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泪雨

　　阅读指导

　　人的一生中，喜怒哀乐的情绪都会经历，《泪雨》中的泪水却湿透了整个人生。这首诗是人生的悲歌，也是诗人个人的真实感受。1925年6月，闻一多满怀热忱自美国归来，终于回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方古国”。想象中的家国和现实有着巨大的差异，殷切的希望转为失望。目睹国内军阀混战、生命遭到肆意践踏，种种惨状让他对生命的存在有了更为悲剧性的感受。加上个人生活的坎坷际遇，使他更真切地体验到了人生的幻灭。一向意志坚定，在绘画、新诗创作等领域怀抱理想的诗人，也不禁生出“而立之年，画则一败涂地，诗亦不成家数，静言思之，此生休矣”的悲凉之感。

　　他在那生命的阳春时节，

　　曾流着号饥号寒的眼泪；

　　那原是舒生解冻的春霖，

　　却也兆征了生命的哀悲。

　　他少年的泪是连绵的阴雨

　　暗中浇熟了酸苦的黄梅；

　　如今黑云密布，雷电交加，

　　他的泪像夏雨一般的滂沛。

　　中途的怅惘，老大的蹉跎，

　　他知道中年的苦泪更多，

　　中年的泪定似秋雨淅沥，

　　梧桐叶上敲着永夜的悲歌。

　　谁说生命的残冬没有眼泪？

　　老年的泪是悲哀的总和；

　　他还有一掬结晶的老泪，

　　要开作漫天愁人的花朵。

　　这是一场人生悲苦的泪雨，从生命的春天一直流向残冬，贯穿了人的整个一生。

　　诗中借用春夏秋冬四季，分别喻示生命的初生、少年、中年和老年。当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时，一切都充满着希望，恰如人生的阳春时节。可是在生命的路途中，哪又会一直阳光普照呢？青春怀抱着人生的憧憬，幻想着生命如夏花怒放。伴随而来的烦恼却如连绵的阴雨，努力和挣扎的结果，不是累累硕果，而是“酸苦的黄梅。”人到中年，人生大半已经过去，对生活有着更为深刻的体验，更丰富的认知。可惜，经验的累积带来的并非睿智，反倒是“中途的怅惘，老大的蹉跎”。在不知不觉的蹉跎中，所有的悲哀在生命的冬天汇聚一起，“老年的泪是悲哀的总和”。

　　这首诗中化用了中国传统诗歌的不少意象，“梧桐叶上敲着永夜的悲歌”，“漫天愁人的花朵”，这“悲”和“愁”与中年的惆怅，老年的残冬放在一起，融入了更加现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