷到那自在自满的美国资产者们的脸上去。

  杜莱塞的这部新著作,可以说是他的巨著《一个美国的悲剧》的续编。在这部书中,杜莱塞矫正了他的过去,他在一九二五年所写的那部小说是写一个美国中产阶级者的个人的悲剧,在那部书中,杜莱塞还是以为资本主义的大厦是不可动摇的。可是在这部新著中呢,美国资本主义的机构是在一个新的光亮之下显出来了。杜莱塞用着无数的事实和统计数字做武器,用着大艺术家的尖锐和把握做武器,把美国的所谓“民主”的资产阶级和社会法西斯的面具,无情地撕了下来。

  这部书出版以后,资本主义的美国的惊惶是不言而喻的了。他受到了各方面的猛烈的攻击,他被一些人视为洪水猛兽,然而,他却得到了更广大的人,奋斗着而进步着的人们的深深的同情,爱护。

  从这个时候起,他已成为一个进步的世界的斗士了。他参加美国的革命运动,他为《工人日报》经常不断地撰稿,他亲自推动并担任“保卫政治犯委员会”的主席,他和危害人类的法西斯主义作着生死的战斗。西班牙之受法西斯危害,中国之被日本侵略,他都起来仗义发言,向全世界呼吁起来打倒法西斯主义。

  从这一切看来,杜莱塞之走到社会主义的路上去,决不是偶然的事,果然,在他逝世之前不久,他以七十四的高龄加入了美国共产党,据他自己说,他之所以毅然加入共产党,是因为西班牙大画家比加索和法国大诗人阿拉贡之加入法国共产党,而受到了深深的感动,亦是为了深为近年来共产党在全世界反法西斯斗争中的英勇业绩所鼓舞。在他写给美国共产党首领福斯特的信中,他说:“对于人类的伟大与尊敬的信心,早已成就了我生活与工作的逻辑,它引导我加入了美国共产党。”然而,我们如果从他的思想行动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即使他没有加入共产党,他也早已是一个共产党了。

  然而在这毅然的举动之后不久,这个伟大的人便离开了我们。杜莱塞逝世了,然而杜莱塞的精神却永存在我们之间。

  (载《新生日报·文协》第四期,一九四六年一月七日)

  十年前的《星岛》和《星座》

  一九三八年五月中,那时我刚从变作了孤岛的上海来到香港不久。《吉诃德爷》的翻译工作虽然给了我一部分生活保障,但是我还是不打算在香港长住下来。那时我的计划是先把家庭安顿好了,然后到抗战大后方去,参与文艺界的抗敌工作,因为那时中华文艺界抗敌协会已开始组织起来了。可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却叫我在香港逗留了下来。

  有一天,我到简又文陆丹林先生所主办的“大风社”去闲谈。到了那里的时候,陆丹林先生就对我说,他正在找我,因为有一家新组织的日报,正在物色一位副刊的编辑,他想我是很适当的,而且已为我向主持人提出过了,那便是《星岛日报》,是胡文虎先生办的,社长是他的公子胡好先生。说完了,他就把一封已经写好了的介绍信递给我,叫我有空就去见胡好先生。

  我踌躇了两天才决定去见胡好先生。使我踌躇的,第一是如果我接受下来,那么我全盘的计划都打消了;其次,假定我担任了这个职务,那么我能不能如我的理想编辑那个副刊呢?因为,当时香港还没有一个正式新文艺的副刊,而香港的读者也不习惯于这样的副刊的。可是我终于抱着“先去看看”的态度去见胡好先生。

  看见了现在这样富丽堂皇的星岛日报社的社址,恐怕难以想象—当年初创时的那种简陋吧。房子是刚刚重建好,牌子也没有挂出来,印刷机刚运到,正在预备装起来,排字房也还没有组织起来,编辑部是更不用说了。全个报馆只有一个办公室,那便是在楼下现在会计处的地方。便在那里,我见到了胡好先生。

  使我吃惊的是胡好先生的年轻,而更使我吃惊的是那惯常和年轻不会合在一起的干练。这个十九岁的少年那么干练地处理着一切,热情而爽直。我告诉了他我愿意接受编这张新报的副刊,但我也有我的理想,于是我把我理想中的副刊是怎样的告诉了他。胡好先生的回答是肯定的,他告诉我,我会实现我的理想。接着我又明白了,现在问题还不仅在于副刊编辑的方针和技术,却是在于使整个报馆怎样向前走,那就是说,我们面对着的,是一个达到报纸能出版的筹备工作。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经验只是整个报馆的一部分。但是我终于毅然地答应下来,心里想,也许什么都从头开始更好一点。于是我们就说定第二天起就开始到馆工作。

