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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随笔年度佳作》 作者:耿立

第52章 村谣咏叹(1)

  李志国

  小麻嘎,尾巴长

  “小麻嘎,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流传于我的鲁西南农村老家的一首叙事民谣,多被作为启蒙儿歌传唱。质朴憨厚的家乡人对常见的飞禽走兽大都赋有俗称。“麻嘎”是喜鹊的俗称,麻雀俗称“小小虫”,啄木鸟俗称“千千木”,家猪俗称“唠唠”,公羊俗称“骚虎”等等,颇显形象和戏谑。

  《小麻嘎,尾巴长》这首民谣,在奶奶和母亲的悉心传授下,童年的我和弟弟都能摇头晃脑背诵得滚瓜烂熟。岁月沧桑,逝者如斯,时光磨去了太多的东西,时近而立之年我竟淡忘几尽。只大约记得这是一首类似于《孔雀东南飞》的民间叙事诗,以一位老娘的口吻,用起兴、对比的修辞手法叙述、控诉了儿子们“娶了新娘不养老娘”的社会恶习。“以前有了好吃的,端到老娘床头上”,“如今有了好吃的,媳妇媳妇你先尝”——这两句揭露“小麻嘎”娶妻前后处置美味佳肴的两种截然不同行为的歌谣,却一直在我记忆中鲜活着。小时候母亲每教唱到这里时,总要说上一句“俺小长大后不会这样咧”,语气和眼光中交织着自信、期待和担忧。而今奶奶早已作古,母亲也已健忘失忆,尽显老年痴呆症状。未经“采风”和“申遗”,不知这首民谣在电视电脑流行歌曲的冲击下,还能否完整流传甚至存世?而母亲的话也许一语成谶,在城市钢筋水泥森林里刻苦工作生活的我,虽然没有间断去乡下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或将母亲接来小住几天,但陪在老娘身边的时间竟不及陪妻女的百分之几。每念及此,不禁浑身紧缩,羞愧满心满面,总觉着自己就是那长尾巴的“小麻嘎”。

  我一直认为汉字是人间最精妙最完美最意蕴丰厚的文字。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能与汉语相媲美。特别是“指事”和“会意”两种造字法,让人惊心动魄抚手叹绝。家中有“女”方为“安”,男人一生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冠称以“娘”,修饰词却是一对反义词——老娘和新娘。对男人而言,新娘是老娘的继承者和发展者。老娘将你从婴儿养育成男孩,新娘把你从男孩变成为男人。老娘给予你生命,让世界响起了你的声音;新娘为你孕育生命,让人间延续了你的血脉。吃老娘的奶长大,对老娘要报养育恩;吃媳妇的饭生活,对媳妇要有夫妻情。好男人老娘要尊,新娘要亲,老娘新娘都要爱,又不要刻意做光棍汉,又不要违心做“小麻嘎”。

  有哲人说,喜新厌旧是人类伟大的审美心理,正是这种心理推动人类不断创新和进步。然而当这种规律作用于亲情、爱情、友情之上时,还是让人接受不了,甚至排斥痛骂。婆媳关系难处为亘古共识,“小麻嘎”现象也是几千年来绵绵不绝。有一则手机短信调侃婆媳不和的原因:老娘花了五年时间教会儿子如何穿裤子,新娘用了不到五秒钟就让丈夫把裤子脱了;老娘用乳汁哺育了儿子的生命,新娘用乳房控制着丈夫的生活;老娘看着累了一天的儿子入睡感到欣慰甜蜜,新娘看到丈夫先于自己入睡感到委屈愤怒。这当然是调皮调侃调笑。婆媳关系复杂深奥,既有财权事权之争,更有儿子丈夫的归属权之争,还应有更深的社会和心理原因,属于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研究的范畴,我们平常人不得而知,也不好冒揣。老娘与新娘大多面和心背、貌合神离;和谐融洽、心心相印者有之,但不多见;水火不容、战火连绵者有之,亦不少见。我们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娘多在婆媳之争中败北,唇红齿白的新娘得胜后更是趾高气扬、笑靥如花。其实男人百分之百都希望新娘和老娘和平共处,但还总是有相当一部分男人做了“小麻嘎”,无论是被迫还是自觉,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我坚持认为社会要和谐、家庭要和睦、待人应和气,婆媳关系还是融洽互让为至上境界。

