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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作者:白落梅

第19章 镜花水月 (2)

  无论你是一个安身立命的人,还是一个行走天涯的人,这一生,都离不开漂泊。策马扬尘,从杨柳依依的古道,到落英缤纷的小径;泛舟江湖,从烟水迷离的此岸,到落日苍茫的彼岸;一路风尘,踩着前人的脚印,又留下足迹给后人;看过多少秋月春风,又有多少人的故事,就这样叠合在一起。浮萍聚散,有如花开花合,没有谁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在哪里。过往日渐分明,前程依旧模糊不清,在无从选择的命运里,你只好随着岁月匆匆赶赴。直到有一天,时光长出了新绿,青春却悄然老去。

  这不是一种必然的无奈,因为一路上,你可以赏阅四时风情。疲倦时,亦可以投宿在人生客栈,将灵魂打理干净,再重新上路。我们都是红尘浪子,也曾在最深的尘世相逢、相知、相爱,但终究还是免不了相离。所以,才有了来世之约,只是时空流转,风月更换,是否真的可以等到今生缘定的那个人?

  有时候会觉得,可以一同把日子过到白发苍苍的人,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因为我们所能把握的只是触手可及的今生,至于誓约,不过是给渺茫的未来留下一份温存的怀想。这世间,有人痴守诺言,有人目空一切,到最后,因果自尝。我们的责任,也只是把光阴度完,至于是蹉跎,还是惜时,其实不那么重要。

  趁着薄秋的清凉,去了惠山,不是为了江南第一山的美誉,也不是为了天下第二泉的盛名。去那里,多少是为了惠山寺那株古银杏,还有池塘里的几茎青莲,或是为一炷檀香,一曲梵音,一个僧者的背影。似乎,那里的瓦檐、草木,都让我为之神往。我视这份微妙的感觉为一种缘分,一个誓死要做红尘凡妇、静守四季炊烟的女子,却不知为何会与禅林庙宇,有这么一段机缘。

  我曾无数次,在佛前许愿,来生吧,来生我一定听你说禅。请原谅,今世的我,落入尘网太深,已不能回头。我为自己的承诺感到羞愧,因为在浩瀚的人世间,我亦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来生。如此用言语搪塞佛祖,他会怪罪于我么?

  一个人行走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位高僧的诗句:“滚滚红尘古路长,不知何事走他乡。回头日望家山远,满目空云带夕阳。”开始以为,这不像一位得道高僧所作,更像一个红尘浪子所吟。因为这份不知归宿的迷惘,就像一个远行在天涯的异客,虽有山水为伴,星月相送,可是远方太远,害怕走得太急,回首望不见家乡的山,又害怕有一天走到无路可走,一生就这么仓促结束。

  这份迷惘,源于人类的渺小,万里山河、寥廓苍穹,我们就只是一粒沙尘,一颗星星。不知道为什么而存在,亦不知道为什么而追求。这般卑微平凡,却同样免不了离合悲欢、生老病死,以及经受许多的残忍、罪恶与撕扯。是因为陷得太深?还是因为任何简单的存在,都要付出代价?

  也许直到今天,才或多或少明白一点,大师就是在万千迷茫中顿悟。在此之前,他也是红尘俗子,与我们一样,背着世俗的行囊,在弥漫着风烟的古路上行走,被时光追赶,找不到自己的归宿。直到有一天,他走进了佛门,才明白,这些年的漂泊,只为了来到佛前,做最后的停留。

  每当我看到寺庙里的僧者,在佛前不厌其烦地诵着早晚课,每一天重复着相同的日子,简约、平静、淡定。心中生出的不是敬畏,而是安宁。他们之中,也并非每个人,都心中明澈,没有丝毫迷惘,至少在世人眼中,他们获得了一种禅定。而我们,还在没有方向的古道上,茫然地追寻。

  写这首诗的大师为憨山德清,明末四大高僧之一,俗姓蔡,字澄印,号憨山,全椒(今属安徽省)人。十二岁投南京报恩寺学经教,十九岁在南京栖霞寺剃度出家。一生游历名山古刹,弘扬佛法、重修祖庭、参悟禅理、明心见性。虽入佛门,也曾历经起落,浮沉于世,最终禅净归一。著有《华严纲要八十卷》、《楞严通义十卷》等。诗文造谐甚高,圆寂后在曹溪留下全身舍利,供世人瞻仰。