  一切都从头开始,从设计信笺信封,编辑部的单据,一直到招考记者和校对,布置安排在阁楼的编辑部,以及其他无数繁杂和琐碎的问题和工作。新的人才进来参加,工作繁忙而平静地进行,到了七月初,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然而有一个问题却使我不安着,那便是我们当时的总编辑,是已聘定了樊仲云。那个时候,他是在蔚蓝书局当编辑,而这书局的败北主义和投降倾向,是一天天地更明显起来。一张抗战的报怎样能容一个有这样倾向的总编辑呢?再说,他在工作上所表现的又是那样庸弱无能。我不安着,但是我们大家都不便说出来,然而,有一天,胡好先生却笑嘻嘻地走进编辑部来,突然对我们宣说:樊仲云已被我开除了。胡好先生是有先见的,第二年,他便跟汪逆到南京去做所谓“和平救国运动”了。

  那个副刊定名为《星座》,取义无非是希望它如一系列灿烂的明星,在南天上照耀着,或是说像《星岛日报》的一间茶座,可以让各位作者发表一点意见而已。稿子方面一点也没有困难,文友们从四面八方寄了稿子来,而流亡在香港的作家们,也不断地给供稿件,我们竟可以说,没有一位知名的作家是没有在《星座》里写过文章的。在编排方面,我们第一个采用了文题上的装饰插图和名家的木刻、漫画等(这个传统至今保持着)。

  这个以崭新的姿态出现的报纸,无疑地获得了意外的成功。当然,胡文虎先生的号召力以及报馆各部分的紧密的合作,便是这成功的主因。我不能忘记,在八月二日胡好先生走进编辑部来时的那一片得意的微笑或热烈的握手。

  从此以后,我的工作是专对着《星座》副刊了。

  然而《星座》也并不是如所预期那样顺利进行的。给与我最大最多的麻烦的,是当时的检查制度。现在,我们是不会有这种麻烦了,这是可庆贺的!可是在当时种种你想象不到的噜苏,都会随时发生。似乎《星座》是当时检查的唯一的目标。在当时,报纸上是不准用“敌”字的,“日寇”更不用说了。在《星座》上,我虽则竭力避免,但总不能躲过检查官的笔削。有时是几个字,有时是一两节,有时甚至全篇。而我们的“违禁”的范围又越来越广。在这个制度之下,《星座》不得不牺牲了不少很出色的稿子。我当时不得不索性在《星座》上“开天窗”一次,表示我们的抗议。后来也办不到了,因为检查官不容我们“开天窗”了。这种麻烦,一直维持到我编《星座》的最后一天。三年的日常工作便是和检查官的“冷战”。

  这样,三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接着,有一天,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的清晨,太平洋战争爆发起来了。虽则我的工作是在下午开始的,这天我却例外在早晨到了报馆。战争的消息是证实了,报馆里是乱哄哄的。敌人开始轰炸了。当天的决定,《星座》改变成战时特刊,虽则只出了一天,但是我却庆幸着,从此可以对敌人直呼其名,而且可以加以种种我们可以形容他的形容词了。

  第二天夜间,我带着棉被从薄扶林道步行到报馆来,我的任务已不再是副刊的编辑,而是杂役了。因为炮火的关系,有的同事已不能到馆,在人手少的时候,不能不什么都做了。从此以后,我便白天冒着炮火到中环去探听消息,夜间在馆中译电。在紧张的生活中,我忘记了家,有时竟忘记了饥饿。接着炮火越来越紧,接着电也没有了。报纸缩到不能再小的大小,而新闻的来源也差不多断绝了。然而大家都还不断地工作着,没有绝望。

  接着,我记得是香港投降前三天吧,报馆的四周已被炮火所包围,报纸实在不能出下去了。消息越来越坏,馆方已准备把报纸停刊了。同事们都充满了悲壮的情绪,互相望着,眼睛里含着眼泪,然后静静地走开去。然而,这时候却传来了一个欺人的好消息,那便是中国军队已打到新界了。

  消息到来的时候,在报馆的只有我和周新兄。我们想这消息是不可靠的,但是我们总得将它发表出去。然而,排字房的工友散了,我们没有将它发出去的方法。可是我们应该尽我们最后一天的责任。于是,找到了一张白报纸,我们用红墨水尽量大的写着:“确息:我军已开到新界,日寇望风披靡,本港可保无虞”,把它张贴到报馆门口去。然后两人沉默地离开了这报馆。

  我永远记忆着这离开报馆时的那种悲惨的景象,它和现在的兴隆的景象是呈着一个明显的对比。

  (载《星岛日报·星座》增刊第十版,一九四八年八月一日)