  如何摆布好老娘和新娘的关系是男人的椎心之痛。常有痴情无趣的女人发嗲发问:“我和你老娘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令男人们不便、不敢回答。巧嘴多思的男人回答“两人同时救”或“谁近先救谁”,还要落个“滑头”的骂名。

  其实古人是更看重老娘的,讲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百行孝为先”。

  东汉丁兰刻木事母,因妻子对木像不敬,将妻休弃。东汉姜诗怀疑妻子怠慢母亲,将她逐出家门。宋代朱寿昌弃官寻母,黄庭坚涤母溺器。晋代郭巨为让母亲吃饱饭,竟去埋掉与母争食的儿子。试想如果妻子对母不敬,这个老郭同志未必不敢杀妻。他们的事迹都被元代郭居敬辑录编入《二十四孝》。

  而现代人似乎更多地看重新娘,这在农村好像更加常见。20岁新娘豪居新宅,空调,电扇锦衣玉食,80岁老娘寡居破屋,摇芭蕉扇,凄凉度日。

  这类现象见怪不怪,让人感慨人心不古。乡下老娘和城里新娘更是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男人在两个女人的抱怨责骂声中两头奔波双边安抚,还往往弄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想当让新娘满意的长尾巴“小麻嘎”也当不成。

  老娘、新娘和睦共处是男人的家庭建设目标。在此大目标下,男人们有时也不妨搞些善意的谎言和狡猾的“地下”动作,做好婆媳关系的润滑剂和催化剂。悄悄塞给老娘些零花钱,让老娘窃喜:“吾儿不是小麻嘎!”回家告诉新娘钱悉数上交请老婆安排指示,让媳妇也窃喜:“家中丈夫尽归吾!”

  对新娘说:“老娘夸你想你呢。”对老娘道:“媳妇想你请你呢。”结果产生“皮格马利翁效应”,精明的新娘尊重老娘,成熟的老娘笼络新娘。新娘爱丈夫也爱其老娘,老娘疼儿子也疼其新娘。新娘老娘彼此满意,儿子丈夫双重合格,一家人和和美美,你喜我欢大家皆大欢喜。于是“五好家庭”诞生了,妇联的同志又一溜小跑着把“好婆婆”、“好媳妇”的奖匾送到你家!

  大红花耀眼,小麻嘎报喜,如此利人利己利家利国好事,何乐不为!

  自然界的小麻嘎可以有,还可以再多点。人类社会中的“小麻嘎”可以没有,越少越好,绝迹最佳。让《小麻嘎,尾巴长》民谣早日成为历史吧!

  小黄豆,黄又黄周末携妻将雏回乡下老家,院中枣树薄荫中,与老父把酒话桑麻。母亲在一旁捶打着伤痛的病腿,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一颤一颤。大门外隐约传来邻居二奶奶教唱村谣的声音,断续声随断续风,雏凤清于老凤声。一家人凝神倾听,是那首幽婉悲情的《小黄豆,黄又黄》:

  小黄豆呀,黄又黄啊,三生四岁,没爹娘啊,从小跟着,奶奶过啊……

  母亲叹气道:“儿子儿媳都出外打工去了,长年累月不回家一回。可为难了一身是病的二奶奶,一人拉巴着孙子。孙子该上幼儿园了,也没法上。”

  父亲接话说:“村上的青壮年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来了贼都喊叫不出去人去抓。”

  我一时沉默无语,心如磬压。

  据报载,我国约有5800万留守儿童,其中14岁以下的农村留守儿童达到4000多万。贫瘠的乡村、生活的重负将他们的父母压迫逼促走,繁华的城市、发达的工业将他们的父母吸纳招引去。父母们生活在城市的底层,游走在城乡的边缘,穿着破旧的衣服,戴着农民工的标签,顶着城里人冷漠傲慢的目光,忍受着老板工头的剥削歧视,建设高楼大厦,铺架道路桥梁,点亮霓虹路灯,疏通管道阴沟。父母们甚至无暇自顾,更没有精力财力能力将孩子们接过去。可怜的孩子们就被遗弃在乡村,成为了留守大军中的一员,成为了一粒粒“小黄豆”,陷落于艰难孤独尴尬的境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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