  “江光水色,鸟语潮音,皆演般若实相;晨钟暮鼓,送往迎来,皆空生晏坐石室见法身时也。”德清禅师从滚滚红尘超脱而出,其慧心有一种水清见底的彻悟。于修行的道路上,他依旧是一个漫步者,可前方有佛祖为之等候。所以,哪怕行至山穷水尽处,也无法抵抗他内心的丰盈。尽管如此,在渐行渐远的行途中,他还是会回望家山,看一轮红日,销尽两鬓风霜。儒家讲忠讲孝,佛教也讲忠孝,德清禅师曾说过,出家人宁可上负佛祖,下负我憨山老人,不可自负,不可负君,不可负亲。

  白云出自深谷,静水来于石林,而人也有来处和归处。寄身苍茫红尘,难免怅惘不知所依,但每个人,终要沿着属于自己的方向,去完成今生的使命。哪怕做一艘迷失在江海的小舟,却也清楚有一处港湾,正等待着它去停泊,只是还需要寻找。人生就是如此,经历万水千山,方能归于禅寂。直到某一天,白发苍颜,老到几乎认不出彼此。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就这样坐在薄秋的午后,品一盏清茗,诉说一世过眼的沧桑。

  友对我说:“你闲时给我写两个字,舍得。”我听后心生迷离,因为到如今,我亦做不到舍得,舍得过去,舍得当下。所谓舍得,有舍便有得,何谓舍?又何谓得?《金刚经》里说过:“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众生的心,随着时光的流转而改变,努力想握住些什么,心中藏着的,却已是虚空的回忆。

  我告诉友,或许这两个字,要在一位得道高僧的笔下,才能洒脱从容些。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在茫茫世路上徜徉,看罢春花落,又见秋叶黄。以一颗平常心,在水墨中行走,无谓舍得,无谓放下。

  是几时,龙袍换成袈裟

  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团瓢。

  南来峰岭千层迥,北望天门万里遥。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

  百官此日归何处?唯有群鸦早晚朝。

  ——明·建文帝

  我从来不是一个探秘者,总觉得所有的秘密,都是一道伤痂,你想知道答案,就意味着要揭开别人的伤痂,让早已停止疼痛的伤口再次疼痛,痛得无以复加。历史是无辜的,逝去的先人是无辜的,缄默不语的秘密亦是无辜的。可我们却总是坚持不懈地去挖掘和寻找,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一颗好奇心。事实上,许多秘密,湮没在历史的沙尘下,永久地不见天日。任凭后人如何去追索,曾经设下的谜题,再也不会出现谜底。

  偶然在一个网站看到建文帝遗留的几首诗,据说是他逃亡到西南,做了和尚之后所写下的。心中不禁讶异,这个明朝皇帝,失国之后的下落始终是个谜。难道他真的逃出了宫殿,做不了皇帝而去做和尚,并且做一个喜欢写诗的和尚了?关于建文帝生死去向,一直是历史上遗留下来的一个至今都无法破解的谜。当年因建文帝削藩,导致其叔父燕王发动“靖难之役”。建文帝的帝王之位,仅坐四年就被迫退下,他在一场大火中不知去向。

  燕王朱棣始终不肯相信,那具穿着龙袍,已经烧成灰烬的尸体就是建文帝。他宁愿相信建文帝已经秘密逃离皇宫,于是派士兵四处追寻他的踪迹,是因为朱棣害怕有一天,还有一线生机的建文帝会复国再起。尽管软弱的建文帝,其军事谋略远不及朱棣,但朱棣所得的皇位毕竟不是名正言顺。他叛国夺位换来的江山,就真的坐得那么安枕无忧?纵然他比建文帝更有帝王的魄力,有君临天下的霸气和胆识,甚至明成祖的统治时期,被称为“永乐盛世”。但是篡权夺位,谋害亲侄,对他来说,终究是一场梦魇。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听到建文帝凄厉的喊声,响彻在偌大的宫殿。永乐十九年,明成祖迁都北京,以南京为留都。这或许可以看成朱棣的一种逃避。