  小说与自然

  用自然景物来作小说的背景,是否用得其法,则要看作家自己的心境和手法如何而定。有时必须把自然景物引入作品里才成,有时则完全省去也不要紧。

  例如女作家贞奥斯丁的小说便完全不用自然景物来做背景,她所描写的只有人而已。

  汤姆斯·哈代的小说虽然也用自然景物做背景,可是他所描写的只限于威兹萨克斯附近的风光,不过他却能够把此处的特色玲珑浮突地刻画出来,所以有人叫他的小说做威兹萨克斯小说。他把用来做小说的背景的自然景物,巧妙地借以帮助小说里的人物的活动和事件的发展,因此,哈代的作品几乎不能跟自然分开来了。

  史蒂文生也是一个在小说里侧重利用自然景物的作家,在他笔下刻画出来的那些背景,无不像一幅绘画一样的显得鲜明而美丽。而且他所写的自然动的地方比静的地方多,所以能引起读者一种深刻的兴趣。如风怎样吹的样子,又如雨怎样下的光景,都是他最拿手的描写地方。况复他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又微带点神经质气味,无论如何细微的地方也不肯放过,所以其感动人的力量就能沁人心脾。我们读史蒂文生的小说时,透过那些自然景物的描写便可以看出他的泼辣的才气,以及辨别好坏美丑的锐利眼光。

  康拉特的小说,其爱好描写自然景物实在比其他作家更深一层。不过他多用大海来做小说的背景,大概这是因为受了少时航海日夕亲炙海上风光的影响吧?他所描写的船上火灾,沉船遇难,航行海上,暴风浪都能以一种独特的笔致细腻写出,刻画入微。然而这种写法虽然能在作品上多少加添些色彩,但是由于过分侧重自然活动的描写,就不免流露出一种主客倒置的不好现象。

  梅利迪斯写恋爱小说时是运用富有诗意的风景来做背景。他的写法虽然写得非常曲折,但反而能够把自然感人最深的色与香的微妙处衬托出来,所以完全跟恋爱故事的小说背景铢两悉称。而且他常常把普通物象描写成比普通更强烈,更浓厚,自然而然会予人一种深刻的印象。

  这样说来,贞奥斯丁是完全不靠自然景物依然可以写出好作品,反之,康拉特却因太过侧重自然景物,作品的主意就不免被做背景的自然描写破坏掉。其余三人哈代,史蒂文生,梅利迪斯却走的是中间路线,他们不特把自然弄成小说的适当而调和的背景,而且还能借助自然景物加强了作品的主意。因此,我们不能一口断定描写自然是好是坏,却应该考虑到其时,其地,其事是否宜于利用自然而已。

  (载《华侨日报》《文艺周刊》,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读李贺诗杂记

  李贺箜篌引“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两句,借月作喻,然吴质与月桂无涉也。按段成式《酉阳杂俎》卷一云:

  旧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异书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树创随合。人姓吴名刚,西河人,学仙有过,谪令伐树。

  据此,吴质当为吴刚之误。

  张固《幽闲鼓吹》云:

  李贺以歌诗谒韩吏部,吏部时为国子博士分司,送客归极困,门人呈卷,解带旋读之,首篇雁门太守行曰:“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却援带命邀之。

  今传金刊本,“日”字作“月”字。按《文苑英华》卷一九六,亦作“日”字;据此,月字必误。如系月字,则此句当为“甲光向月银鳞开”矣。

  杨生青花石砚歌“数寸光秋无日昏”句,“光秋”当作“秋光”,《全唐文》卷八二吴融《古瓦砚赋》云:“陶甄已往,含古色之几年,磨莹俄新,贮秋光之一片”,可为一证。王琦注本云:“光秋,姚经三本作秋光”,宋苏易简《文房四谱》卷三《砚谱》四之辞赋,引此诗亦作“秋光”,可见旧本原不误也。

  十七字诗之祖—幽居识小录之二

  十七字诗是一种俳谐体,以三句七言及一句二言组成,其妙处就在最后的那两个字。幼时看笑话书,记得就有一条是讲十七字诗的,现在连那部书的题名也不记得了,可是那几首十七字诗却还深印在脑里。大概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善作十七字诗,有一次逢到天旱,太守求雨而雨不至,他就写了一首诗嘲笑他:

  “太守祈雨泽,万民多感德,昨夜推窗看:见月。”

  这位太守知道了,已经很不高兴了,可是他还继续拿了太守的名字来开玩笑:

  “古人号东坡,今人号西坡,若将两人比:差多。”

  太守听说大怒,以谤毁罪流放他到云阳去。发配的时候,他的舅父来送行。他的舅父是瞎了一只眼睛的,当时他就赋诗道:

  “发配到云阳,见舅如见娘,两人齐下泪:三行。”

  到了戍地之后,县官看见他一表非俗,很赏识他,又听说他能诗,就叫他即席口占一首。他便说:

  “环佩响丁当,夫人出后堂,金莲三寸小:横量。”

  十七字诗是古已有之了的。其首倡者是宋朝元绍圣年间闻名的山东人张山人。在宋洪迈的《夷坚乙志》卷十八中,有《张山人诗》一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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