  建文帝究竟去了哪里?是葬身在那场无情的火海中,早已成了阴司亡魂,还是真的逃离出宫殿,在流离失所的境况下,做了深山苦僧?记得电视上看过一集《寻找建文帝》的探秘史,在南京明朝皇宫不远处,找到一个洞穴,从洞口钻进去,可以直通宫殿。难道建文帝就是从那条通道逃离,保全了性命?又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燕王终有一天会破城而入,早早命人暗地挖好通道,是为了有一天可以逃亡?可是他走时身边还有随从吗?留下长子焚死火中,两岁的次子成了朱棣的俘虏,足足被监禁到56岁才重获自由,这些都是他早有预料的吗?

  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无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势,则草木皆枯。无数后人都循着明朝历史所剩余的一丝踪迹,寻找建文帝。建文帝被其祖父朱元璋描述为一个早慧、孝顺和正直的皇孙,对他宠爱有加。其父朱标太子在盛年时早逝,朱允炆作为朱标最年长的儿子,被立为储君。二十一岁的建文帝在南京继位,他温文尔雅,性情软弱又毫无国策经验。他衷心向往的是实行理想的仁政,却不知皇宫里有太多的倾轧斗争。他听取黄子澄的谏言,削夺藩王的权力,实则是担心几个有野心的皇叔要对其发难,其中最令他忧心的是燕王朱棣。然而他的削藩之举直接导致燕王下定决心对抗朝廷,最后朱棣一举攻破皇城,看到的是皇宫大院起火的纷乱场景。

  朱棣不能相信,那几具烧焦的尸体,有一具就是建文帝的。可是建文帝真的逃脱了吗?这个无法破解的谜团,已经掩埋近七百年了,关于建文帝的下落至今依旧众说纷纭。许多地方都隐约地遗留下他到过的痕迹,却都像被水洇过的纸墨,变得模糊不清。没有谁可以得出一个肯定的、正确的答案,证实建文帝真的没死,而是流落在某座寺庙出家为僧,或是在某个村庄,过上普通的百姓生活,并且有了生生不息的后代。无论是哪种结局,总归建文帝就是一个没落皇帝,失去了江山,丢失了宝座,然后选择落荒而逃,令自己下落不明。

  这首述怀诗,显然不是出自建文帝之御笔。倘若建文帝真的还活着,但求默默无闻,苟且于世,又怎敢写下“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归何处?唯有群鸦早晚朝”的诗句流传于世?无论流落到何处,他都只能隐姓埋名,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丝毫的端倪,否则必然惹来杀身之祸。这首诗确实写出一个落魄帝王龙袍换袈裟的凄凉和无奈——隔着万里蓬山,遥望皇城,曾经的百官各归何处?皇城沦陷,丢了权杖和玉玺,他只是一个为保性命而四处漂流的阶下囚。以他的软弱,就算活着,亦不会有雄心壮志来重振山河。

  建文帝的帝王梦,早就在那场靖难烽烟中醒来了。如果没有这场烽烟,建文帝也不过和许多平凡的帝王一样,在属于自己的国土上,做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安稳皇帝。以他的温和懦弱,不至于在大明史册上,留下至关重要的一笔。历代帝王无数,能够流传千古,让世人铭记于心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余的皇帝都只是轻描淡写,按照宿命的安排,坐完自己的帝位,然后悄然无息地离开。各个朝代,多少帝王,试问我们所能记住的究竟能有几个?在翻涌的历史潮流中,帝王也不过是一粒沙石,和庸常的人一样,在潮落时销声匿迹。

  建文帝这颗沙石,到底被湮没在哪里?既然无迹可循,似乎已没有再寻的必要。就算他活着,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活到白发苍苍又如何?失去了皇位,他和平常百姓再无区别。至于这首诗,究竟出自谁人之笔亦不重要。相信悠悠沧海,建文帝的亡国之恨,也应该被岁月的风声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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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莫相负岁月静好 现世安稳相逢如初见 回首是一生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白落梅散文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烟月不知人事改恨不相逢未剃时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爱如禅 你如佛陈迹·清欢人生何处不离人